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紅羽和周蜜在暗處看見戴棒球帽和墨鏡的男人從大彪房里出來,竟然一閃身又進了對面的房間,心里都有些奇怪。
她們又等了一會,見到大彪也退房離去,便立刻用早已准備好的門卡開門進了大彪的房間。
“紅羽,另一個就在對面,要不要采取什麼行動?”
周蜜問。
杜紅羽搖頭,“大彪只是嘍羅,跟他接觸的也不可能是什麼大魚。我們吊住他們兩個就行,不必打草驚蛇。不過……”
杜紅羽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了?”
“雖然看不見全貌,但感覺對面這個身形有點熟悉。”
杜紅羽一邊說一邊心想,難道他是以前被抓過的案犯?但很快又搖搖頭,她沒記起何時曾抓過這麼一個人。
杜紅羽的話把周甜聽得心里一驚,因為她也有這感覺,但沒說出來。
為什麼杜紅羽和周甜同時會有這種感覺?
其實並不奇怪,張一鳴如果不是遮住自己大半個臉,他那明顯不同的相貌使得任何認識張一鳴的人都不會想到他就是張一鳴,但他遮住自己的臉以後,反而看見他的人只能更多地從他的身形特征判斷他的身份,結果更容易接近事實真相。
當然,一般人也許沒有這種判斷能力,但杜紅羽和周甜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刑警,她們有這種能力,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有這種判斷的習慣。
但杜紅羽和周甜都沒有時間多想,在房間里搜查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线索。
杜紅羽看見兩瓶沒喝完的礦泉水,心中一動,小心翼翼拿起來,倒掉里面的水,然後把空瓶裝在塑料袋里。
“走吧。”
杜紅羽招呼一聲。
周甜一見她拿起瓶子准備帶走的舉動,立刻也明白了她的用意,聞言也不多說,和她一起又迅速悄悄離開了這間房間。
兩人趕回局里,杜紅羽提取了兩個礦泉水瓶上的指紋,開始在數據庫中對比尋找。
一個是大彪的,很快找了出來,因為是已知的线索,杜紅羽把他放到了一邊。
但另一枚指紋在有案底的人員數據庫中沒有。
杜紅羽皺了皺眉,把對比范圍擴大,在所有警方有記錄的指紋中尋找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電腦程序突然發出“叮”的一聲,屏幕上彈出一個對話框:“找到一個相似目標,相似度100%”杜紅羽“啪”地敲下確認鍵,周蜜和杜紅羽一起看著屏幕。
目標人顯示出來:張一鳴,男,……
安泰證券投資總監……
——這還是張一鳴在安泰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留下的指紋信息。
兩個女人都不由自主“啊”了一聲,盯著屏幕呆住了。
片刻之後,兩個人又都不由自主地掩飾住自己驚訝的神情,誰也沒說出來自己認識這個男人。
2周蜜悄悄貼在門上聽了聽,房間里面沒有聲音,她已經問清服務員,這間房的人還沒有結賬離開,那麼現在是暫時出去了?
周蜜拿出為辦案准備的通用門卡,輕輕打開房門。
這里是人間天堂里張一鳴大約一小時前從大彪房里出來後閃身進入的房間。
在局里發現礦泉水瓶上的另一枚指紋竟然是張一鳴的,周蜜心里的震驚無與倫比。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生病去療養了嗎?
但是,這時候周蜜也沒法說服自己了。
指紋對比的結果只把張一鳴的名字一顯示出來,周蜜其實就已經確認那個人就是張一鳴,因為從剛才他的身形她已經覺得熟悉,只是一時沒想起來是誰而已。
剛才在局里,確認張一鳴身份後,周蜜便想借故離開,本來還擔心杜紅羽會不會留她商討案情,結果杜紅羽似乎也沒心思,倆人於是就此分手。
其後,周蜜立刻趕回人間天堂,她要是不把張一鳴的事情弄出個結果,無論如何也安不下心來。
房里黑燈瞎火,周蜜輕輕走到床邊,正想打開床頭燈,忽然被一只手從背後無聲無息地捂住嘴,同時感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頂到腰上,那是槍。
“別動。”
一個男聲在耳邊輕輕說。
“唔。”
周蜜僵住了身體,被捂住的嘴出聲應承著。
“我放開你的嘴,你如果叫喊的話……”
背後的男人用槍在周蜜腰上頂了頂,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你是誰?來干什麼?”
他慢慢放開周蜜的嘴,同時問道。
“張……姐夫?”
周蜜長出一口氣,沒有回答,卻輕聲叫了出來。
她已經聽出張一鳴的聲音來,她很吃驚腰里頂住的那支槍,張一鳴怎麼會有槍?
於是情急之下叫出“姐夫”她知道只有這樣最能表明自己的身份,穩住張一鳴的情緒,從而確保自己安全。
抓住周蜜的正是張一鳴。周蜜一聲姐夫,張一鳴立刻想到來人是誰。他一下放開周蜜,同時“啪”地按亮了電燈。
“周蜜?”
四目相對,張一鳴愕然。
“你、你是誰?”
看清面容後,周蜜反而被嚇到了,眼前這張臉根本不是張一鳴。
通常情況下,人所接受的外界信息90%來自於視覺,而識別一個人的信息90%靠面容,所以在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情況下,周蜜能判斷出張一鳴來,及至看見這張陌生的面孔,反而無法做出准確判斷了。
這就是重要但錯誤的信息造成的後果。
3歡歡的案子是杜紅羽一直跟著的,現在發現歡歡的男人跟販毒團伙的人員有接觸,杜紅羽需要時間仔細思考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恰好周蜜說還有點事情要辦,杜紅羽便順水推舟地跟她分了手。
周蜜走後杜紅羽整理自己的思路。
是歡歡和張一鳴欺騙自己?
其實他們都是販毒團伙的成員?
杜紅羽回想跟張一鳴以及這半年來跟歡歡的接觸,不論是作為一個女人還是作為一名警察,直覺告訴她這不太可能。
雖然刑偵工作最終是要用事實、用證據說話,但在警校時候杜紅羽最敬佩的一位老師告訴她們,在偵破的過程中要充分相信自己的直覺。
“人的潛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對自身的了解,就跟我們對浩瀚宇宙的了解一樣,還太膚淺。人本身就是一個小宇宙,而且是一個完美的,有著無窮潛能的小宇宙,所以我鼓勵你們培養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對你們今後的刑偵工作大有益處。當然,任何直覺最後必須要用事實來檢驗證明。”
老師的這番話給杜紅羽的印象非常深刻,既然張一鳴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販毒分子,那麼第二種可能就一定與對歡歡的營救有關了。
他是自己在深入虎穴與販毒分子接觸,以圖為歡歡平反昭雪?
杜紅羽很快想到這種可能性,並認為大有可能。
這個男人為救自己的女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這一點杜紅羽見識過。
想起那一次在病房看見張一鳴跟歡歡翻雲覆雨,杜紅羽至今還有臉熱的感覺。
那麼怎麼辦?
這個新情況要不要向局里匯報?
杜紅羽犯躊躇了。
無論自己直覺如何,就算自己已經有點同情歡歡,希望她最終能平安無事,但現在的事實是張一鳴與警方早已掌握的毒販大彪在接觸,既然發現這個情況,將其隱瞞恐怕不妥。
畢竟自己是警察,是有紀律約束的。
何況,現在還有個北京來的周蜜知道了這個情況,就算自己隱瞞,她也不會隱瞞啊。
思前想後,杜紅羽撥通了局長的電話,今年的打擊毒品犯罪大行動,各局都是由一把手親自掛帥的。
“董局,我是紅羽,……”
4
“你是說你易容和跟販毒團伙成員接觸,都是為了調查他們?可這關你什麼事?”
聽了張一鳴有保留的講完了事情的緣由,周蜜疑惑地問。
“這個……”
張一鳴遲疑起來。
看著周蜜,想起岳麓山上的那個夜晚,張一鳴忽然覺得沒法開口在她面前抖出自己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周蜜的性格偏於內向,發覺自己有這麼多女人,她的心里會怎麼想?
她會不會為死去的姐姐、也為她自己感到一種不值?
雖然她從沒為自己的付出要求過什麼。
“我現在打入的這個團伙,跟你姐姐當初的犧牲有很大關系。”
張一鳴含糊其詞地回答周蜜。
“你是……為了姐姐?”
周蜜的眼中泛出淚光,那是對姐姐的懷念,也是被張一鳴感動。
沒想到周蜜這樣認為,張一鳴覺得臉上燙起來,如果讓周蜜這樣誤會自己的動機未免有點太卑鄙了。
張一鳴只好清了清嗓子,艱難地說:“我是打入他們內部之後偶然發現你姐姐犧牲那天逃走的那個女人,但我調查他們的初衷是為了另外的目的。”
“什麼目的?”
周蜜追問。她並非是想窺探張一鳴的隱私,但這件事情牽涉到她正在調查的案子,職責所在,不能不弄清楚。
“是為了救我的一個女人。咳咳,”
張一鳴清了清嗓子,“另外的一個女人。”
還是不得不說出來,早知如此,就不要開始那些廢話了,張一鳴有些懊惱。
“詳細情況你先別問了,這事就快有結果,我到時候會跟警方聯系,我也需要你們的幫助。”
周蜜看著張一鳴,微蹙著眉頭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但那個女人一定不能讓她跑了。”
周蜜噙著眼淚,咬了咬嘴唇又說。
哪個女人?
張一鳴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周蜜說的是關玲。
張一鳴更加懊惱,發覺今晚自己真是顧此失彼,想隱瞞歡歡的事情,卻無意間把關玲抖了出來,現在歡歡的事情沒隱瞞住,關玲的事情也收不回去了,真是失策。
張一鳴不得不承認,對於關玲,原來那種手起刀落血債血償的心思已經動搖,怎麼處置她本就已經成為心中一道難題,現在卻又把周蜜攪進來。
唉!
看來越想撒謊或隱瞞事實越會把事情弄亂,坦誠從來都是對人對事最好的態度。
“說說你吧,怎麼來深圳了?你進修畢業了?”
張一鳴無奈地轉移話題。
“嗯。”
周蜜點點頭,“我來深圳查案子,也是販毒的,沒想到發現你跟他們接觸。”
“你摸進我的房間是為了……”
周蜜搖搖頭,“不是想抓你,就是想確認是不是你,還有就是為什麼是你。”
張一鳴笑了笑,“我以為是那幫毒販識破了我,進來對我不利。”
原來,張一鳴洗澡過後剛剛熄燈准備在這里休息一下再行離開,聽見有人悄悄開門的聲音,心里一驚。
難道是黑老大或者大彪的人摸清了自己的底細和行蹤,前來報復?
他於是搶先躲進衛生間,等來人進門再悄悄在背後將其制住。
沒想到來人是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