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蜻蜓低飛。
沅鎮街頭早早就罕見人行了。
天氣悶熱得無處躲藏,就算坐在家中也是一身細汗。
老人講,這一夜會有大雷雨。
“啪!”
劉溢之一拍桌子,極為震怒。“竟有此事,實在猖狂!”
“求青天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哇。”頭纏白布條一臉病容的康老爺早就不成個人形,還在努力要坐起來給劉溢之磕頭。
白天德那日逼得一紙協議後,再不容情,次日便按冊清點財產,由白家來接管,對外名義上是康家因故外遷,轉給了白家經營,白家勢力由此在沅鎮由鄉入城,迅速擴張。
另一方面,白天德將康家的仆役盡散,派團丁拿馬車將康老爺子一家遠遠送走,不准回頭。
這事在當地頗為轟動,物議甚多,康老爺子已一病不起,康家人怕白天德下黑手,萬般無奈之中揮淚離去,打落牙往肚里吞,不敢言語真相。
行至中途,康老爺子病體沉重,時日無多,不宜遠行,主要子侄都不在他身邊,只得乘夜溜回來,不敢進城,在鄉下胡亂找間破房住了,康老爺子的一個堂侄作主偷偷派人把劉溢之請了過來告了白天德一狀。
劉溢之年輕有血氣,一聽果然怒火勃發,一迭聲地要把白天德拿下來是問。
政府秘書司馬南倒是冷靜,在一旁勸慰道,“此事不宜急,回去之後再從長計議。”
劉溢之冷笑道,“從長計議,從長計較,什麼都要從長計議黃花菜都涼了,怎麼處理此事你們馬上拿個辦法來,給康老一個交待。”
司馬南只得答道,“是,我們一定加緊辦。”
劉溢之說得嚴厲,也知此事棘手,無心停留,對康老爺子撫慰了幾句便匆匆回城。
夜深了,雨還沒下得來。
冷如霜半躺在涼席上倚著竹枕輕輕打扇,不知是否天氣的緣故,心緒有些躁動不寧。
她的小腹微隆,業已露懷,再有三月的光景就有一個新的生命呱呱落地了。
懷孕的消息讓劉溢之欣喜若狂,他是家中的獨子,傳宗接代的重任全指望在他身上,這一來越發恨不得把冷如霜含在嘴里,疼愛萬分,冷如霜也謹守婦道,一般不再出外應酬,把自己保養得水光滋潤的,本來削瘦的身子眼見得有些發圓了。
夫婦間以往的一點小芥蒂自然再也無人提起。
聽得劉溢之回來的聲音,冷如霜忙欠起身子,用力大了,肚子里一陣絞痛,冷如霜不由得呻吟了一聲。
“當心啦夫人。”劉溢之慌忙搶進房來,小心扶起冷如霜,側坐在床邊。
“不礙,不礙。”冷如霜含笑道。
兩人相擁而坐,心頭纏綿。
劉溢之一手輕撫著冷如霜圓起的小腹,無限愛憐地說,“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命根了,萬萬閃失不得。”
“上次你說給孩子取個名字,想好了沒有?”
“我希望將來孩子長得像你這麼美,叫霜美如何,小名美美?”
“你准知道是個女孩啊?”
“挺矛盾的,我呢真想要一個女孩子,老太爺他們非逼我們生個男孩傳宗接代,要不,一次生兩個,一男一女。”
“呸,想得美,我的肚子不會爆了啊。”
冷如霜只穿著件貼身小褂,平日里遮掩得嚴實的身子此時畢現玲瓏,雪白的大腿坦在外頭,微微閃動的燭光給冷艷的肌膚鍍上了一層肉欲的光輝。
她畢竟是這小城僻地罕有的美人,一姿一式,一顰一笑皆撩人之至。
劉溢之看得呆了,身體突然注入了一股熱流,給冷如霜附耳說一句話,冷如霜紅了臉,啐了一口,低下頭去,嬌羞無限。
燭火弄小了一點兒,劉溢之俯身輕吻她的香腮,一手溫柔地撩開冷如霜的衣裳,在清涼滑膩的肌膚上撫摸著。
小衣無聲滑落,酥乳坦露了出來,細膩的肌膚驀然布滿了一層小小的疙瘩,粉紅的小奶頭微微顫動。
男人動起情來一發不可收拾,喘息聲越來越大,手勁也越來越足,瓷白小巧的奶子在大手的捏弄下變了形狀,一條條雪白的乳肉從指縫中鼓了出來。
“噢……”冷如霜情不自禁地嚶嚀了聲,她本非情欲旺盛,就算成婚一年有奇,對此夫婦人倫之事依然羞澀,此時星眸微閉,在夫君執著的愛撫下,身體也漸漸酥麻。
她刻意承歡,將平日里做不來的一些兒女情態也拿了出來,柔軟如水,在男人的身體上輕輕滑過。
情迷意亂之中,冷如霜只來得及輕聲提醒一句,“可別壓壞了。”
大風過來了,陰雲四合。
屋內的雲雨漸收。
冷如霜只系著一個小肚兜,伸出藕臂環抱著劉溢之的腰,懶懶地伏在夫君的懷中,忽然說,“你把海棠放了吧。”
她原以為劉溢之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只輕輕嘆了口氣,說,“是啊,當初可能真不該抓她,我感覺是上了白天德那無賴的當。”
他把康老爺子的事情說了一遍,歸納道,“事實上,白天德通過這些手段,鏟除了對他不利的分子,現在變成了沅鎮一霸,無法無天,越來越沒把我這個縣長放在眼里了。”
冷如霜猶豫了片刻,咬了咬貝齒,說,“溢之,有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告訴你。”
“我們夫妻還有何話不能明言?”
“上次我看到一個人,在白天德的手下當了中隊長。”
“你是說的王喜吧,只有他是新來的,白天德引薦的。”
冷如霜流下淚來,“他的渾名是二喜子,原本在海棠那里,他,他就是凌辱我的人。”
劉溢之的身體立刻僵硬了,半晌,一言不發地披衣起床,往門外走。
冷如霜含淚道,“你去哪里?”
“我去收拾那兩個畜生。”
屋外霹靂一聲。
暴風挾帶驟雨果然如期而至,從高天上砸了下來。
冷如霜吃了一驚,爬起來看著窗外,閃電掠過,她的臉色也是刷白。
一連串重大的變故正在暴雨的掩蓋下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劉溢之連夜召集來司馬南商量對策。
白天德的保安團下轄三個中隊,一中隊隊長由副團長李貴兼任,是白天德的心腹,是打擊土匪的主力軍,戰斗力最強,二中隊隊長由司馬南兼任,一般用來保衛鎮政府,防守沅鎮,三中隊是在白天德手中新成立的,作用也不明顯,以干雜活為主,中隊長就是王喜。
要抓捕白天德與王喜,二中隊就會要和另外兩個中隊火拚,正面衝突凶多吉少,只能突襲方有勝算。
司馬南主張利用三個中隊不在一起駐防的特點,打蛇打七寸,放棄王喜,集中力量全力進攻一中隊,抓捕白天德。
劉溢之不同意,那樣的話二喜子就會跑了,在兩者之間選擇他甚至傾向於先對付王喜。
司馬南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明其故,只好修改原計劃,同時出擊。
二中隊的官兵在睡夢中緊急集合,頂著大雨分兩路出擊。
同一時刻,白天德摟著七姨太赤條條地躺在煙榻上,抽上了一管大煙,手指在七姨太陰毛濃密汁水豐厚的陰戶里摳弄著。
同樣赤裸的銀葉溫順地跪在榻下,伸出舌頭一根根舔著他臭哄哄的腳趾。
當溫軟的舌尖掃過腳趾縫,白天德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他的手動得越來越慢,銀葉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同一時刻,二喜子正泡在妓寨里,他是這里的熟客了,也是天香樓最討厭又不好得罪的客人,誰也不願意接他,老鴇洪姨被纏得沒法,只好將新收來還沒來得及調教的一個稚妓推給了他,二喜子一看就兩眼發光,因為這女孩子面容有些神似冷如霜,問她的名字不肯說,便變著法兒地弄她,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女孩早就受不了,唉喲唉喲地叫喚,流著淚說她叫阿月。
同一時刻,兩個團丁嘻嘻哈哈地前去地牢接班。
從白家大院回來後,海棠一般就關押在保安團的地牢中,專屬他個人所有,不讓別人淫辱。
輪流值守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卻吃不到嘴,團丁們不免牢騷滿腹,好在每天分發煙土的權利在他們手里,就利用這麼一個機會來要挾那個可憐的女匪做出諸多不極度不堪的動作,意淫個夠方才得到滿足,這也算枯燥的牢獄生活中一點小樂趣了。
這兩個家伙喝了一點黃酒,醉意朦朧,正好到那個女人的身體上發泄發泄。
地牢里嘻嘻哈哈喧鬧不已,只看見一個大白屁股高高舉起擠在牢門鐵欄的夾縫中,粗大的紅燭捅在屁眼里,燃融的燭淚已重重蓋住了肛門周圍的肌膚,屁股不停地顫動,火苗也隨之擺動不定。
四五個衣裳不整的家伙圈腿坐在牢門外一側就著燭光玩牌九,吆五喝六的正起勁。
地上沒一個銅板,幾個家伙卻玩得非常認真。
兩個醉鬼嘻笑著加入進去,問道,“今天的規,規矩是什麼?”
“輸家喝那母狗的逼水,母狗喝贏家的尿。”
醉鬼們往牢房看去,方明白為什麼屁股會顫動個沒完,原來是海棠的一只手在伸向自己的陰戶中拚命地攪動,刺激出淫汁來,一滴滴地滴落到胯下一只瓷碗中,碗內已有小半碗米湯水一般的汁水了。
醉鬼甲嘻嘻笑道,“換了我,寧願,輸。”
正說話間,突然外面聽到槍聲,好像來自三中隊的駐防處,還挺激烈,屋里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抓起槍往門外衝去。
很快李貴也過來了,匆匆叫道,“弟兄們快隨我走,有叛亂。”他看看兩個醉鬼,皺眉道,“你們兩個留下守牢,門窗緊閉,小心防著。”
一隊人馬在大雨中急匆匆離去。
醉鬼乙道,“出,出大事了。”
醉鬼甲點頭道,“一點不錯。”
兩人站在門口大發感嘆,早把李貴的吩咐丟到了九霄雲外,只聽得啪啪兩聲槍響,一齊做了胡塗之鬼。
一個頭纏白布巾的漢子從黑暗中跳了出來,在死人身上摸到鑰匙,搶進牢房中。
海棠並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還在一個勁地自瀆著。
“棠姐!”看到這副光景,漢子大喊一聲,肝膽皆碎,虎目含淚。
海棠停了下來,沒有轉身。
漢子衝到牢門前,一把將紅燭抽掉,遠遠扔在角落,“棠姐,我是唐牛,阿牛呀,我來救你來了,看看我呀!”
海棠將身子卷縮起來,好像非常寒冷,臉深深地埋在陰暗處。
唐牛急了,將牢門的鐵鏈嘩拉拉打開,也顧不得羞恥,進去扯海棠光裸的玉臂,“沒時間了,快隨我走吧。”
搖撼了許久,海棠方才抬起頭來,她還是那麼美麗,但憔悴了許多,整個臉都尖了,眼神暗淡無光。
她看了阿牛一眼,又低下頭去,“你走吧,我不會走的。”
唐牛難以置信,“你在說什麼?我逃出白天德的圍剿,又尋找你的下落,在這里守了好幾天找機會,哪一件事不是在提著腦袋,現在機會來了,你不肯走,是不是腦子讓這幫畜生打壞了?”
海棠低聲說,“你就當我死了吧。”
唐牛蠻勁上來了,道,“不行,今天我怎麼著都要把你弄出去。”
他將海棠的一只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強行將海棠半摟半背從地上拖起來往門外走。
海棠並不很堅持,也不很情願,就這樣別別扭扭地出了門。
大雨嘩地淋了下來,海棠赤裸的身子連打幾個寒噤,在泥濘之中,步伐更慢了。
剛才安靜了一會的槍聲又響起來了,這回是往這邊移近,人聲也從幾個方向鼎沸起來。
“站住!”“抓住他們!”
唐牛停下來,轉過身,雙手捧起海棠的臉,流下淚來,“棠姐,算我唐牛求你了,活下去,為我和青紅,為死去的兄弟姐妹們報仇。”
說吧,也不待回答,拿著長槍跑開了,過了一會衝人群打了一槍,立刻所有的人槍都朝著他的方向射擊。
唐牛越跑越遠,但包圍圈也距離他越來越重,只見他身體突然一頓,緊接著又是一頓,身上綻開著一朵接一朵的血花,又旋即被雨水衝刷個干淨。
中彈彷佛與他沒有關系,他還在跑,跑不動了就走,走不動了就爬,誓死不停……
海棠遠遠地看著,枯竭的眼眶中流出淚來。
她跑起來,衝著大山的方向,邁開長腿拚命跑起來。
暴雨無情地蹂躪著大地,盡情宣泄上天的淫威,伴隨著撕天裂地的怒吼,一道道閃電如利箭劈開了厚厚的陰雲,半邊天空刷地變成了慘白。
大片大片的矮樹林在風雨中瘋狂地晃動著枝葉繁茂的腦袋,波浪般一圈圈蕩漾開來。
蒼穹之怒!
天際最黑暗處出現了一個白生生的人兒,在暴雨的衝刷下努力向遠處的山林奔去。
遠方幾聲槍響,還有狗吠,追捕的人們越逼越近。
那個修長而削瘦的身子有些踉蹌,但沒有絲毫遲疑。
沅水橫亘在眼前,女人站住了,回頭衝著敵人發出最惡毒的詛咒,躍入急流之中。
海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