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我讓你快回去!不許劃了!快回去救我姐姐!”撞開船群,即將劃上岸的王元生這才發現姐姐早已不在船上,他瞪大眼睛這才發現早已離去的地方王莫語還在水中艱難掙扎的模樣,頓時雙眼發紅的對著掌舵的船夫命令道。
那船夫充耳不聞,一心只想逃命,不停的把船劃得飛快。
直到王元生揪住他的衣襟,這才忍不住求饒道:“這位公子,小老兒剛剛也是想回去救人的,可是那凶獸就在我們船屁股後面游過去,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啊!真要回去別說救人了,你我三人定要通通死無葬身之地啊!如今我倆逃得性命已經是萬幸,令姐...哎!就當是給龍王的獻祭吧!”
“你放屁!你!....”王元生兩眼發顫,冷汗直冒,那船夫說完便不再管他,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服也一刻不停的往岸上劃。
王元生眼前一黑,一屁股癱坐在船板上。
自己跟著父親上任來江陰待的無聊厭煩,偷偷溜出來被姐姐發現,就順便把姐姐也一起帶出來玩,沒想到只是簡單的出游玩耍,卻斷送了姐姐的性命。
另一邊,張阿大幫著船里跳上岸邊的人拉上岸,踩在一搜船上搜尋還有沒有遺漏著,緊接著就看見了那水中逐漸無力掙扎的身影。
距離不過一百多米的樣子,這對張阿大來說倒不算是什麼問題。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石頭上兩女的身影,朝她們兩個做了一下手勢,示意她們不要亂動。
緊接著四周打量一下,就發現想要趁亂溜走的馬戲團眾人。
張阿大幾個箭步,如同獵豹一般竄上了台。
“哼,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不但不亡羊補牢,居然還想偷偷逃跑?難道以為官府里擺著的都是泥人嗎!”張阿大神色不善的從驚慌的馬戲團老板手中奪過一根短棍,又從旁邊拿了一捆結實的綁繩纏在腰間,對著手足無措的馬戲團成員喊到:
“你們聽好了!畏罪潛逃可是罪上加罪!如果想要平安度過,現在所有人去安撫百姓,救助傷員,有重傷者要去城里找醫者救治,確保沒有人再收到傷害,明白了嗎!現在就去做!”
張阿大的聲音如同炸雷,讓眾人一激靈,紛紛放下准備收拾跑路的東西,向著遠處的人群跑去。
張阿大此刻顧不得他們到底會不會乖乖聽話,轉身一個助跑就跳上了附近的一條小船,緊接著掠過一條條小船,等到了最後一條能踩的船,距離那落水的女子也還差一百米左右。
張阿大已經認出了她就是之前那青衣女子,眼看她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張阿大低頭看了眼船上木板子似的老船槳,拿起來掂量了一下,發現勉強可以當做漂浮物,頓時心中一喜。
手持船槳,瞄准方位,張阿大鼓起渾身肌肉,控制了力道將那船槳飛旋著扔出去,頓時飛出了八九十米,落在了距離女子不遠的水面。
張阿大將短棍插在腰帶間,脫掉了上身的衣衫,露出幾乎沒有多余脂肪的健碩身軀。
他深呼吸一口氣,將大量的氧氣儲存在身體里,然後拉伸了一下肌肉。
緊接著一個猛子扎進水中,整個人快的像是一條魚一般,在水下直直的朝著王莫語游了過去。
王莫語從來沒有學過游泳,只是強大的求生欲望讓她無意中學會了用腳踩水的自救方式,但她畢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再加上驚嚇恐懼,已經嗆了許多水!
她感覺自己的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越來越沉,那一次次淹沒了自己鼻子的湖水也讓她越加的呼吸困難。
她潛意識里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可她還不想認命。
就在王莫語奮力掙扎的時候,她恍惚之間看到水面下一道黑影正飛快的接近自己。
頓時,她腦袋里猶如一記重錘砸下,鱷魚捕食的殘忍畫面在記憶里閃過,莫大的恐懼侵蝕了王莫語的身心。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慘死在凶獸之口,只是這黑影來的太快,就在她口鼻中嗆滿了湖水,緊閉雙眼准備接受死亡的同時,那黑影也殺到了她的身邊。
“深呼吸!”清晰的男聲傳進王莫語的耳中,她只覺得整個人突然浮出了水面,於是咳嗽了兩聲之後,下意識的用力深呼吸了一下。
也正是這寶貴的一口空氣,讓她昏暗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王莫語顫抖著睜開眼睛,卻發現面前是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側臉,滿是水珠的臉上帶著冷靜和堅毅,散發出濃濃的男性魅力。
她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自己的雙臂不知什麼時候摟在男人的脖子上,衣衫濕透的她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態和這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緊貼在一起。
多年來的教養和矜持讓她一瞬間想要推開男人,可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的一只臂膀摟住,那如同鋼鐵般的束縛在她的掙扎之下紋絲不動。
“你想死嗎?”男人眉頭皺了皺,提出的問題讓王莫語頓時清醒了許多,她頓時停止了掙扎,任由男人將她摟在懷里,胸口的柔軟緊緊壓迫在了男人的身體上。
張阿大雖然救人心切,但也不是感受到不到,他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對比的范例。
這青衣女子的酥乳雖比不上小綠,卻也比自家表妹的大了一些,與美麗的三夫人差距已經不大了。
轉瞬之間張阿大便把這絲不合時宜的遐想拋之腦後,有些心懷鬼胎的看了一眼王莫語,怕對方看出什麼,卻發現她只是眼神恍惚的看著自己,仿佛意識並不清醒的模樣。
張阿大隨即轉過頭去,游到了之前扔出的船槳旁,把懷中的王莫語搭了上去。
“趴好,不要動,我帶你回去。”張阿大廢話不多說,拉著勉強能支撐王莫語漂浮的船槳,朝著岸邊游過去。
張阿大心中絲毫不敢放松,因為此刻還有一條餓了許久的鱷魚正在水中虎視眈眈。
或許是新到了一個環境不適應,或是人太多讓它感受到危險,所以鱷魚一直都沒有動作。
但它的警惕早晚會被飢餓打敗,再說現在人群都已經散去,落單的獵物,一直是鱷魚最佳的捕食目標。
“它來了!你快跑!”趴在船槳上的王莫語突然嗓音顫抖的發出了一聲慌亂的叫聲。
張阿大不由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王莫語害怕而又焦急的眼神,沒想到這個女子如此心善,死亡來襲前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讓他先去逃命。
張阿大的大手貼著她的臉蛋,將她的視线轉到了自己身上,開口道:“記住,不許動,還有,冒犯了。”
王莫語愣了愣,便看到對方突然把自己的罩衫衣裙撕開了一半,扯了下去。
緊接著面前這個男人把這半塊衣裙拽著,潛入了水中。
岸邊的李玉蝶若不是被馬戲團的人攔著,恐怕都要衝進水里了,一旁的小水兒也急得哭了起來。
而李玉蝶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
張阿大下水救人這一幕,不少在岸上已經安全的人都看到了。
大呼小叫之下也有不少人關注到了這英雄般的舉動,紛紛給張阿大助威。
同時,鱷魚尾隨,張阿大沉入水下這一幕也被他們看在眼里。
而剛剛燃起希望,以為姐姐終於能獲救的王元生再次被打入谷底,整個人失魂落魄起來。
因為離得遠看不大清,所以他們理所應當的覺得張阿大葬身魚腹,紛紛扼腕嘆息,那馬戲團老板更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到:“可惜了這條真漢子啊...
”
“你胡說!阿大哥哥不可能有事的!不可能的!”小水兒帶著哭腔衝著他發出了尖利的哭叫,小臉上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一時間讓人看著無比心疼。
馬戲團老板自知虧心,抖了抖肩膀低下了頭,閉上嘴巴不敢再說什麼。
而李玉蝶沒有說話,只是強忍著啜泣,朦朧的淚眼緊緊的盯著水面,心中祈禱著上蒼顯靈。
王莫語此刻也是頭腦一片空白的盯著水面,她距離最近,親眼看到不遠處的水面翻涌起一陣不正常的水波,又慢慢平靜下來,但這一切都發生在水下,她根本無法看清,也見不到張阿大的蹤跡。
就在她的心漸漸絕望的時候,她抱著的船槳也因為太過老舊,突然斷裂開來,王莫語頓時又沉入了水中。
可是這一次,她放棄了掙扎,只是靜靜的沉下去,心中想著的是還不知性命的男人的模樣。
她心道舍身救命之恩已無法報答,唯一能做的就是共赴黃泉,下輩子再報答他的恩情。
就這樣想著,王莫語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模糊,整個人慢慢沉入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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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們快看!那是什麼!”就在因為這場慘劇,傳播著低落情緒的人群中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叫聲,整個岸邊的人群如同再次點燃的沸騰油鍋,紛紛喧鬧了起來!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看,是阿大哥哥!快看啊!”水兒的臉上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小巧的身子高興的蹦跳起來大叫著。
一旁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的李玉蝶頓時抬起了頭,晃動了一下身子爬起來,便看到了遠處一艘小船上,那落水的女子被推上了船,緊接著張阿大身手矯健的也跳了上去。
看著張阿大成功把人救上岸,圍觀的人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和叫好聲,這可比剛才看表演的時候氣氛火熱多了。
王元生那時而天堂時而地獄的心也終於回到了身體里,只不過此刻他還沒能恢復身體的力氣,但是躺在草地上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歡呼聲就終止了,到處響起猥瑣的嘿笑和輕啐聲,旁邊還有孩童的笑鬧和娘親的訓斥。
原來張阿大此刻趴在那女子的身上“輕薄”的一幕被所有人看了個清楚!
“嘿嘿,這憨貨也太猴急了,救命之恩人家姑娘還不得以身相許啊,至於乘這一時的便宜,難不成還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演一出春宮戲?”圍觀的一個男子頗有些曖昧的笑到,頓時激起了旁邊其他人意會的哄笑。
“你懂個屁呢!明顯是這女娃娃嗆了水,這是在救人呢!瞧你們這些肮髒心思!”一個有些經驗的老人忍不住出言訓斥到。
圍觀的人知道老人家說的是真話,但是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接吻這事,在古代就是這樣,無論是處於什麼目的,都會帶來些曖昧戲謔的目光。
“大小姐!你看啊,阿大哥哥怎麼,怎麼能這樣!”水兒剛剛還高興的不得了,這下頓時又不開心的撅起了小嘴,拉著自家小姐聲討著這個花心鬼。
李玉蝶此刻已經擦干了眼淚,臉上帶著輕松的笑容看了一眼吃飛醋的小丫頭,柔聲道:“傻丫頭,阿大他是在救人,別亂想。”
水兒聽見連李玉蝶都這麼說,也只好輕輕哼了一聲,就不說什麼了。
李玉蝶笑著拉著水兒的小手,眼神再次看向遠處船上的身影,心中卻不免浮現出一些酸酸的感覺。
“咳咳!”在張阿大做了一分鍾左右的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之後,王莫語終於被他從閻王爺的手里搶了回來。
在咳出了幾口水之後,王莫語的呼吸趨於了平靜。
張阿大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得了空擦擦額頭上的水珠,將之前不遠處脫下的衣袍罩在王莫語的身上,包裹住了她被濕透衣衫緊貼在嬌軀上的春光。
王莫語悠悠的睜開眼睛,張阿大堅毅的側臉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陽光下,他的濕潤的臉龐似乎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你又救了我...”王莫語雖然仍是少女,但也經歷過不少事情,可從未有一件讓她感覺到內心如此的復雜,強烈和難以平靜。
王莫語的頭正靠在這個橫抱著她的男子臂膀上,一種她從未感覺過的奇妙情緒伴隨著放松和安全感充斥她的全身。
“你叫什麼名字...”王莫語神色復雜的看著張阿大問到,她此刻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她想選擇最重要的先問。
張阿大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了笑說到:“想報恩的話就不必了,我也不是為了這個救你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把這事當做一個噩夢忘了吧。”
“告訴我...”王莫語聽了有些激動,雖然身體和精神還是很虛弱,但她還是依舊堅持,開口道:“你雖不求我報答,但救命之恩不報,小女子今生都無法釋懷,公子真的忍心將這份恩情永遠壓在莫語心上嗎?”
張阿大腳步停頓了一下,嘴角不由得笑了一下,開口道:“所以姑娘的心里就會永遠記著一個的男人,卻不知道他的姓名,即使只是一面之緣也不會忘記,直到白發蒼蒼時也會想起?”
王莫語腦海里下意識順著張阿大的話想了一下,頓時感覺心跳漏了一拍,臉頰也不由得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比起剛才的蒼白更生動了一些。
“聽著可真是浪漫!這位小姐,不如就把這個當做報恩的禮物吧,雖然事情本質上可能不是這樣,但聽上去還是很動人的故事。”張阿大呵呵一笑,岔開話題想要把這事糊弄過去。
浪漫?
王莫語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她自詡才女,倒是不知道這詞的含義。
不過她心思聰慧,聯想張阿大之前說的話,大致也琢磨出了幾分韻味。
“可你剛剛親了我。”
“那是救你。”
“我知道,但小女子從小到大,觸碰過的男子只有我阿爹一人。”
“...”張阿大明顯感覺到這個姑娘對自己敷衍的態度有些情緒化,語氣雖然沒有變化,但是仿佛出現了一些小女子蠻橫的意味。
見張阿大不說話,抱著自己離岸邊越來越近,王莫語咬了咬嘴唇,眼眸微垂道:“你描述那樣的故事,只是旁人聽上去感動,但對那女子來說卻是一種殘忍的折磨,那一點也不...浪漫。所以我不要做那樣的女子,就算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你說的對,這確實不是什麼好事,既然你這麼堅定,你若有話就留到下次找到我再談吧。”張阿大抱著王莫語從船上跳到岸邊的草地上。
那輕浮公子哥王元生早就急急的迎了上來,身邊還跟著一輛馬車。
張阿大徑直走了過去,馬車後面跳下來一個嬌俏的丫鬟,倒是比水兒大了些年紀,也穩重許多。
張阿大跟著她的引導,抱著王莫語放在了馬車中,周圍圍觀的人群也都往這里聚集,張阿大並不多待,緊接著便跳下了馬車。
“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小姐今日身體不適,公子之恩改日再報!”那丫鬟跪在馬車上,衝著張阿大深深一禮,然後拉下了簾幕。
馬車並沒有等王元生,直接駕車往城中的方向去了。
“壯士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之前的錯特在次向壯士道歉!”王元生面對姐姐的救命恩人,同時也是敢和那凶獸搏斗的狠人絕對是心服口服,態度非常誠懇。
張阿大擺了擺手,回答道:“無妨,你還是小心照顧你姐姐吧,一路隨行莫要出了閃失,我也有事不能在這耽擱了,先告辭!”
“哎哎哎!恩公留步!”那王元生見張阿大一副急著要走的模樣,連忙不好意思的說到:“還有些小事麻煩恩公,就是不知那凶獸是否已被恩公除掉?”
“並沒有,它現在還在湖中,只不過它的嘴已經被我用繩索綁緊,此時已無害人之力。”張阿大回答了王元生的話,但轉念一想,也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若你是想要此獸,可讓戲班為你搜捕,但若想飼養此獸,還需請教戲班,這次雖是他們疏漏,若論如何馴養此獸,他們必定還是有經驗的。”
王元生聽了不禁喜出望外,對張阿大又是一陣感謝。
張阿大此刻不敢再停留,怕惹惱了兩位一直為他提心吊膽的姑娘。
一路小跑著回到兩女所在之處,不等她們開口,便一手牽住一個,對著馬戲團老板說到:“幫我牽制住各位百姓,還有,你們若是想逃過一劫,一定要對那位公子鼎力相助,他必然可以讓你們安全度過。”
不等還沒反應過來的老板感激,他就帶著兩位姑娘,在看熱鬧的熱情百姓聚集過來之前,拉著她們溜了。
留下了馬戲團的人給他吸引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