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黃昏,太陽燃盡了一天的熱情,佇立在地平线上眺望即將來臨的夜幕。
這里是“大漢之海”的腹地,人間最危險的死亡之海,除了魔獸獵人與被流放的囚徒,罕有人類涉足。
一群步行鳥排成兩列縱隊,拖拽著紅色機械鎧在沙漠里行進,留下一串腳印,轉眼便被風沙吞沒。
這支奇怪的隊伍,便是落難的蘇欣然、羅素、小傑一行。
自從血色蓮台二號機墜毀以後,欣然等人便捉了許多步行鳥代步,像狗拉雪橇那樣拖著沉重的機械鎧徒步穿越沙漠。
連續趕了兩天路,沙漠絲毫沒有走到盡頭的跡象,視线所及的范圍內沒有一棵活著的植物,更不要提綠洲了。
大家又渴又累疲倦不堪,只有朱諾依舊精力充沛,一路上嘮叨個沒完沒了。
羅素和小傑被他吵得耳朵疼,借口肚子痛落在後頭鑽進機艙里避難。
欣然也受不了她,有氣無力的說:“朱諾啊,你是紅魔女的時候喜歡說話也就算了,現在變成劍,怎麼還是嘀嘀咕咕沒完沒了,我真不知道你怎會有那麼多話可說。”
朱諾嬌嗔道:“你嫌棄我了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你想把我甩了換一個更漂亮更溫柔的仆魔啦,哼,你不喜歡聽我說話,就把我丟在沙地里,讓我被風吹被雨淋,生鏽爛掉算啦!”
欣然拿她沒辦法,苦笑道:“也許你這麼愛說話,是因為名字取的不好。”
朱諾怒道:“朱諾這名字多麼好聽多麼得體,居然不喜歡,只能說明你的腦子秀逗啦!況且,這名字本來就是你給人家取的麼~”欣然抱怨道:“給你命名的是黑天使洛基,與我有屁的關系,不如這樣好了,你的劍體形態還沒有名字,我便給你取個威風的綽號吧……”
朱諾不悅的說:“吸精魔劍這名字就很威風嘛。”
欣然自顧自的說:“從今往後,你就叫做‘端雅劍’好了。”
朱諾傻傻的問:“端雅是什麼意思呀,念起來好拗口。”
欣然笑道:“端雅就是端莊、優雅,你往後要以端雅為准則,保持‘淑劍’風度,少開口講話。”
朱諾斷然拒絕,嬌嗔道:“我就是吸精魔劍朱諾,絕不是什麼端雅劍,就算你勉強我叫了這見鬼的名字,我也絕對不會變得‘端雅’,反而要變本加厲的嘮叨,吵得你睡不著覺——”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行不行?”
欣然捂著耳朵,愁眉苦臉的說,“真要叫你端雅劍的話,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說話時地平线出處浮現出三個小小的黑點,風聲送來了細微的鈴聲。
欣然大喜過望,回頭招呼羅素和小傑:“老哥、小傑,前面有人——”
小傑仰臉問道:“欣然哥哥,咱們去找他問路嗎?”
欣然跳腳笑道:“問路還在其次,那些家伙身上肯定帶著干糧和水。”
羅素笑道:“你小子該不會想客串搶強盜吧?”
欣然笑道:“果然還是老哥最了解我,就算沒有食物飲水,宰了他們,肉也夠我們吃幾天了。”
小傑嚇得小臉煞白,尖叫道:“欣然哥哥……你是在開玩笑吧?我絕對不答應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欣然不想讓小傑失望,揉揉他的頭發說:“當然是開玩笑啦。”
說罷飛身躍下機械鎧,叮囑小傑,“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你和老哥留在機艙里別出來。”
羅素探出頭來擔心的問:“欣然老弟,萬一有什麼不對回來一起想辦法,千萬別逞能。”
欣然笑道:“放心吧老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說著迎著鈴聲走去,他是不想讓小傑看到自己的強盜行徑才堅持打頭陣,打算先過去搶了那三個倒霉蛋的糧食和水再把他們趕走。
心來盤算著,那三人也來到了近前。
欣然抬頭一看,不由得一愣。
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三只步行鳥,毛色艷麗奪目,分別是鵝黃、朱紅和深紫色,模樣也比一般的步行鳥更干淨漂亮,脖子下面分別掛著與毛色相仿的鈴鐺,背上斜挎著繡有仙人掌圖案的小皮包,迎風佇立在黃昏下的沙漠里,眸子潤澤閃亮,透著聰明勁兒。
欣然一路上見過無數頭步行鳥,毛色大多土黃,樣子大多亂蓬蓬髒兮兮的,遠不如這三只鳥神氣。
奇怪的是,鳥背上並沒有乘客。
欣然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人類的蹤跡,納悶的自言自語:“真奇怪,這些鳥不像是沒有主人的野鳥嘛,怎麼會沒有人騎?”
自作聰明的想,主人一定是被強盜或者生活在沙漠中的魔物殺死,只留下了三頭流浪鳥。
欣然看中了鳥兒身上的皮包,心想里面也許有食物。
於是走上前去,伸手去捉站在中央的紅色步行鳥,口中說道:“流浪的小鳥兒,跟我回家罷。”
哪知那鳥突然揚起翅膀打開他的手,嬌叱道:“咯咯,放肆!”
欣然抄著手,直愣愣瞪著那鳥,半晌後歇斯底里的尖叫道:“媽呀——步行鳥兒會講人話啦!”
捂著眼楮嚷道,“我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三鳥相視一“笑”(眼神看起來像在嘲笑欣然的膽小)還是由居中的紅色步行鳥發話:“咯咯,你這個人類小子,好生無禮,竟敢在淑女面前大呼小叫!”
欣然這會兒也恢復了鎮定,手按魔劍緊張的盯著她問:“你、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
紅色步行鳥不悅的說:“咯咯,開口詢問女士姓名之前,你應該報出自己的來歷。”
欣然壯著膽子答道:“我叫蘇欣然,是聖女王的騎士。”
紅色步行鳥詫異的道:“咯咯,聖騎士?咯咯,這麼遜的聖騎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欣然惱羞成怒,指著胸前的寶劍勛章說:“別小看人,瞧——這就是本人身份的象征。”
紅色步行鳥微微一笑(權且當她會笑罷)漫不經心的說:“咯咯,聖騎士我見得多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欣然越來越吃驚,問道:“這麼說你們准是大人物咯?”
紅色步行鳥挺胸揚頭,傲慢的說:“咯咯,本宮便是步行鳥一族的長公主阿朱是也!”
紫色步行鳥上前一步,自報家門:“咕咕,我是二公主阿紫。”
黃色步行鳥看起來最年輕,性情也稍有些羞澀膽小,夾著翅膀走上前來,垂首囁嚅道:“唧唧,我、我是三公主,這個……唧唧,我的名字是……嗯,就是那個……唧唧……”
欣然這才發覺三只步行鳥在開口之前各有口頭禪,大姐是“咯咯”二姐是“咕咕”小妹則是“唧唧”於是模仿著步行鳥小妹的口氣,笑嘻嘻的說:“唧唧,你的名字叫阿黃對不對?”
黃色步行鳥慌忙搖頭,羞答答的說:“唧唧,我不是阿黃,我叫妮妮……”
阿紫和阿紫同時投來譴責的目光,對小妹的表現很不滿意。
黃色步行鳥亦羞赧的舉起翅膀遮住面孔。
長公主阿朱輕輕嗓子,得意的說:“咯咯,我們皇家步行鳥三姊妹,便是那疾惡如仇替天行道的——”
二公主阿紫搶道:“咕咕,東方三鳥俠是也!”
說罷雙翅掐腰,得意的笑了起來。
阿朱勃然大怒,揮起翅膀在二妹頭上拍了一下:“咯咯!可惡的阿紫,竟敢搶我的台詞!”
阿紫不服氣的說:“咕咕,大姐你每次都要一個人說完所有的話,根本不給我和妮妮開口的機會。”
阿朱惱羞成怒,瞪著眼楮叫道:“咯咯,我是大姐,有我在,你沒有開口的必要!”
阿紫竊笑道:“咕咕,我倒奉勸你少開口,免得喊啞了嗓子將來嫁不出去。”
“咯咯!混蛋阿紫,越說越不象話了!竟敢頂撞大姐——”
“咕咕!哼,如果我早孵化一分鍾,現在當大姐的就不是你了。”
眼看兩鳥越吵越凶,小妹妮妮只好硬著頭皮出來解圍:“唧唧……那個,我說啊,大姐、二姐,你們別吵了,唧唧,咱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阿朱趁機下台階:“咯咯,妮妮說得對,先辦正事要緊。”
阿紫則轉身喝問一直在看熱鬧的欣然:“人類小子,你可知罪?”
欣然從步行鳥三姊妹的會話中猜出她們便是傳說中的“皇家步行鳥”據說五百年前四邪神顛覆中洲,初代聖女王瑪利亞團結中洲大陸上的各個種族抵抗侵略者,其中步行鳥一族便是女王陛下忠誠的盟友之一。
戰爭結束後,聖女王給立下戰功的步行鳥戰士授勛,封他們為“皇家步行鳥”此後五百年一直是大陸上其它步行鳥的統治者。
時至今日,皇家步行鳥已經罕見到了千里挑一的地步,在仆魔市場上,一頭皇家步行鳥價值千金。
聖女王的祝福賜予皇家步行鳥不可思議的魔力,使它們的智能也足以抵的上一千頭普通步行鳥,因此“東方三女俠”口吐人言並不奇怪。
得知了對方的來歷,欣然不由得動起了歪念頭,心想若能把這三個鳥兒太妹逮住賣掉,很可以發一筆小財。
於是裝出和藹可親的樣子說:“阿紫殿下,我是一個正派人,沒有犯過值得懺悔的罪行。”
阿紫氣得羽毛倒豎,怒道:“咕咕!你還敢狡辯——我分明親眼看見你和同伙在沙漠里捕獵我的族人,還殘忍的把它們殺死烤了吃!”
欣然大驚失色,連忙擺手道:“絕無此事,我只是抓了幾頭步行鳥當纖夫,從來沒有吃過鳥肉啊。”
阿紫還要說話,卻被阿朱攔住,冷冷的告訴欣然:“咯咯,就算沒有殺鳥,強迫人家當纖夫也是不對的,根據聖國歷008年聖女王瑪利亞與步行鳥王菲尼科斯訂立的協約,只有在自願的前提下人類才可以征用步行鳥充任交通工具或仆魔,你違反了這一協定,本來應該判處三個月的監禁,好在本宮寬宏大量,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只要你馬上把可憐的鳥兒們放掉,我們就不為難你了。”
欣然笑道:“那些鳥兒的確是自願跟隨我的啊,不信你跟我回去問問他們。”
阿朱略一沉吟,毅然道:“好,我便跟你走一遭!”
小妹妮妮忍不住開口阻止:“唧唧!大姐——那小子在說謊,你可千萬別上當啊。”
欣然長笑一聲飛身躍起,騎在阿朱的背上。
“老子沒時間陪你們玩了,管你是步行鳥公主還是步行鳥皇後,在我眼里無非是千兩黃金!”
阿朱急得咯咯尖叫,奮力掙扎,想把欣然摔下背去。
欣然雙腿用力一夾,痛得她屈膝跪坐在沙地上,不敢再動。
“唧唧!無恥的惡徒——馬上放開姐姐!”
步行鳥小妹妮妮飛撲到欣然頭上,尖尖的鳥喙雨點般啄在他手上、臉上。
欣然忍痛射出血荊棘,纏住了妮妮的翅膀。
拎著它的脖子怒罵道:“好潑辣的小鳥兒,哼,如果你是個人類女孩,我非把你——”
“唧唧!混蛋!討厭鬼!臭流氓!快放開我——”
妮妮沒命的掙扎,氣得直流淚。
欣然得意的哈哈大笑,唰的一聲把可憐的小鳥丟到天上去,嚇得妮妮唧唧尖叫,隨即收回血荊棘,把她拽了回來。
阿朱眼巴巴的看著妹妹被欺負,氣得扭過頭來在欣然胯下狠狠的啄了一下。
“媽呀——好痛哇~~~”欺負小鳥的無聊少年仰面栽倒,捂著小弟弟發出聲震四野透徹雲霄的慘叫。
一直在等待機會的步行鳥二公主阿紫高舉翅膀念了一句咒語。
欣然身下的沙子無風自動,飛速旋轉形成漩渦。
欣然齊腰以下被流沙陷住,越是掙扎陷得越快。
阿紫興奮的嚷道:“咕咕!大姐小妹,小流氓被我的‘流沙術’擒住了,快上去打他!”
她本人要維持魔法,無法參與毆打欣然的行動。
阿朱咬牙切齒的跳起來,忍痛撲到欣然頭上。
咚、咚、咚——一口氣在他頭上啄出了三個大包。
欣然痛得哇哇慘叫,很不要臉的哀求道:“美麗可愛英明神武的阿朱公主——求求您開恩饒了小人吧,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敢欺負步行鳥啦!”
阿朱冷哼道:“咯咯,開你個大頭鬼哦,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
說著又在欣然手臂上啄了一下,登時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欣然此時已經被流沙陷住了脖子,呼吸困難無力求救。
心地仁慈的步行鳥小妹妮妮看不過去,上前勸道:“唧唧……大姐,他流了好多血哦,你就別再打了。”
阿朱氣乎乎的從欣然頭上跳下來,沒好氣的吩咐小妹:“這惡棍活該流血,我的腰也很痛呢,你快幫忙治療一下。”
妮妮溫順的點了下頭,念誦咒語,揮起翅膀放射出一蓬瑰麗的星光,落在姐姐身上,傷痛頓時不翼而飛。
步行鳥三姊妹各有所長,二姐阿紫精通灰魔法“流沙術”小妹妮妮則擅長白魔法“療傷術”至於性格火暴的大姐阿朱,獨擅破壞力強大的黑魔法“火球術”步行鳥三姊妹雖然痛恨欣然,但畢竟罪不致死,在流沙沒頂之前阿紫停止了咒文,阿朱、妮妮一起動手,把欣然從沙坑里挖了出來。
此時欣然窒息太久,已經昏迷不醒。
三姊妹把腦袋湊在一堆商量了片刻,最後由大姐解下背上的包包,取出一只“鋼絲果”摔碎,將欣然捆了個結實。
當夕陽落山,沙漠上出現了一道奇異的風景线。
三頭美麗俊秀的步行鳥頸子上套著鋼索,拖著一具灰頭土臉的“男屍”迎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轉眼便被涌上地平线的夜幕擁入懷中。
不久之後,羅素小傑和拖拉二號機的鳥隊也趕到現場,他們在沙丘上發現了被遺落的吸精魔劍,卻沒有找到欣然的蹤跡,只好沿著殘存的腳印朝著步行鳥三姊妹離開的方向追去。
且說步行鳥三姊妹打昏綁走,輕車熟路的穿越沙漠,入夜後來到一處面積廣闊草木豐美景色宜人的綠洲,當地人稱“步行鳥天堂”既然是“步行鳥天堂”綠洲上的主要居民當然是步行鳥,此外也有人類。
綠洲北方本是草原,後來發現了機械樹,便被開墾為種植園,約有近百名流放者和四個巨人看守在園里工作、生活,與步行鳥相鄰而居,井水不犯河水。
綠洲中部有一個很大的湖泊,湖畔坐落著一棟小小的城堡,從前是聖教枯修派信徒建立的修道院,後來苦修派被打成了異端,教徒全被流放到機械樹種植園干活,城堡則作為當地的郵局保存下來,只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郵差打理,除了每個月送幾次信的郵差,再無他人往來。
湖畔倒是棲息著許多白色的水生步行鳥,經常飛到城堡的院子里散步、覓食。
三姊妹的家就在綠洲北部的樹林里,這才是鳥兒們的大本營,棲息著上萬頭各式各樣的步行鳥,樹林中部草地上,建有一座寬敞氣派的巢穴,便是三姊妹的閨房。
她們把欣然拖到樹林里,肩並肩的趴在鳥巢里商量怎麼對付他。
鬼精靈的二姐阿紫提議讓欣然也嘗嘗當奴隸的滋味,作為對他強迫步行鳥干活的懲罰。
阿朱、妮妮齊聲叫好,當下找來仆人(鳥)在草地上釘了四根木頭樁子,然後把欣然的手腳分別綁在木樁上,繃成“大”字型,活象一只滑翔中的鼯鼠。
安置好欣然以後,阿紫從鳥窩里搜集來許多蛋,擺在欣然肚子下面,造了一個小小的巢。
為了防止他醒來後掙脫繩索,阿朱還特意尋來了一種叫做“酒草”的植物,榨出汁液塗抹在欣然身上,使他四肢麻痹,無法動彈。
欣然任由三姊妹擺布,仍在昏迷之中。
阿朱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弄醒,便讓妮妮和阿紫去弄些冷水來。
阿紫放肆的笑道:“用不著水,待我在他頭上撒一泡尿——”
說著跳到欣然背上。
阿朱揮翅把妹妹打下來,怒道:“好沒規矩!還說別人是小流氓,你自己的行徑分明就是流氓鳥兒!”
阿紫揉著被打痛的腦袋訕笑道:“大姐,我這是開玩笑呢~”這時小妹妮妮捧著一片卷成漏斗形的大樹葉跑來,把盛在葉子中的湖水澆在欣然臉上。
欣然甩甩頭發,茫然的睜開眼楮望著三姊妹,好半晌才回想起方才的遭遇,吃吃的問:“你們想把老子怎樣?”
卻不知險遭鳥尿淋頭的厄運。
阿朱冷笑道:“不怎麼樣,就是想讓你當一回鳥媽媽。”
欣然訕笑道:“我是男人,生不來蛋的。”
阿紫笑道:“用不著你生,肚子下面已經有一窩鳥蛋了。”
妮妮解釋道:“你只需要把小鳥們孵出來。”
欣然聽得目瞪口呆,懊惱的叫道:“有沒有搞錯!我是個人,才不會孵什麼鳥蛋!”
阿朱冷冷的說:“不孵也得孵!我們就是要讓你嘗嘗被人奴役失去自由的滋味。”
阿紫幸災樂禍的說:“你若壓碎一顆蛋,本公主便打斷你一根手指。”
欣然嚇得慌忙挺胸縮腹,這才覺察到手腳被綁在木樁上,渾身發軟,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認命的嘆道:“老子陰溝里翻了船,只有認栽,你們讓我孵蛋,我便孵蛋,但有一樣——小鳥孵化以後你們必須遵守諾言放我離開。”
妮妮不忍的說:“放心吧,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說著念誦咒語,替欣然止血療傷,而後跟著姐姐們回了窩。
沙漠的夜晚異常寒冷,欣然一個人趴在草地上,冰冷的夜露侵透了衣衫,凍得他唉聲嘆氣,一夜沒合眼。
好不容易挨到黎明,這才昏昏睡去。
半睡半醒中感到身子一沉,耳畔傳來啪啪的碎裂聲,低頭一看,肚子下面的鳥蛋竟被壓碎了大半,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猛地睜開眼楮,只覺得手腳麻痹冰涼,低頭一看,鳥卵完好無損的趴在窩里,原來只是一個噩夢。
回想著一天來的遭遇,欣然又氣憤又難過,然而他已經失去了向步行鳥三姊妹報仇的勇氣,也許是命中注定,每次遇到步行鳥都要倒大楣,欣然實在是被整怕了,只盼望早點孵出小鳥兒重獲自由。
日出後步行鳥三姊妹次第醒來。
用一只闊葉造的臉盆洗臉漱口,又用嫩樹枝做的梳子把蓬松的羽毛疏理整齊,塗上一點清香的花汁,掛上銀鈴,背起挎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來探望欣然。
阿朱檢查了鳥卵,滿意的告訴欣然:“干得不錯,再過兩三天就差不多孵化了。”
欣然一聽說還要兩三天,不由慘叫起來:“再過兩三天我就死定了!”
阿紫正翹著腳磕樹籽吃,聞言把一把樹籽遞到欣然面前,笑嘻嘻的說:“吃點東西吧,你不會那麼短命的。”
欣然搖搖頭,挑剔的說:“我才不吃這玩意呢。”
阿紫訕訕的縮回翅膀,扭頭對妮妮說:“咕咕,小妹,給他弄點好吃的去。”
“唧唧,好的,”妮妮乖順的應道。
剔著爪子在樹根下刨了一陣,將一把蚯蚓、金龜子之類的昆蟲送到欣然唇邊,溫柔的說:“吃吧,這些蟲子很美味的哦。”
欣然惡心的偏過臉去不敢看一眼,抱怨道:“髒死了!我寧可餓死也不吃蟲子。”
妮妮楚楚可憐的望著他,勸道:“孵卵很花費體力,你總不能一直餓著啊,好啦,快吃一點吧,挑食的孩子長不大哦。”
欣然嘴巴閉緊,擺出寧死也不吃的架勢。
還是大姐阿朱比較通情達理,說道:“人鳥有別,我們還是給他找些人類也喜歡的食物吧。”
說著展開翅膀飛身躍到一顆大樹上。
步行鳥不擅長途飛行,但簡單的跳躍、滑翔還是很在行的。
阿朱在樹枝上逡巡良久,猛然吐出一顆拳頭大的火球。
“吱吱——”
一只松鼠被火球擊中,慘叫著掉下來,轉眼被燒得焦黑冒油。
欣然聞到烤肉的香味,頓時垂涎三尺。
阿朱叼著烤松鼠放在欣然面前,細心的剝掉焦黑的外殼,露出肥得冒油的嫩肉。
欣然伸長脖子咬住松鼠肉,大口大口得吃了起來,不一會便吃掉了大半只松鼠,意猶未盡得舔舔嘴唇。
阿朱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狼吞虎咽,羨慕的說:“你的胃口真好,這只松鼠如果換我來吃,三天也吃不完。”
這時阿紫和妮妮也回來了。
阿紫找到了一只蜂巢,把甘甜的蜜汁倒在樹葉上喂欣然吃。
妮妮更了不起,竟然弄到一只鐵皮罐,盛滿了熱騰騰的羊奶。
欣然吃光蜜糖又喝干了羊奶,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肚子撐得鼓脹,差點擠碎了鳥卵。
好奇的問妮妮:“步行鳥也會擠奶嗎?”
妮妮搖頭笑道:“唧唧,不是的,我剛才去了北邊的城堡,從郵差爺爺那里討來的。”
欣然聽說北面還有人類居住,當下記在心頭,暗想怎麼樣才能向當地的居民求救。
就這樣欣然在步行鳥樹林里當了兩天“鳥媽媽”每日都有皇家步行鳥三姊妹服侍飲食,日子倒也不算難挨。
三姊妹跟欣然熟悉以後,發覺這人類小子其實很有趣,對他的態度也友善了很多,經常陪他聊天說笑,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跟欣然泡在一起。
轉眼到了第三天傍晚,三姊妹回到巢中歇息,欣然也打起了瞌睡。
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胸口麻酥酥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嚇得驚醒過來,借著朦朧的月光低頭一看,只見身下的鳥卵竟有一只孵化,毛茸茸的小鳥兒鑽出蛋殼,貼在他胸口吱吱鳴叫。
想來是把他當成媽媽了。
欣然會心微笑,小心的移開身子,生怕壓痛這小家伙,心中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激動和喜悅,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似的。
觸景生情,回想起姐姐腹中那尚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欣然的性情里假如只有三分的溫柔善良,那麼對待小孩子時便會增加到十分。
正因如此,他才對小傑特別關照。
吱吱——吱吱——不多時,竟有半數雛鳥孵化出殼,仿佛一群鵝黃色的絨毛球,圍在欣然身邊嬉戲打鬧。
欣然微笑著注視著這群小生命,三天來的辛苦瞬間得到了回報。
就在這時,樹林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欣然耳朵很尖,立刻聽出是人類的聲音,頓時警惕起來,緊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