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區枝川一丁目,二十幾個男男女女跟在一輛中巴改建的宣傳車後面,順著越中島大街向蛤橋方向緩緩行進。
這些人的年紀都在三四十歲左右,人人都穿著二戰時期日本的軍服,有人吹著軍號,有人敲著軍鼓,營造出一幅喧鬧的景象,而在那輛宣傳車的車身上,則噴塗了太陽旗的標志,還用藍色的油漆在車身側面噴塗了“日本皇民黨”字樣。
車子前方旗幡招展,旗子上寫著“中朝擊滅,皇運扶翼”的標語。
喧囂的軍樂,引得路人側目,但卻沒有多少人圍觀。
這就是皇民黨的宣傳隊,每逢大選的時候,他們都要出來喧鬧一番,彰顯自己的存在。
不過,估計這些家伙自己都知道,他們在任何一場大選中,都不可能獲得多少選票,就去年的統計數據,日本目前有類似皇民黨這樣的右翼團體840多個,成員十余萬,可偏偏就連一個國會議員的席位都拿不到。
這一支宣傳隊伍緩慢行進到蛤橋路口,引路的宣傳車緩緩停在路邊,跟隨宣傳車行進的二十幾個家伙也停了下來,有兩個做陸軍軍曹打扮的家伙走到路中央,拔出手中的軍刀,開始表演一些劈刺的動作。
整條越中島大街一時間都被堵住了,往來的車輛過不去,只能停下來看他們的表演。
剩下的那些家伙開始趁著這個機會派發傳單,宣傳他們所謂的政治主張。
此時,夕陽西下,西邊的天際處出現了一抹粉霞,很是漂亮。
街道上的車輛越堵越多,有路人開始表現的不滿,不過那些抱怨聲都被宣傳車大喇叭里放出的音樂遮掩住了。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街道被擁堵住的時候,從四周漸次圍攏過來十幾個面帶黑色口罩的人,這些人混跡在人流里,毫不起眼。
堵在街道正中的兩個皇民黨黨徒剛剛耍完了一趟刀法,那木制的軍刀還沒來得及歸鞘,人群里突然衝出來五六個戴著黑口罩的家伙。
這些人手里握著半米長的鋼管,圍住兩個表演刀法的家伙就是一頓暴打。
慘叫聲引發了人群的騷動,圍觀的人們開始向四周逃散,而那些皇民黨的黨徒則試圖衝過來解圍。
可就在這個時候,十幾個“黑口罩”突然衝出來,人手一根雪亮的鋼管,圍住這些皇民黨的黨徒就是一頓沒頭沒臉的抽打。
被圍毆的皇民黨黨徒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被放倒了七八個,剩下的有人躲閃、逃竄,也有人試圖作出反擊。
現場徹底變得混亂,圍觀的人四散奔逃,尖叫聲混雜著慘叫聲響徹了整段街道,一個大型斗毆現場出現了。
不過,這十幾個“黑口罩”顯然不是為了傷人來的,他們將一眾皇民黨黨徒或擊倒或驅散之後,便見有人拿著不知從哪弄來的酒瓶,點燃了瓶口處的布條,乒乒乓乓的砸在那輛宣傳車上。
只不過是片刻功夫,一輛中巴改成的宣傳車便燃起了大火,熊熊的大火中裹夾著黝黑的濃煙,直衝街道上空。
如果此時有人在高空俯瞰整個東京的話,就能驚訝的發現,類似這樣的煙柱並不止這一處。
整個東京,在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短短一個小時里,皇民黨所屬的7個鼓動隊遭遇襲擊,共有42人在襲擊中受傷,同時,還有8輛宣傳車被縱火燒毀——整個東京都爆炸了。
就在東京街頭陷入混亂的時候,新宿區歌舞伎町一番街的彌丸夜總會。
燈光絢麗的夜總會大堂內,宮下北坐在偏右側角落一個半開放式的環形卡座內,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一杯香檳,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一圈身穿性感晩裙的艷麗女郎。
他就像是個皇帝般的坐在一群艷姬中間,眼睛卻看著遠處舞台上一個正在唱歌女郎。
當然,如果細看的話,很容易就能發現,宮下北的目光沒有焦點,毫無疑問,他是在走神,舞台上那個演唱的歌女盡管衣著暴露,但仍舊不足以吸引他的眼球。
與歌舞伎町其它的夜總會一樣,彌丸夜總會的這些女郎們也基本都是些“臨時工”,她們就像是大型連鎖店的商品一樣,只是擺放在這里,卻並不是屬於這里,夜總會只是為她們提供了一個展示的櫃台罷了。
當然,夜總會是要從她們的收入中扣掉一部分點數的,這個比例並不低,一般都是對半分的。
今晚,宮下北將整個夜總會所有的陪酒女郎都找過來了,他不需要這些女人做些什麼,只要陪著他在這坐著就行了,至於錢,自然是一分都不會少給的。
宮下北自然不是謙謙君子,不過,今晚他可不是來“大保健”的,而是有事情要處理,所以,他坐在花叢中,整個人顯得非常淡定,不,是淡漠。
掏錢的金主一句話也不說,聚攏在周圍的姑娘們也不好開口,卡座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而時間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將近八點鍾的時候,森本靜奈從門口的方向急匆匆走過來,她站在卡座的入口處,彎腰行禮,說道:“先生,稻本虎翁先生來了。”
“嗯,讓他過來吧,”宮下北將手中早已見底的酒杯放在茶幾上,身子往後一仰,靠近松軟的沙發椅背里,面無表情的說道。
“嗨!”森本靜奈應了一聲,轉身款款而去。
“來,開心起來,”宮下北雙臂一展,攔住身邊的兩個女人,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都這樣哭喪著臉,我可是不會給錢的。”
隨著他這一句話說出口,沙發上那些原本沉默不語的女人們頓時活了過來,鶯鶯燕燕的嬉笑聲響起,卡座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都是縱橫歡場的老手了,表演是這些女人的特長,類似這樣的事情她們做起來自然駕輕就熟。
森本靜奈很快轉回來,不過,這一次她的身後多了兩個人,一個是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另一個卻是看著五十出頭的中年人。
年輕人個頭很高,在日本男人中,像他這樣一米八多近一米九的很少,而且這家伙不僅個頭高,身材也很壯實,膀大腰圓的,一看就不好惹。
至於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卻是長的瘦瘦小小的,一頭的短發已經全白了,不過那張臉倒是非常紅潤,顯得精神頭很好的樣子。
年輕人宮下北認識,這家伙是山口組的,名叫高橋久雄,是山口組木村會的會長。
不用問,那個中年人就是稻本虎翁了,皇民黨的現任黨首,同時,也是皇民黨的發起者和組建人,可以這麼說,皇民黨就是由他一手組建起來的。
看到稻本虎翁出現在視线里,宮下北的唇角抖動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他左手用力,將攬住的女孩扯過來,同時一探頭,將臉埋進女孩的胸口,在女孩裸露的雪白胸脯上胡亂的親吻起來。
森本靜奈帶著人走到卡座邊上的時候,宮下北已經用牙齒將女孩裙裝的前襟扯開,一張臉都快整個埋進女孩胸前那道深深的溝壑里了。
宮下北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稻本虎翁那張臉迅速漲紅,他眯眼盯著宮下北,目光中的凶狠如有實質。
“赤本先生,”身材壯碩的高橋久雄上前一步,鞠躬行禮道,“冒昧來訪,請您見諒。”
聽到高橋久雄開口,宮下北又在女孩雪白的峰丘上啃了兩口,這才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笑道:“是高橋君啊,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里消遣了?”
這句話說完,他扭頭看向森本靜奈,笑道:“森本啊,高橋先生可是我的朋友,你記得要招待好他,嗯,所有的開銷都算在我賬上好了。”
“是,先生,”森本靜奈恭敬的說道。
“先生太客氣了,”高橋久雄笑道,“不過,高橋今天不是來消遣的,而是特意過來找先生求情的。”
“哦?求情?”宮下北裝傻道。
“是的,”高橋久雄點頭說道,“我想,先生是不是與皇民黨只有有了什麼誤會?所以……”
“皇民黨?那是個什麼東西?”宮下北打斷他,不屑一顧的反問道。
“你!”稻本虎翁聽了這話哪能忍得住,他上前一步,脫口就想說些什麼,但卻被身邊的高橋久雄攔住了。
“赤本先生,”高橋久雄臉上陪著笑,說道,“皇民黨在您眼里當然不算什麼,不過,您的人一下午燒了他們8輛宣傳車,還打傷了幾十人,這事情搞得可是有些大了。”
“哦,宣傳車?”宮下北裝出一幅恍然的表情,說道,“你是說這件事啊。”
話說到這兒,他突然換了一幅憤怒的表情,提高嗓門說道:“如果是那些宣傳車的事,可就不是什麼誤會了。沒錯,那些該死的宣傳車是我讓人燒的,那些該死的家伙,在鬼王神社前把我的女人撞得重傷住院,卻自始至終沒有給我任何解釋,那麼,我燒了他們的車還算過分嗎?”
“啊?!”高橋久雄大吃一驚,這件事他還真是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