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氣襲來,我激靈靈地又打了個寒顫。好窘,原來,被子下的我一直在寸衣不著地光著的。
“煙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楊尚軍的唇不經意地動了動,見我依然沒有反應地伸平了麻木的身體,這才略帶傷感地為我蓋上被子。
其實,我也不想以這種狀態面對楊尚軍。
說不出這什麼,此時的我雖然意識清楚,但是,麻木的身體和沒有靈性的眼眸,就像被什麼東西牢牢地控制了似的,就算我有想動的念頭,她們也不被我的意識所支配。
楊尚軍黯然地嘆了口氣,又俯過身子輕輕地攏了攏散落在我額前的秀發。
突然間感受到楊尚軍嘴中那股讓我醉心的氣息,我的唇不受約束地顫了顫。
“煙兒……”
楊尚軍一時痴了。那股讓我醉心的氣息也愈來愈近地逼到了我的面前。
“楊尚軍,你還知不知道要臉?”
隨著低低的喝斥聲,一位同樣穿著醫生服的女人像幽靈一樣閃到了我的床前。
不用看長相,當從這股帶著醋意的低喝中,我已經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她——就是當年同我一起分進潤林醫院實習,且為了留在醫院而不惜用色相引誘姜大棒槌的田西妹。
當然,她現在的另一個身份是護理部主任,也是楊尚軍的結發妻子。
“柳煙兒,不簡單啊!臉都被打青了還有本事勾人!”
田西妹惡毒地盯了我一眼,隨即又把不滿的目光轉向楊尚軍。“楊尚軍,你好不要臉,她都丑成鬼了,你居然……”
我都丑成鬼了?猛然想起額上的腫胞以及被程弘博狠狠地抽到臉上的那一巴掌,我的心一下子打開了五味瓶。
呵呵,的確沒想到,我都丑成鬼了,楊尚軍居然會不嫌棄我。
“住嘴!”
楊尚軍一聲立喝,又憐惜地看了看依然像個木頭人一般茫然地盯著天花板的我,側身直逼田西妹。“田主任,我倒想知道我哪里不要臉了?”
楊尚軍居然稱田西妹為田主任?乖乖,他們可是夫妻啊,為什麼要用如此冷漠的稱呼?
“你——”
田西妹一時氣結。“楊尚軍,你違法違規孤男寡女單獨在一起就是不要臉!”
“田主任,孤男寡女這個詞你好像用錯了地方!你比誰都清楚這里是特護室,而我,是這個科室的主治大夫,也是管理這個科室的主任,請問,主治大夫在自己的科室里照顧自己的病人是犯了國家的法還是違了醫院的規?”
“你……你還狡辯!楊尚軍,搶救柳煙兒的時候你就紅了眼珠子,你那點小把戲,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更何況,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就算你是院長指派的主治大夫,也沒有白天黑夜連軸轉的。哈哈,難怪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
噗,楊尚軍一聲冷笑。
“田主任,近七年來,同事們看我們倆的眼神一直不太對勁,真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的人還後知後覺,到現在才有這個體會。”
“是,哈哈,我就是那個後知後覺的人……”
田西妹一聲苦笑。“楊尚軍,一撞上柳煙兒你就沒魂了,七年了,你沒和我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沒想到……”
田西妹突然一側身子,猛地揪掉了蓋在我身上的薄被。“果然,楊尚軍,你是不是看得很過癮!”
一記重重的耳光,田西妹非但不躲,反而更無顧忌地大笑起來。
“楊尚軍,柳煙兒一個禮拜鬧兩次自殺,現在已經成了插著導尿管的植物人,我倒想知道,如果沒有這根尿管……”
啪,又是一記響悅的耳光,田西妹果然住了嘴,我那飄忽的心思卻已出竊。
我成了植物人?難怪我的四肢不被自己的意識所支配,哈哈,我居然成了植物人?蒼天啊,為什麼要讓我死不成!
“楊尚軍!”
隨著一聲淒厲,田西妹居然像個瘋婆子似的一把推開了正在為我蓋上被子的楊尚軍,並順手一抓。
體痛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劃了一下。
雖然痛感強烈,但是,我的四肢依然不受大腦所支配,有反應的只是我那雙空洞洞地大睜著的眼睛。
只可惜,在我面前的這對人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境地,由爾,忽視了我臉上的反應。
“滾,你不配為人,打你都會髒我的手!”
楊尚軍果真不再打田西妹。
“哈哈,楊尚軍,我這就走。尿管我也給你拔了,是葷強過素,你就盡情地享受吧!”
“滾!”
楊尚軍劍眉倒豎,似是失去了理智。
“哈哈……”
田西妹恨恨地摔掉手中的尿管,臨出病房時,又不解氣地啐了一聲,“楊尚軍,不知道這個情形蘭朵兒看到會怎麼想,哈哈……”
蘭朵兒?我的心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似地,生生疼。
蘭朵兒,身材高挑,長相清俊,是我在護校里最要好的同學,容顏雖不及我出色,卻比田西妹養眼多了。
由於她的家室比較富裕,因而,忌性難改的田西妹不敢明著挑釁她,單單與我沒完沒了。
只可惜,我和田西妹進到潤林醫院實習時,蘭朵兒已經被家人送到了更高一級的院校學習高級護理,讓我想不到的是,蘭朵兒這三個暖心而又熟悉的字眼,會在這個時候從忌意十足的田西妹口中吐出。
難不成,學業有成的蘭朵兒也來了潤林醫院?
就在我暈七八素地瞎想一氣之時,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輕而急的腳步聲,緊接著,楊尚軍和一位面容憨厚,手拿導尿管的王姓護士來到了我的病床前。
我知道這是要重新給我插導尿管,可是,當那位護士掀開我蓋在下半體的被子,並熟練地分開我的雙腿時,就聽她忍不住地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