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宮下北這樣的人,他的思維方式與普通人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面對這樣的事,一般首先想到的就是經濟賠償,再強勢一些的,或許會將肇事的司機送上法庭。
可是到了宮下北這里,他真正在乎的並不是賠償的問題,也不是尋求法律的支持,而是怎麼實施報復,並給皇民黨施加壓力。
在日本,類似皇民黨這樣的存在並不是那麼好招惹的,它脫胎於黑幫,但卻又不是單純的黑幫,因為他們以所謂政黨組織的形式存在的,在政治上具備一定的影響力。
對於普通人來說,招惹到皇民黨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他們能輕而易舉的將某個普通人弄得家破人亡。
而對於那些愛惜自己羽毛的政客來說,招惹到皇民黨同樣是一件麻煩事,他們有無數種潑皮無賴的方法,可以弄的某個政客狼狽不堪。
當年竹下登競選首相的時候,皇民黨就曾經將他折騰的苦不堪言,最終,還是金丸信出面,請了稻川會的會長出來,才將那場風波擺平。
當時,皇民黨用來對付竹下登的手段就很無賴,是所謂的“捧殺”。
他們在東京組織了大量的游行示威,打著支持竹下登的旗號,四處擾民,弄得東京市民對竹下登的反感度飆升。
就在前年,還是皇民黨,又用同樣的手法對付了一次宮澤喜一,同樣是弄得宮澤喜一苦惱不已,最終又是通過金丸信請出稻川會的會長,才渡過了那一場危機。
就是這個原因,一般的政客絕對不會去招惹皇民黨這樣的右翼組織,因為對方就是政治流氓,誰招惹到它都免不了惹一身騷。
不過,那些政客會懼怕這伙政治流氓,並不意味著宮下北也會畏懼他們,相反,在宮下北看來,這些臭蟲一樣的家伙毫無可怕之處,他有的是辦法對付這些混蛋。
車子開動起來的時候,宮下北伸手拿過車載電話,略一遲疑,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電話是打給長久保征夫的,此人是住吉會的理事長,在住吉會內部,宮下北除了與關功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多之外,排在第二位的就要數這個人了。
號碼播出去,很快對面就有人接聽了,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杉木,我是赤本良一,”宮下北沒有理會對方的問候,直接了當的說道,“讓長久保君接電話。”
“嗨,”電話中年輕人顯然也知道他的名字,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電話里陷入安靜,沒一會工夫,有隱約的腳步聲響起,很快,隨著一陣雜音,有人聲從聽筒里傳出來:“赤本君,我是長久保。”
“長久保君,”沒有半句客套,宮下北直接說道,“我要見稻本虎翁,你替我約一下。”
“稻本虎翁?”長久保的聲音聽著有些怪異,他遲疑道,“赤本君,你見他……”
“你就把我這個消息遞過去就夠了,”宮下北沉聲說道,“就告訴他,我在新宿彌丸夜總會等他。”
話說完,他直接掛掉電話。
彌丸夜總會就在新宿的歌舞伎町一番街,目前是宮下北名下的一處產業,也是一番街很出名的一處夜總會。
其實,對於淺草綾這件事,宮下北的心里的確有些惱怒,不過,卻不至於惱怒到要親自出面去處理的份上,但是話說回來,對他來說,這卻是一次機會。
對於日本的極右翼團體,宮下北是半點好感都欠奉,不,不應該說是沒有好感,而應該說是憎惡,發自心底深處的憎惡,這份憎惡來自於前世,可謂是刻骨銘心。
前世的宮下北是個遞到的旅日華人,在日本生活的半輩子里,每逢中日、中韓之間出現紛爭,亦或是關系貼近的時候,這些極右翼組織都會跳出來作妖。
他們不僅僅是組織一些游行示威,也不僅僅是燒國旗什麼的,還會采取暴力舉措,襲擊華人甚至是攻擊領事館。
每到這個時候,基本就是宮下北日子最難過的時候,整日里提心吊膽不說,還唯恐得罪到什麼人。
現如今,他重生了,有了現在宮下北的這個身份,思考問題的角度自然也有了不同。
正所謂:存在即是合理,不管個人的民族感情如何,從最現實的角度去考慮,宮下北也知道,類似皇民黨這樣的極右翼組織是有其存活土壤的,這是極端民族主義情緒的一種現實體現,就像國內的憤青一樣。
在日本,類似皇民黨這樣的極右翼組織,不僅是反華、反韓、反朝,他們同樣也反美,甚至有更極端的右翼組織,都能做出朝美軍基地發射火箭彈的事情來。
而這樣的組織之所以能夠存活,就是因為有民意基礎,有人支持他們,否則的話,他們早就銷聲匿跡了。
宮下北很清楚,以他的能量,要想清除這些極右翼組織,純粹就是痴人說夢,別說是他,就算是日本政府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呢,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類似皇民黨這樣的極右翼組織,還是頗具一些能量的,至少,有些事情假他們之手更容易去實現。
說白了,宮下北對皇民黨存在覬覦之心,他想將這一股勢力控制在自己手里,至少,要給它拴上一個轡頭,讓它能聽自己的指揮。
如果放在平素里,冒冒失失對皇民黨下手,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他說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但是這一次,淺草綾受傷這件事,給了他一個發飆的借口,他大可以借此動動手腳。
約稻本虎翁見面,只是宮下北采取的第一步,他相信,對方有很大的可能不會去,因為皇民黨與山口組、稻川會的聯系比較密切,與住吉會卻是毫無往來,稻本虎翁多半不會給長久保征夫這個面子,當然,也不會給他宮下北這個面子——人家知道他是誰啊。
現在這個時機好啊,全日本大選正好在緊要關頭,那些方方面面的大佬們都在忙著競選的事情,恐怕沒時間來充當說客,而他宮下北就趁著這個機會,以淺草綾受傷一事為借口,堂堂正正去找他皇民黨的麻煩。
這一次,即便是不能給皇民黨安上轡頭,也要讓稻本虎翁那家伙好好認識認識自己。
彌丸夜總會白天並不營業,不過它營不營業對宮下北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在去新宿的路上,車載電話響了兩次,應該是長久保征夫打來的,宮下北沒有接,等他趕到彌丸夜總會,自己找了個包廂休息,長久保征夫的電話就追到了夜總會。
這一次宮下北接了電話,在電話里,長久保征夫給的回復是:稻本虎翁去了北海道,他的人暫時聯系不上,所以沒辦法來赴約。
長久保征夫還提議,如果事情比較急的話,可以找一下稻川會的稻川土肥理事長,他與稻本虎翁的關系比較密切,如果有他出面的話,稻本虎翁或許可以“趕回來”。
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宮下北掛掉長久保征夫的電話,緊抿著的唇角處閃過一抹冷笑,他將後背靠近松軟的沙發椅背里,翹起二郎腿,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梁家訓,說道:“去把森本叫來,我有事找她。”
“嗨,”梁家訓應了一聲,轉身快步朝門口去。
看著他走出包廂房門,宮下北再次伸手拿過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這個電話是打給吉岡錯的,現如今,宮下北有什麼髒手的事情,都習慣交給吉岡錯去辦。
在電話里,宮下北交給吉岡錯一個任務,嗯,一個不算怎麼復雜的任務:安排足夠的人手,去把皇民黨在東京的那些宣傳車燒了,全東京,所有的區,有一輛燒一輛。
宮下北的電話還沒有掛线,梁家訓已經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這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一字肩晚禮裙,整個人看上去艷麗卻不媚俗,氣質很好。
她就是之前宮下北所說的“森本”,全名森本靜奈,是這家夜總會的經理,當然,也是宮下北的人,過去是跟著河內善的。
“什麼時候正式營業?”放下電話,宮下北看了森本一眼,面無表情的問道。
“都是六點鍾正式營業,”森本靜奈小心的回答道。
宮下北看了看表,還有將近兩個小時呢,時間應該剛剛好。
“今天這里不對外營業了,我包場,”挺身從沙發上站起來,宮下北一邊從包廂往外走,一邊說道,“告訴下面的人,任何客人都不要放進來,除了一個名叫稻本虎翁的家伙。”
“是,主人,我立刻去安排。”森本靜奈躬身說道。
沒錯,宮下北今晚就准備在這兒等稻本虎翁上門,他相信一旦吉岡錯那里動了手,對方肯定會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的,他肯定也知道應該到哪兒來找自己。
男人嘛,就不能不會喝酒啊,不喝敬酒就得喝罰酒,只看你胃口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