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大蟲
登州城外的一條山路上,走著一對兄弟。
他們是山里的獵戶,姓解。
哥哥叫解珍,今年二十歲,弟弟叫解寶,今年十八歲。
兩人背後都背著一個竹簍,里面裝的是獸皮和熏制好了的野味。
今天是他們的表姐顧秀英的生日,他們這是要去登州城外的一個名叫十里牌的鎮子看望表姐,背簍里的東西都是他們辛辛苦苦從山上獵獲來的。
表姐是解珍解寶的姑媽的女兒,二十五歲,跟他們兄弟倆的感情極好。
解珍解寶的父母在他們不滿十歲時就先後去世了,當時姑媽已經嫁到了十里牌,姑父與人合伙開著一家酒館,還兼做著屠宰牲口和賭場的勾當。
姑媽原想把他們都收養過來,可是姑父不同意。
因為他自家還有一兒一女和兩個年幼的妹妹,他母親身體又不好,這一大家的人全都靠他來贍養。
姑媽好說歹說,他才同意讓女兒顧秀英住到表弟家里,幫忙照顧他們的生活。
顧秀英當時才十四歲,長得很普通,膚色比一般人黑。
不過她皮粗肉厚,天生一副大骨架,看起來十分強壯。
她背著自己的鋪蓋一個人走山路來到了舅舅家所在的村子。
這里的地勢凹凸不平,沒有多少耕地,大多數人都靠打獵為生。
十里牌自古以來就是出軍漢的地方,幾乎人人都練武。
她從小也跟著她爹學會了一套祖傳的刀法。
她沒有自己專用的兵刃,用的是她家屠宰場里的殺豬刀。
每當表弟們受了村子里的大孩子們的欺負,她總是牽著他們倆找上門去,要對方賠禮道歉。
剛開始時村民們都不拿她當回事兒,更有那喜歡耍橫的,不是汙言穢語地辱罵她一通,就是對她動手動腳。
遇上這種人,她就當場畫下道兒來,用武力解決。
不論是用拳頭還是用兵刃,她都奉陪。
幾次過後,那些人都被她打怕了,再也不敢輕易來招惹解家的兩個小子了。
顧秀英不但要照顧表弟們的生活,幫他們燒火做飯縫補漿洗,還經常帶他們上山打獵,教他們怎麼辨別野獸的足跡,怎麼安放窩弓藥箭,以及各種謀生技巧。
外公家祖輩都是獵戶,這些都是小時候她跟外公和幾個舅舅們那里學來的。
有一次她帶著兄弟倆在山里殺死了一頭鹿,兩個小家伙興高采烈地用繩子拴住鹿角,拖著那頭死鹿往山下走,表姐拿著其他的東西跟在後面。
這時,突然從樹林里竄出來五個手持刀槍的土匪,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顧秀英尋思:這個幾個人目露凶光,一看就是一伙慣匪。
她自己倒是有把握衝殺出去,可是兩個表弟肯定不行。
表弟們若是死了,舅舅家就斷了香火。
權衡之下,她扔了手里的殺豬刀,對那伙土匪道:“獵物和其他東西你們都可以拿走,我也隨你們處置,只求你們積點陰德,不要傷了我的兩個弟弟。不然我死後變成厲鬼也不會饒了你們的!”
那些土匪們聽了這話,倒是吃了一驚。
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膽的女子。
再仔細對她打量一番,覺得她約莫二十歲(實際上她才十五歲),奶子很大,屁股和大腿也很結實,就是皮膚有些黑。
這對他們這些在深山里憋了很久的男人來說,簡直是太有誘惑力了。
於是他們答應她,只要她聽話不反抗,他們就不會傷害她的兩個弟弟。
他們把解珍解寶分別綁到兩顆樹上,再將她按到在地上,渾身脫得精光。
隨後五個男人一齊上前,將她輪奸了約莫有兩個時辰。
他們吃驚地發現,這個女人竟然是個黃花閨女。
可是她從頭至尾都咬牙忍痛,沒有哭喊,連她的呻吟聲也跟其他女人不一樣,極為低沉。
解珍解寶被綁在樹上,眼睜睜地看著表姐被這五個土匪百般蹂躪,他們拼命的哭喊,可是哪有一點兒屌用?
這些人在表姐身上發泄過了,卻也守信沒有再來禍害他們兩個。
他們一個個滿足地站起身來,對著還在地上躺著的女人評頭品足起來:“媽的,真帶勁兒。老子還從來沒有肏過屁股上肉這麼多的娘兒們呢。”
“她的奶子也不錯啊,又大又結實。”
“等以後有了錢,老子也要娶這麼個女人回家,天天肏她!”
“你小子吃了上頓沒下頓,娶了老婆也養不起。真是做夢放炮仗,響(想)得美!”
“哈哈哈……”
那個領頭的伸了伸懶腰,走過來對解珍解寶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可真是有福氣啊,有這麼一個好姐姐護著!記住了,你們以後若是敢對她不敬,天地不容!”
說罷他帶著那幾個人離開了,連那頭死鹿也沒有帶走。
解珍解寶還被綁在樹上,無法去將表姐扶起來。
他們剛才喉嚨全哭啞了,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表姐。
她的衣服早被撕碎了,頭發披散著,脖子上乳房上和大腿屁股上都有被他們抓出來的一道道血印子。
她閉上眼睛臉朝下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兄弟倆以為她死了,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
這時她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
慢慢地,她用手撐著地面坐了起來,抬頭看見兩個弟弟,他們都安好無恙。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歇息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走過來給弟弟們松了綁,把他們兩個一左一右摟進自己的懷里。
姐弟三人哭了一會兒,她開口道:“天快黑了,咱們快下山吧。”
於是三人拖著那頭死鹿,帶上其他東西,一步一步地往山下挪去。一路上她叮囑兩個弟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發生的這件事。
顧秀英一直把兩個弟弟帶在自己身邊,直到解珍滿了十八歲。
那一年她爹,也就是解珍解寶的姑父得病死了,她母親托人帶話給她,讓她回家去,因為她弟弟外出做生意了,家里的店鋪需要人照應。
她這才跟兩個表弟告別,回到了十里牌。
這一年她滿二十三了,已經算是一個老姑娘了,卻一直沒有人來給她說親。
主要是因為她長得太粗壯,看起來不大像一個年輕女人,再加上她的稍嫌粗獷的外表,臉上身上的毛發較多,使得那些男人們都對她望而卻步。
她回到十里牌後,立刻就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與她家合伙開店的那個人早就不干了,於是她一個人每天呼喝著一群幫工們干這干那,就跟她爹活著時候一樣。
那幫粗人們倒是很服氣她,她在他們中間也好似如魚得水,整天對他們連打帶罵,很開心。
漸漸地,人們都忘了她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有的甚至忘了她是個女人。
過往的客人都稱她為顧大嫂,她也從不去糾正。
那些熟悉她的人,特別是被她打罵過的人背地里喜歡稱她為母大蟲。
久而久之,四鄰八鄉的人都知道了十里牌有個開賭場和酒館的顧大嫂,綽號叫母大蟲。
她的真名顧秀英反倒沒有人提起了。
解珍解寶自從表姐離開後這還是第一次去看望她。
他們對她的感情比親娘還要深厚,只是這兩年他們倆靠打獵為生,自顧不暇,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沒有錢給她買禮物,又不好意思空著手去看她。
如今他們好不容易才攢下這些皮貨,又熏制了許多野味,這才趁著她生日的機會來見她一面。
他們還都沒有定親,主要是因為窮,遠近有姑娘的人家都害怕女兒嫁給他們後會跟著受苦。
這兩年顧大嫂的家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的弟弟在外做生意,被一個富戶看中,招贅去做了上門女婿。
兩個比她還小好幾歲的姑姑已經先後出嫁了,她自己的母親也改嫁了。
現在家中只剩下她和年邁的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當她看見門外站著的兩個漢子衝她叫‘姐姐’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就是她曾經‘養育’過八年多的兩個表弟嗎?
她的眼睛里破天荒地流出了淚水。
在弟弟們眼里,表姐她還是那麼強壯,她寬闊的肩膀和粗壯有力的胳膊曾經是他們的依靠,她的懷抱則是他們心中最為安全的地方。
“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壞小子,這麼久才來看望姐姐!”
顧大嫂一邊說一邊把這兩個小伙子緊緊地摟進懷里,過了好久才松開。
兩個弟弟的淚水已經把她胸前的衣服弄濕了一大片,他們三個互相打量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顧大嫂招呼弟弟們進屋坐下。
她不用問就清楚了弟弟們的境況,因為他們帶來的那些皮貨和野味根本就不值幾個錢,這兩年他們一定過得很苦。
她自己將爹爹留下的店鋪經營的非常好,兩個姑姑出嫁,還有她娘改嫁,她都送出了價值不菲的嫁妝。
她和奶奶如今住的房子是一棟新蓋的很氣派的青磚瓦房,家里還使喚著三男三女共六個仆人。
她打算過些日子讓兩個表弟搬來十里牌跟著她混。
不過她只是這麼想,暫時還沒有對他們明說。
她用豐盛的晚飯招待了兩個弟弟。
他們推杯換盞喝了不少酒。
奶奶的身體不好,頭腦也不甚清楚,總是一個人坐在那里打盹。
飯後她讓女仆先把奶奶扶去屋里安歇,他們姐弟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
顧大嫂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去安歇了吧。明天我帶你們倆去登州城看看去!”
解珍解寶都說好,雖然登州城近在咫尺,但是他們還從來沒有去過呢。
顧大嫂讓女仆提來熱水給弟弟們洗臉洗腳。
他們兩個雖然不習慣,卻也沒有說什麼。
隨後她就拉著他們進了自己的屋里。
這里有一張大炕,睡上七八個人也不會嫌擠。
小時候都是她帶著他們弟兄倆睡的,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她還有事情要問他們呢。
她像過去那樣,叫弟弟們脫了衣服先上炕,接著她也脫了衣服,吹滅燈,爬上炕躺在他們中間。
他們過去一直都是裸睡,弟弟們的身體她早就熟悉得不得了,她記得自己還給他們倆洗過澡呢。
姐弟三人合蓋著一床大被子,她在中間,左邊是解珍,右邊是解寶。
不同的是,他們沒有像小時候那樣用手摟住她的身體睡。
到底是成年人了,解珍解寶都不好意思再往表姐的懷里鑽了。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顧大嫂開口問道:“珍弟,寶弟,這兩年有人來跟你們提過親嗎?”
“沒有。”
“沒有。”
兄弟倆幾乎是同時回答道。
他們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他們太窮了。
但是在表姐面前,他們覺得很不好意思,只恨自己太不爭氣了。
如今見識了表姐住的地方,他們都預感到她會出錢替他們娶媳婦。
他們對此既是期待,同時又覺得很慚愧。
停了一會兒,解寶問道:“姐,你怎麼還不嫁人?”
顧大嫂嘆了一口氣,道:“姐姐老了,長得又丑,怕是沒有人要囉。”
“姐,你不老!”“姐,你也不丑!”兄弟兩人搶著道,語氣非常堅決。
顧大嫂沒有再說話。
解珍解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一年,姐姐為了保護他們兩個,被五個土匪強奸時的情形。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壓到她身上,用又粗又黑的雞巴去捅她的肉穴,而他們弟兄被綁在樹上,眼睜睜地看著卻沒有辦法去救她。
後來土匪走了,姐姐過來給他們松綁時,他們看見她私處又紅又腫,還在往下滴著血,跟著還流出來不少男人射進去的髒東西。
躺在顧大嫂左邊的解珍把手伸向她,握住了她粗壯的胳膊。
“姐,在弟弟我心里,你是最美的女人。”他說這話時嘴唇顫抖著,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你呢,寶兒?你也覺得姐姐美嗎?”她把頭轉向右邊的解寶問道。
“是的,姐是我最親的人,也是最美的女人。”
解寶的手也伸了過來。
他的手指尖碰到了她的奶子,哆嗦了一下,想縮回去,卻被表姐一把抓住,按在她的兩乳之間的深溝里。
“你們倆都還沒有跟女人睡過吧?……來,爬到姐姐身上來. 姐姐我……讓你們嘗嘗女人的滋味……不,不是這樣……要一個一個的來。解珍,你是哥哥,你先來吧……解寶,你可以先用手摸姐姐的奶子和屁股……對,就是這樣……”
屋子里響起了解珍解寶急促的喘息聲和顧大嫂低沉的呻吟聲。
顧大嫂雖然沒有嫁人,並不代表她沒有男人。
她整天混在男人堆里,有時興致來了,她會赤裸著上身跟他們抱在一起摔跤,還會一絲不掛地跳進男人成堆的河里去洗澡。
若是看上特別對她口味的男人,她會主動寬衣解帶,與之歡好一場。
只是她接觸的男人大都是一字不識的粗魯漢子,他們都不是當她的丈夫的理想人選。
她自己不怎麼識字,一直想找一個能寫會算的人來幫她經營自家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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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新郎
第二天早上,解珍解寶醒來時,顧大嫂已經起床去忙去了。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復雜的表情,興奮,害羞,慚愧,不一而足。
長這麼大,他們終於做了一回男人,把自己的雞雞戳進了女人下面那個神秘的肉洞,這讓他們既興奮又害羞。
可是帶給他們這一切的卻是他們心中最尊敬最愛戴的表姐,一想到這個他們就慚愧得無地自容。
他們家所在的那個山村雖然貧窮閉塞,但是各種規矩卻一點兒也不少。
像這種和自家表姐亂搞的事情要是被族長知道了,男的會被狠狠地訓斥一頓,在祖宗的牌位前罰跪一天。
女的則會被剝光渾身衣服綁到祠堂前,當著眾人的面用鞭子抽打一百下。
更為可怕的是,從此以後她會被族中人視為破鞋,永遠也不會有人娶她回家當老婆。
因此他們心里除了對表姐的感激,還有深深的自責和內疚。
表姐這麼好的女人,怎麼能跟‘破鞋’二字沾上邊呢?
他們擔心的是,萬一有人知道了昨晚的事,會害得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那他們的罪過就大了。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跟表姐表達自己的歉意。
正尷尬著,顧大嫂推門進來了。
她好像沒事人似的,對他們道:“你們倆起來了?那就快出來吃早飯吧。”
見他們都沒有動,也沒吭聲,她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啦?我蒸了你們最喜歡吃的牛肉大饅頭,剛出鍋呢!”
解珍是哥哥,只好先開口道:“姐,我們昨晚上對不起你,做了那種事,壞了你的身子和名聲……”解寶接口道:“姐,你揍我們一頓解解氣吧!”
顧大嫂見了他們這副模樣,總算猜出來他們在想什麼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伸出手來在兩個弟弟的頭上一人打了一巴掌,瞪著眼睛對他們道:“誰讓你們倆小子操這份閒心了?我顧秀英雖是女流,卻也是個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馬的豪傑!你們知道十里牌的人都管我叫什麼嗎?母大蟲!我要是想跟哪個男人睡,除非他看不上我,其他的人誰敢道半個不字?莫非你們倆也覺得姐姐我丟了人,心里瞧不起姐姐?”
解珍解寶聽了,慌忙撲上前跪在她面前,一邊一個抱住她的兩條大腿道:“我兄弟怎敢看不起姐姐?”
“姐姐對我們恩重如山,哪怕是為姐姐去死,我兄弟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說著說著他們哭了,眼睛里流出淚水來。
顧大嫂這才露出了笑容,將他們從地上拉起來,摟在懷里抱了一下,道:“好了,別哭了。我平生最見不得男子漢流淚,快給我滾出去吃早飯去吧!”
吃過早飯後,顧大嫂拿出來兩套半新的衣服褲子,讓解珍解寶換上。
“這兩套衣服是你們新春兄弟留下來的,你們湊合著穿吧。”
顧新春是她的親兄弟,就是被招贅當上門女婿的那一位,他比顧大嫂小三歲。
衣服褲子雖不是新的,可是比起解珍解寶原來穿的那身破爛可要強多了。
顧大嫂給了解珍解寶每人一兩銀子讓他們揣在懷里,道:“今天我們去城里逛,要是人多被擠散了,你們身上帶著銀子也不至於挨餓。”
這話說得他們倆心里暖暖的。
她從小就是這麼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的,雖然那時候的她遠沒有現在這般闊氣。
顧大嫂先進了自家的店鋪里一趟。
她吩咐一個年紀稍大的伙計替她照看一下,說她要陪兩個表弟進城去逛一逛。
那人道:“小人理會得,當家的請放心。”
她的店鋪雇傭了十來個伙計,他們除了宰殺牲口,賣肉賣酒,還幫她看管賭場。
這些人大都是二十歲到四十歲的精壯漢子,若是碰上撒潑耍橫的主兒,他們不用主人吩咐,抄起家伙來就能把人給收拾了。
開賭場的,這種事情三天兩頭就會有,碰上特別厲害的,顧大嫂就不得不親自出手。
迄今為止她已經殺了兩個來趁亂搶錢的,還打折了另外一個人的腿。
好在這死的兩個人都是經常作惡的慣犯,他們死了官府也不來追究。
如今她的‘母大蟲’的綽號已經傳到了江湖上,越來越響亮了。
顧大嫂領著解珍解寶上路了。
他們不由得想起小時候被姐姐帶去山上打獵時的情形,只是現在他們都長成大人了,不好意思再拉著姐姐的手了。
十里牌就在登州西門外,他們很快就走進了城門。
登州城不大,一天就能逛個遍。
今天是集市,城里很熱鬧,表演耍猴的,說書的,唱戲的,賣吃食的滿街都是。
解珍解寶看得兩眼放光,他們從小到大還沒有玩得這麼痛快過,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他們來到一個喊聲震天響的地方。
這里有一個木頭搭的台子,是一個擂台,旁邊豎著一個‘以武會友’的大牌子。
因為看打擂的人多,他們姐弟三人好不容易才擠到跟前。
觀眾們大多數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和孩子們。
每當一個人被打下擂台時,下面的人就會跟著喝彩一番,有高聲大叫的,有吹口哨的,還有敲鑼吹喇叭的,熱鬧得不得了。
解寶忽然指著擂台上站著的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對解珍道:“哥你看,那不是咱家的二哥嗎?”
解珍看了,也激動地說:“是!真的是二哥!”
顧大嫂問道:“什麼二哥?你們認得他?”
解寶解釋道:他叫孫新,是舅舅家的老二,小時候見過一次。
孫新他哥名叫孫立,是登州大名鼎鼎的孫提轄。
不過孫立很早就離家從軍,解珍解寶並沒有見過他。
解珍解寶的娘,也就是孫新的姑媽,曾經帶他們倆去舅舅家走過一次親戚。
他們記得二哥孫新那時才不過十二三歲,他帶著兩個小表弟一起去外面玩耍了大半天。
後來爹媽和舅舅都早早地去世了,他們兩家斷了來往。
二哥現在可能都不記得他們兩個了。
顧大嫂注意看著台上的這個孫二哥。
他大約二十六七歲,身強體壯,五官還算端正,兩道漆黑的眉毛,顯得特別有精神兒。
要不是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都可以稱得上是一表人才了。
他一連把五個大漢打下了擂台。
第六個人上來時,他有些大意了,再加上體力不支,反應也慢了些,被那人一腳踢中襠部,他用手捂著襠部倒在了擂台上。
台下又是一片喝彩聲。解珍憤憤不平地道:“二哥他已經連著勝了五個人了,累壞了,不然這個家伙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解寶道:“對啊。這家伙就喜歡使陰招兒,論真本事,他肯定連姐都打不過。”顧大嫂笑了笑,沒有接茬。
這時孫新的幾個朋友走上擂台,將他抬了下去。
解珍解寶本想上前與他相認,可是又害怕二哥不記得他們,那樣就尷尬了。
顧大嫂道:“我們去別處耍吧。”
伸手把這兄弟倆拽出了人群。
顧大嫂在街上買了十個炊餅,一竹筒渾酒。
因為人太多,沒處坐,他們就站在街上吃炊餅,三人輪流用嘴對著竹筒喝酒。
不一會就吃完了炊餅,酒也喝完了。
解寶說他想去聽戲,顧大嫂就帶著他們兩人進了一個很大的戲棚子
聽戲的人真多,棚子了人挨著人,很擁擠。
台上已經開唱了。
顧大嫂一轉頭卻不見了解珍解寶。
顧大嫂早就看過這出戲,她索性走出了唱戲的棚子,蹲在一處陰涼的地方等候他們兄弟倆。
等了一會兒,戲棚子里面還在密鑼緊鼓的演唱著,不時傳出來一陣陣鑼鼓聲和喝彩聲。
她見旁邊有一個酒館,就走了進去,找個座位坐下來。
店小二被滿屋子的客人招來喚去,根本就沒有功夫來問她要什麼。
顧大嫂四下一看,發現孫新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里喝酒。
可能是因為在擂台上打輸了心煩,他已經喝下不少酒了,眼看再喝就會醉倒了。
“孫二!我說怎麼到處找你不著,你小子躲到這里灌黃湯來了。”
顧大嫂一看,見進來的是一個公子哥兒,他身後跟著七八個伴當,他們手里都拿著家伙。
這人是知府的小舅子,姓郗名松字金屏,乃是登州城的一霸。
孫新的哥哥孫提轄是保境安民的大英雄,好幾次土匪來攻城都被他帶著手下的士兵殺退了。
因為他臉色蠟黃,被百姓們稱為病尉遲。
孫新和郗公子原本是酒肉朋友,最近因為爭搶一個名叫燕燕的妓女,兩人打了起來,郗公子被孫新一拳打落了一顆牙齒。
這姓郗的為了報復,串通幾個老賭棍一起做局,騙得孫新把哥哥剛給他的娶媳婦的一筆錢都輸光了,末了還欠著十兩銀子的債沒還清。
那個‘以武會友’的擂台是本地鄉紳資助的,獲勝者能有十兩銀子的獎勵。
孫新的武藝不錯,原指望穩拿那十兩銀子,卻不料又是姓郗的從中作梗,他花錢從外面請來了一個姓潘的武師,上擂台將孫新打敗了。
孫新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一開始就鑽進了郗公子設置的圈套。
平時哥哥孫立對他很嚴厲,他不敢去向哥哥說知此事。
再加哥哥名義上是登州知府的下屬,即便對他說了恐怕也不頂事兒。
因此他才來這個酒館里借酒澆愁。
沒想到郗公子會一直找到這里來羞辱他。
“姓郗的,你如此羞辱我,還要怎的?”
“孫二,你別不識好歹。我知道你把娶媳婦的錢都輸了,不敢去告訴你哥。這麼著吧,只要你能爬在地上從我褲襠下鑽過去,我這幾個朋友就會將贏你的錢都還給你,連你欠的那十兩銀子也一筆勾銷!你要是不願意丟這個人,那麼就站著別動,讓老潘再踢你一腳也行。”
孫新一看,郗公子背後站著的就是贏了他錢的那幾個賭棍,還有那個在擂台上打敗了他的姓潘的武師。
若只是他自己,他完全可以認栽,從郗公子的褲襠下鑽過去。
可是這關系到哥哥孫提轄的名聲。
他知道哥哥與登州知府一貫不和,說不定這背後還有知府在給他小舅子撐腰呢。
孫立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仰著脖子‘咕咚咕咚’將還剩一半的酒全喝了。
然後站身起來對郗公子這幫人道:“我孫新再怎麼也是一條男子漢,焉能鑽你的褲襠?你只管來踢吧,我若是叫一聲痛就不算好漢!”
他在擂台上被潘武師踢中襠部,下面肯定腫起來了,只是他喝了這麼多酒,早就麻木得不覺得痛了。
“好!好!孫二你還真有種!”
郗公子叫道。
他回頭對潘武師招了招手,道:“老潘啊,看你的了。給他來一個‘碎襠腳’,不用要他的命,讓他躺床上將息兩個月就夠了。”
潘武師見孫新醉得連站都站不穩了,心里有些不忍,可是他收了郗公子的禮物,不得不幫他出這份力。
他走到孫新跟前,活動了一下腿腳,正待要往孫新的襠部踢去,就聽得‘砰’的一聲響,他自己腰里挨了重重的一腳,身子被踢得向一旁飛去,‘咕咚咕咚’接連撞到了另外兩個看熱鬧的人。
“什麼人?”
郗公子大聲喝道。
這時大家都看清了,一個強壯的黑臉女人像一座鐵塔,立在了孫新的前面。
潘武師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待要向那女人衝去。
猛然間,寒光一閃,她手里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姓潘的急忙刹住腳步,差一點就把自己的身子送到刀尖上去了。
顧大嫂見郗公子這幫人不是善茬兒,早已將自己防身用的腰刀拿在手中。
剛才眼見孫新要吃大虧,她一個箭步衝上去,給了姓潘的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隨後她拔刀出鞘,將刀尖指向了郗公子那一幫人。
這時她身後‘咚’的一聲響,孫新在這節骨眼上醉倒了,摔倒在地上!
一個郗公子的手下趁她不注意,從後面向她撲過來,他手里舉起一根齊眉短棍往她頭上打來。
顧大嫂好似背後長了眼睛,她‘嚯’地往下一蹲,躲過了短棍。
那人用力過猛,站不住腳,身體直對著她撞過來。
她單手抓住他握著短棍的胳膊,用力一掄,將他從頭頂上扔了過去,砸在一張桌子上。
只聽得‘丁零當啷’一陣響,桌子上的杯盤酒盞全給砸得稀巴爛。
郗公子見黑臉女人身手矯健,不像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便開口問她道:“這位娘子姓甚名誰,為何要幫姓孫的跟郗某作對?”
顧大嫂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忽然想起剛才他說的孫新輸了娶媳婦的錢的事,便用手指著地上躺著的孫新,大聲道:“我是十里牌的顧大嫂,他是我的老公!我不幫他幫誰?你們要想害他,先來跟我拼個你死我活!”
“啊?”郗公子那邊的人大吃一驚。孫新前兩天才輸光了娶媳婦的錢,怎麼這麼快就成親了?
郗公子思忖道:若是打起來傷了孫新,那是相互斗毆致傷,就是官府追究起來,也不過各打十幾下板子。
若是把他新娶的媳婦給傷了,事情就鬧大了,孫提轄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孫提轄的一條鐵槍和一根鋼鞭,在登州城里是沒有對手的。
若是被他站了理,就是知府大人親自來也攔不住他!
再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她手持鋼刀橫眉怒目地立在那里,想必不是等閒之輩。
他們這幾個能不能打贏她還不好說,弄不好會出人命。
想到此,郗公子心里害怕起來。
他想走,卻又不想丟了面子。
“好吧,今天既然是孫老二大喜的日子,郗某就給他留一個面子,這筆賬我們改日再算!”
說罷他扔下一兩銀子賠償打碎了的酒盞碗碟,帶上那幫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館。
解珍解寶分開圍觀的人走上前來,從地上扶起了酒醉不醒的孫新。
他們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剛才他們每人都抄起一條板凳,只等一動手就衝上去幫著表姐砸人。
沒想到郗公子他們先服軟了。
顧大嫂和解珍解寶孫新一起回到了十里牌。
孫新一直沒有醒,一路上是解珍解寶輪流將他背在背上。
到家後,顧大嫂叫兄弟倆把孫新背到一間客房里睡下,然後她召喚兩兄弟坐下來喝酒吃飯。
孫新身長個大,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斤,從登州城里把他背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這兄弟倆在山里打獵為生,經常要背著獵物走山路,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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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天地
“姐,你怎麼對那個家伙說二哥是你的老公?你真的看上他啦?”
解寶問他表姐道。
他想起了酒館里發生的事情,想問又有些不好意思。
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那是為了救他一命。你們沒聽見他們說麼,要對他使什麼‘碎襠腳’?他今天在擂台上已經被人在襠部踢了一腳了,要是再那麼來一下,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說了。”
“姐,你要是真的喜歡二哥,那就讓他娶了你吧。”
解寶忽然對她道。
他隱隱約約地覺得表姐不光是為了救人,她好像對孫新二哥是有那麼點兒意思。
解珍聽了,也跟著連連點頭,道:“對,二哥是條好漢子。你們若是成了親,那咱們就是親上加親了。”
“你二哥他識字不?”顧大嫂問道,這好像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應該識字吧。我們只是小時候見過一面,我記得他拿著一本書本在看。”解珍答道,接著他追問她:“姐,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下子輪到顧大嫂不好意思了。她紅了臉,忸怩了一下,道:“就是不知道二哥他會不會嫌我丑?”
解珍見她這副模樣,也認定表姐心里是喜歡孫新的了,就對她道:“這好辦,等他醒過來我去問他一問就知道了。他若是不喜歡姐,那他就是一個大傻瓜!”
解寶也跟著喊道:“對,姐這麼好的女人,誰會不喜歡呢?再說,今天要不是姐豁出性命把他搶回家來,他如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他說的都是心里話,若是換了他是孫新,肯定會願意娶表姐為妻的。
顧大嫂看著兄弟倆沒有說話,不知她在想什麼。
解寶忽然靈機一動,道:“咱們不用等二哥醒來,現在就讓他和姐拜堂成親,把生米做成熟飯,豈不是好?”
解珍道:“那怎麼成?嫁衣紅燭香火,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准備,哪里來得及拜堂呢?”
顧大嫂忽然開口道:“這些東西都有現成的,是我娘改嫁前就為我准備好了的。”說完她就低下頭,臉紅到了脖子根。
“那還等什麼!”
兄弟倆高興得跳了起來。
顧大嫂起身領著他們打開了家中的一間屋子的門,那里面果真是什麼都有,新郎的吉服,新娘的嫁衣,拜天地用的香火,紅燭,燈籠,繡著紅花綠葉的新鋪蓋,門上和房間里掛的對聯,還有各種新房里的飾物,等等。
原來她娘打算給她招一個上門女婿,因此將所有東西早就准備好了。
孫新做了一個夢。
夢見郗公子帶著一群人把他圍在一間屋子里拳打腳踢,他一邊躲閃一邊想衝出門去,可是他們人太多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上,渾身痛得要命。
突然,從外面衝進來一個皮膚很黑的強壯女人,她擋在他面前,將那些人一拳一個全都打翻在地上。
他被她抱起來走出了那間屋子,來到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一棟青磚瓦房,門上貼著對聯,掛著燈籠,屋子里還有紅燭和祖宗的牌位,像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外面來了很多人圍著觀看。
他和她換上了新郎新娘穿的衣服,兩個青年漢子和六個仆人將他們兩人簇擁在中間,一個老奶奶坐在那里呵呵地笑。
他們先拜了那位老奶奶,又向祖宗牌位拜了幾拜,最後是夫妻對拜。
孫新只覺得頭腦里糊里糊塗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他的所有動作都是那兩個青年漢子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身子捉住他的手才完成的。
那黑女人他過去沒有見過,客人們有的稱她為顧大嫂,有的稱她為當家的。
後來黑女人和他被送進了洞房,門從外面關上了。
她好大的勁兒,輕輕地就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他看著她只顧傻笑。
她好像害羞了,輕聲對他道:“夫君,我叫顧秀英。”
她先脫了衣服,赤裸著上身,露出了又黑又結實的兩只大奶子。
她走近前來,將他的衣服褲子全都脫了,讓他躺下給他蓋好了被子。
她又將自己的褲腰帶解開,脫了下面的裙子和襯褲,赤條條地爬上床鑽進了被窩。
她張開兩臂,將孫新摟進懷里。
他的臉貼在她的奶子中間,覺得非常溫暖舒適。
下面的事情他就不記得了。
第二天孫新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光著身子躺在新房里的床上。
他原來的衣服不見了,床頭上擺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男人的衣褲。
他吃了一驚:“原來昨夜我不是做夢,而是真的成親了!”
他穿好衣服推開門,來到外面的堂屋里。一個正在打掃的女仆見了,迎上來對他道:“姑爺您起來了?我這就去端水來給您洗漱。”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孫新攔住了她,問道:“別……別走。我……我的……娘子呢?”
她笑著答道:“當家的一大早就忙去了。每天店鋪里一大堆事情都等著她發落,那十幾個伙計們也得聽她分派今天該干的活呢。”
孫新暗道:原來我家娘子她還是個店鋪的主人,有十幾個伙計。只是我怎麼一點兒都不記得她了呢?
他想問得仔細些,可是又害怕鬧笑話。這時兩個年輕人從外面走進來,見了他叫道:“二哥,你醒了!”
孫新有些疑惑,問道:“你們……恕我眼拙,我怎麼不認得你們?”
“二哥,我們是你姑媽家的兩個表弟啊!小時候娘帶著我們去舅舅家,你還帶著我們一起玩過呢!”這兩人答道。
“你們……是解珍解寶兄弟?”
解珍答道:“是啊,是啊。二哥,你總算想起來了。我們兄弟倆先恭喜你跟表姐她成親吧!”說罷他們兩個彎腰拱手對他行了禮。
孫新伸手扶住他們,接著問道:“我娘子她……是你們的表姐?”
解寶道:“是啊,她是我姑媽的閨女顧秀英,大伙兒都管叫她顧大嫂。這里是登州城外的十里牌,她在此地開著好大的一個店鋪,既賣酒肉,又有賭場。”
孫新驚叫道:“什麼?我娘子她是那個被稱為母大蟲的女人?”他最近確實聽過不少有關這個女人的傳言,不過那可都不是什麼好話。
“二哥!我表姐她是個極為仗義的女人,人品也好。昨天你喝醉了,被郗公子的人圍住痛打,要不是她冒險把你救出來,你現在可能只剩下半條命了!”
“二哥,我表姐救了你,又答應嫁給你,你可不能負了她的一片心意啊!”
這兄弟倆原來因為對孫新使計謀騙他,心里有些愧疚,很擔心他追問起昨天怎麼成親的事情。
可是當他們聽他說出‘母大蟲’三個字,立刻心生不忿,齊聲替表姐說好話,心里的那種愧疚也不見了蹤影兒。
孫新心里亂得很,他對自己昨天怎麼成的親有些疑惑。
只是他沒有心思在這里跟他們弟兄倆閒扯,便道:“我心里悶得慌,先出去走走。”
說罷拔腿往門外走去,解珍解寶和那個女仆在後面大聲喊他他也沒有理睬。
他邊走邊想。
昨天他喝得大醉,模模糊糊地記得郗公子帶人來找他的麻煩,好像後來是被一個黑臉女人給救下了。
看來那黑臉女人就是他娘子顧大嫂了。
她除了皮膚黑,長得也不算難看。
他記起了她昨晚在新房里脫了衣服,露出兩只又黑又大的奶子,將他抱上床時的情形。
可惜後來的事情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不知不覺中,孫新走進了登州城。
路上有一些熟識的人跟他問候招呼,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應付著。
等到他停下腳步時,抬頭一看,前面是一家名叫‘群芳閣’的妓院,他心愛的燕燕姑娘就是這里面的一名妓女。
他下意識地從十里牌一直走到群芳閣來了。
當他邁步要往里走時,心中卻有些踟躕:“我都成親了,不該再來這種地方鬼混了。”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腳,還是跨進了群芳閣的門檻。
“喲,這不是孫二爺嗎?”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向他迎了上來。她是這里的‘媽媽’,名叫李艷芳。
孫新向她拱了拱手,道:“李大娘。”
李大娘開門見山地對他道:“今天姑娘們都很忙,幾乎沒有閒下來過。孫二爺身上可曾帶著銀兩?”
孫新輸光了娶媳婦的銀子還欠了一屁股債的事已經傳遍了登州城,妓院可不是能賒賬的地方。
孫新一摸身上,確實不曾帶得分文。
他的臉漲得通紅,正待轉身出去。
忽然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他抬頭一看,只見一位身材苗條面容姣好的姑娘,正膀著一個彪形大漢走下樓來。
其實他不用看,單是聽聲音就知道那一定是他喜歡的燕燕姑娘。
那個彪形大漢他也認識,他是登州城監獄里的一個押牢節級,姓包。
包節級在登州的名聲很不好,因為他平日里專門與那些犯人的家屬為難,從他們身上搜刮錢財。
孫新前一陣子幾乎每天都和燕燕姑娘廝混在一起,被她把魂都給勾了去。
他甚至想用哥哥給他的娶媳婦的錢為燕燕姑娘贖身,燕燕姑娘知道了他的打算,已經和他私定終身。
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她又投入了包節級的懷抱。
孫新心里感到了絕望,還有難言的酸楚。
他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燕燕!”
燕燕一看是孫新,趕緊捂住臉轉身往樓上跑去。
孫新待要追上去,李大娘手一揮,上來兩個妓院的打手,他們一邊一個架住孫新,將他拖出門外,正要往外面的街上扔。
孫新猛地一推,將他們推開,其中一人站不穩跌倒在地上。
他轉身又要往妓院里面闖。
包節級大怒。
他迎上前來,揮拳‘砰’的一聲,打在孫新的臉上。
孫新沒有防備,被他打翻在地上。
他一腳踩在孫新的胸脯上,指著臉罵道:“孫二,你這個窮殺才!你不是娶了一個丑八怪當老婆了嗎?怎的又來這里糾纏燕燕姑娘?”
孫新昨天在擂台上被踢傷了襠部,走起路來還很痛,現在根本不宜與人動手。
可是他心里又羞又急又怒,哪里能想得周全?
他掙扎著剛從地上爬起來,包節級又是一拳打來。
包節級身長八尺有余,比孫新高出半個頭。
他這一拳使出了全力,孫新要是再挨上一下,恐怕會被他打暈過去。
就在這要緊時刻,包節級的拳頭卻被一個黑臉女人一把抓住了。
“你!你是何人?”他對著這個女人怒吼道。
“我就是他娶的丑八怪老婆!”
話音剛落,她飛起一腳踢中包節級的心窩,將他踢倒在地上,痛得嘴里發出‘嗷嗷’怪叫聲。
那兩個妓院的打手正要向她撲過來,見她如此凶悍,他們被嚇呆了,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黑臉女人正是顧大嫂。
她聽解珍解寶說孫新獨自一人出了門往登州城去了,心里覺得要出事。
於是她匆匆地趕來,正撞見群芳閣門口的這一場鬧劇。
這時李大娘又招來了妓院豢養的四個打手,他們正准備一擁而上。
顧大嫂用手指著李大娘那一幫人,口里高聲叫道:“今日之事是我丈夫無禮在先,多有得罪,容我下次再來與你賠禮。”
說罷她將孫新抱起來扛在肩上,離開了群芳閣。
李大娘松了一口氣,命人將大門關上。母大蟲顧大嫂的威名她早有耳聞,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跟這個女人結仇。
顧大嫂扛著孫新走了一百來步,等到轉過一個彎看不見群芳閣時,她將孫新放到地上,什麼也沒有說扭頭就走。
“娘……娘子!”
孫新在背後叫住了她。
顧大嫂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他們對視了好一會兒,顧大嫂嘆了口氣,道:“孫二哥,我們之間的婚事就不要再提了,這都是我的不是。你還是去給自己找一個模樣好溫柔賢惠的女子吧。你是解珍解寶的表哥,我是他們的表姐。我們倆沒夫妻緣分,還是做親戚吧。”
“不,不,娘子。我是想說,你不能把自己老公扔在這種地方。我下面受的傷還沒好,走了這許多路,現在一動就痛。你走了,要是他們追出來咋辦?”
他盯著顧大嫂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顧大嫂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這麼說來,你要認下這門親事?”孫新點了點頭。“你不嫌我又黑又丑?”孫新又點了點頭。
孫新接著道:“你長得是黑了些,但是一點兒也不丑。我比潘安宋玉也差得遠,又窮得一文不名,這門親事,倒是我高攀了。再說你兩次救了我的命,單憑這一點我就得娶了你。我爹在世時常說,做人離不開忠義二字。剛才你也看見了,長得美貌的姑娘不一定靠得住,只需一眨眼兒的功夫她就會變了心……”
顧大嫂激動得不等他說完就撲了上去,將他摟在懷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就知道夫君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果然沒有看錯……”
“娘子,且慢!雖說你我一個願嫁一個願娶,這門親事成不成還得去問了另一個人才知。”
顧大嫂松開了手,臉上有些尷尬地問道:“夫君,此話怎講?”
孫新道:“我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哥哥。他就是當下登州的兵馬提轄孫立,想必你也聽說了。我一直跟著哥哥嫂嫂過活。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父母亡則長兄為父。這婚事我得先回去跟哥哥說知才行。你放心,我若是好言相求,哥哥他必不會為難我的。”
顧大嫂想了一下,道:“這樣也好。我給你三天時間,若是你哥哥准了,你就來十里牌找我。若是三天過後你不來,我只當從來就沒有過這回事了。”
說罷她扶著孫新走到街上,攔住一輛路過的馬車,摸出一百文錢交給了車夫,囑咐他把孫新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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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鐵棒
顧大嫂回到家中,解珍解寶焦急地迎了上來。
她跟他們說了發生在群芳閣的事情,還說孫新回家去問他哥哥孫提轄去了。
解珍解寶也不好說什麼。
孫提轄雖然是他們的表哥,卻從來沒有見過面。
聽說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不知他會不會答應弟弟的這門婚事。
顧大嫂倒是不用去跟自己的奶奶說。
奶奶雖然參加了昨夜的婚禮,但是她的頭腦不甚清醒,無論別人跟她說什麼,她都是嘿嘿地笑幾聲。
顧大嫂跟解珍解寶說,讓他們以後不要再靠打獵為生了,他們可以來十里牌給她當伙計,比打獵要強上許多。
她還說要作主給他們兩個娶媳婦。
解珍解寶當然樂意,他們高高興興地回家去收拾東西去了。
其實他們的家中只有一些舊鋪蓋和壇壇罐罐,找不出一件值錢的東西。
只是他們倆畢竟在那里生活了這麼多年,離開前總要去看一看才放心。
一連兩天過去了,孫新沒有來十里牌,顧大嫂連他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她心中雖然焦急,可她天生是個豁達的人,心想:“緣分這東西不可強求,急也沒用。”
她索性照往常那樣忙碌起來。
碰上熟人親戚問起“姑爺哪兒去了?”
她都答道“夫君身體不適,正在屋里歇息呢。”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她已經徹底地放棄希望了。
這時她的酒店里卻來了一伙陌生人。
他們是結伴而來的,約有二十來個,看身形打扮像是江湖上走鏢的人,隨身都帶著槍棒和刀劍。
進門後他們要了幾壺酒,找地方坐下來喝,跟其他客人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她能感覺到,他們中有的人不時拿眼睛往她身上瞧。
這些人倒還罷了,一個單獨坐在另一張桌子上身穿灰布衣裳的客人卻讓她心里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
因為他身上透出一股殺氣,這種殺氣一般人是感覺不到的。
顧大嫂獨自開店好幾年了,時常與人爭斗,也殺過人,因此她對危險養成了一種直覺。
天快黑時,其他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伙人忽地全都站了起來。
顧大嫂身邊的三個伙計感受到了危險,有兩人自動站到她旁邊保護她,另一人准備出去叫人,卻被那些人堵住了門,出不去。
顧大嫂心里明白,叫人來也沒有用。
她總共只有十來個伙計,能打的也就是五六個,而這伙人一看就是常年練武的,還帶著家伙。
她的人全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顧大嫂對她的三個伙計道:“你們都給我退下,該干啥干啥,不要過來。”
說罷她走到這伙人跟前,笑著道:“各位客官,想必是我這小店招待不周,得罪了各位,在下先給各位賠禮了。”
說罷她雙手抱拳,向他們躬身行了一禮。
那伙人中領頭的那個人走了出來,道:“久聞顧家大妹妹的名字,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人物。在下是‘富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鋼。我兄弟孟玉前幾天受人之托,跟你交過手,敗在你手下。顧家大妹妹可還記得?”
顧大嫂聽了,暗道:原來他是打傷了孫新的那個孟武師的哥哥。
他們這麼多人來我這里,待要怎的?
再者,他為何稱我為顧家大妹妹?
想到此,她不卑不亢地問道:“幸會。不知孟大哥今天帶著這麼多人來我這小店,有何見教?”
“還不是為了我兄弟孟玉?他自從那天見了顧家大妹妹,心生愛慕,回到家後害起了相思。我今天是特地來替他提親的。”
孟鋼不緊不慢地說道。
顧大嫂一聽,吃了一驚,暗道:“這……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孟大哥,我已嫁給了孫提轄的弟弟孫新,我們都拜了天地,你還來提的哪門子親喲!”
孟鋼道:“顧家大妹妹,我已經托人打聽過了。那天你和我兄弟交手之前,孫新根本就沒有見過你。據認得孫提轄的一個朋友說,他這兩天正為此事對孫新大發雷霆呢。自古以來長兄為父,孫提轄若是不答應,你們兩個就算拜了堂,這婚事也要黃。”
他不等顧大嫂答話,接著道:“和孫新一樣,孟玉也只有我這一個哥哥。無論他想要娶哪個女人,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會答應他的。依我看,你不如棄了孫新,嫁給我弟弟孟玉吧?論容貌論武藝他都不輸與孫新。不是我吹噓,我的家產甚豐,遠不是孫提轄家可比的,你嫁過來後就不用再自己辛苦開店了。大妹妹,只需你點一下頭,我這就叫人將聘禮抬進來!”
顧大嫂知道孟玉的武藝不錯,至少跟孫新不相上下。
只是當時她並未注意到他的長相,現在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了。
她對孟鋼道:“孟大哥,我和孫新既已拜堂,除非他親口對我說要休了我,我豈能將自己另許他人?你不必再費心思了,請回吧。你們的酒錢不用付了,今天算是我請孟大哥和眾位弟兄們的。”
孟鋼道:“好,痛快。我弟弟果然沒有看錯人,顧家大妹妹是個言而有信,有情有義之人。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若是孫提轄不答應你和孫新的婚事,我們還會再來的!”
說罷他向顧大嫂拱了拱手,帶著那一大幫人呼啦呼啦地出了門,都走了。
這時天色已晚,剩下的幾個客人也走了。
那三個伙計已經收拾完廚房和櫃台,顧大嫂叫他們各自回家去了。
她留下來准備鎖門,突然,她發現店里還坐著一個人,就是那個穿灰布衣服,渾身有殺氣的人!
那人的桌子在一個光线比較暗的角落里,他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桌子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因此先走的那三個伙計都沒有注意到他。
顧大嫂從小就膽子大,敢跟人拼命,開店以來她接觸過不少干著殺人越貨的勾當的江湖人物。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太過詭異了,她的背上不由得沁出了汗水。
她走到他身邊,那人也向她看來。
他約莫四十來歲,短短的胡須,身材不算高大,只比顧大嫂略高一些。
但是從他的形體和氣度上,顧大嫂能猜出他是個武藝高強的人。
他一直面無表情,她從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東西來。
“這位客官,莫非你也是來替你兄弟提親的不成?”
她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全身卻繃得緊緊的,隨時准備動手。
“想不到啊,我母大蟲今天竟成了香餑餑了!”
那人沒有說話,他默默地站起身來。
顧大嫂突然往後退了幾步,伸手將衣服前面的扣子扯開,脫了衣服扔在地上,赤裸著上身。
接著她像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拿出一把磨得閃閃發亮的殺豬刀來!
原來她早就將這把殺豬刀貼著背藏在衣服里面,插在褲腰帶上。
這本來是為了對付孟鋼那一大幫人的。
後來發現他是來提親的,並無惡意,只是虛驚一場,她當然也就不用把殺豬刀拿出來嚇唬人了。
顧大嫂將殺豬刀高高地舉過頭頂,對那人厲聲喝道:“你若是再不吭聲,我可要砍下來了!”
她胸前的兩只又大又黑的奶子隨著她的喊聲在顫動著,可是她現在滿臉怒容,估計誰見了她這副模樣也不會去往歪處想的。
那人依舊不吭聲,嘴角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顧大嫂的怒氣上來了,她猛地將刀往下一劈。
那人閃身躲開,她的刀劈在桌子上,在桌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槽。
她拔出刀來,像潑水似的‘唰唰唰’,連著劈出去三刀,依然沒有劈中那個人。
這時她有些慌了,臉上身上都冒出了汗水。
對方的武功明顯地比她要高出不少。
顧大嫂舉起刀來虛晃了一下,突然將刀脫手向他擲去。
‘嗖’的一聲,那把刀幾乎是貼著他的臉飛了過去,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那人好像是被激怒了,他猛地向她撲過來,揮右拳朝她胸前打來。
她大叫一聲:“來得好!”
左手揮拳對著他打過去。
‘砰’的一聲響,兩個拳頭碰在一起。
顧大嫂只覺得整條左臂連帶著肩膀又痛又麻,好像斷了一般。
她從小到大,跟人比力氣還沒怎麼輸過。
可是眼前這個人的力氣大得嚇人,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用雞蛋往石頭上碰。
她咬緊牙,迅速地將右手伸出,往他的襠部抓去。
“大膽賤人!”
他終於出聲了,像是平地響起了一個炸雷。
顧大嫂不知怎的,右臂被他抓住擰到了背後。
她痛得‘啊呀’叫了出來。
她揮動左臂,用肘部猛擊他的臉。
他輕松地躲過了,腳下一使勁兒,顧大嫂‘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他趁勢壓在她身上。
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座山壓著。
她拼命地扭動身子,卻被他一手抓住她的褲腰帶,一手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提起來用力摔在地上。
她被摔得兩眼直冒金星。
這時她臉朝下趴在地上,根本看不見他人在哪里。
她憑著直覺用力蹬出一腿,什麼也沒有蹬著。
那人抬腿一腳踩住她的背,踩得她胸部緊貼在地面上,兩只大奶子都被壓扁了。
她總算明白過來:他太強了,再打下去她只能是自取其辱。
他伸手抓住她的褲腰帶一扯,將她的裙子和襯褲全都扯了下來。
她停止了掙扎,赤裸裸地趴在地上,嘴里呼呼地喘著粗氣。
他再次抓住她的頭發,掄起巴掌,‘啪啪啪’地在她又黑又壯的屁股上一連打了二三十下。
顧大嫂倒是沒有覺得很痛,只是這種羞辱讓她的臉紅得像是熟透了柿子。
他們兩個互相瞪著對方,這一次她從他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燒的欲火,看得她的心咚咚直跳!
他用腳踢了踢她的屁股,喝到:“撅起來!”
顧大嫂無奈,只好用手撐在地上,將屁股高高地崛起。
她聽到了他在她身後脫衣服的聲音。
隨後‘撲哧’一聲,一根粗大的硬得像鐵棒一樣的東西從後面戳進了她的肉穴里。
他半蹲在她身後,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扯住她的頭發,用自己胯下的粗鐵棒對准她的肉穴狠狠地肏了起來。
顧大嫂被他肏得淫水四濺,兩眼泛白,她心里想的卻是:“真舒服啊,我顧秀英這輩子也算值了!”
過了一會兒,他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兩手抓緊她的兩只奶子一用力,她痛得‘啊’地叫出聲來。
他將她的兩條粗腿搭在自己肩膀上,依然用他的粗鐵棒戳進她的肉洞里快速地抽插著。
顧大嫂嘴里不停地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他們倆的汗水流在一起,將地上弄濕了一大片。
完事之後,那人站起來穿好衣服褲子,對她道:“你很好。把孫新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顧大嫂對他說的話完全沒有反應,她還沉浸在剛才激烈的性愛之中,她的身體還在輕輕地顫抖著。
直到他走遠了,她才突然清醒過來:“天哪!剛才把我肏得死去活來的人是孫提轄,孫新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