為我們開車的是采苹,她穿了一身很干淨利索的衣服,拉開車門,單腿跪下說道:“請進。”我和水蓮三兩步跳上車,坐在後面,汽車緩緩啟動。
我看到水蓮神色凝重,笑道:“想什麼呢?”水蓮有點膽怯的看看我,低聲說道:“不想離開這里。”
“嘿,你早就說過,生活一直顛沛流離,最想找個地方安靜讀書啊。”
“可是……台灣那麼遠,去了就見不到你們了,我舍不得你們啊。”我望了望窗外,說道:“沒關系,我們一定會去看你的。等畢業以後爭取回來工作吧。”水蓮低頭想了一會,說道:“要帶著好多遺憾離開了。”
“什麼?”
“恩人還沒有報答,仇人也沒有報復。”我聞言笑道:“什麼仇人?李冰霜麼?”
“不,她現在可好了,讓人都沒法恨她。”
這時車突然停了下來,我吃驚的問道:“這麼快就到機場了?”采苹說道:“不是,卷耳小姐的車就停在前面,我們要不要停下來拜見一下?”
“哪冒出個卷耳小姐啊,我不去。”
“也是個很不得了的人物呢,這幾天易市舉行經濟論壇,她也來了。我們是憶沫的人,見到了總要打個招呼吧。”
“那你去打招呼。我可不想理會。”采苹就下了車,跑到前面一輛很長的轎車前面,跪在地上拜見,也聽不清她在和車里的人說什麼,說了一會,從車里伸出一條腿,是一個女性的腿,很好看。
采苹在這條腿的腳尖吻了一口,然後磕了個頭,站起身匆匆回來了。
我忙說道:“看你的長統襪那麼白,都跪髒了,快拍拍。”采苹拍打了幾下,笑道:“好了,繼續走。”這時我才問水蓮:“你還沒說呢,什麼恩人?什麼仇人?”水蓮說道:“第一個恩人就是小姐了。在夢輝做小侍女時還不覺得怎麼樣,出來以後才發現,外面的人都那麼險惡,還是小姐待我最好。可惜這幾天小姐出去了,我臨走沒能見她一面。”
“沒關系,你和小姐相處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次。將來有機會我和小姐一起去台灣看你。”水蓮開心的說道:“一言為定,你們一定要來啊。我怕走了以後想念小姐,前幾天還特意向她要了一疊相片、舊手絹、髒襪子呢。”
“當然當然。還有什麼恩人?”
“還有銀月姐姐。剛去夢輝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多虧了她這個大姐姐處處關心呵護,好幾次要挨打都被她阻止了,真的,我對她是又感謝,又崇拜。”我回想了一下,說道:“說起來,在夢輝做過的侍女的人,沒一個不說她好的。”
“是啊。可是夢輝失敗以後,我們各奔東西,就再也沒機會找她一起玩了,現在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如果將來你找到她,一定告訴我啊。”我不覺嘆息一聲,低垂下頭。
水蓮說道:“怎麼了,雪兒姐姐?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你繼續說。”
水蓮往後躺了躺,說道:“還有三個仇人……也不能算仇人吧,就是三個對頭。”
“想必是以前欺負過你的人?”水蓮點點頭:“是以前在李家干活,那里的兩個高級侍女,冷馨和冷雪。”
“噢,聽你說過。故意光著腳散步,然後都踩髒了回來讓你用嘴清理,就是她們兩個吧。”
“那是冷馨。當時我的職責就是服侍她的,所以天天要受她的氣。冷雪和她表面上很親切,可暗地里都在勾心斗角,所以經常找個借口打我,給冷馨看。”我厭惡的說道:“貼身侍女之間也明爭暗斗?真麻煩。”
“是啊,冷雪年紀雖小,卻特別心狠。有一段時間冷馨得罪了她,她就把我要過去,天天毒打,真的像要把我打死一樣。我現在的舊傷就是那時留下的。”
“後來李面槐被處分了,他家也完了,這兩個侍女的下落呢?”
“她們兩個投奔瞬美北京,現在是三小姐王莫悔的侍女呢。”
“噢……”我暗暗一笑,攥了攥拳頭,又問道:“還有一個對頭呢?”
“還有一個開酒店的,叫步耀璉。”我醒悟道:“噢,你在酒店呆過的。”想到水蓮在酒店賣身的經歷太慘痛,剛要把話岔開,水蓮又說道:“把我騙進去以後,不但逼我……接客,而且,而且他還經常侮辱我……”我忙說道:“放心吧水蓮,你雖然離開這里了,可還有我呢。我一定為你報仇,一定。”
不一會,到了機場。
采苹就在車里等著,我出去送水蓮上飛機,還有她的父親一起去,已經在這里等候了。
這還是我平生第一次來機場,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飛機,感覺又新鮮,又羨慕,在外面看飛機起起落落,立了好久,直到水蓮登機。
臨行時,水蓮哭了,她立在階梯上拼命揮手,喊著我和小姐、銀月,久久不願離去。
我目送飛機上天,逐漸消失,帶著幾分失落,幾分回憶,回到采苹的車,剛要拉采苹一起去買幾根冰激凌,采苹說道:“別吃了,還是回去吧。”
“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急什麼啊。”
“剛才采蘩來短信,讓我們盡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