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落下,洪三寶眯起眼盯著張一鳴說:“王先生,我看我們大家都不要演戲了。開誠布公的談談,怎麼樣?”
“什麼意思?”
張一鳴心里一驚。
“什麼意思?王先生心里清楚吧?”
洪三寶老奸巨滑地說。
“我不清楚。要不洪先生給我解釋清楚?”
張一鳴試探著,不知道姓洪的知道了些什麼,又打著怎樣的算盤。
洪三寶不再打太極,朗聲道:“好。王先生既然非要我說,我就說說。”
張一鳴冷眼看著洪三寶沒作聲,他想聽聽洪三寶會說些什麼話出來。
洪三寶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對旁邊的一個手下一揮手,“去,叫他們上一瓶酒。”
沒多久,一瓶馬爹利XO送了進來,洪三寶親自打開,給張一鳴和自己各倒滿一杯,然後端起酒杯,對著張一鳴一舉,說道:“王先生,我洪某今天來,是想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和你交朋友的。我很佩服王先生的膽識,先敬你一杯。”
喝紅酒的這種長腳大肚杯容量很大,只是通常人們不會倒滿而已。
洪三寶這次滿滿一杯,一飲而盡,既顯得很給面子,又暗暗有營造氣勢,先壓制住張一鳴的用意。
張一鳴冷眼看著洪三寶,也不言語,抓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也一口干掉,比洪三寶更快、更利索。
雖然張一鳴已經隱隱覺得情況對自己很不利了,但是區區一杯酒而已,難道這個姓洪的能在里面放了毒藥不成,這個時候豈能輸掉氣勢。
只是可惜了這些酒,因為紅酒不是這麼個喝法。
“好,王先生夠爽快,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洪三寶哈哈一笑。
張一鳴牢牢地穩住自己的心神,這個時候可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他淡淡地一笑,“洪先生,客套話我們就別說了。你說是來解決我們之間問題的,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好解決啊?”
洪三寶這時嘿嘿一笑,也不惱張一鳴的裝聾作啞。“王先生,你不是來買表的吧?”
“那你說,我是來干嘛的?”
張一鳴反問。
洪三寶知道張一鳴在套自己的話,但是他無所謂,因為他心里已經百分之百斷定張一鳴不是條子,既然這樣,對張一鳴交底又如何?
現在這種情況下,洪三寶覺得自己是穩占上風的。
“如果沒猜錯,王先生,這表的主人是你的親人,或者朋友?我看,王先生不是來找表,是來找人的吧?”
2
這個姓洪的果然老奸巨滑,一下就猜中了張一鳴的身份和此來的目的。張一鳴腦海中念頭急轉,考慮如何應對,是繼續否認,還是就此攤牌?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坐在洪三寶旁邊的撈仔臉上已經挨了一記耳光,面頰上登時出現五條血印。
這一記耳光是洪三寶打的,下手非常重,沒有虛假做作的成分。
“還愣著干什麼?還不給王先生賠罪?”
洪三寶向撈仔怒斥道。
洪三寶這一耳光確實夠狠,撈仔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他摸著臉頰,不敢對洪三寶生氣,卻狠狠地盯了張一鳴一眼,充滿了怨毒和不服氣。
要不是有洪三寶壓著,像張一鳴這樣的人,他覺得自己一手可以捏死兩個。
不復歸不服,大哥的話卻是不敢不聽的。
撈仔給自己滿上一杯酒,隨意地向張一鳴舉了舉,口吻十分散漫地說道:“對不起了,王先生,我對你的朋友下手重了點,我給你賠罪。”
說完,咕隆咕隆地喝完了杯里的酒。
別說張一鳴根本就沒打算接受道歉,放過撈仔;就算張一鳴本有此意,撈仔這種不恭的態度也讓他改變了主意。
張一鳴看得出來,撈仔只是迫於洪三寶的壓力在應付自己而已。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張一鳴懶得計較撈仔的態度,冷冷看了他一眼,只當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張一鳴目光中的冷芒讓撈仔心中一寒,突然間有一絲恐懼從撈仔的心底爬上來。
媽的,就這樣一個臭書生,難道就老子還怕了他不成?
何況這里還是在自己的地盤。
撈仔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洪三寶對張一鳴的眼神也頗為吃驚,從各方面判斷,張一鳴實在不像是歷經殺場,經驗豐富和手段老到的黑道中人;通過跟張一鳴握手,洪三寶也斷定他不是常年摸槍的警察。
別說摸槍,就是一般的硬物,張一鳴都很少摸到。
洪三寶幾乎可以肯定,張一鳴就是一個坐辦公室的所謂白領人士。
可是為什麼他的眼神竟然也能夠散發出這樣肅殺的氣息?
竟然也能夠給人如此強大的壓力?
他憑什麼這樣有恃無恐?
是自身實力,還是擁有強大外援?
洪三寶和撈仔這樣的人不可能理解,張一鳴的氣勢,源自於一種精神力量。
張一鳴千里迢迢,獨自南下,就是抱著一種必殺的決心,不殺敵,就殺己!
3當然,張一鳴也並非完全魯莽行事,他對自己的密宗太極心法已經十分自信,這種心法練到越深處,越顯得內斂,張一鳴相信自己的外表會給對手極大的迷惑,因此只要他利用好這點優勢,出其不意,定能達到目的。
像撈仔這種人,小流氓而已,他之所以囂張,是因為人們太善良。
就像在番禺的紅頭佬,張一鳴一拳就可以打斷他三根肋骨,而且絕對有信心他避不開。
可惜,那時候張一鳴沒有必殺之心,所以落得被動,幸虧有胡總所救。
張一鳴知道,此刻再拒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再想隱瞞自己的目的,都已經是徒勞的了,洪三寶他們早就猜到了這些。
張一鳴本來並未決定今晚一定動手,如果可能,最好的情況是今晚見到撈仔後吊住他,然後尋找機會偷襲,爭取一擊得手。
對於撈仔這種干慣拍頭搶劫勾當的人,張一鳴覺得偷襲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想吊住撈仔再行偷襲之舉的策略注定是不能用了,錯過今晚,撈仔肯定不知會躲到哪里去了。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創造一個相對有利的形勢,能令自己出其不意地干掉撈仔,還能順利逃脫。
張一鳴在急速地想著對策,一直冷冷地沒有做聲。
洪三寶也摸不清張一鳴的意頭,他越是斷定張一鳴只是一個坐辦公室的白領而非黑白兩道中人,就越是對張一鳴只身赴會感到捉摸不定,特別是這個顯然對黑白兩道處事經驗都很不熟悉的人,卻能准確地找上門來,讓洪三寶心里沒底。
這背後肯定有人幫助張一鳴,那麼究竟是誰?
黑道還是白道?
勢力有多大?
能否得罪的起?
這些問題,洪三寶都得考慮。
洪三寶也是從小打小鬧的偷搶起家,能混到今天並不容易,他不想因小失大,失去這一切。
而且闖蕩江湖這些年,洪三寶也確實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能不得罪的人,他是盡量不去得罪的。
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剛才真心地狠狠地扇了撈仔一個耳光,這個家伙太不長進,不爭氣,現在他洪三寶早已經開始做大買賣,撈仔卻還是為了一個錢包、幾塊零錢去搶劫甚至殺人,既給他洪三寶惹事,也給他丟臉。
見張一鳴沒表態,洪三寶哈哈笑了一聲,力圖緩和氣氛,然後對張一鳴說道:“王先生,我知道撈仔犯的事情不可原諒,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願意給你最大限度的補償。你開個價,50萬?100萬?這個我們都可以商量,只要你答應放過我這個不爭氣的小弟,怎麼樣?”
洪三寶看張一鳴的架勢,以為被撈仔所打傷的人已經死了。
不過,李建國現在雖說生死未卜,但是生的希望的確渺茫。
洪三寶一句人死不能復生,讓張一鳴想起李建國,想起師姐,想起嵐嵐,只覺得有一支鐵鑽在心里鑽。
4撈仔見洪三寶對這樣一個一手就可以搞定的張一鳴,居然開出這樣大的價錢求和,心里非常的不以為然。
他忍不住插言道:“大哥,要這麼多嗎?”
除了撈仔,就連屋里另外的三個手下中,也似乎覺得沒必要對張一鳴這樣。其中一個也開言道:“洪生,……”
洪三寶“啪”的一聲拍在茶幾上,對撈仔和那個插言的手下怒喝道:“放肆,有你們插話的份嗎?還不快道歉。”
張一鳴搖搖手,示意不用道什麼歉了,他這時候反而顯得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微笑了一下,對洪三寶說:“洪先生,我給你說個故事。我上學的時候,有一次參加一個辯論,是說日本人一直沒有真正向我們中國人道歉,大家都覺得很生氣。後來我就說,我不生氣,他們愛道就道,不愛道就不道,我們何必生氣呢?”
洪三寶聽到這里,感到張一鳴似乎有了和解的意思,忙連聲附和道:“王先生好氣量,洪某相當崇敬。”
說完,又嘿嘿干笑兩聲道:“不過對狗日的小日本,還是不能輕易原諒。當然,這是題外話,今天不談這個,不談這個。”
聽了洪三寶後面的話,張一鳴長吁一聲,道:“洪先生,就衝你後面這句話,我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哎,可惜……”
張一鳴的話鋒一轉,令洪三寶感到意外,難道他不打算和解?“王先生,你的意思……”
張一鳴慢慢將茶幾上李建國那塊“海軍上將杯”的手表放進自己的褲兜里,“這表我是要帶回去的。”
“應該的,應該的。”
洪三寶連連點頭。
張一鳴看著洪三寶,又說:“洪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對日本人生氣嗎?”
說完,張一鳴微笑著對屋里所有人都掃視了一圈,大家的注意力不由得都被他抓住了,不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
“因為,不論日本人道不道歉,我從來就沒打算原諒他們!……”
“嘩”的一聲,張一鳴拿起了茶幾上的馬爹利酒瓶,同時將茶幾向洪三寶另外三個手下掀去。
因為張一鳴在說話時早已暗運密宗太極心法,力道灌注雙手,那茶幾被掀得飛起,“啪”的撞向對面的三個手下,那三個人全都被撞得“噌噌”倒退數步,一人撞到牆上,另外兩人坐到了地上,玻璃茶幾也撞成碎片,四處飛散。
洪三寶慌忙低頭,躲避飛來的碎玻璃。
說時遲,那時快,坐在張一鳴身邊的撈仔還沒有反應過來,張一鳴已經一拳打在他臉上,撈仔登時眼冒金星,鼻子嘴巴血流如注,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
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張一鳴又按下撈仔的腦袋,舉起手中的酒瓶,將密宗太極的勁氣最大限度地灌注手臂,“砰”的一聲,酒瓶連著半瓶酒砸在了撈仔的後腦勺上。
曾經被當作養生功法修習的密宗太極心法,此刻顯現出了驚人的威力和極其霸道的一面。
瓶碎,骨碎,張一鳴自己都能感覺到撈仔頭骨咔嚓的碎裂聲,撈仔整個身體一軟,“噗”的從所坐的沙發滾落到地上,再無聲息。
整個過程不過30秒,洪三寶才剛剛抬起頭來,撈仔已經成了地上的死狗,張一鳴也起身准備向門外衝去。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咣”的從外面被撞開,一個女人衝了進來,冷哼一聲:“想跑?”
這意外的情況讓張一鳴頓住了腳步,待他和這個女人一對視,兩人俱是大吃一驚,此女不是別人,竟是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