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這種東西,在賬上趴著那叫做數字,只有流動起來才能稱之為資金。
當著9家暴力團的人,宮下北將事情說的比較簡單,但實際上,四家銀行在運作這些錢的時候,過程是非常復雜的。
將數千個死亡賬戶、無主賬戶的資金匯集起來,總要有一個去向,也就是匯總到哪個賬戶內,這個賬戶必須安全,而巨額資金的流動,還不能引起央行那邊的警覺,本身難度就很大,風險也很高。
另外,日本境內多了一筆錢,卻需要在巴哈馬支出一大筆錢,這里面也必須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四家銀行需要在其中做很多的手腳。
當然,這些事情同樣與宮下北無關,那是銀行方面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在整個環節中,宮下北需要出面去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掌控由巴哈馬注冊公司投資控股的國內金融公司,這是整個環鏈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節點。
沒錯,整個運作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個環鏈:銀行——接手銀行資金的巴哈馬離岸公司——巴哈馬的金融控股公司——接手控股公司資金的巴哈馬離岸公司——國內的金融公司——銀行。
兩個離岸公司可以湮滅資金的去向和來路,而巴哈馬的金融控股公司,則可以正式將九家暴力團的股份引入進來,利潤從國內的金融公司得來,而分配則是在巴哈馬的金融控股進行。
宮下北掌握著下游的利潤端,同時也掌握了海量的客戶信息,這兩樣東西,可以保障他中間人的地位牢不可破,是最重要的一份籌碼。
葉山智京的車出了碼頭,行駛了不過兩三分鍾,便進了緊貼著碼頭的一處開闊停車場,透過車窗,宮下北就看到一輛紅白相間的直升機正停在停車場的正中央。
“這到底是要去哪兒?”看到車停在了離直升機不過十幾米遠的地方,宮下北好奇的問道。
“橫須賀,”葉山智京先一步跳下車,笑道,“走吧,等完事了再送你回來。”
宮下北一腦子們的官司,見他不說,也沒什麼辦法,只能跟著他上了直升機。
說來可憐,兩世為人,這還是宮下北第一次乘坐直升機,幸運的是,他倒是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直升機很快騰空而起,徑直朝相模灣的方向飛過去。
從空中俯瞰整個相模灣,那景致實在是沒的說,整個海面就像是一塊深色的翡翠,在視线可及的天際處,蔚藍的天與深碧色的海連成一體,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曠達感。
直升機在海上飛行了不到四十分鍾,海岸线重新出現在正前方,宮下北有些懵,不知道那處海岸线是什麼地方,禁不住向葉山智京問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橫須賀!”葉山智京笑道,“先生說,後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提前給你准備了一份禮物,就在前面的秋谷。”
“我的生日?”宮下北愕然,隨即反應過來,11月16號,不過,那不是他的生日,而是他前身的生日。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挺感激的,赤本那老家伙對他真是不錯,竟然還惦記著他的生日呢,只是不知道禮物是什麼。
直升機很快飛到了海岸线上,從空中看下去,直升機右側不過兩公里遠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海濱浴場,而左側同樣兩公里遠的地方,同樣也是一片海濱沙灘。
葉山智京給他介紹,說右側的那片海濱浴場,是著名的久留和海水浴場,而左邊那片綿延的沙灘,則是著名的關根海岸,再往前,海岸的後方,是湘南秋谷公園,至於赤本為他准備的禮物,就在直升機的正下方。
宮下北愕然往下看去,這才注意到直升機的下方赫然是一片占地足有兩三頃的超豪華私人別墅。
別墅的主體是一棟開放式的雪白小樓,樓頂上有泳池和小型的高爾夫球練習場地,而向南延伸出去的那一塊樓頂上,則停著一架炫黑色的直升機。
別墅分為三層,每層與每層之間都呈凸字形結構,二樓突出的部分是開闊的露台和一個小花園。
別墅主樓的外圍,是大片的綠地,而在朝向海灘的一面,還有一個配備了衝浪池的超大號游泳池。
“這份禮物太貴重了,”直升機終於落下去,停在了院落中的草坪上,宮下北跳下飛機的時候,拉住葉山智京的胳膊,大聲說道,“我不能收。”
“你說什麼?”直升機的馬達聲太大,葉山智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
宮下北張了張嘴,想再說一遍,可最終還沒有說出來。
他跟著葉山智京進了別墅一樓的客廳,等到噪音消失了,這才說道:“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啊。”
“這種話你去和先生說吧,”葉山智京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今天帶你來,就是讓你在讓渡文件上簽字,你可別為難我。”
果然,此時的客廳里已經有三個人等在那兒了,應該就是赤本安排的律師。
宮下北也知道葉山智京說的是事實,禮物是赤本送的,葉山智京只是在中間辦事的,如果他不要,不在讓渡協議上簽字的話,葉山智京就會很為難。
所以,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乖乖坐到沙發上聽律師們給他宣讀清單。
這麼一套海景豪宅,可不是市區內一套四五十平方的小房子,讓渡的手續非常繁雜,其中還牽涉到了納稅的問題。
另外,別墅內還有相應的配套設備,還有一些擺設、珍玩什麼的,包括那架直升機,這些東西都要列在清單上,由稅務部門核算清楚要繳納多少稅費。
幸運的是,赤本做事做的很地道,他不僅把別墅讓渡了,連相應的稅費都替宮下北繳納了,宮下北要做的事情,就是聽律師念一遍清單,然後核對一下,最後把自己的大名簽上七八次就完了。
不過即便如此,將最後一道手續辦完,也是將近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好啦,我的任務完成了,”看著宮下北簽下最後一個名字,葉山智京如釋重負的笑道,“宮下君,等到生日那天可一定要好好的操辦一下,我一定到場祝賀。”
“好好好,”宮下北笑著點頭道,“明天我就開始准備。”
“現在怎麼樣,我送你回去?”葉山智京顯然沒打算久留,他看著宮下北問道。
“不,我和你一起回東京,”宮下北搖頭說道,“這麼貴重的禮物,說什麼我也要當面謝謝先生。”
葉山智京似乎就在等著他這句話呢,聽他說出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就走吧,等到了東京再吃午餐。”
坐直升機趕到東京,已經是下午將近兩點半鍾,宮下北到病院拜訪了赤本,結果老家伙還在睡覺。
趁著等赤本醒來的工夫,宮下北給梁家訓打了電話,讓他等浦野由佳拍完照之後,直接帶她去橫須賀的別墅,那片海岸上只有那麼一棟別墅,好找的很。
打過電話之後,又跟著葉山智京吃了頓飯,飯後兩人閒聊了將近一個小時,也就是即將四點時候,赤本才睡醒過來。
赤本的病房門口,宮下北整理一下自己襯衣的領子,又干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病房的客廳內,幾名醫生護士正束手站在臥室門口,一個個噤若寒蟬的,顯得很緊張。
宮下北有些詫異,正准備走過去,就聽臥室里傳來“啪”的一聲響,像是有人被扇了一記耳光。
伸手揉了揉鬢角,宮下北感覺有些頭疼,不用問,赤本老頭肯定又在發脾氣,他現在就是這樣,不僅疑心病越來越重,而且性情越發的暴躁易怒,有些時候哪怕只是一覺睡醒,都會無端的暴怒一場,就跟有起床氣一樣。
快步走到臥室門口,揮手示意聚在那兒的醫生護士們躲開,宮下北直接推門走進臥室。
臥室里,赤本並沒有發脾氣,他正赤身裸體的倚坐在床頭上,由兩個小護士給他擦拭著身子,他將其中一個護士的粉色大褂撩起來,蒲扇般大的手一邊揉搓著人家的屁股,一邊還時不時用力拍一巴掌,剛才那“啪”的一聲脆響,就是由此而來。
看到宮下北推門進來,老家伙笑了笑,說道:“宮下啊,事情都辦妥啦?”
“是的先生,都辦妥了,”宮下北躬身行禮,說道,“我也見了葉山君,收到了您的禮物。”
“怎麼樣,對禮物還滿意嗎?”赤本又用力在護士挺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嘴里卻笑道。
“太貴重了,”宮下北很自然的走過去,從另一個護士手中接過毛巾,在床頭的臉盆里涮了涮,而後一邊給赤本擦拭著胳膊,一邊說道,“我受之有愧。”
“那是你應得的,”赤本呵呵一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說道,“其實,橫須賀的那處別墅,在我手里已經荒廢很多年了,前段時間才整理出來,就是為了送給你的。遺憾的是,你不姓赤本啊,稅款多交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