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接到保安電話的時候她正在來紅顏會館的路上。
聽說居然有人在會館鬧事,指名道姓要見她,還打了一個保安,陸婉心里無比吃驚,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這個人會是誰,為了什麼。
保安在電話里說像是來討賬的,這讓陸婉更加莫名其妙,她沒欠任何人的錢,連經濟上的小過節都沒有呀?
“你們穩住他,我盡快趕到。”
陸婉最後交待說。
急匆匆趕回會館,陸婉立刻被迎賓小姐迎住,給她指了坐在那邊喝咖啡的鬧事之人,一看之下,陸婉比在路上不知誰來鬧事的時候還要吃驚。
怎麼會是一鳴?
陸婉的驚訝很快死轉為擔心。
在路上的時候陸婉沒有一點擔心,因為不管什麼原因,來者是誰,她不相信誰能把她、把紅顏會館怎麼樣。
但現在不同,陸婉為張一鳴擔心。
要不是遇上什麼大事,一鳴怎麼會這樣?
“一鳴。”
陸婉快步走到張一鳴身後,不無擔憂地叫一聲。
張一鳴回過頭,看見陸婉,臉上露出笑容。“姐你回了?”
張一鳴的神情竟與剛剛才到的時候大是不同,顯得平和許多。
因為不放心而跟陸婉一起過來的保安和迎賓小姐看見張一鳴此時的神態,又聽陸婉和張一鳴之間這麼一稱呼,都有點傻眼。
搞了半天原來是老板的弟弟,感情是家務事。
尤其挨了張一鳴一下的那個保安心里直叫冤,看來今天這一下要白挨了。
管到老板的弟弟頭上,插手老板的家務事,挨這麼一下那還不是自認倒霉?
陸婉竟像聽得見這保安的心聲,這時轉頭對他說道:“今天的事情是個誤會,讓你受累了,回頭我會補償你。”
保安哪敢,連連說不用。
張一鳴坐在這里已經喝了好一陣咖啡,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紛亂的思緒得到梳理,腦海里不再是亂糟糟一團,情緒也漸漸平穩下來。
十年股市的風吹浪打中過來,保持穩定的情緒和清醒的頭腦早已是張一鳴最突出的優點,今天這樣失常、失態,本就相當不可能發生,如果這是在當年,同行知道以冷靜著稱的頂尖操盤手張一鳴居然這樣沒有自控能力,只怕都會暗暗取笑,如果被郝總知道,那肯定更是一頓嚴厲的責罵。
張一鳴站起身走到被自己打倒過的那個保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起,今天我有點著急,改天一定找機會給你賠罪。”
說完又對其他幾人包括那被嚇壞了的迎賓小姐說了些抱歉的話。
2不快的事情暫時煙消雲散,員工各就各位回去工作之後,陸婉卻沒有陪張一鳴坐下來,反而道:“我們走吧。”
“去哪?”
張一鳴見陸婉似乎有往外走的意思。
“去我家啊。你今天這個樣子跑到我這里來,肯定不是沒有原因的吧?你跟我回去好好說說。”
陸婉感到事情蹊蹺,不想在這里聽張一鳴說。
倆人走出門外,張一鳴想上自己的車,陸婉阻止道:“你別開車了,瞧你今天這反常的樣子,讓人不放心。坐我的車走。”
張一鳴也不堅持,上了陸婉的法拉利。
陸婉根本等不得到家,上路之後,她就半含埋怨的語氣問道:“一鳴你今天是怎麼了,搞得我一路上急急忙忙地,還以為是誰跑到我那里鬧事去了。”
“對不起。”
張一鳴此時也後悔自己的衝動。
“不是要你對不起。說吧,去找我干嘛?”
“也沒啥事,就是……路過你那里,就進去順便想看看你。”
當時攜一股子怒氣、怨氣想前來質問陸婉,現在想想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所以絕不敢對陸婉直說了,那時想好的見到陸婉就馬上要問的一些話也壓在了心里。
今天這事跟陸婉毫不搭界,不光陸婉,跟鍾晨和周蜜都不搭界,現在已經把鍾晨和周蜜得罪,張一鳴再不想又賠上陸婉。
可陸婉如何肯信張一鳴的話,“就為這事,我不在你就把我的人給打了?”
“姐,我不是已經說對不起了。”
張一鳴知道陸婉愛聽什麼話。
沒辦法,今天自己有錯在先,而且錯得毫無道理,只好說些她愛聽的。
陸婉剛回到會館的時候張一鳴開口就叫姐,也是這個道理。
可惜這回張一鳴叫得親熱卻沒有明顯效果,陸婉沒打算放過他。
張一鳴還沒有理解,陸婉對他今天的行為始終不是生氣,而是擔心,張一鳴越是叫得親熱,越是增加了陸婉心里替他擔心的理由。
“一鳴你別敷衍我,你到底遇上啥事了?你要不說,以後也別叫我姐了,就當我們從來都不不認識。”
陸婉這“就當我們從來都不不認識”本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表達生氣的話,哪知卻正好觸到今天張一鳴傷痛的根源,若是在兩個小時以前,張一鳴肯定又像在周蜜那里一樣爆發出來,好在他現在已經冷靜許多,但這話還是勾得他心里一痛。
“我失戀了,心里不痛快,想來找你聊聊。”
張一鳴說出大半實情。
陸婉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一鳴,你拿姐開心呢吧?你失戀?你失什麼戀啊?是樂樂還是姚靜不要你了?你說我能信嗎?”
但說到這里,陸婉忽然又想起什麼地“哦”了一聲,“元旦那次的晚宴上我跟姚靜聊了幾句,她說歡歡回來了,難不成是歡歡不准她們倆跟你在一起?”
陸婉猜得倒沒錯,可惜猜中的是兩年前的情況。有了趙敏的教訓,此時在陸婉面前,張一鳴也不打算隱瞞自己跟歡歡的關系。
“不是。我還沒跟你說,歡歡是跟我一起回北京的,她給我生了個兒子。”
想起沉香,張一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張一鳴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只把陸婉驚得開車的方向都飄了一下。
“一鳴,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
陸婉沉默下來,也不知想什麼,半天,才笑道:“恭喜你,一鳴。你還說失戀,就知道你拿姐開心。”
“我說的不是歡歡她們,是那個女孩,你見過的,在莽山那一次。”
“哦——”
陸婉想了起來。
3到達家里的時候,陸婉差不多已經知道一切。
“姐今天不想做飯,我們叫外賣吧。”
已到晚餐時間,陸婉進屋後一邊脫鞋一邊對張一鳴說。
“隨便。”
陸婉的打扮從來時尚,北京冬天的尾巴還在,她已經穿上春裝,今天是羊絨面料的直裙、厚絲襪配以黑色長靴。
張一鳴先換好鞋,在一旁見陸婉一只胳膊夾著她LV的小皮包,一只手脫靴不太方便,便從她腋下接過皮包,同時伸手扶住了她。
“謝謝。”
陸婉換好鞋,和張一鳴一起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又拿起電話訂好外賣。
放下電話之後,陸婉才放松身子倒在沙發背上。
“好了,失戀男人,現在你就在這里好好發泄吧。我保證出了這個屋誰也不知道。”
“也沒什麼可發泄的。我已經沒事了。”
“真的假的?”
“真的。”
“好,是男人。”
陸婉調侃一句。“那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除了接受事實,還能怎麼辦?”
張一鳴有些垂頭喪氣。
“你就該接受事實。瞧你身邊都多少女人了,現在連兒子都有了,人家一青春妙齡的姑娘家,而且要錢有錢,要才有才,人還長得那麼漂亮,憑什麼跟你這受氣?”
張一鳴沒料到陸婉這樣說,不禁怨到:“姐,你怎麼不安慰我,還在我傷口撒鹽。”
“你不是說你沒事了,你接受事實嗎?”
“那不是沒辦法嗎?我心里真是喜歡趙敏。姐我跟你說我真的很後悔,如果能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好好追她,不讓她對我死心。”
張一鳴漸漸吐露真實心聲,陸婉微微一笑,這才是她想要的。
“可你那麼多女人,到底真喜歡誰?”
“每一個都真喜歡。姐,不怕你笑話,我告訴你,男人就這樣,我就這樣。”
張一鳴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婉知道他已經說出最真心的話來,如果就這個問題再行爭論,那就是探討最基本的價值觀、道德觀了,這種形而上的問題,當然不是陸婉想探討的。
4“失戀男人,既然真喜歡她,既然認定自己就是這樣,每一個都喜歡,每一個都不想放棄,那干嘛要接受事實?干嘛不去挽回?”
陸婉仍舊有點調侃的語氣,但話的內容已經到正題。
“怎麼挽回?我覺得我跟趙敏的關系已經走進死胡同。”
“怎麼個叫走進死胡同?一鳴,我說句實話你可別不愛聽。你是一直太幸運了,你有女人緣,身邊的女人都喜歡你,所以你不知不覺習以為常,覺得她們都該這樣。現在出了個異類,你就不知該怎麼辦了。我猜你從來就沒追過女孩子,是吧?”
陸婉猜得一點沒錯,在張一鳴的經歷中,他似乎一直只需要決定接受或者不接受哪個女人,而沒有主動花心思去打動哪個女人接受自己。
“其實也不是。”
雖然陸婉猜得沒錯,但張一鳴有點不好意思,狡辯道:“只是我現在想追她也晚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她已經接受了她那個同學。”
想起華佳敏說起劍南春時似乎還算滿意的神情,張一鳴就覺得心里堵。
“華總也覺得這男孩不錯,挺滿意的,我還能怎麼辦?難道我還能讓她這男同學突然變成一壞人,或是他本身就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讓趙敏看清他的本質後再次放棄他?”
“一鳴你怎麼這樣?”
陸婉今天第一次真的惱起來,“說你一直幸運你還不服氣。追女孩子是這樣的嗎?有一個對手就放棄,就想著老天幫忙,把對手變成壞人或者披著羊皮的狼,然後女孩子醒悟過來,還是覺得你好,於是自動回到你懷抱。你覺得這種情節在現實里可信嗎?有幾分發生的概率?你怎麼沒想過憑自己的努力和付出真真正正地去追到她?不管有幾個對手,不管人家對她多好,你取勝的唯一方法是比對手做得更好,而不是等老天幫你把對手變差,你明不明白?”
張一鳴看著陸婉,眼里的目光一掃頹勢,變得閃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