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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棄劍尋芳蹤(上)

風塵劫 佚名 9198 2024-03-03 08:09

  薛劍秋將杯杯水酒一飲而盡,神色蕭然,對於客棧中的嘈雜之聲充耳不聞。

  “十里墩”一戰,自己集見性大師、了凡師太、熊武生三大高手之力,卻依然無法傷及花弄蝶的毫毛,回想當時花弄蝶面對四大高手,談笑用兵、輕松應付的情景,薛劍秋心里頭便已明白,除非師父“神龍劍客”復生,否則單靠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報花弄蝶殺害四位同門弟兄的血海深仇。

  想到這里,心中更是憂煩,禁不住又傾酒入愁腸。

  再則由於陸玄霜事件,自己的名聲以及“百劍門”的聲譽,已經受到嚴重的影響;雖然自己能在“十里墩”一戰中全身而退,但回到“百劍門”後,卻受到師叔“驚天神劍”歐陽嘯天嚴厲的斥責,薛劍秋有苦說不出,心中更是郁郁。

  “驚天神劍”歐陽嘯天跟隨著前門主“神龍劍客”出生入死,始創“百劍門”

  不墜之聲譽。

  十年前“神龍劍客”去世之後,歐陽嘯天心有所感,毅然將“百劍門”門主之位交給了“神龍劍客”的徒弟薛劍秋接掌,自己則以老臣之心,盡力輔佐,以慰“神龍劍客”在天之靈。

  而薛劍秋雖然少年得志,繼承了“神龍劍客”

  死後之地位,但畢竟自己是師父及師叔一手所栽培,對於這位提攜自己長大的師叔,真是如父如師般的尊敬,是以對於師叔的教誨,薛劍秋絕對是聆聽受教,不敢有絲毫的忤逆。

  其實,薛劍秋對於自己的毀譽及委屈,並不很放在心上;四位同門弟兄的血債,更是誓死必償;他最感到憂愁的,卻是陸玄霜。

  對於她的荒淫無恥,薛劍秋以為自己早已看破,再也不會去管這個淫娃蕩婦了。

  可是回到莆田,已經一個多月了,自己心中卻時時掛記著她,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態,始終占據著他的心田;尤其是她在“十里墩”一戰突然失蹤後,薛劍秋的心中更是焦急,擔心她是不是被壞人擄走了?

  會不會被欺負?

  雖然薛劍秋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陸玄霜了。

  正值薛劍秋懵懂之際,隔壁桌傳來一陣暴笑聲,薛劍秋循聲望去,看見鄰桌四座一群男人正在哈哈大笑;以他們的衣著服飾,看得出是一群商賈。

  只聽其中一人笑道∶“太有趣了!想不到竟然有這種事?”

  另一人道∶“秦樓楚館,香艷的鮮事本就不少,咱們四處經商,早就聽多了。”

  第三人道∶“是啊!妓女為了騙咱們的荷包,什麼甜言蜜語說不出來?什麼漫天大謊撒不出來?咱們當笑話聽聽就算了,可別認真!”

  第四人笑道∶“可別像老唐一樣,花了大錢想嫖名妓,結果只是謠傳而已,正主兒根本就名不符實!”眾人一致將目光移向唐姓商人臉上。

  唐姓商人臉上一紅,搔頭苦笑道∶“也罷也罷!就當花錢買經驗吧!以後你們若到”福田鎮“的”怡情樓“嫖妓,可別花大錢找一個叫”愛奴“的婊子。她的姿色馬馬虎虎,床上的功夫也不怎麼高明,可是叫價卻高得嚇人,你們不要像我一樣被騙了!”薛劍秋聞言大驚,“愛奴”不正是陸玄霜的花名嗎?

  他冷汗直流,繼續傾聽。

  只聽得第一人笑道∶“虧你在紅塵中打滾,閱人無數,竟會上妓院的龜當?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姓商人一臉委屈道∶“話不是這麼說,那個叫”愛奴“的妓女真的很有名!

  我有幾個江湖中的朋友,他們曾經在“十里墩”見過她,說她長得又媚又淫蕩,很多人都想嫖她呢!

  況且“福田鎮”當地衙門蕭師爺的公子十二少,更是對她贊不絕口,所以我才甘冒大錢試試的,豈知……唉!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薛劍秋聽在耳里,頓時心痛如絞∶“這就對了!果真是她!沒想到……沒想到她惡性不改,又重操舊業去了!可……可惡!”大怒之余,呼地一掌拍向桌面,木桌頓時裂成兩半。

  客棧眾人看在眼里,無不驚駭。

  薛劍秋丟下銀兩,忿然離去。

  薛劍秋忿然游走街頭,行了半晌,不禁心頭一酸∶“我薛劍秋忝為百劍門主,居然會愛上一個不要臉的女人,真是有愧師父及師叔的諄諄教誨……”知道陸玄霜竟又回到妓院重操舊業,薛劍秋的心靈當真受創極重,真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

  薛劍秋一臉頹喪,漫無目的地走著。

  突然看到兩名衙門的捕快,押著一名猥瑣的老翁經過;其中一名捕快冷哼道∶“你這個老毛賊,真是惡性不改!以前大老爺是念在你年紀老邁,不忍判你重刑,沒想到你食髓知味,又去干那沒本的生意!哼!這次大老爺若不剁了你雙手,算你本事!”

  那老翁老淚縱橫道∶“嗚……差爺饒命啊!小的年輕時犯過法作過牢,本想出獄後好好振作,重新做人的,怎料老伴跟人家跑了,兒子也嫌棄我,不認我這老父,想要找個工作混口飯吃,卻沒有人肯雇用我,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差爺您倒是說說看,我若不重操舊業,做那沒本的生意,豈不就餓死街頭、曝屍荒野了?我實在是不得已的,求你們可憐可憐我!放我一馬吧!嗚……”

  另一名捕快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去向大老爺求情吧!”

  薛劍秋目送緩緩遠去的三人,仔細思量著那老翁的一番自白。

  突然如有鐵錘般重擊胸口,心中大驚∶“對啊!”十里墩“一戰後,天下人都知道陸姑娘當過妓女,是個淫娃蕩婦了,每個人都會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她。她現在家破人亡,縱使有心重新開始,她在世人面前,又如何抬得起頭來?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得以安身?重操舊業,只怕是陸姑娘最不得已的選擇了……”

  想通了此節,心中大為釋懷,更對自己的一時失態感到慚愧∶“薛劍秋啊薛劍秋!你雖喜歡著人家,卻不能體會人家的苦處,只知一味地怨天尤人,自怨自哀,如果連你都認為人家是淫娃蕩婦,那麼還有誰會相信她呢?”想到這里,心中更為激動∶“明知她現在身陷火坑,飽受煎熬,我若坐視不管,還算是個人嗎?”

  當下心意已決,毅然趕回百劍門。

  “荒唐!胡鬧!”一聲厲斥,震驚了“百劍門”在場的一甘人眾。

  薛劍秋及在場的數十名弟子,皆抱著戒慎恐懼、惴惴不安的心情,望著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發出斥責之聲的人。

  只見這人約六十來歲年紀,灰發灰須,骨瘦如柴,炯炯有神的雙目嚴厲地瞪視著雙唇緊閉的薛劍秋。

  這名老者,正是薛劍秋的師叔“驚天神劍”歐陽嘯天。

  只見歐陽嘯天厲聲道∶“你在”十里墩“出的丑還不夠嗎?你這一鬧,害得咱們”百劍門“受到武林同道的指責,說你這個門主貪花戀色,幫著一個淫娃蕩婦瞎出頭。我要你給我好好地反省,你反省了一個多月,現在居然告訴我,要去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你……你非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是不是?”原來薛劍秋決定要把陸玄霜救離苦海,所以回到“百劍門”請示歐陽嘯天,不料竟會遭來一頓斥責。

  薛劍秋見歐陽嘯天氣得滿臉通紅,心中一惴道∶“師叔請息怒!劍秋絕不是貪花戀色,陸姑娘也絕非傳言中的淫娃蕩婦;當初陸姑娘險受”雷霆幫“三名弟子的凌辱,劍秋這才出手相救,”雷霆幫“不甘名聲受損,這才故意瞎三話四,指鹿為馬,師叔您萬萬不可相信江湖中的蜚語流言!”

  歐陽嘯天冷哼道∶“你倒是說得振振有詞!聽說”十里墩“之上,有人揭發了那個女人很多不要臉的丑事,那個女人也當眾承認自己是個淫娃蕩婦,這難道會是假的嗎?當時你也在現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薛劍秋咬牙道∶“那些丑事,究竟事實真相為何,還有待追查;陸姑娘當眾承認自己不好,也是受到”雷霆幫“幫主熊武生的逼迫,絕非出於自願!師叔,陸姑娘絕對不是傳說中的那種女人,請您相信劍秋吧!”

  這時,在場一名年輕男子開口說了話∶“掌門師兄,你怎麼知道陸玄霜不是傳說中的那種淫娃蕩婦呢?她身為福州府”威遠鏢局“的大小姐,卻和兩名鏢師盜寶私奔,累得兩位陸老英雄在官府地牢中羞憤自殺,這可是福州官府公布的事實啊!一女配二男,如果連這種女人都構不上是淫娃蕩婦,啊哈,那青樓里的娼妓,豈不都稱得上是貞節烈女了?”

  薛劍秋狼狽地望著那名開口說話的年輕男子,見他和自己一般年紀,面白唇紅,眉長過目,正自望著自己冷笑著。

  眾人均知這名男子,正是歐陽嘯天的獨生子歐陽河山。

  他雖然從小和薛劍秋一起長大,卻因為嫉妒薛劍秋年紀輕輕,就接掌了“百劍門”門主之位,而且父親對自己,也遠不及對薛劍秋的關愛,是以長久以來,始終對薛劍秋心存不滿,一逮到機會,就要扯他後腿。

  薛劍秋感念歐陽嘯天的恩澤,向來對歐陽河山忍讓有加,這時卻也忍不住衝口說道∶“師弟,我和陸姑娘相處過一段時間,我了解她的為人,她絕對不是那種淫蕩的女人!薛劍秋願以生命擔保!”

  歐陽河山朝薛劍秋睥睨一視,轉向歐陽嘯天尖聲道∶“爹!你瞧瞧咱們這位掌門人,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隨隨便便就可以拿生命出來擔保,這豈不是……”

  “河山!你給我住口!”歐陽嘯天叱了一聲,歐陽河山頓時不敢說話,暗地里卻朝薛劍秋狠狠地白了一眼。

  歐陽嘯天深深地望了薛劍秋一眼,森然道∶“陸玄霜是真淫娃也好,是假蕩婦也罷,她累得咱們”百劍門“名聲受損,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我不准任何人再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瓜葛!劍秋,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為四位慘遭殺害的同門弟兄報仇雪恨才是!”

  薛劍秋見歐陽嘯天下了禁令,頓時急道∶“師叔!四位弟兄的大仇,劍秋定當圖報!然而陸姑娘現在已置身苦海中沉淪,劍秋一日不救陸姑娘,便一日難以安心,請師叔准許劍秋將陸姑娘贖回吧!”

  歐陽嘯天叱道∶“男子漢大丈夫!開口閉口都是女人!如何能成大器?我心意已決,你休得再提!”說罷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往內室而去。

  薛劍秋頹然地望著歐陽嘯天的背影,臉上一陣抽搐;突然牙一咬,雙膝一屈,跪地道∶“師叔!無論如何,劍秋非救出陸姑娘不可!師叔的話,劍秋斷難從命!”

  “什……什麼?”歐陽嘯天聞言,不禁緩緩轉了過來。

  只見他額上浮冒青筋,滿臉脹得通紅,沙啞著聲音道∶“劍秋,你翅膀硬了!師叔的話,你便不再聽了!是也不是?”

  歐陽河山見父親已然怒極,不禁厲聲道∶“薛劍秋!別以為你是門主,就可以爬到我爹的頭上撒野!我爹能夠造就你,就能夠廢了你!”

  薛劍秋斬釘截鐵地朗聲道∶“師叔對劍秋恩同再造,劍秋絕不敢心存逆拗!

  請師叔念在劍秋救人心切,答應劍秋的請求吧!

  至於這門主之位,劍秋絕不戀棧!

  “歐陽嘯天聞言,頓時心中一寒,不禁退了兩步,神色黯然道∶“好!很好!

  想不到你為了那個女人,連門主之位都可以不要;你師父生前辛苦創下的績業,你也可以視為糞土。

  你走吧!

  你這一走,“百劍門”從此便沒了薛劍秋這號人物!

  “薛劍秋向歐陽嘯天拜了三拜,哽咽道∶“感謝師叔的多年教誨!劍秋來日定當圖報!”說罷轉身,便往大門方向走去。

  諸位弟子因懾於歐陽嘯天的威嚴,一直不敢開口說話。

  如今卻爭相叫嚷道∶“門主你別走啊!”“有話好說!凡事可再商量嘛!”“門主!”百劍門“不能沒有你啊!”“留下來啊!,門主!門主!”

  歐陽河山心中一陣竊喜,喜孜孜地望著薛劍秋跨出大門,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朗聲叫道∶“薛劍秋!你的青穗劍是本門門主的信物!你可不能帶走!”

  薛劍秋聞言一哂,將背上斜背的青穗劍解下,雙手恭敬地將劍放置在“神龍劍客”的靈位之前,跪地拜了三拜後,便即轉身離開。

  眾人如喪考妣地望著歐陽嘯天,只見歐陽嘯天雙眼凝視著“神龍劍客”的靈位,口中喃喃自語道∶“神龍老大,這就是你收的徒弟嗎?我到今天才知道,這孩子居然這麼有個性!像!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哈……”突地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

  一向嚴肅,不言笑的歐陽嘯天,居然會當著眾弟子面前哈哈大笑,莫非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失去理智了?

  還有,歐陽嘯天口中的“像”,究竟是什麼意思?

  眾人皆搔首皺眉,想不出其中端倪。

  當今之世,只怕沒有人能夠了解歐陽嘯天究竟所笑為何了。

  原來“神龍劍客”

  年輕時雙目失明,便是數十年前轟動整個武林的“盲眼神龍”唐聰。

  “盲眼神龍”

  是個豪放不羈,視世俗綱常於無物的英雄人物。

  自古“正邪不兩立”,可是他不但正邪皆有結交,還與當年人稱第一大邪派“天地門”門主的女兒姚香蓮,譜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情。

  為此,盲眼神龍還把整個武林鬧得天翻地覆,一塌糊塗。

  當年武林正派施出詭計,擄走了姚香蓮,藉以壓制“天地門”的勢力。

  盲眼神龍得到消息,便即單槍匹馬,勇闖八大門派及丐幫設下的重重關卡,一日之內,連敗嵩山“少林派”的無根禪師、“武當派”掌門赤陽子、“峨眉派”的了凡師太、“崆峒派”的蓍宿嚴彤、“昆侖派”掌門一眉道長、“華山派”的劍王馮錫、“點蒼派”的無名老人、“青城派”的觀主赫連聲威,以及“丐幫”幫主長眉神丐,在眾目睽睽之下,救走了姚香蓮,創下武林史上空前絕後的一頁。

  如此一來,盲眼神龍便與武林正派的梁子結大了!

  八派一幫見盲眼神龍罔顧俠風,竟與邪派妖女結交,遂出資懸賞千萬銀兩,欲取他的項上人頭。

  消息傳出,許多正、邪兩派的頂尖高手,紛紛對盲眼神龍采取行動。

  有些人因此成為盲眼神龍的劍下亡魂,更有些人欣賞盲眼神龍無拘無束、任意不羈的性格,反倒和他成了好朋友。

  “驚天神劍”歐陽嘯天便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成為盲眼神龍最最忠實的兄弟。

  “驚天神劍”歐陽嘯天當年乃是“華山派”一等一的高手,與洛陽“金刀門”

  王老爺子的麼女系有婚約。

  當年王老爺子耽於名利,要求歐陽嘯天須以盲眼神龍的項上人頭做為女兒的聘禮,歐陽嘯天別無選擇,只好抱著必死之心,向盲眼神龍挑戰。

  一向個性拘謹、嚴守分際的歐陽嘯天,雖然經過幾次的落敗,卻也逐漸欣賞盲眼神龍曠達不羈、天地無懼的英雄本色,最後竟不惜淪為“華山派”的棄徒,也遭到王老爺子解除了婚約,成為盲眼神龍趕也趕不走的跟班。

  後來盲眼神龍幫助歐陽嘯天,解除了“華山派”一次險遭滅門的危機,使得歐陽嘯天與“華山派”前嫌盡釋;又施展連環妙計,讓“金刀門”王老爺子心甘情願地把麼女許配給歐陽嘯天,有情人終成眷屬,後來才得以生下歐陽河山。

  雖然“盲眼神龍”,也就是後來重見光明的“神龍劍客”去世多年,但當年他為救姚香蓮,不顧毀譽得失,不惜與八派一幫為敵的豪氣,歐陽嘯天如今回想起來,心中依舊激奮。

  這對拘謹守份的歐陽嘯天而言,是雖然羨慕,卻永遠也辦不到的事情。

  “神龍劍客”死後,歐陽嘯天肩負起教育薛劍秋的責任。

  為了報答“神龍劍客”的種種恩情,他把一切的心血完全投注在薛劍秋的身上。

  而薛劍秋從小便聽話懂事,聆聽歐陽嘯天的種種教誨,即便是接任了“百劍門”門主之位,依舊是對他敬重有加,不曾有絲毫的拂逆,彷佛便是一個小歐陽嘯天。

  可是方才薛劍秋為了陸玄霜,不但頂撞了歐陽嘯天,甚至連“百劍門”門主之位,都可以放棄。

  歐陽嘯天盛怒之余,居然在薛劍秋身上,看到了“神龍劍客”

  年輕時的影子。

  回想當年“神龍劍客”不計毀譽,大鬧武林的盛況,歐陽嘯天心有所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他望著薛劍秋留置在“神龍劍客”靈位前的青穗劍,心中感慨萬千∶“難道……難道這些年來,我竟一直試圖要把一個”神龍劍客“,教育成”驚天神劍“嗎?唉……“※(有關“盲眼神龍”的詳細事跡,於拙作“俠客風雲”、“俠情淚”及“俠客英雄傳”等俠客三部曲中,有完整記載。)

  薛劍秋忍著傷痛離開“百劍門”後,先到附近的兵器買了把三尺鋼劍,又到馬市去選購了一匹駿馬後,便立即揮鞭策馬,往西北方向疾馳。

  只要腦海中浮現出陸玄霜遭到嫖客奸辱的情景,薛劍秋便感心急如焚,日夜不停地趕路,一刻也不能休息。

  經過了兩天兩夜的趕路,累死了一匹駿馬後,薛劍秋終於風塵仆仆地來到了“福田鎮”。

  初到“福田鎮”已是向晚時分,薛劍秋仍然不做任何的歇息,向人打聽了“怡情樓”的落處,便隨著熙來攘往的人群進入了“怡情樓”。

  在一名龜奴的引領之下,進入一間執事房里等候“愛奴”的到來。

  此時薛劍秋不安地喘著氣,心中碰然有聲。

  活了二十幾個年頭,這是薛劍秋第一次上妓院,心情不免緊張;而又要和陸玄霜在這種場合下見面,更感尷尬惶恐。

  聽到隔壁執事房里傳出男女淫穢的呻吟聲,薛劍秋更感心痛∶“無論如何,今天非把陸姑娘帶離這個淫窟不可!”

  不久之後,房門“呀”地一聲打了開來,走進一位濃妝艷抹、身穿艷麗華服的妙齡女郎。

  薛劍秋一見不是陸玄霜,忙道∶“姑娘,你走錯房間了!”

  那名妓女佯裝吃驚道∶“走錯房間?不會吧?我在這間執事房里接了三年的客人,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的!你是第一次來吧?別害羞,我會弄得你很舒服的……”說罷褪去了身上的華服,僅穿著半透明的肚兜褻褲,一臉淫蕩的神情向薛劍秋靠近。

  薛劍秋滿臉通紅,退步道∶“姑娘別這樣!我找的是”愛奴“姑娘,不是你!”

  那妓女吃吃笑道∶“我就是”愛奴“啊!”

  薛劍秋皺眉道∶“你是”愛奴“?別唬我!”愛奴“長的不是你這樣子,請”愛奴“姑娘出來一見好嗎?”

  那妓女白眼一翻道∶“我說我就是”愛奴“,你怎麼不相信?我可警告你,銀兩你已經付了,現在發現找錯對象想退費,已經來不及了!”

  薛劍秋道∶“錢我不在乎,我只想見”愛奴“姑娘一面,如果你真的叫”愛奴“,那我要找的可能是另一位”愛奴“姑娘!”

  那妓女沒氣地答道∶“咱們”怡情樓“就只有我這一位”愛奴“,沒有第二個啦!”

  薛劍秋驚道∶“這怎麼可能?聽說她蠻有名的。她本名叫”陸玄霜“,大概十八歲年紀……”

  那妓女啐道∶“哦!原來你找的是”她“啊!早說嘛!我說奇怪,最近大家都來找”愛奴“,怎麼見到我都一臉的失望,原來要找的都是那個小賤人,啐!”

  薛劍秋急道∶“你知道她?她人在哪里?快帶我去找她!”

  那妓女冷笑道∶“找?哪兒找?那個賤人早就逃走了!”

  薛劍秋道∶“這麼說,她……她沒再回來過?”

  那妓女道∶“公子爺,你可真愛說笑!咱們賣身青樓,還不是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誰不期盼早日贖身從良呢?那個賤人運氣好,有辦法從這里逃出去,贖身費都免了,現在她躲得遠遠的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又回來重操舊業呢?”

  薛劍秋點點頭,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失望。

  陸玄霜總算沒有重操舊業,干那淫蕩無恥的勾當,所以欣慰;失望的是,唯一的线索就這麼斷了,天下之大,要如何能找到她呢?

  那妓女也不知何時脫下了身上的肚兜,一對白膩豐腴的乳房在薛劍秋胸膛上摩擦著,淫蕩地笑道∶“公子爺,您錢都付了,不玩白不玩,我的功夫可不比那個”愛奴“差哦!來嘛……”伸手便往薛劍秋的褲襠抓去。

  薛劍秋悚然大驚,叫道∶“住手!”雙掌用力便把那妓女推開。

  那妓女頓時向後飛射出去,整個身子撞上了牆壁,痛得她哇哇叫道∶“反了反了!快來人喔!

  客人打人羅!“頓時便有一群男女闖了進來,幾名彪悍的保鏢立即揮拳往薛劍秋身上招呼。

  薛劍秋橫腿一掃,將迎面而來的保鏢一個個踹了出去。

  保鏢們見薛劍秋是個會家子,再也不敢空手拼斗。

  這時一名龜奴拿了幾把破風刀進來,發給在場每一位保鏢。

  保鏢們兵器在手,宛如得有神助,各個揮刀向薛劍秋步步逼近,口中不時發出咒罵之聲。

  這時,綠芹花和塗總管聞訊趕了過來。

  綠芹花忙叱道∶“住手!住手!”

  那妓女一見到綠芹花,立即哇哇叫道∶“芹姨芹姨!您要替人家作作主!這位客人胡亂打人,把人家都打傷了,可能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接客,叫他賠償我的損失,否則別讓他好手好腳地離開!”

  綠芹花見到薛劍秋,頓時臉色一弛,轉身向那妓女道∶“叫你不要改名叫”愛奴“,你偏不聽,這會兒吃足苦頭了吧?”向眾人道∶“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們通通出去!快一點!”

  塗總管立即向眾人拍拍手,叫道∶“好啦好啦!沒事啦!通通出去!通通出去!”眾人這才一哄而散,走了出去。

  那名妓女一臉委屈,鼓著腮幫子道∶“還不都有兩團肉一個洞,怎麼會差這麼多?看來我還是改回原來的花名”春枝“,生意會比較好吧?”

  當塗總管也跟著出去把門帶上後,綠芹花轉身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百劍門“薛門主,今天竟會光臨敝館,真是倍感蓬蓽生輝!”

  薛劍秋見這老鴇居然能認出自己,倍感驚訝,不禁開口問道∶“在下不曾於秦樓楚館中出沒,不知大娘怎地認出在下?”

  綠芹花失聲笑道∶“你叫我什麼?大娘?哈!我可沒這麼老。我叫”綠芹花“,大家都管我叫”芹姨“。你”百劍門“薛門主本就名滿天下,最近又在”十里墩“出盡了風頭,很多蒞臨敝館的江湖中人,都曾提起過您呢!我想不認識你都很難……”話畢不禁咳了兩聲。

  薛劍秋見這老鴇只是抬杠,便也不再多言,抱拳道∶“若芹姨沒別的指教,薛某告退了……”便往房門方向走去。

  綠芹花也不阻攔,只是輕咳兩聲,笑道∶“怎麼?你不想找愛奴了嗎?”

  薛劍秋聞言一驚,倏地轉身緊抓芹姨的雙肩,顫聲道∶“什麼?難道你知道陸姑娘的行蹤?快……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綠芹花見薛劍秋激動異常,不禁失聲笑道∶“冷靜點!你把我弄疼了!”薛劍秋聞言,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急忙放開雙手,滿臉通紅。

  芹姨禁不住撫胸咳了兩聲,隨即說道∶“你找愛奴干什麼?”

  薛劍秋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要在她身邊保護她!免得她被人欺負!”

  “哦?”芹姨促狹道∶“她只不過是個妓女,是個淫娃蕩婦罷了,你對她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薛劍秋斬釘截鐵地答道∶“告訴你!陸姑娘她絕不是個淫娃蕩婦!或許她以前當過妓女,但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逼她操此賤業!因為我會在她身邊保護她!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她快快樂樂地活下去!不再被人蹂躪,被人瞧不起……”

  綠芹花見薛劍秋表情真誠,語氣堅定,思考了半晌,便即說道∶“你是堂堂”百劍門“門主耶!和她在一起……不怕遭人非議嗎?你應該知道,”十里墩“之約後,你們“百劍門”的聲譽,已經被愛奴給拖垮了……“薛劍秋哈哈笑道∶“你放心吧!就算我和陸姑娘在一起,也不再會影響”百劍門“的聲譽了!”

  綠芹花又咳了兩聲,皺眉道∶“此話怎講?”

  薛劍秋臉色一變,低頭苦笑道∶“因為……我已經退出”百劍門了“……”

  綠芹花聞言大驚,頓時喉頭一甜,咳杖不止。

  薛劍秋見芹姨咳得厲害,不禁關心道∶“芹姨,你還好吧?看來你病得不輕……”

  綠芹花好不容易停止了咳杖,臉色蒼白,撫心問道∶“你……你方才說,你退出了”百劍門“?這是為什麼?總……總不會是為了愛奴吧?”

  薛劍秋頓時臉上一紅,苦笑道∶“只要能夠救出陸姑娘,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我都願意。”

  綠芹花聞言一愕,不禁瞪大雙眼,愣愣地望著薛劍秋,尋思∶“真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為了愛奴,偌大的權勢地位都可以不要……”

  薛劍秋見綠芹花正望著自己發呆,便即抱拳道∶“芹姨,在下對陸姑娘一片赤忱,惟天可鑒,請你成全在下,告訴我陸姑娘的下落吧!在下一定會報答你的!”

  綠芹花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不知道愛奴現在在哪里……”

  薛劍秋聞言,心情頓時如從萬里高空往下掉,怫然道∶“說了半天,原來芹姨是消遣在下來著。”

  綠芹花道∶“你別生氣,我是不知道愛奴現在在哪里,卻沒說我不知道愛奴的下落……你看!”說罷脫下華麗的羅衫,接著反手解開肚兜系在後腰上的絲帶。

  薛劍秋頓時臉色脹得通紅,囁嚅道∶“芹……芹姨,你這是干什麼?”

  只見綠芹花解開絲帶後,伸手將肚兜往上一拉,露出了雪白的小腹及豐滿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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