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一進行刑室頭就一陣劇烈的暈眩。
行刑室里充滿了血腥的氣味和一種詭異的殺氣。
屋子的一端立著兩根捆綁犯人用的柱子,柱子下半部沾滿了干涸的血痕,看不出原先的顏色。
柱子後面的白牆已經變的灰蒙蒙的,上面還殘留著暗紫色呈爆炸狀的血跡,還有幾個深深的槍眼,不知是什麼時候行刑時留下的痕跡。
當柳媚的視线移到屋子的另一端時,心髒立刻怦怦跳了起來。
那里跪著三個蓬頭垢面、遍體鱗傷、戴著手銬腳鐐的女人。
不用看柳媚也能認出來,那是周氏兩姐妹和小余。
跪在前面的是周麗萍和小余,她們倆都幾乎跪不住了,四個大漢一邊一個夾著她倆,不讓她們倒下。
周麗萍身後跪著她的姐姐周雪萍,在她身上早已看不到原先那個端莊美麗、高雅嫵媚的成熟女人的影子。
她破爛的旗袍上除了紫黑的汙漬外還能看見鮮紅的血跡,顯然她最近還受過刑訊。
但她的精神比妹妹要好些,努力地直著身子挺立起來,不讓特務碰她的身子。
柳媚被帶到周雪萍身邊,他們按著她跪在余詩佳的後面。
憑著直覺,柳媚可以感受到周雪萍悄悄投來的驚訝的目光。
她的心咚咚地劇烈跳著,但她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她竭力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地下工作的紀律和她受過的訓練告訴她,她的秘密要帶到墳墓里面去。
盡管今天要一起面對死亡,但她和今天要同被處決的其他三個戰友不能表現出任何關系。
跪在地上,柳媚可以清楚地看到,跪在她前面的小余的身子在兩個彪形大漢的夾持下微微發抖,她的旗袍破爛不堪,很多地方露著布滿傷痕的肉體。
旗袍後襟包裹著屁股的部分都被血浸透了,干透了的血跡顏色紫黑,硬梆梆像是盔甲。
而周麗萍雖然受的刑最重,旗袍的後襟幾乎全部給打飛了,露出血淋淋慘不忍睹的腰身和屁股,但她仍不停地試圖在夾持她的大漢手中扭動身體,嘴里不時發出含混不清的憤怒的聲音。
柳媚心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痛徹心肺,堅硬的石地硌著她的膝蓋鑽心的疼,受過重創的下身也撕裂似的疼了起來。
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尿瀝瀝拉拉的順著大腿不停地淌出來。
發炎的尿道火燒火燎,小腹憋的像馬上有洪水要衝決出來。
她開始擔心一會兒行刑的時候自己會出丑。
門外的人群忽然一陣騷動,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柳媚的心忽的提了起來,來人是丁墨村。
丁墨村在行刑室的門口略停了一下,朝里面跪著的四個女人望了一眼,眼睛里閃出一絲陰險和詭異。
他慢慢地踱到四個女犯跟前,卻停在了柳媚的身邊。
他掃一眼周雪萍,對著柳媚話里有話地說:“柳秘書真是至死不悟啊!你看你誰也救不了,連自己也搭上了。現在只好請你和你的上級、你的同志一起上路了。可惜了可惜了!”
丁墨村觀察著柳媚的臉色連連搖頭。
柳媚猛地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很堅決地說:“丁墨村你卑鄙!你殺人滅口!”丁墨村一愣,尷尬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嘆口氣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過了不長時間,門外人聲忽然靜了下來,柳媚心頭一緊,知道最後的時刻要到了。
門開處,最先進來的是丁墨村,他很客氣地作出請的姿勢,幾個挺胸迭肚的男人魚貫而入。
看到跟著丁墨村進來的人,柳媚心跳猛地加速,幾乎窒息過去,眼淚刷地流滿了面頰。
她看見了華劍雄。
華劍雄面無表情,對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和丁墨村並排站到了牆邊。
見此情景柳媚頓感意外,因為76號的處決行動一般最多有一個高級官員監督,丁墨村和華劍雄一起出面那就是最高規格了,一般極少見到這種場面。
可看他們倆的表情,他們並不是今天的主角。
果然,她在後面看見了更讓她意外的場面。
在吳四寶、劉大壯、小李子等一群小特務頭目的簇擁下,走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
柳媚立刻認出這是76號的大老板周佛海。
周佛海的出現讓柳媚大惑不解,剛才的預感似乎正在得到證實,今天的場面確實不尋常。
即使周雪萍是G.C.D方面的重要干部,今天這麼大的排場在76號來說也很離譜。
周佛海親自出現在處決行動的現場,以她的記憶是前所未有的。
聯系到今天使用了平時極少使用的封閉行刑室,以及外面戒備森嚴的場面,不能不讓人感到疑雲重重。
不知為什麼,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不只是簡簡單單的處決,應該是戲中有戲。
但究竟是什麼戲碼,她卻怎麼也靜不下心,理不出個頭緒。
周佛海在屋子的一側給他准備好的太師椅上坐定,回頭問道:“都准備好了嗎?”
丁墨村搶上前回答:“都准備好了!”說著把一迭案卷遞到周佛海手上,眼睛瞟著四個女犯人跪著的地方向他耳語了幾句。
周佛海草草地翻了一下案卷,眼睛盯著跪在前排的兩個姑娘來回看了幾眼。
他略沉吟了一下,吩咐道:“那就開始吧!”
丁墨村答了聲“是!”
他揮手示意,那四個早已做好准備的彪形大漢猛一挺身,八只粗壯的胳膊提起柔弱無助的周麗萍和小余,嘩啦啦地拖到血跡斑斑的木柱前。
兩個姑娘用最後的力氣努罵著:“畜生……賣國賊……漢奸……你們不得好死……”
幾個特務衝上前去,三下兩下把兩個姑娘身上殘破的衣服扯的干干淨淨,卸下手銬,然後七手八腳地把兩個赤條條遍體鱗傷的姑娘的手捆上,高高吊起在柱子上。
他們用粗麻繩把兩個姑娘戴著重鐐的腳死死地捆在柱子上。
兩個受盡毒刑的姑娘嘶啞的罵聲逐漸低了下來,她們殘破的身軀完全展開在這一大群男人面前,無助地等候著最後的歸宿。
丁墨村湊到周佛海身邊,用手在那一迭材料指指點點,低聲說了句什麼。
周佛海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文件,從丁墨村手里接過一支粗大的紅筆,在案卷上草草打了兩個勾,隨手將案卷和鉛筆都扔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然後伸手到口袋里摸索著什麼。
那一大群特務已將兩個姑娘在柱子上捆好退了下去。
隨著丁墨村一個手勢,兩個赤著上身的男人走了上來,分別立在兩個被一絲不掛捆死在柱子上的的姑娘面前。
柳媚悄悄抬眼一看,驚的差點叫出聲來。
兩個行刑的男人一個是劉大壯,另一個竟然是那個無恥小人黃克己。
劉大壯站在小余面前。
上次沒能處決周麗萍,讓他遺憾了好幾天。
這次攤上處決小余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學生,他滿臉心滿意足的表情。
黃克己的表情卻十分尷尬,因為他面對的正是為了掩護他而被捕並受盡酷刑的未婚妻周麗萍。
更讓柳媚吃驚的是,劉大壯和黃克己手里拿的不是槍、不是絞索,而是半尺多長閃著寒光的利刀。
如此血腥的處決方式柳媚在76號幾年從未見過。
剛才一直困擾著她的感覺又重新浮現了出來:今天的處決絕不尋常。
他們究竟有什麼血海深仇?
已經決定要結束她們的生命了,為什麼要用如此血腥殘忍的方式?
這好像是在演戲,但演給誰看?
她實在猜不透。
不過這悶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和她已經沒有關系了。
她心里清楚,與周氏姐妹和小余一樣,她也只是這場殘酷的游戲中的一個簡單的道具。
這時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如果是劍雄手持利刀刺穿自己的胸膛,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不知不覺一股熱流涌出下身。
她拚命夾緊雙腿,但她知道,那下面已經濕的不可救藥了。
周麗萍艱難地把眼睛撐開了一條縫,看清了面前這個猥瑣的男人。
她張開那
曾經鮮嫩誘人、但由於被敲掉大部分牙齒而變得干癟露風的嘴、用嘶啞的嗓子含
糊不清地地罵了一聲。
聲音雖然含混,但柳媚聽出來她罵的是“卑鄙小人!狗漢奸!”
黃克己站在周麗萍面前雙腿發抖,眼睛緊盯地面,不敢正眼看她。
好像要被處決的不是赤身裸體被綁吊在他面前的周麗萍,而是他自己。
和他並排站著的劉大壯卻是另一番景像。
這個嗜血成性的劊子手早已躍躍欲試。
兩只欲火中燒的眼睛在小余赤裸的身子上不停地打轉,特別是在那小小的傷痕累累的乳房和血跡班斑斑的下身來回的巡睃。
一陣奇異的香味飄來,是周佛海點燃了一支粗大的雪茄。
他深深吸了一口,隨意翻弄了兩頁桌面上的材料。
他的目光在周麗萍和小余剛被捕時拍的照片上停留了一會兒,又掃了兩眼捆吊在那里的兩具遍體鱗傷的年輕酮體。
他鼻孔里哼了一聲,吐出一口煙,回頭問丁墨村:“丁主任,還等什麼?”
丁墨村忙轉身對劉大壯和黃克己喊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