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奧的空襲計劃是在今晨開始的,四十架運輸型大黃蜂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起飛,突然出現在皇城上空,將迪奧軍最精銳的鎧武士軍團投向城內。
烏雲般的降落傘遮蔽了皇城上空,使得監察會異常恐慌,當即下令防空炮火發起反擊試圖在敵軍的作戰計劃實施之前予以扼殺。
不料緊要關頭,炮火管制卻出現了故障。
原來迪奧軍的運輸機上塗有羅摩軍方通用的編號,防空雷達識別信號後判定是自軍,依照安全指令,拒絕下達攻擊指令。
等到監察會查明狀況,人工解除了安全指令,包括迪奧的“梵厲爾”在內的機械鎧部隊已經空投完畢。
此後,運輸機繼續執行轟炸任務,在監察會的指揮部“秘銀宮”及其附屬設施投下了大量的炸彈。
天佑城內頓時化作一片火海。
逃難的人群涌到街上,又被橫衝直撞的機械鎧驅趕而四散奔逃,瘋狂的尋找防空洞。
天佑城的防空洞並非人工設施,而是一種深埋在地下的雌雄同體的巨型仆魔“泰坦蝸牛”這種蝸牛有著龐大的體積和堅硬的外殼,能夠為近千人提供戰時庇護。
平時藏在地下,以礦泉、苔蘚為食,在漫長的生命中幾乎不曾移動半步。
泰坦蝸牛在為難民提供安全空間的同時,也提供了維持生命必須的素材。
它們濕潤的皮膚表面分泌出大量的酸素,與二氧化碳結合後會制造出氧氣與水分。
然而,由於難民的數量急劇上升,防空洞的負荷已經超出界限。
泰坦蝸牛分泌的酸素不足以為越來越多的難民提供氧氣,自身的生存空間也受到了難民的侵占,泰坦蝸牛是一種非常溫順的動物,但是再溫順的動物也潛伏著獸性,當它預感到自己會被越來越擁擠的人群害死時,開始變得狂暴不安,吐出觸手將近身的難民吸入體內,活活吞噬。
受驚的人群不得不遠離蝸牛本體,如此一來,勢必要有一部分人被擠出防空洞外。
獸人本就普遍缺少冷靜的頭腦,於生死關頭更是只憑著力量決定生存權。
於是在為了爭奪權利而進行的攻防戰之外,防空洞內外也在進行著一場更加殘酷的生存之戰。
血腥氣刺激著泰坦蝸牛煩躁不安,紛紛關閉洞壁,把廝打的人群擋在門外。
與此同時,監察會一方終於解除了防空陣地的安全鎖。
街道兩旁的綠化草坪紛紛裂開,昂起一排排碩大的花盤,花盤正中生長著一根粗大宛如炮筒的花蕊,指向天空。
當運輸機再次俯衝投彈,花蕊便一起開火,射出白色的液體炸彈。
這就是羅摩的主力防空武裝——炮擊蓮妖,一種半植物半機械的仆魔。
它們的根系深埋在地下,吸取底層中的水分作為炮彈,以巨大的壓力發射出去,威力之強足以擊穿千米之外的鐵板。
每一朵炮擊蓮妖上都安裝著微型魔導雷達,與作戰部的主電腦(生體雷達)相連,根據指揮官對意圖侵入王都領空的迪奧軍進行毀滅性打擊。
“運輸型大黃蜂”除了炸彈,並沒有裝備其他武器,遭到炮陣的攻擊後傷亡慘重,但仍悍不畏死的俯衝、投彈,仿佛不把炸彈丟光誓不罷休。
在炮火的干擾下,迪奧軍的機師無法像之前那樣確認攻擊地點,炸彈的落點也從單一的軍事目標變成了遍地開花。
一枚炸彈擊中了國立廣播電視台的信號塔。
這座高聳入雲的鋼鐵建築物曾經是羅摩王國的驕僦,如今卻像垂死的巨獸一樣轟然倒下,塔頂用於將魔導波動轉換為音頻、圖像的大型“換相魔晶球”被摔得粉砰,廣播、電視、電話、網路,一切通信設施陷入癱瘓。
藏身防空洞或家中的市民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系,只能在祈禱聲中尋找虛假的安慰。
迪奧軍的攻勢愈演愈烈。
監察會本身並非軍事集團,臨時拼湊的傭兵根本不是迪奧的對手,如果是正面作戰,憑借城牆和物資的優勢,倒也不至於失守。
然而迪奧的空降作戰卻打亂了他們的部署,一方面要守城,同時還要阻擊潛入城內的鎧武士兵團,忙得焦頭爛額。
監察會很清楚這一戰的成敗將決定組織的存亡,不遺余力的投入兵力圍攻迪奧軍的潛入部隊。
敵我兵力懸殊,迪奧深知硬碰硬沒有取勝的可能,便率領兵團朝著皇宮的方向轉移。
按常理,皇宮應該是兵力部署最密集的地方,然而天佑城卻並非如此。
監察會的總部秘銀宮位於城市東北角,與皇宮相距甚遠。
防御力集中在了秘銀宮,皇宮的守衛就難免松懈。
迪奧軍幾乎沒有受到阻礙便闖入了城市中央,沿著御道向皇宮挺進。
迪奧的目的不在於占領皇宮,他迫切想見到一個人,他的父親霍夫曼大帝。
雖說權力被監察會架空,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只要得到了霍夫曼大帝的支援,迪奧軍就能從監察會口中的“叛軍”變成了“義師”消滅監察會,單憑武力是不行的,必須動用更高級的權威。
午後的陽光直射在平坦的御道上,融化的積雪屋雜著血汙,被鋼鐵的巨足踩成泥漿。
四十架鋼鐵巨人排成兩列,沿著道路兩側向皇宮邁進。
走在最前頭的是迪奧的梵厲爾,緊靠其身後的是一台紅色的指揮官型“鐵金剛”頭上的犄角在冬日的照耀下寒光閃閃,額前的碩大獨眼左右轉動,打量著街道周圍。
“不用緊張,巴尼,我們進行的很順利。”
迪奧停下腳步,回頭拍拍“指揮官機”的肩膀,以示鼓勵。
名叫巴尼的鎧武士是位十六歲的狼人少年,憑借著傑出的機師技術,入伍僅一年便擺升為鎧武士兵團的指揮官,可謂少年得志。
然而恰如他的年齡,這位少年指揮官在精神上還顯得有些脆弱,若不是自色三連星因故缺席,指揮官的位置也輪不到他。
一方面希望抓住難得的機會盡量表現自己,一方面卻又缺少自信……巴尼的復雜心態,迪奧了如指掌。
特別是在眼下,他不得不嘆一口氣,心想如果安琪拉、朱利安和上元明人在身邊該多好……畢竟他們是老兵,比這孩子可靠的多。
如此一想,不免有些悲涼,就算奪取了勝利又有何用,他已經失去了最寶責的伙伴。
“好慘哪……”
耳畔侍來巴尼的嘆息。
迪奧循聲望去,只見斜對面不遠處的街道上一輛有軌電車掀翻在地,冒著滾滾的黑煙。
汽車的底部,兩條用於在軌道中爬行的仆蟒扭曲著泛白的肚皮,在烈火中垂死掙扎。
“希望沒有平民遇難,走吧!去結束這場自相殘殺的愚行,避免更多的無辜者在戰火中喪生。”
“是!”
巴尼跟上迪奧的腳步,駕駛著機械鎧走向宮門。
一團烈焰迎面射來,巴尼慌忙側身閃開。
身後的一名鎧武士被火球擊中,慘叫著跌入護城河。
“魔法師!”
巴尼失聲驚呼。
“不,是魔獸戰車!”
迪奧沉著的止住腳步。
梵厲爾揚起頭顱,火紅的眸子冷冷的凝望著面前一字排開的怪獸大軍!
嗷嗷嗷嗷~~轟隆——轟隆——轟隆……
伴隨著驚心動魄的咆哮與沉重的腳步,一群身披甲胄,頭戴鐵盔的白色巨獸氣勢洶洶的逼上前來。
巨獸的個頭比鐵金剛更高,體形酷似白熊,卻有著人猿的頭顱,並像人類那樣直立行走,兩條粗壯驚人的手臂長可過膝。
口中兩顆外翻的利齒,如同象牙一般長而上翹,與利爪交相輝映,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北方特產的巨型仆魔比蒙獸,據說是熊與猿雜交的產兒,兼有熊的怪力與猿的狂暴,戰斗力遠勝虎豹。
羅摩的訓魔師們把這些怪物捉來,訓練成戰爭兵器,並進一步改造成魔獸戰車。
這些巨獸背負著鐵鑄的碉堡,用鎖鏈牢牢的固定在肩上。
碉堡內藏有三名士兵。
首先是操縱比蒙獸的操魔使,操魔使頭上戴著特制的精神感應盔,通過特制的導索與比蒙獸的頭盔相連。
比蒙獸的頭盔中有兩根向內凸出的尖刺,深深的刺入它們的腦髓,稱為精神感應天线。
通過這根天线_操魔使便能與比蒙獸建立精神感應,異體同心。
另外一人是通信兵,通過無线電與友軍及總部聯絡,以便隨時接受戰斗指令。
最後一位成員是火炮手,負責掌管戰車配備的大型噴火器。
魔獸、機械、士兵,三者完美的合作,締造出了羅摩陸軍倚為王牌的魔獸戰車。
監察會迫切希望這支奇兵發揮威力,打砰迪奧的野心。
然而,迫切希望取得勝利的又豈止是監察會,鎧武士兵團又何嘗不是王牌精銳?
“兄弟們給我上!要讓這群呆傻的大怪物了解冒犯迪奧殿下應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巴尼厲聲怒吼,率先衝向魔獸戰車。
笨重的鐵金剛在他的駕馭下變得分外靈巧,低頭閃過比蒙獸的巨臂橫掃,雙手握劍自下而上一撩,將巨獸開膛破肚,沉重的戰車壓垮了巨獸的屍體,陷入血泊無法運作,巴尼將一枚手雷扔進戰車,沉閃的巨響過後,戰車四分五裂,戰士的屍骸絞成了一堆觸目驚心的肉泥。
“殺啊!”
鎧武士緊隨其後,奮勇廝殺。
嗷嗷嗷嗷~~比蒙獸亦被殺氣刺激的怒吼起來,揮舞著巨臂猛撲上來。
龐大的戰爭機器相互撞擊、碾壓,無生命的機械與血肉之軀的戰士瞬間化為屍骸。
一名鎧武士高舉長劍切斷了比蒙獸的手臂,痛得發狂的巨獸卻用另一只利爪深深刺入了機械鎧的心窩,連同駕駛艙一同捏得粉砰。
另一名鎧武士挺劍猛衝,一舉貫穿了比蒙獸的心窩,還沒來得及拔出劍,就被來自背後的烈焰吞沒。
魔獸戰車的戰斗力與鎧武士在伯仲之問,數量則占優勢,隨著戰斗的進行,雙方傷亡都在增加,局勢漸漸對迪奧軍不利。
迪奧見狀高聲下令:“不要與戰車糾纏,集中火力攻擊比蒙獸的頭部——解除了精神制御,他們便會自相殘殺!”
“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
巴尼第一個響應迪奧的戰術,抬起左掌搖搖指向一台魔獸戰車,猛然扣下扳機。
隱藏在腕部的機關槍迅速開火,擊碎了比蒙獸的頭盔。
“嗷嗷嗷嗷~~”巨獸脫離了人類的控制,發出狂喜的怒吼。
隨即扯下背上的戰車,高高舉起,砸向另外一頭巨獸。
“哈哈~干得不錯!”
迪奧放心的把戰斗交給巴尼指揮,旁若無人的走向皇宮。
一部魔獸戰車咆哮著衝上來阻攔,尚未靠近,便被迪奧一記“鎧式.寒冰神掌”凍成冰塊。
“不要管那些嘍囉,擊中火力干掉梵厲爾!”
看到前线傳來的戰報,藏身在秘銀宮工事內的監察會高層氣急敗壞的下達指令。
通信兵得到指示後,魔獸戰車便調頭去追梵厲爾,數台噴火器一起開動,火球宛如流星一般落將下來。
“哼,自不量力的家伙……”
迪奧冷笑著按下火箭助推器開關,梵厲爾一躍而起,消失在眾人視线之外。
操魔使尚未回過神來,死神便從天而降。
白光一閃,戰車迅速凍結。
迪奧在滯空的同時摘下冷凍來福槍,一口氣將彈夾打空,於是地上便多二十具冰雕的棺材。
戰車內的士兵屍體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蟲,呈現出奇異的終態和表情。
“巴尼,剩下的雜兵交給你們,我要進宮找父王談談,如果一切順利,今晚我們便可以在城里飲酒狂歡了。”
“祝您好運!”
巴尼敬了個軍禮,興衝衝的道。
這位本該有著大好前程的少年機師,此時並不知道這便是與迪奧的訣別儀式。
迪奧打開艙門,離開梵厲爾,走進空寂的皇宮。
巴尼轉身返回戰場,指揮同伴將余下的魔獸戰車消滅。
“可惡!一群不中用的廢物!”
監察會的高層對戰況非常不滿。
最後的王牌已經打出他們再無回天之力。
就在絕望的時候,一個人推門進來,環視四周,輕浮的笑道:“諸位,我來得似乎正是時候。”
“卡洛特大人!”
“您……您還活著!”
“哼哼,我還活著,你們很失望是吧?”
卡洛特冷笑著掃視眾人,“我知道你們都對我的地位垂涎三尺,可是,想要當領袖,就得有相稱的才能,很遺憾,今天的敗績再次確認你們只配做奴才!”
面對卡洛特的責罵,眾人敢怒而不敢言。
“卡洛特大人,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還是想個辦法挽回局勢吧!”一名理事說道。
卡洛特笑道:“迪奧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再堅持一下,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守城是不成問題,但城內的亂軍卻不能置之不理啊!卡洛特大人,消滅迪奧本人比消滅他的軍隊更重要。”有人憂心忡忡的說。
“的確,如果突入城內的亂軍得到支援,里應外台,我軍必敗!”
還有更悲觀的預測。
“諸位大人不必擔憂,迪奧軍的指揮部已經被我的朋友摧毀,城外的軍隊現在已經是沒頭的蒼蠅,自顧尚且不暇,哪有余力支援迪奧!”卡洛特自信的說。
眾人聞言相顧失色,想不出卡洛特口中所謂的“朋友”是何方神聖,競能摧毀敵軍的指揮部。
卡洛特不做解釋,抬頭看了一眼熒幕上映出的皇宮戰況,好整以暇的說:“事到如今只有本人親自去皇宮走一遭了。”
“那麼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卡洛特回頭笑道:“你們?干什麼都無所謂,干脆准備香檳等候慶祝勝利吧!”
皇宮城前,戰斗接近尾聲。
最後一輛魔獸戰車倒在血泊里,鎧武士兵團也幾乎全軍覆沒。
“巴尼大人,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麼……”
一台失去左臂的鐵金剛環視屍骸堆積如山的戰場,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兄弟……經歷了這場血戰並且能活下來,我們是幸運兒啊!”
“沒錯,巴尼大人,接下來做什麼?”
“我去皇宮接應太子,你留下守護梵厲爾。”
“是!”
鎧武士提起染血的長劍,邁著疲憊的腳步走向梵厲爾。
“不行哦,小伙子,這台機械鎧是寶責的國家財產,不能交給叛軍。”
卡洛特笑嘻嘻的擋住了鎧武士的去路。
“滾開!自不量力的家伙,想拿血肉之軀阻擋機械鎧麼?”鎧武士怒吼道。
“呵呵~量產鐵金剛也敢猖狂,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卡洛特懶洋洋的舉起大地之魔法槍“巴拉巴拉”指著機械鎧冷笑道:“處理你這樣的垃圾,只需要一發子彈。”
“狂徒,去死吧!”
鎧武士揮劍斬下。
槍聲響起,一縷黑煙從地下升起,籠罩了機械鎧。
“出來吧!不朽的大地之魔巴拉巴拉,遵守母親的誓約,摧毀面前的敵人!”
大地裂開縫隙,一條蛇身雞首的怪獸從黑煙中升起來,面朝鎧武士噴出一道黑色煙柱。
在毒氣的侵襲下,鋼鐵護甲化為灰白色的岩石,機師的身體也一寸寸變得僵硬如石。
“哇——啊啊啊~~巴尼大人——迪奧殿下——”
鎧武士的慘叫聲戛然而止,當巴尼趕到時,他已變成了一尊石像。
“可恨的妖怪……去死吧!”
巴尼舉起機槍,猛烈掃射。
“哼~又是一個自討苦吃的家伙!”
卡洛特身形連閃,輕松的躲開了機槍掃射。
巴尼丟下機槍,雙手握劍猛衝上去。
機械鎧奔跑起來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巨劍凌空劈下,卷起怒吼的狂風。
“人類啊!總是這樣頑固不化,一旦熱血衝頭便看不清實力的差距。”
卡洛特騰空躍起,雙手握槍連續扣下扳機。
石化槍彈托拽著道道黑煙擊中機械鎧。
普通的石化子彈無法像適才的“精靈召喚”那樣迅速石化鋼鐵了_因此卡洛特選擇攻擊防護薄弱的關節處。
巴尼覺察到他的用心,但龐大的機械鎧根本無力躲閃細小的槍彈。
眼看機械鎧便要成為一塊廢鐵,巴尼情急之下只得棄劍,探出機械臂抓向空中的卡洛特。
卡洛特沒有料到他有這一招,猝不及防下被抓了個正著。
“去死吧——”
巴尼狂喜的合攏手掌,試圖把卡洛特活活捏死。
千鈞一發之際,一團陰影落在頭上。
監視器上映出了奇異的標記,就在巴尼頭上——巴尼抬頭一看,只見一面鮮紅的巨盾落下來,恰巧砸在自機頭上……
紅黑相間的機械武士從天而降,踏在盾牌上。
一位白衣美少年出現在艙門前,好奇打量著腳下被壓扁的鐵金剛。
在他身邊是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美貌女孩,微笑著向卡洛特揮手道:“‘萬事通’先生別來無恙。”
卡洛特喜形於色,諂笑道:“托元帥與蘇騎士的福,盡管世道艱難,我還是厚顏無恥的活下來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請移駕秘銀宮——”
羅蘭搖頭笑道:“不忙,風聞白狼也進了城,我和他還有一筆舊帳沒有清算,擒狼之後再休息也不遲。”
卡洛特苦笑道:“我不知道迪奧如何得罪了你,以至千里追殺,女人的報復心果然恐怖的很。”
羅蘭不動聲色的笑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一語未了,欣然突然指著皇宮方向插言道:“快看,皇宮起火了!”
羅蘭、卡洛特循聲望去,只見皇宮一角火光衝天,滾滾黑煙撲面而來。
“是寢宮——陛下遇難了!”
卡洛特的表情,與其說是驚訝,更像是幸災樂禍。
欣然笑道:“莫非是狼大哥行凶弑父?這小子真狠哪!”
羅蘭沉靜的說:“欣然,速帶我進宮,務必救出霍夫曼大帝。”
卡洛特深感意外,不悅的問:“元帥閣下似乎沒有多管閒事的必要。”
羅蘭冷冷的說:“本人不遠千里來到天佑城,你當是為了什麼?只為與你喝茶扯淡不成?欣然,我們走!”
“好哩!”
欣然抱起輪椅躍下機械鎧,飛身撲向火光中的皇宮。
卡洛特惱怒的注視著他們,突然拔槍在手,瞄准欣然的背影,猶豫良久,終於又放下跺跺腳追了上去。
且說欣然與羅蘭冒著烈火衝進寢宮,聽見滾滾黑煙中侍來陌生男子的怒罵聲。
“就是那里——”
羅蘭在欣然肩上拍了一掌,示意他放下輪椅。
兩人靠近一看,只見一位須發雪白的華服老者坐在床前,正拍案怒罵。
床上、地上、桌上,橫七豎八的丟著些酒瓶子,寢宮內酒氣衝天。
白狼迪奧跪在他腳下,一語不發。
老人罵了幾句,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順手拎起一瓶酒牛飲起來。
迪奧忍不住站起身來,雙拳緊攥。
老人拍案怒道:“看個屁,還不快滾蛋?”
迪奧嗄咽道:“父王,您不能再喝酒了。”
霍夫曼大帝怒罵道:“住口!什麼時候輪到兒子教訓老子了?”
說罷將酒瓶丟進身側的火盆。
轟的一聲,酒瓶爆炸,燃燒的酒漿四下飛審,引燃了紗帳,霍夫曼的胡子也被燒焦了。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真是痛快!”
霍夫曼大帝手舞足蹈,狀若瘋癲。
原來皇宮的大火,正是這酒精中毒的老瘋子一手制造。
迪奧慌忙脫下外衣撲滅父親身上的火苗,抱起他哀求道:“父王,求求你,快跟我走吧!再不離開皇宮,監察會的人就要來下毒手了——”
霍夫曼緊摟著酒瓶子,歇斯底里的囔道:“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什麼監察會!我管你們去死——我只要酒、酒!”
迪奧無可奈何,跪在父親腳下磕下了三個響頭,含淚道:“爹,孩兒對不住您了。”
霍夫曼大帝以為他要獨自逃生。
不料迪奧突然一躍而起,揮掌猛擊父親後頸。
“哇——”
霍夫曼大帝失聲驚呼,軟綿綿的昏死過去。
迪奧抱起父親,轉身奔下台階。
“嘿、嘿、嘿——狼大哥,好戲才開鑼,你還不能走哩!”
欣然雙臂交抱,笑嘻嘻的攔住他。
迪奧一見欣然,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是你!你……你怎會在這里?”
欣然捏舌反問:“你可以在這里,我為什麼就不能在這里?”
迪奧深知今日勢難善了,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朱利安在哪里?明人君怎麼樣了?還有安琪拉,難道他們都已經……”
欣然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煞有介事的裝出沉痛的口氣,“已經蒙主榮招了,阿門。”
迪奧悲痛難當,瘋了似的怒吼道:“你這惡魔——老子跟你拼了!”
“嘿、嘿、嘿,狼小弟,你想跟誰拚命啊?”
羅蘭轉動輪椅,笑眯眯的擋在他面前。
“你是誰?這嗓音好熟悉……難道是……”
迪奧頓時心若死灰,再無拚命的勇氣,絕望的笑道:“哈哈……想不到你也活著,老天果然拋棄了我啊……男子漢大丈夫,生亦何歡,死而何懼,不必你們費事,我迪奧會自行了斷。然則我父王已是一介垂危老人,爾等俱是當世豪傑,不至於趁機加害吧?”
欣然嘆道:“狼大哥,方才你對父親所作的事我都看見了,你是一位英雄,更是一位孝子,小弟我從來不買英雄的帳_但對孝子卻不能不敬重三分,如果有的商量,你們父子都可以平安離去。”
羅蘭聞言很是焦急,在後面狠狠的掐了欣然一下,更正道:“我可以保證霍夫曼大帝的安全,迪奧,你就安心上路吧!”
欣然皺眉道:“蘭蘭,我們沒有非殺狼大哥不可的理由,如今他家破人亡,一敗塗地這教訓已經夠重了。”
羅蘭怒道:“你到底是聖國人還是羅摩人,說話之前最好先經過大腦!”
欣然忍怒走開,冷冷的說:“愛國愛國,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
“呵呵,叛國大盜尚未付誅,自家人怎麼先鬧翻了?兩位消消氣,我來做個和事佬可好?”
卡洛特滿臉堆笑的走來,拍拍欣然的肩膀,故作親熱的說:“老弟呀!這件事還是照元帥的意思辦吧!迪奧不死,國難不止啊!”
話音未落,忽聽見殿外有人道:“最好是連陛下一同除掉,由你卡洛特.薩菲羅斯來當國王,這樣就天下大平了?”
欣然循聲望去,只見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一群身著朝服的文武大臣。
更遠處,衛隊正忙於救火。
群臣為首者乃是一位白發蒼蒼的隼人,肋生雙翼,面貌猙獰。
方才發話譏諷卡洛特的正是此人。
“原來是內閣里僅次於花大師的二號人物右相古斯塔夫,難怪說起笑話來這麼冷。”
卡洛特失去了之前的從容,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從镔鐵城到現在,他的全部謀劃都在羅蘭與欣然的配合下得到了完美的實現,然而就在勝利唾手可得的關頭,麻煩接二連三的冒出來了。
“本相絕不認為這是玩笑話。”
古斯塔夫倨傲的環視四周,特別在欣然和羅蘭臉上停留了片刻,“不管你從哪里找來了什麼樣的幫手,謀害太子與陛下的陰謀今日注定破產。本相與內閣全體成員已經通過了戰時緊急決議,在軍法會召開之前,任何人不得加害大子!”
卡洛特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瞪著古斯塔夫,卻也無話可說。
他知道古斯塔夫絕非恐嚇站在他背後的內閣全體大佬便是鐵打的靠山。
監察會雖說實權在握,但在地位上與內閣相比卻天差地別,他並沒有否決古斯塔夫之決策的份量和勇氣。
羅蘭拉拉欣然的手,小聲陪笑道:“小男孩兒,人算不如天算,這下可遂了你的心願。”
她想通過這矜持的小動作彌補一下適才與欣然爭吵造成的隔膜。
迪奧的殺與放固然是不可改變的原則問題,但是現在節外生枝,她已經無法左右局勢,欣然的情緒就變成頭等重要的事了。
欣然強顏一笑,挽住她的小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同時目光一瞬不移的盯著對峙中的卡洛特與古斯塔夫。
他敏感的覺察到,內閣形成了團結一致反對監察會的陣營。
這些手中沒有實權的空頭閣老,對監察會的氣焰一向不滿,只是一直缺少反抗的實力。
現在公然表示反感,要麼收了軍方的好處,要麼就是找到了強而有力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