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計劃,但是張一鳴並未立刻前往湖南,畢竟,他還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處理。
CL和廣東家紡方面都已經走上正軌,日常事務不需要張一鳴操太多心,張一鳴主要是幫姚靜規劃樂靜擴張和援建1000所希望小學的事情。
關於援建希望小學,前期姚靜和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的溝通比較順暢,有人願意出錢發起這樣大一個行動,青基會非常願意配合。
張一鳴准備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設立桃李希望基金,並啟動援建1000所希望小學的行動,隨後策劃一系列的宣傳攻勢。
通過這樣的造勢,張一鳴的目的是把桃李公司和樂靜連鎖店的企業知名度推上去,然後趁勢安排實施樂靜連鎖店招納賢才,為姚靜找到好幫手,並最終建立一支優秀的管理團隊。
雖然有洪三寶的潛在威脅存在,防范和對付洪三寶是重要的,但卻未必是最主要的,更不是唯一的事情。
張一鳴始終認為賺錢還是第一要務,如果因噎廢食,為洪三寶而把自己的事業發展耽擱了,張一鳴認為那麼自己不但是個懦夫,更是個蠢材。
前蘇聯被美國用一個所謂的“星球大戰”計劃拖垮,至今仍在國際政治史上留下一個大笑柄,張一鳴豈能讓洪三寶用一個若有若無的報仇的風聲拖制住自己建立財富帝國的宏圖大計?
而且,賺取巨額的財富本身就是增強自己實力最好的方法,如果沒有財富的後盾,那麼再好的防備也是空談,就算洪三寶不馬上動手,一個窮光蛋的張一鳴對於洪三寶來說,那還不是隨時可以捏死的一只螞蟻?
現在這個世界,沒有財富支持的江湖實力再大能大到哪兒去?
歡歡說洪三寶目前著急的是做幾單大生意而不是向張一鳴報復,說明洪三寶不也是認為錢的事情比出一時之氣更重要嗎?
方正輝、胡炳松跟張一鳴聯合,不也是看中了張一鳴能在賺錢方面所提供的幫助嗎?
若論江湖實力,方、胡哪里需要跟張一鳴合作呢?
2緊張的工作中,一周時間很快過去,到周五的時候,張一鳴的注意力又被期銅市場拖了過去。
這一天,是國儲局那一批期銅合約的最後交易日,國儲局的最終對策也在這一天真相大白:國儲局根本沒有實物交割的打算,總共近50萬噸期銅的空頭頭寸,四分之一在市場上平倉,其余四分之三進行了展期,一半轉為三個月後到期的合約,另一半轉為了更久的一年零三個月後到期的合約。
張一鳴現在根本不需要親自去關注期銅市場的各種風吹草動,季峰早已成為他的義務助理,每天盯著盤面及各種正式非正式的消息,每天至少打來N次電話聯系。
國儲局的消息一出,季峰大跌眼鏡,立刻跑到樂靜,定要跟張一鳴當面討教一番。
“又叫你說對了,他們沒有實物交割,卻使出了展期的後著。”
季峰一臉的疑惑,“可是這一招有用嗎?特別是有一半只展期了三個月。還有,兄弟,你那時怎麼判斷他們不會實物交割?不是有消息他們在往新加坡發集裝箱嗎?”
張一鳴淡淡地笑笑,道:“判斷他們不會實物交割這倒不難,原因很簡單,從對各方面資料的綜合分析來看,在全世界制造業向中國轉移,同時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背景下,銅作為工業中最重要最常用的金屬材料之一,在我國的消耗量近年來增長很快,因此國儲局的銅儲備量肯定有限。”
“就連50萬噸的交割都完成不了?”
季峰有幾分不信。
張一鳴搖搖頭,“並不是說國儲局連50萬噸銅都沒有,但是你要知道,國儲局是干什麼的?他們的責任就是要保持一定量的戰略銅儲備,豈能因為在期貨市場上的投資失誤,就把國家的戰略銅拿來交割了?國儲局所能夠用於交割的,只能是在戰略儲備量之外的超額儲備部分。而問題在於,一方面近年來銅的消耗增加,使得總的儲備量本就沒什麼增加,相反,在消耗量增加的情況下,我們必須保持的戰略儲備量還要做相應的上調,這樣才能適應新的形勢。在這種情況下,你說他們能有多少現貨用於交割?”
季峰這才點點頭,理解並認可了張一鳴的分析,但是,他隨即又狐疑地問道:“你說的是沒錯,但是這也只是一種從宏觀出發的定性分析。你有准確數據嗎?我看你當時好像很有把握。”
張一鳴笑起來,“我哪有准確數據,國儲局對自己的儲備量一向嚴格保密。我剛才的分析,可以得出一個基本判斷。結合其它一些信息,就可以對這個判斷進行印證。國儲局不該在一個多月前拍出五萬噸銅平抑市價。純粹從博弈的心理分析,就可以判斷他們的心虛,他們真有能力實物交割的話,才不需要做這一個畫蛇添足的舉動呢。既然一個多月前他們沒有足夠的儲備用於實物交割,不可能過了僅僅一個月,儲備突然暴漲。所以,你後來得到的小道消息,說他們往新加坡運銅,就只能是虛張聲勢了。”
張一鳴說到這里,不禁又有些感慨道:“不過,後面這一招與前一次拍賣5萬噸銅比起來,卻是要高明了不少。”
3
“怎麼說?”
季峰忙問。
“前一次,花了5萬噸黃澄澄的真銅,不但沒把銅價打下來,反而使銅價衝高更快了。而這一次,放出一條小道消息,做出一點神秘兮兮的樣子,沒花什麼代價,銅價下跌不少,使得這次平倉的那四分之一合約減少很多損失。”
“那你說,展期的這些合約會怎樣?我們現在再殺進去,該做多還是做空?”
季峰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自己和張一鳴連在了一起,說話都是我們我們的。
張一鳴搖頭道:“我不知道。就期銅的價格來說,我們現在如果再次殺入,我不知道三個月後銅價比現在將會是高還是低,更不知道一年零三個月之後的情況。這也是國儲局展期的目的,他們是以時間換空間,希望價格到時候跌下來以減小損失。”
“那你說我們該如何操作?難道就一直干瞪眼看著?還是不論多空,進去賭一把?”
張一鳴緩緩搖頭道:“賭是不行的,靠賭而最終贏錢的人我還沒見過。不過胖子,思路不妨開闊一點,所有的金融市場其實都是連動的,這既是指異地的同類市場,例如倫敦銅市和上海銅市……”
張一鳴還沒說完,季峰已經插話進來,“這我懂。國儲局其實是在倫敦銅上被人狙擊,但是當倫敦金屬交易所的銅價被推高之後,上海的銅價一定會同步走高,所以我們才有可能在上海期交所做多國內的銅合約也能夠賺錢。”
季峰說完樂呵呵地看著張一鳴,能和張一鳴在專業上對話,他有一種成就感。
張一鳴笑笑,點頭接著道:“沒錯。如果倫敦銅價漲了而上海銅價不動甚至下跌,則當兩地價差足以彌補運輸、交易費等等相關成本之後,投資者就可以在上海買入而在倫敦賣出,賺取其中的差價,這就是常說的套利。不過,除了這種市場聯動之外,還有一種是不同類市場的聯動,例如股市跟期市,不過這種聯動的關系更復雜一些。”
季峰這才知道張一鳴還有後話,趕緊凝神靜聽。
4“國儲局這次將合約展期,是希望到時候銅價能夠掉下來。為什麼他們認為展期之後銅價有可能掉呢?因為,國際上這些推高銅價的資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通過高成本借貸而來,這一部分資金不可能撐得太久。我並不知道這樣的資金成本有多高,我想國儲局也不知道,所以他們要嘗試一下。如果這樣的資金成本很高,那麼他們也許撐不了三個月,他們一走,銅價總會掉下一部分,至於能掉多少,那要看他們在做多的資金中占有多少比例。如果他們的成本不太高,那麼也許他們可以拖得久一點,甚至能在三個月內繼續推高銅價。至於一年零三個月後,銅價的漲跌則不僅要受這兩股多空力量的影響,還要受現實世界中銅的生產和消耗的變化的影響,所以那時候銅價更是無法預料。”
季峰的眼神不禁有點迷惘,張一鳴這些話不等於沒說嗎?他預料不到期銅的價格,這是他剛剛已經承認了的。
“國儲局合約展期對期銅價格的影響雖然不可預料,但是它的另一個影響我認為是可以基本肯定的。由於國儲局在期銅市場被狙擊,已經使得世界現貨市場,包括我國現貨市場的銅價也跟著上漲了不少。本來如果這一次國儲局全部平倉,那麼雖然國儲局本身會失去減少損失的機會,但是至少可以使得國際現貨市場銅價不再受到扭曲的期貨價格影響,從而回歸到其由供求決定的軌道上來。但是國儲局這一展期,無論如何,期貨市場的銅價扭曲高估或多或少一定存在,這種扭曲也一定會傳導到現貨市場,其結果就是,作為銅消耗大國,我國的終端消費者將為采購銅原料多付出上十億甚至百億的成本。”
說到這里,張一鳴不自覺地停頓下來,輕輕嘆了一下。季峰也跟著嘆了一下,道:“看來國儲局的展期,是為了小我犧牲大我了,忒不地道。”
說完,季峰很認真地又嘆了一聲。
張一鳴笑起來,“胖子,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去憂國憂民。”
“此話怎講?”
季峰來了一句京劇腔。
“我國的終端消費者為采購銅原料多付出的上百億成本哪去了?答案是,被我國的銅生產企業賺走了。這次期銅價格上漲是從第四季度開始的,因為滯後作用,相應的現貨市場的銅價上漲要更加晚一些。所以,對於銅的生產企業而言,銅價上漲對它們今年的業績已經難以產生太大影響。而剛才說的那上百億的額外收入大部分將在明年產生,所以可以預計,我國的銅生產企業,明年的業績會有一個較大幅度的增長。”
說到這里,張一鳴笑咪咪地看著季峰道:“所以,作為一個思維全面,眼光超前,嗅覺敏銳的投資者,我們的決策是——”
“買入銅業公司的股票!”
季峰像高露潔廣告中小朋友們呼喊“沒有蛀牙”一樣地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