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虎頭溝的兩家亂倫事(九)
第二天一大早,慶生悄悄地提了水桶,水桶里面滿滿實實地塞了一張網,又扛著鐵杴喵悄兒地出了家門。
船都預備下了,是二蛋兒家的。二蛋兒舅舅打過魚,置辦下一條船,頭年當兵走了,船卻留給了二蛋兒家。平日里也沒用,就那麼扣在河邊。
二蛋兒來得比慶生還早,見一個人影從霧焯焯中走過來,忙竄起來迎上去。慶生把網扔給他,讓他背著,然後兩個人走到船邊,喊著號子把船掀過來,又一起鼓著勁兒推到河里。
他們的目的地是東邊葦塘里的一個溝岔子,劃船過去要半個小時。那個地方慶生經常去摸魚,一個猛子扎到對岸,再沿著泥濘的葦子地走上個把鍾頭就到了。
今天有船,便用不著拐那個彎兒,直直地斜插過去要省事兒得多。
這個溝岔子是慶生無意中發現的,水也不深,淺的地方才到大腿根兒,深的地方將將夠著慶生的腰。那一回,慶生本來是在那一片踅摸野鴨的,野鴨沒攆著,倒發現了這個好所在,把個慶生樂得夠嗆。
好多的鯽魚,還有大個的胖頭。慶生後來尋思,估計是因為這里密布葦叢,人來的少,魚的吃食也多,這才把魚從大河里引了過來。那一次慶生可過了癮,撲騰了一會兒就抓到了十幾條。
可惜就是太不好走了,還要游回對岸,摸得再多也帶不回去。為此,慶生著實地痛惜了好幾天。後來逢年過節或者家里嘴饞了,慶生都要來這里一次,弄上幾條大的,夠吃上一兩天的。為了這,可把平日里圍著慶生轉得那些小子們眼饞壞了,天天央告著慶生。慶生卻牙關緊閉,絕不吐露一個字,一口咬定是扎猛子摸的。一來二去,大家也就氣餒了,只是怪了自己沒有慶生那浪里白條的本事。
本來是不想帶著二蛋兒,但思來想去,慶生覺得還是帶個幫手好。再說,船是人家的,往後還要用,給點甜頭也說得過去。
兩個小時的時間,慶生帶著二蛋已經網了不少的魚,雖然那些魚有大有小,卻個個壯實肥碩,不時地蹦起來又落下去,此起彼伏,現出一派勃勃的生機。在明媚的陽光映照下,波光鱗鱗的份外耀眼。
慶生招呼二蛋兒把船上的魚筐拿過來,兩個人一個撿大一個撿小地分別裝了,細密的汗珠從兩人紅潤的臉頰上淌下來,卻因為收獲的喜悅而興奮地忘了擦拭。
順著艾河往上游二十里就是寬甸縣城,慶生隨著爹也來過幾次,平常的日子一般上來都是走旱路,水路這倒是頭一次。
小哥倆互相輪換著搖櫓,逆水行舟竟也飛快,個把鍾頭就已經到了地界。
和那次大長臉的交易不算,慶生和二蛋兒都是頭一遭經歷這樣的過程。當初被張貨郎一說,慶生立馬被勾得蠢蠢欲動,但眼看真得要把抓到的魚賣了,卻咋也不知道怎麼個開始怎麼個結束。
慶生和二蛋兒把船小心翼翼地尋了個縫隙靠了碼頭,找個地界兒拴好,抬著兩筐鮮魚上了岸。讓慶生和二蛋兒想不到的是,還沒等小哥倆抬起頭,竟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聚過來問了:”
這魚賣麼?“”賣啊!賣啊。“慶生忙迭迭地點頭。”咋賣啊?“又有人問。慶生和二蛋兒互相對視著,心里都沒個准譜,一旁的人又開始催了:”
緊著啊!咋賣啊,說個價。“還是慶生,想起了張貨郎說過的話,咬咬牙卻還是有些心虛地應了一嘴:”
五塊錢一斤!“爹帶他下過館子,知道館子里的東西都比外面貴上一倍多,張貨郎說飯店里要十多塊錢,俺就劈一半,五塊錢吧!”五塊錢?都這個價?“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問。慶生忙說:”
不是,胖頭魚五塊,小鯽瓜子便宜,三塊錢!“胖男人哦了一聲兒,貓腰在筐里面翻著,慶生忙湊過去:”
叔,不用看,都是活的,早末晌剛打下來的,沒歇著就送來了。“胖男人點點頭,支起身子,隨口問了一句:”
你們是哪個莊兒?“”虎頭溝的。“”虎頭溝的?“胖男人凝神看了看慶生,撲哧一下樂了,”
這孩子,張嘴就來。這里賣魚的,十個有八個都說是虎頭溝的,有幾個是真的?“慶生倒有些懵了,虎頭溝就是虎頭溝,咋還蒙你不成?這虎頭溝又不是啥大地方,咋還有真的假的?慶生一時間竟不知怎樣說了,張個嘴囁嚅了半天。”你看看,撒謊了不是!這孩子,咋也會這個?“胖男人看著慶生六神無主的模樣,癟了癟嘴,搖著頭就要走。”誰撒謊啦,虎頭溝就是虎頭溝的,兒唬你!“慶生見胖男人一副不屑的模樣,立時有些急了,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喊了出來。胖男人被慶生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身,瞅著慶生紅頭漲臉的模樣,還是有些不信:”
真得?“”真得!兒唬你!“慶生拍著胸脯子信誓旦旦。胖男人撲哧一下又樂了,一邊扒拉著圍在魚筐邊的人,一邊對慶生說:”
中中,我信,我信。“一邊對聚在身邊的人們吆喝著:”
別瞅了別瞅了,我要了,包圓兒!“”包圓兒?“慶生的心要跳出了腔子,興奮地瞅了瞅在一邊的二蛋兒一眼。二蛋兒抹著汗,也是一臉的驚喜,”
真得?叔,你都要了?“”都要了!“胖男人豪爽地說:”
就你說的價兒,大得五塊錢一斤,小的三塊。“就這樣胖男人去借了個稱,”看好嘍啊,大得這筐一共是二十四斤,小的這筐十二斤,記住嘍!“”聽叔的,說啥是啥!“慶生也認不得那秤,只會點頭兒應了。眼看著所有的魚都過了秤,胖男人這才松心地直起身子,掏出根兒煙叼嘴里,點著吼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們哥倆放心吧,你們可著寬甸打聽打聽去,我胡胖子從不干缺德的事,不虧你們。“”信信,哪能不信呢,叔說啥是啥。“慶生咧嘴笑著,顫顫巍巍地伸了手,心里通通地跳著,嘴巴張了張。胖男人看慶生那一臉為難的樣子,突然醒過悶來,呵呵笑了:”
忘了忘了,還沒給錢呢。“說完,忙在兜里掏出了一迭皺皺巴巴的票子,一五一十地點給慶生,”
數數,沒錯吧?大的一百二,小的三十六,一共是一百五十六!“”沒錯沒錯,謝謝叔了。“慶生忙接過來,看也不看就塞到兜里,用一只手死命的按著,似乎怕進了褲兜的錢又會從里面飛出來。”那成,就這樣了。記住嘍,下回有,還給我留著,甭給別人!只要到這來,隨便找個人問,就說是公安局食堂的胡胖子,誰都認識,聽著了麼?“”中中,給叔留著!“慶生爽快地答應著,抹頭拉著二蛋兒就往回跑,跑了幾步,突然想起來,船艙里還有一簍子鴨蛋,忙又停住步子,回身見胡胖子正把魚筐往自己的三輪車上搬,急忙回來幫著一起放好。”咋又回來了?還不放心?“胡胖子問。”不是,叔,我船上還有鴨蛋呢,叔要麼?“胡胖子問:”
鴨蛋?啥鴨蛋?“”野鴨蛋啊,那可是好東西呢!“”野鴨蛋?真得?“胡胖子瞪大了眼。”可不是真的麼!一早拾來的,二十多個呢。“”那趕緊著啊,給我拿過來!“胡胖子一聽是野鴨蛋,立碼興奮了,這玩意當真是好東西,拿錢都買不來。
慶生忙捅了二蛋兒一下,二蛋兒飛一般的跑回到船上,一會功夫就拎著裝滿鴨蛋的簍子尥了回來,喘著粗氣遞給胡胖子。胡胖子高興地拿出一枚,對著陽光看,看完了又拿出一枚。”不蒙叔,真是野鴨蛋呢。“慶生怕胡胖子不信,忙緊著解釋。胡胖子嘿嘿笑著:”
信!哪能不信呢,看你們都是老實孩子,干不了那蒙人的事兒。“”叔說得對呢,我們都是頭一回賣這些,啥都不懂,往後還要求叔多照應著呢。“慶生眼巴巴地望著胡胖子,胡胖子瞥了一眼慶生,卻越發覺得慶生眼神中的那種質朴和真誠竟是那麼熟悉。
胡胖子也是從鄉下上來的,在市面上混了那麼久,這樣的質朴卻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胡胖子突然地想起了自己在鄉下的家,突然地想起了鄉下那些兒時的玩伴,也突然地對慶生有了一種沒來由的喜歡。有時候人跟人就是這樣,也說不出個啥緣由,很多時候也就是一照面的功夫,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了好感。
胡胖子笑著點頭,把鴨蛋放回了簍子里:”
照應談不上,往後來,有啥事兒找你叔就沒錯了。我這也是看你們對上眼了,啥也不說了,說個價吧。“”叔說,聽叔的!“”那中,一塊吧。“”中!“慶生爽快地應著,順手拿起了胡胖子車上的秤。胡胖子看慶生拿起秤杆子,撲哧一下又笑了:”
你們也就是碰見我了,要是別人,把你們賣了你們還得樂呢。“慶生不明白胡胖子的意思,拿著秤愣在了那里。”這個傻小子哦,我說的一塊,是一個一塊,你拿個秤干啥?雞蛋還兩塊五一斤呢,野鴨蛋一塊一斤,你傻了啊!“慶生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可不麼,幸虧遇到了好人,不然可虧大了。
就這樣,二十七個野鴨蛋又賣了二十七塊錢,加上賣魚的錢共計一百八十三,沒把這小哥倆樂死。
回去的路上,順風順水。初戰告捷,小哥倆被滿心的歡喜鼓舞得像吞了熱豆腐,一刻也不得消停。
回到虎頭溝將船栓好,慶生重新又把錢數了一遍,數過了又仔細地平均分成了兩份,把自己的那份掖回了兜里,回身把二蛋兒那份遞了過去。”這是給我的?“二蛋兒停下了搖櫓的胳膊,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勁的蹭了蹭,用了小心地接過來,一張圓呼呼的臉因為興奮顯得紅潤而又激動,本來不大的小眼兒,看到了錢卻陡然瞪成了個鈴鐺。”你點點,一共是九十一塊五,咋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慶生洋洋自得地坐在船頭,赤裸的腳丫子探進水面,啪嗒啪嗒地踢弄著。二蛋兒喜悅地”
哎“了一聲兒,卻也沒數,直接就揣進了兜,想了想,卻又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重新又把錢掏了出來,嘟囔著嘴說:”
慶生,不好吧,咋給我這麼多呢?是你帶著我弄得,咋說,也得拿大頭兒啊。“”啥大頭兒小頭兒的,是我倆一起弄的,當然得對半分。“慶生說。”不行不行,“二蛋兒數了幾張捏在手里,湊過來,死活地往慶生手里邊塞, ”我就是搭把手兒,誰都能干的活兒!“慶生忙往外推:”
話咋能這麼說呢,再說了,船還是你的呢。“二蛋兒還是有些不依不饒的,兩個人就在這狹小的船上你推我搡地掙扒了起來,把個小船弄得晃晃悠悠左顛右閃。慶生有些惱了,一把將二蛋兒推了回去: ”你咋那麼多事兒呢,是哥們不?本來就是兩個人搭伙,分個錢還磨磨唧唧的!“二蛋兒看慶生真得有些上臉,手里面攥著錢竟有些手足無措,嘴里還嘟嘟囔囔地嘀咕:”
不合適,真不合適。“”行了!就這麼的了!“慶生大手一揮,扭過臉去繼續坐在船頭,再也不理會二蛋兒。二蛋兒看慶生一副堅決的樣子,也只好回到船艄,把擼拎起來怏怏地搖著,心里卻還是惴惴地。
慶生表面上生氣,其實心里還是有些美滋滋的。人們常說,看一個人得從錢上來看,關鍵時候這個人不貪,那人品基本上就沒跑了。慶生長這麼大沒見過也聽過,農村人家家都窮,把個錢財看得更重。多少家為了一點財產打個頭破血流的,有的親哥們都反目成了仇。虎頭溝里和慶生好的伙伴們成群結隊,但都是一幫孩子,還沒在錢財上有過啥牽扯。這是頭一回在手里面過了錢財,也就是這頭一回,慶生基本上肯定了二蛋兒是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經過這一次順風順水的經歷,慶生陡然之間對前途充滿了信心,再加上有了二蛋兒做幫手,慶生一時間更是志得意滿。就好像金山銀山就擺在眼前,伸伸手就能摟進懷里一樣。
大腳打早上一起來就沒見到慶生的人影,晌午飯都沒回來吃,心里頭來氣,這時候正摔摔打打地嘀咕著。富貴和往日里一樣,眼瞅著大腳的心氣不順,吃過飯便不聲不響地溜了出去。
大腳一個人屋里屋外地踅摸,竟是看什麼都有氣,嗓子眼就好像吃了棒子面的窩頭,上不來下不去地堵得難受。好幾天了,大腳就像在地里面轟麻雀的那根栓了紅繩的麻杆兒,慶生卻似那些猴精猴精的鳥,饒是任大腳圍追堵截的,竟愣是沒個辦法,不是推就是躲,把個大腳閃得七上八下的,氣餒之余就覺得自己個真是犯賤。有時候也咬著牙在心里面罵,連帶著那院兒的娘倆兒。罵過了就恨恨地和富貴折騰,心里面恍恍惚惚地把富貴當了慶生,可著勁兒地拽在自己身上再不下來,把個心氣十足的富貴也累了個夠嗆。可那股勁兒松了,氣喘吁吁地躺在炕上,那慶生的影子卻又倔強地從心里頭冒出來。大腳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的想,想和慶生在炕上痴痴纏纏地情景,想慶生伏在自己兩腿間汗流浹背的模樣兒,越想卻越是百爪撓心。
抬頭看看早就偏了頭頂的日頭,大腳嘴里面罵著,把個雞食盆子”咣當“一下,扔在了當院,弄了個雞飛狗跳。本以為慶生又跑到隔壁了,可上午巧姨顛顛地過來串門,竟說也沒看見。屋里頭的座鍾”
鐺鐺鐺“地響了一串,大腳終於再也待不下去,扭身出了院子。巧姨正出來潑水,扭頭正看見大腳怏怏地掩門,站住身問:”
慶生還沒回來?“”鬼知道死哪去了!“大腳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那你這是要去哪?“還真是的,自己這是要去哪呢?大腳被巧姨這麼一問,卻愣住了,想了想,說:”
去找找,沒准又下河洗澡呢。“”洗澡還能洗上一天啊,沒准去找同學玩了呢,“巧姨說,又招呼大腳,”
別去瞎找了,一會兒慶生回來再撞了鎖,來,上我這兒待會兒。“”你那兒有啥好待的。“大腳嘴里面小聲嘀咕著,卻還是走了過來。大麗和二麗正在院子里的菜園子摘菜,見娘和大叫一起進來,齊齊地叫了一聲兒”
大腳嬸“,大腳僵硬的臉這才松弛了下來,硬擠著堆出來一絲笑容。
巧姨抄了個馬扎遞給大腳,大腳坐了,卻還是扭頭衝著外面張望。”行了,咋就那麼惦記,一會兒看不著就想了?“巧姨也坐在大腳身邊,笑著調侃她。大腳心里面有鬼,巧姨無意的一句話,但在大腳耳朵里卻格外刺耳。心里面激靈一下,回頭看了看巧姨,見巧姨一張笑臉並無異狀,這才放心,卻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嘴:”
我的兒當然我惦記,有人卻不知道惦記個啥呢。“巧姨本就是個玲瓏剔透的女人,感覺著大腳話鋒不對,問:”
我咋聽你話里有話呢,哦,我不該惦記?咋說也是我未來的姑爺呢。“”該該,誰敢說你不該呢!“大腳哼了一下,給了巧姨一個白眼:”
就怕不該惦記的地界兒也瞎惦記!“巧姨心里也是一緊:這大腳的話越發讓人難懂了,莫非和慶生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巧姨腦子轉得飛快,表面上卻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滿臉堆著媚笑,竟還往大腳跟前兒湊了湊:”
你倒是說說,那啥地界兒該惦記,啥地界兒又不該惦記呢?“大腳倒一時啞口無言了,暗暗懊惱自己這壓不住的性子。難不成把這個髒事兒就此撕破了?別到時候扯出腸子帶出了筋!想到這里,竟也無可奈何,只好胡亂地支吾著:”
中中,你都該惦記!明個把那兔崽子綁你褲腰上,行了吧?“巧姨”咯咯“的倒樂成了一團:”
那敢情好,我還白賺了呢,省得到時候疼姑爺還得去你那邊現喊。“大腳更是氣惱,也不知道這巧姨是不是在裝傻充愣,恨不得上去擰她那咧到後腦勺的嘴。好在老姐倆從小到大也是鬧慣了,你來我往的卻也沒真的上臉,依舊穩穩地坐了,遠遠看去倒和往日里兩人插葷打磕沒啥兩樣兒。大腳瞥了一眼在那邊干活的小姐倆,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你個騷貨,你就成天的浪笑吧,等哪天把你那窟窿堵上,讓你還笑得出來!“巧姨笑得更是歡暢,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悠揚頓挫,惹得大麗二麗止不住地看過來。”越說你還越來勁了,懶得理你,走了!“大腳站起身來,甩搭甩搭地就要走,卻被巧姨一把拽住:”
等會兒等會兒,還沒說完呢。“”有事兒?“大腳停住,扭頭看了一眼巧姨。”你坐下,坐好嘍,“巧姨一把將大腳扥下,按在馬扎上坐好,詭異的一笑,小聲問:”
我覺著你這些日子不對勁呢?是不是有啥好事兒?“大腳詫異地低頭看自己,疑惑地問:”
啥不對勁?你看我哪像是有好事兒?“”天天耷拉著一張臉,倒是看不出有啥好事兒。“巧姨抿嘴笑著,臉上越發的神秘兮兮,”
不過,看你這神態,咋瞅咋像是犯了桃花呢。“大腳”呸“地一聲兒,啐了口吐沫:”
你個騷嘴,天天的就是這個!桃花咋長也長不到我這來,倒是你吧,趕緊摘摘自個,快被桃花埋起來了!“巧姨咯咯一笑,湊近了大腳:”
真得真得,說真格的呢,你自己不知道,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看看你,這屁股也圓了,奶子也鼓了,這老臉都跟抹了蜜似地,天天帶著紅潤呢!“說完,閃了身子上下打量著大腳,越瞅臉上的戲謔嬉笑卻是越濃。大腳被她看得糊塗,也自己扭著身子上下地看,終於惴惴不安地問:”
這真能看出來?“巧姨”嘎嘎“地笑彎了腰,指著大腳:”
你看你看,不打自招了吧……“大腳立時醒過悶來,這是被巧姨調理了,一臉的羞臊,”
誒呀“一聲兒,站起身來就要撕扯巧姨。巧姨笑著去躲,姐倆個倒像是一對沒出門的閨女,嘻嘻笑著扯成了一團。一邊的大麗二麗不知道這邊是為了啥,卻也被兩人的無忌感染了,呵呵地跟著笑。兩個人鬧了一會兒,總算消停了下來,巧姨摟著大腳,湊在她耳邊問:”
說說,咋回事?“”滾犢子,啥咋回事?“大腳摩挲著胸脯,喘個不停。”還裝!跟我你還沒個實話呢。“大腳一時語噎,不知道跟她說是不說。想了想,卻覺得這些日子慶生被她獨占了,無論如何地心有不甘,陡然而生一陣子嫉妒。索性說了,好歹也是個讓她羨慕的緣由。眼睛悄悄地往菜園子方向抽了一眼,掩了口湊在巧姨耳邊:”
富貴好了!“”真得?“巧姨一臉的驚奇,裝模作樣的竟好像是頭一回聽到。”可不真的,這事我蒙你干啥!“大腳洋洋自得地坐下,下巴頦揚起老高,到好似對巧姨示威一樣。”說說,說說!“巧姨拽著自己的馬扎湊得更近:”
說說他是咋好的!“”誰知道咋好的,冷不丁就好了唄。“大腳閃爍其詞,卻再不敢把富貴治病的偏方說了出來。”蒙鬼去吧!說好就好了?“巧姨撇著嘴,滿臉的不信。大腳一副愛信不信的模樣,卻再不敢接茬,忙扭臉去瞅門口。門外的街道依舊是靜悄悄的,遠處高高低低地知了不知疲倦地叫著,尖利的聲音此起彼伏。樹葉好像是被毒辣辣的日頭曬得焦了,有氣無力地低垂著,風也沒有一絲兒,越發顯得燥熱。
老姐倆依舊是默默地坐著,一個是打破沙鍋要問到底的神態,另一個卻倔強個脖子任你大刀片砍來,依舊是是巋然不動。一時間倒有些僵了。
就在這時,恰如其分地跑了進來,滿臉的汗水,氣喘吁吁。
大腳乍一見慶生,像是見著了救星,懸了半天的那顆心”撲通“一下落回了肚,猛地站起身,幾乎要撲了過去,恨不得把慶生死死地攏進懷里。巧姨在她身後卻先開了腔:”
你看看,讓你別著急不是?這不是回來了!“大腳”噔噔噔“地搶步上前,一把拽著慶生:”
這大半天兒的,你這是去哪兒了?“慶生還沒緩過勁兒,被娘拽著,只是一個勁地氣喘,卻說不出個話來。本是想趕緊著把兜里的錢塞給巧姨,也讓她高興一下,沒成想咋就看見了娘。慶生不知道娘的心思,可不敢把去縣里賣魚的事情,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說了。雖說娘和巧姨是發小的交情,但這麼多錢擱手里,任誰都會打個磕巴。
大腳仍是拽著慶生不撒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慶生的臉被汗水打得精濕,七凌八道兒的,衣服上點點塊塊地泥巴洇著水漬,看起來像是從水坑里打了個滾又鑽出來一樣。
大腳”嘖嘖“地看,胡嚕著慶生的褂子,”
你瞅瞅,你瞅瞅,這是去哪滾了?你看看這一身的泥!“慶生老大不小了,站在那里像座山高,被娘這麼翻來覆去地擺弄,著實地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閃躲,不時地偷看一眼巧姨。巧姨卻是一臉嫣然地笑,和慶生對眼神兒的功夫,還不忘悄悄地撅了嘴虛空里親上一下。大腳卻沒理會慶生的不耐,又捏著袖子在慶生的額頭上擦著說:”
出去一天,也不跟娘說上一聲兒,吃了麼?“大腳要是不問,慶生還真是忘了,從早上到現在,竟是水米未進,這才發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大腳似乎也聽見了,伸指頭杵了慶生一下,嗔怪著:”
餓了咋不知回家吃飯呢?緊著!“說完,拉著慶生就往外走。
慶生被大腳連拉帶拽地出了門,頭卻扭著,眼巴巴地瞅著巧姨。巧姨還是笑滋滋的,朝他揚揚手,卻沒再說話。
街上的知了依舊鼓噪地叫著,慶生的心里頭卻比這此即彼伏的鳴叫聲還要心煩,本是個皆大歡喜的場面,沒成想就被娘給攪了。回來的路上,慶生還一遍遍地勾勒著,這頭一次把掙到的錢遞給巧姨的場景,想象著娘仨個喜悅的笑臉和對自己的那種欽佩。
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娘拽著回了家,卻還是僵硬著身子,大腳就像是牽了頭倔驢。
娘倆個進了門,大腳手腳麻利地把桌子支在當院兒。鍋里的飯菜還熱著,大腳一邊催著慶生去洗涮,一邊大碗小碗地端出來。
慶生懶懶地洗完,又懨懨地坐了,啥也不說就大口地吞咽起來。大腳見慶生吃得香甜,心里面一陣子慰藉,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狼吞虎咽。慶生烏黑的頭發亂蓬蓬地,大腳輕輕地攏了,心里卻一陣緊似一陣地有些異樣,終於輕聲地嘟囔:”
瘋了多半天,咋不知道娘在家惦記?回來了不吭一聲,卻先往你巧姨家跑。“慶生嘴里填滿了食物,也自覺理虧,只是嘿嘿地笑了一下。這一笑,便把大腳的心又笑得酥酥的,越發看著慶生越發覺得哪哪都是那麼的可人疼惜,不知不覺手便伸了過去,在慶生的臉頰上輕柔地摩挲著。慶生卻下意識地一躲,躲得大腳心里一緊,”
咋啦?不稀罕娘了?“大腳心里一酸,喃喃地問。
慶生愧疚地看了娘一眼,低了頭繼續把碗里的飯往嘴里扒拉。
大腳仍是幽怨地問:”
到底是咋了,娘做的不好?“慶生搖搖頭,卻不敢看大腳一眼。”那你跟娘說,娘改還不成麼?“大腳拽了板凳往慶生跟前湊,胳膊卻攏上了慶生,頭斜斜地靠上去。慶生沒來由地又想去躲,卻被大腳死死地拽了,慶生不安地往屋里望去。”你爹不在。“大腳小聲地說,慶生這才心安,也不再掙巴了,任由娘靠在自己的身上。
大腳心滿意足地將頭穩穩地靠在慶生肩上,耳朵里聽著慶生脆生生地咀嚼,鼻子里聞著慶生身上濃重的汗味兒,心里面卻被一種異樣填滿。有溫馨,還有一種躁動的酥癢。大腳就覺得大腿根兒那地方竟慢慢熱了,像被這初夏的日頭曬著,呼啦啦便潮潤了。
大腳抬起頭,嘴唇湊到慶生耳根,喃喃地說:”
快點吃啊……娘想了……“一股子熱氣噴到慶生的耳廓,炙得慶生火辣辣地瘙癢。娘顫巍巍騷浪的聲音幽幽地鼓蕩在慶生耳邊,讓慶生一陣麻嗖嗖地汗毛直立,心口立時止不住地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要擱以往,慶生二話不說立刻就會拽了娘一起奔了屋里,可現在……
慶生一時間卻有些手足無措。
大腳卻貼得更緊,一對脹鼓鼓的奶子就像是粘在了慶生身上,卻還是死命地擠著,呼吸也愈加粗重,勾引得慶生也抑制不住地喘了起來。不知不覺,下面那不爭氣的家伙竟昂起了頭,把褲子頂出了一個鼓包。慶生不安地挪著身子,還沒等動上幾下,那地方卻被大腳的一只手捂住了,五指簌簌捻動,把個慶生弄得立時便僵硬了身子。”……進屋?“大腳小聲兒地問。
慶生說不出話,只是大口地喘氣,側眼一瞟,見娘一件洗得精薄的棉布小衫下,白白嫩嫩的肉若隱若現,衣領處不知什麼時候敞開了幾粒扣子,兩團鼓囊囊的奶子擠出一條深深地乳溝。
剛剛還喝了一口湯,慶生突然卻覺得口干舌燥,一雙眼竟似是長了鈎子,定在娘的胸脯卻再也挪不開,下身被娘一只柔弱無骨的手揉搓得像個點著了芯子的炮仗。大腳眼神越發迷離了起來,手里面加緊弄著,嘴里竟喘著”哼“了一聲兒,也不嫌熱,把個豐腴的身子更緊地貼實了慶生。慶生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就剩下了娘那一抹白嫩嫩的肉,先前的那些顧慮早就跑到了大河對岸,一只手顫微微就放下了碗,順著大腳敞開的領口就伸了進去。大腳捏著嗓子悠悠蕩蕩地”
啊“了一聲兒,身子立馬軟得扶不成個,卻還是挺著胸脯子,讓慶生的手囫圇地抓個滿滿實實。慶生汗漬漬的手罩在娘松軟的奶子上揉搓著,感覺娘喧騰騰的胸脯愈加滑膩,兩粒奶頭撥楞了兩下便鼓鼓地挺在了那里,每次慶生的手劃過,大腳的身子便忍不住地抖上那麼一抖。抖著抖著,那大腳更加酸軟無力,那股子邪火像一群裹挾在煙囪里的馬蜂,在身子里亂撞,刺撓得大腳愈發把持不住,依靠在慶生懷里,抬了眼皮,有氣無力的只會催促:”
慶生……進屋?……進屋吧。“娘倆個好些日子沒這樣坦誠相見了,大腳自不必說,每天里想兒子想得不行不行的了。就是慶生,雖然有巧姨和大麗輪換著鼓弄,但閒暇里或多或少還是惦記著娘,一想起和娘裹在一個被窩里噓噓嗦嗦地那份熱乎,心里也是一陣緊似一陣的刺癢。都是女人,在慶生的心里,卻不是一個味道也不是一個感覺。巧姨騷浪大麗乖巧,而娘這邊,卻是實打實的是一份刺激。
說實在的,要是沒有爹在,或者說爹還是以前那副身子骨,慶生倒是想和娘再多弄上幾回。就像是地里頂花帶刺的嫩黃瓜,撒開了讓他吃,也沒啥子味道,可黑下里從別人家菜園子偷來的,那嚼一口,從里往外的一股子清香。就是不一樣。可慶生自認不是個混蛋,雖然和娘睡了跟個畜生也差不多了,但慶生在心里還是有台階可下:自家有自家的難處,自己做出了丑事也實在是沒法子,咋也不能讓娘去外面偷人不是?每每想到這些,慶生一下子變得坦然,也更理所當然的享受起了這種刺激。
可自打瞅見爹的身子骨又好了,慶生難免有些失落。失落之余,卻告誡著自己再不能和娘不清不楚的了。師出無名,這事兒再做起來,想一想卻總是讓他心虛。
今天這是咋了?那股子邪火又像是澆了油一般地竄起老高,竟是再也熄不滅的勁頭。娘還在身邊鼓悠著,豐滿滑膩的肉一堆一塊,顫顫微微地哆嗦著,那嗓子眼兒還是和以前一樣,哼哼唧唧,像把撓子,直接伸進了慶生的腔子里,把里面的心啊肺啊梳理個遍,越梳理卻越是讓慶生像個燒紅了的烙鐵。
啥也不管了!慶生再也熬不下去,啥應該不應該的也丟了個干淨,”
噌“地站起來,拽著已經有些五迷三道的娘就往屋里走去。
屋里靜靜地,日頭已經從頭頂斜了下去,被院里的樹蔭遮著,灼人的光再也打不進來,前後的窗戶都敞著,有微微地風緩緩吹進來,顯得清涼干爽。
大腳被慶生跌跌撞撞地拉進了屋,看到清涼的炕終於支持不住,一個趔趄便仰了上去,卻還張著個手伸著胳膊衝慶生站著的地方招呼著。慶生站在炕下,看著娘一副慵懶無力的身子,躺在那里還輕輕地抖動著,越發難耐,三下五除二地便扒光了衣裳。大腳這才醒過悶,也緊著把自己本就不多的衣裳也抽胳膊縮腿地褪了下來,白花花軟乎乎地身子立時敞在了那里,急慌慌擗著兩條光溜溜的大腿,眼巴巴地等著慶生上來……
片刻屋內就傳出大腳那要死要活的浪叫,以及肉和肉相撞的聲音,過了一好會兒,大腳一聲尖叫,然後就是粗重的喘息聲……
又過了一小會兒,聽見大腳帶著歉意的語調說:”
娘太快了,兒子還沒舒坦呢吧?“慶生嘿嘿一笑說:”
沒事兒。“”那可不行,這玩意兒可不能憋著,憋著會坐病。“大腳認真地說,又兩手捧著慶生的雞巴,”
娘再幫你弄一下。“”沒事兒,娘歇會吧,也累壞了。“慶生伸手拉大腳,大腳卻執拗上了,”
不行,娘幫你弄出來。“說完,張嘴便裹了上去,一張臉埋在了慶生兩腿之間。慶生”
哦“地一下,大腿繃得筆直。裹吸了一會兒,大腳吐出來,用手柔柔擼著,瞟了慶生一眼兒,一邊繼續動著一邊說著閒話:”
都跟誰學的,咋就那麼會兒弄女人呢?看大麗不像是能當老師的主啊。“”還能跟誰,跟娘唄。“慶生閉著眼,體會著下面一波緊似一波的興奮。”我教過你那麼膈應人的玩兒?你看你剛才,不急不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都和女人睡過好幾年的了。“大腳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慶生一眼。
慶生卻沒功夫答話,眼睛閉著,嘴里面發出低沉地哼叫。大腳嗔怪地撇了下嘴,把臉埋下去,重新含住雞巴吸舔。
也許是真得乏透了身子,慶生到得也飛快,被大腳裹弄了一會兒,便”嗷嗷“叫著射了出來。
大腳有意沒有松口,就那麼浸在嘴里,可著勁讓慶生噴了個盡興。
慶生像是出了膛的炮彈,一股一股來勢凶猛有力,好幾股射進了嗓子眼兒,差點沒把她嗆得背過氣去,強忍著才沒咳嗽出聲兒,但還是弄了個臉紅脖子粗。
慶生舒暢地長吁一口大氣,身子隨即松弛了下來,睜開眼,見娘捂著嘴一副憋悶的樣子,忙問:”
咋了娘?“大腳擺著手卻不說話,嘴緊緊地閉著,”
唔唔唔“地搖頭。慶生這才醒悟,敢情剛才是在娘的口里泄了,便有些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卻說錯了話:”
娘咋也吃那玩意兒呢,髒呢。“大腳一聽,咕嚕一下把嘴里的東西咽了進去,瞪了眼問:”
誰還吃來著?“慶生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臉上卻不動聲色:”
誰還吃這個,沒人吃。“大腳匍匐著挪過來,倚在慶生身邊,摟了慶生還是個問:”
大麗?“又馬上把自己否定了,”
不能,毛丫頭哪懂這個。“立馬又扭頭盯了慶生,”
說!是誰?“慶生沒成想娘對這個竟是那麼上心,支吾著說:”
沒人,再說了,誰吃這個呢。“大腳心里有氣,忍不住摑了慶生一掌說:”
還誰吃?這是好東西呢,最好的就是你這樣的半大小子!“慶生撲哧一下倒樂了:”
這有啥好得,又不甜不香的。“大腳懊惱地白了慶生一眼:”
你懂個啥!“說完狠狠地小聲兒嘀咕了一嘴,”
這騷貨!“慶生沒聽清,還在問:”
誰啊?娘說誰?“大腳一時間興味索然,也不答話,氣急敗壞地躺了,又鼓悠著鑽進慶生懷里,依偎在慶生胸脯上,心里登時泛起了一陣子酸氣:”
往後不許讓人吃這個,就給娘!聽見了?“”嗯嗯。“慶生忙迭迭地應了,心思卻飄到了別處。好像又起了一點兒風絲兒,濃密的樹影投射進來,隱隱地有些婆娑。遠近的知了還在高高低低地叫著,院子里散著的雞好像是有下了蛋的,”
咯咯嗒嗒“地在叫個不停。嘈雜中,卻突如其來的一陣異響,似乎是大門的門板被什麼人推了,發出”吱扭“一聲兒,雖然很輕卻著實地驚著了炕上的娘倆,兩個人幾乎是一個動作,”
蹭“地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透過玻璃,隱隱地看見一個人影在大門處一閃,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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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夏至還沒數伏,這天氣卻愈加的悶熱。剛剛還有一點兒風,吃過後晌飯卻蹤跡皆無了,熱烘烘中卻多了些潮濕,人們就像在籠屜里蒸著,渾身上下粘糊糊地不得勁兒。這是在憋雨呢。
在這樣的天兒里,再加上人心里有事兒,卻是更加的難熬。
大腳和慶生打下午就處在一種惶恐之中,晚飯也簡單,趕了面條過涼水和了麻醬,吃到嘴里涼颼颼的。可除了揚眉吐氣的富貴,剩下的母子倆往嘴里扒拉著涼面,卻感覺不到一絲的舒暢。
大腳心里面不住口地埋怨了自己:這大熱的天兒,狗都不鬧春了,咋你就跟八輩子沒沾過男人似的呢?咋就那麼沒出息?咋就啥都忘了呢?忘了避諱,忘了小心,連大門都忘了掩好就一門心思地想著上炕。真真是昏了頭了!
你個騷貨!你個浪屄!你個欠肏的玩意兒!大腳氣急敗壞地把自己個罵了個遍。可光罵頂個啥用?這悖論的髒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往後可咋做人?造孽啊。
慶生心里面更慌,除了世俗的眼光他還怕富貴,雖說以前明鋪暗蓋的,也沒打算避了他。但現在到底是不一樣了,這爹要是瞅見了會咋想呢?一准兒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默許了,保不齊會一鎬頭上來,砸死他這個逆子。說出大天去,他這也是偷人媳婦兒呢。
可看著富貴那樣兒,樂不滋兒地回來,坐下來就吃,吃完了抹抹嘴兒便又哼著小曲兒出門了,咋看也不像是心里別別扭扭的神態。
娘倆個看著他的身影兒,默默地對了個眼神兒,基本上把富貴排出了。
那還能有誰?
慶生探尋的眼神兒瞅了娘。
大腳心里發慌,表面上卻篤定,安慰著慶生:”
沒事兒,不一定看見啥呢。“嘴里雖這麼說,可著實的不是那麼理直氣壯。
心里嘀咕,大腳還是很理智地分析:平日里街坊鄰居的串門,習慣了進院兒便喊上一聲的,有人應了,便進來扯上一扯,沒人了掉頭便走。這能悄沒聲兒走到窗戶根兒的,也就是自家的人。除了富貴,跑不了就是隔壁那一家子了。
想到這里,母子倆不約而同地稍稍松了口氣。要真是巧姨就不怕了,那巧姨打心眼里疼他,啥砢磣事兒都做了也不差這一點兒,慶生一百個坦然。大腳雖說還是惴惴的,卻也硬氣了幾分,禿老鴰站在了煤堆上——誰也別嫌誰黑!我這事兒是不咋露臉,可你那事兒也不見得就熨帖。
先不說姐倆打小的交情,就算為閨女著想,她也不能把這事兒滿世界散去。
可問題是,沒准不是巧姨呢?萬一是大麗或者二麗呢?
我的娘啊,這也怪愁人的!
大腳想到這些,心里一下子又提溜了起來,捅了捅慶生,衝那院兒里努了努嘴:”
去,瞅瞅去!“慶生放下飯碗,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巧姨一家子正圍了飯桌吃著,瞅見慶生進門,卻是大麗先打了個招呼:”
吃啦?“”吃了。“慶生忐忑地挪過來,抄了個馬扎坐在了一邊兒。”不再吃點兒?娘熬得棒茬兒粥,可香呢。“大麗又問,巧姨也搭著腔: ”是啊,再吃點兒。“瞅臉色卻也無驚無喜。”不了不了,吃過了。“慶生心不在焉地推著。二麗卻白楞了一眼,小聲地嘟囔:”
假模三道的,愛吃不吃唄。“慶生訕訕地笑,猛地想起了啥,欠起身往兜里掏出一迭子揉成團的鈔票,拉著馬扎湊過去,遞給巧姨:”
姨,給!“巧姨詫異地看慶生手里的錢,問:”
這是啥?“”錢唄。“”給我錢做啥?“巧姨放下飯碗,遲疑地接過來。”我心思著紅兵叔也不在家,雖說是個連長也沒多少錢,我和大麗……那二麗就跟我妹妹一樣,我估摸著多賺點錢,給妹子將來上縣一中和大學准備著!“慶生說,語氣里一股子意氣風發的昂揚。娘仨個異口同聲地”
啊“了一聲兒,瞪著眼放下了飯碗,盯著巧姨手里皺皺巴巴的錢都有些傻了。巧姨心里面暖呼呼的了,不管咋說,也算沒白疼上慶生一回。她顫顫微微地把那些錢一張張打開,因貼了身的緣故,折巴巴的票子還有些潮氣,”
你掙得?“”可不!“慶生仰著頭得意的說:”
這剛是一半呢!和二蛋兒一起賺的,分了他一半,要不還多呢。不過,姨別急,往後還有,准保比這個多!“”跟姨說,咋來的?“巧姨有些著急,心里不由得嘀咕:慶生這孩子別是做了啥犯法的事兒吧。越想越是沒底,急惶惶地拽著慶生:”
快跟姨說,咋來的?“大麗也催著:”
緊著,說啊,不是偷了啥賣得吧?“慶生一臉的不樂意,瞪了一眼大麗:”
說啥呢你!誰去偷了!這是我起大早賣魚得來的!“”賣魚?“娘兒幾個幾乎一起張大了嘴。”你還賣魚?把自己個賣了還差不多!“二麗撇了嘴一副不屑的表情。巧姨卻眼睛一瞪,拽了二麗一下,回頭又衝慶生說:”
賣魚?你一早起來出去,就是賣魚去了?“”是啊,先去大河對面打了,然後去縣上賣的。“”哎呦,我的寶兒唉!“巧姨”噌“地一下起了身,竄到慶生身邊,扯起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嘴里”嘖嘖“著說:”
咋就那麼不省心呢,這要是出點事兒可咋整?做買賣你也會?挨了欺負咋整?“說完,卷了手里的錢,一股腦地塞回給慶生,”
這錢姨可不能要!往後不許去了,聽見沒?“巧姨嘴里埋怨著,心里卻是熱乎乎的五味雜陳,既是擔心又是感動,細想想卻又有些後怕,不知不覺的眼眶竟有些濕了。大麗也湊過來,悄悄地捅了慶生一下,小聲兒嗔著:”
你看你,咋也不說一聲,聽話,往後不去了,行不?“看著姐姐和娘圍著慶生噓寒問暖的樣子,二麗心里也是沒來由的發酸,有心上去說上點兒熱熱乎乎的話,一張嘴卻變了味道:”
還往後?這回還不定是咋整的呢,沒准兒瞎貓碰了死耗子。“慶生沉浸在一種滿足和驕傲之中,對二麗的冷嘲熱諷並沒往心里去,大麗卻不樂意了,扭身杵了二麗一把:”
說啥呢你!是人話不?還不是為了你,起早貪黑的。“”可不,二麗可不興瞎說啊,你慶生哥可真是為了你呢。“巧姨也張嘴怪著二麗,扭臉又忙對著慶生:”
別搭理她,狗嘴吐不出象牙!“手伸上去,摩挲著慶生烏黑的頭發,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啥好。二麗臊眉搭眼地站起來,心里也恨自己這張破嘴,本來心里想著好話,可張了嘴卻招人厭煩,怏怏地轉了身,落寞地回屋,走到門口卻還是有些不甘,咬咬牙終於定住,扭頭衝慶生說:”
哎,謝謝你啦。“說完,閃身飛快地進了屋。慶生嘿嘿一笑,忙把手里的錢又往巧姨手上塞:”
姨拿著,也不是啥大錢,拿著。“巧姨卻死命地推,說啥也不往兜里揣。兩個人就那麼無聲地撕扒起來,你來我往地都是用了全力,把個大麗急得,也不知道該去幫誰。慶生最後真是有些惱了,臉紅脖子粗的一腦門子汗,一著急,手里早就捏成一團的錢,順著巧姨坎衫兒的領口就塞了進去,緊著又往後挪了幾步:”
不許推了!說是給姨就是給姨的,大熱天的,別讓我起急!“巧姨手忙腳亂地從衣服里往外掏,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這孩子,這孩子“,好不容易掏出來,再找慶生卻發現他早就躲得遠遠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巧姨也有些為難,看著手心里的錢,裝也不是不裝也不是。大麗在身邊,卻勸著娘:”
要不,娘就收著吧,慶生也是好心呢,別再寒了他。“慶生聽了,忙迭迭地點頭。
巧姨眼巴巴地瞅著慶生,心里更不是滋味兒,恨不得一把將慶生抱在懷里稀罕個沒夠,嘴里囁嚅了半天,終究還是說不出啥,眼淚卻撲簌簌真得淌了下來。
見娘哭了,大麗也有些難受,卻不知道咋去勸娘,扭臉看看慶生。
慶生見巧姨不再推搡,忙走過來,伸手抹去巧姨臉上的淚珠:”
姨哭個啥啊,多大點事兒呢。其實挺好弄得,到那兒就賣了。還不夠呢,要是再多弄點,賣得還多。下回,下回指定比這回強,去兩回,啥錢都出來了,再不讓姨犯愁。“巧姨哽咽著,淚汪汪中再看慶生卻是一片的朦朦朧朧,忙拽了衣襟擦拭,迭迭地念叨著:”
姨高興呢,慶生心里有姨,姨高興呢……“大麗心里熨熨帖帖的,她也沒想到,往日里稀稀拉拉的慶生這次竟是干了件漂亮事兒,往後嫁了這樣的男人,還有啥可愁呢,倒真不枉自己一門心思的慣著他,豁出去臉面陪他做了那麼多荒唐事。想到這兒,再看慶生時,卻再不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型兒的慶生了,竟是滿眼的氣宇軒昂,活脫脫一個放心依靠的大老爺兒們。巧姨哭了一會兒,突然想了起來,忙問慶生:”
你娘知道不?“”賣魚啊?不知道,沒跟她說。“慶生搖頭應著。”那你得跟她說啊,不然知道了可不好。“巧姨說著,又把錢往慶生手里遞,”
你先把這個給你娘,你娘要是不說啥,再給姨,中不?“慶生忙縮手:”
不用不用,往後再給我娘!“”那可不中!你偷摸著給姨錢,你娘要是知道了,別再以為是姨誆你呢。“大麗也說:”
是啊,那多不好。“慶生卻不以為然:”
我娘沒那麼多事兒,又不是給了別人,我娘不會說的。“”那不中!那也得先說上一聲兒。“巧姨還是堅持,伸過去的手卻被慶生死命地按住。”中中,抽空兒我跟我娘說,姨先拿著,省得到時候我還得拿回來,費事!“慶生說完,怕巧姨再過來撕撕扒扒的,抖摟著手轉身就跑了。巧姨追上幾步,卻沒拽到慶生,眼巴巴看著他身影一閃就消失在大門外面。”行了,娘也別追了,回頭再跟大腳嬸說唄,大腳嬸不會說啥的。“大麗勸著,貓著腰開始收拾飯桌。
巧姨卻還是站在當院,一雙眼睛便呆呆地看著門口,心里面卻一股腦地涌上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枝枝杈杈的說不上啥感覺。
剛剛被慶生冷不丁的打了岔,那件事兒竟是忘了個干淨,待閨女一提起她大腳嬸兒,這才記起來還有一件嚇死人的事沒來得及琢磨呢。想到這些,巧姨剛剛還有些慰藉的心又開始慌了起來。
打從那院兒惶惶地蹽回來,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就沒停過,那一眼瞅進去的情景,委實的讓巧姨駭目驚心。
那是個啥啊,當娘的光不出溜躺在炕上,兒子竟騎在上面鼓鼓悠悠地弄。娘倆兒那聲兒叫得,都不是個動靜了,擱院兒里都讓她聽得耳紅臉燥。他倆咋還滾到一塊兒去了呢?要不是親眼瞅見,說出去鬼都不信!
那影影綽綽玻璃里面的兩個光溜溜的身子,一黑一白地在巧姨腦子里晃悠了一下午,越想卻越是讓巧姨膛目結舌得一陣陣發緊,大熱的天兒里竟一陣陣發毛。
巧姨倒希望自己下午是在發癔症或者是在夢里,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當時下意識地擰了自己的肉,卻是鑽心的疼。
男男女女的那些個破事兒對巧姨來說早就不是個啥禁忌,她自己也沒閒著。
可不管咋說,雖然也見不得人卻總還靠譜,即使是和慶生,那也不外乎是老牛啃了嫩草,即使是再加上個大麗,在巧姨自己的心里卻也沒個啥大不了的,無非是駭人聽聞了一些。可他們這可不一樣啊,這根本是亂了倫理!
那可是親生的娘倆兒啊!咋也能做那種事呢?
巧姨震驚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這世道真是亂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看大腳說話夾槍帶棒的,瞅著大麗眼神里也少了些溫柔,跟自己也是耷拉著臉子。本以為是因為這些年身子荒狠了,瞅不得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摸樣兒,可現在琢磨著,感情那心里面竟是在拈酸吃醋。那哪里還是慶生的娘呢,沒准早就把自個當成了慶生的女人了。這個大腳啊,咋越活越回去了呢?
一直是個精細的人兒呢,咋老了老了卻變得糊塗了?這天打雷劈的事兒她也敢做?她到底是咋尋思的?
巧姨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想起了慶生。
這個活祖宗,這院里老的小的歸了你倆,你咋就還沒個夠!咋連自己的親娘都弄呢?他不是個混不吝的孩子啊,咋就這回犯了魔怔?這不是作孽麼!
巧姨深深地嘆了口氣,捏呆呆地走回來,坐在馬扎上瞅著一個角落繼續地發呆,想想一年來兩個院子里發生的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纏繞在一起,一時間竟又有些迷茫。
大麗還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收拾著碗筷,巧姨抬了頭忽然問了一句:“你說,慶生會不會是讓我教壞了?”
“啥?”
大麗被巧姨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有些愣怔,“教壞了?娘說慶生給你錢不好?”
巧姨醒過悶來,為自己一時的詞不達意有些惱火:“說啥呢,給我錢還能說不好?”
“那娘還說慶生壞了?”
“我是說,我是不是把慶生教壞了?”
巧姨重復了一聲,見大麗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只好壓低了嗓子,又說:“我是說,那事兒,我和他的事兒,是不是不好?我咋覺得,是我把慶生拐帶得有些遠了呢?”
說完,眼巴巴地瞅著大麗。
大麗是個聰明人,娘說完便明白了,卻不明白娘這心思轉得也忒快了些,剛剛還是錢的事情,一下子又扯到那兒去了。這東一榔頭西一杠子的,為的是哪出?可看著娘仔細的眼神,卻是認真,大麗也一時不知道講些啥才好了。小臉一紅,有了些羞臊:“娘說些啥啊,咋又想起這些有得沒得?”
巧姨欠身拽著屁股下的馬扎,往大麗身邊湊了湊,把大麗也按在了凳子上,小聲地問著大麗:“閨女,娘說真得呢,你說,是不是娘不好?娘是不是挺沒羞沒臊的?”
“說啥呢娘……”
大麗緊張地扭著身子,不知道怎樣應了娘的問話。
巧姨也有些不好意思對閨女說這些,可好些話憋在肚子里也實在難受。好在大麗啥事也都經歷了,在她眼里,也早就不僅僅只當了是自己的閨女,索性一股腦倒了出來:“你說,娘這麼大歲數,卻和慶生那樣兒,他往後會不會怨了娘呢?娘咋突然地那麼不踏實?當初稀里糊塗地就和他成了,現在想想,可真有些不妥呢。那還是個半大小子,卻被我禍害了,咋想咋不是滋味。還有你,過些年,會怨娘麼?”
大麗見娘越說越是不堪,一張臉臊得更是通紅,低著頭蚊子哼似地恨不得扎進飯桌底下:“哎唷,娘快別說了……”
巧姨敞開了索性說個痛快,往大麗身邊湊得更近:“娘是掏心窩子說呢,告訴娘,你們會怪娘麼?”
大麗見娘說得鄭重其事,終於抬了頭,瞅了娘一眼,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會?”
巧姨有些不信,又追了一句。
“不會!”
大麗這次回答的干脆篤定。
“那為啥不會?”
巧姨還是有些不穩,鄭重地追問。
“……也說不好為啥,覺得娘不容易,覺得娘好,慶生也好,”
大麗扭扭捏捏的說了,話一出口,說著說著便也忘了羞臊,越發流利了起來:“只要你們都覺得好了,大麗也不會想別的,反正就那麼回事兒,跟娘咋也比往後跟外人強。”
不管閨女的話是不是真心,巧姨懸著的心卻放下了一半,又問:“那慶生呢,他會麼?”
大麗卻有些捉摸不定,遲疑的說:“應該不會吧。”
想了一想,又問娘:“慶生對你好麼?”
“當然好,今個你還看不出來?可可人疼呢。”
巧姨嘆了口氣,“也怪娘沒出息,咋就好了這一口。也都怨你爹總也不回家,丟下娘一個人棲棲遑遑的沒著沒落。娘就是擔心,擔心慶生和你,怕給你們找上些麻煩,其實娘不後悔,做了就做了,怕個啥?要是光我一個人,鬧出大天兒去又有個啥?”
大麗聽著娘絮絮叨叨的自己說著,越聽越是糊塗:“娘到底想說啥呢?娘是怕人知道?還是擔心慶生和我?”
巧姨仔細地想了想,搖搖頭:“亂了亂了,我也不知道想說啥,心里裝著,卻說不明白。”
說完,便不再吭聲,手托著腮,又開始發呆。
天已經慢慢地黑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院子里的燈被二麗打開了,昏昏黃黃地招來成群的蚊蟲上下飛舞著。娘倆個仍是坐在當院的瓜架下,呆呆地不聲不響各懷各的心思。興許是嫌熱了,二麗從屋里走出來,手扇著風。見娘和姐姐坐在那里發呆,心里面尋思著娘倆或許還為慶生送來的錢發愁呢,便不想靠過去,隨口說了聲,便出了門去找伙伴們玩了。
過了好半天,巧姨終於緩過勁兒,見大麗滿腹心事的坐在那里,捅了一下她,問:“想啥呢?”
“也沒想啥,被娘一說,有點亂。”
大麗轉了身子,低著頭說。
巧姨嘆了口氣:“娘也有點兒亂呢,越是琢磨越是奇怪。你說這人啊,有時候是挺納悶兒的,那男男女女的,有時候對上一輩子也沒個想法,可有的就一打眼兒的功夫,啥事兒都有可能發生。發生了還就摽上了,也不管啥應不應該,就一門心思了,天打雷劈也回不了頭。”
她又捅了大麗一下:“你說,這是不是就算電影里說得那‘愛情’?”
大麗撲哧一下樂了:“娘還挺新潮,還懂愛情?”
巧姨撇撇嘴:“娘啥都懂,就是有時候迷糊。”
“娘也別迷糊了,”
大麗長吁一口氣,對著娘說:“我也想了半天了,知道娘為啥亂。娘就是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了,怕我們看輕了你?或者是覺著做的事情有些出格,是不?其實我也想明白了,居家過日子,哪就那麼可心呢?凡事別較真兒,那叫難得糊塗,就說娘和慶生吧,擱外人知道興許是讓人杵脊梁骨子,其實不去想那些啥歲數啊輩分啊,還不就是簡簡單單的事情?說白了,就是你需要他他需要你!就像我們人,渴了總要喝水吧?餓了總要吃飯吧?正好趕上水也甜飯也香,那干嘛不張嘴呢?那不是傻子?慶生覺得娘好,娘也覺得慶生可心,那不就得了?一拍倆好!至於我,也沒個啥,反正一邊是自己的娘,一邊是往後要嫁的老爺們兒,總是沒便宜給了外人,親上加親了。我覺得挺好。”
說道這兒,突然抿嘴一笑,湊近了娘, “娘,咱可新潮呢,我看過一本雜志,說國外就這樣,人家那叫性解放!”
“啥解放?”
巧姨正聽得入神兒,冷不丁沒理解這個新名詞。
“性解放!懂不?”
大麗認認真真地說,看巧姨還是懵懂地搖頭,又用心的解釋,“就是要解放思想,不要固守原有的傳統觀念,跟我們改革開放差不多意思。我們開放是為了掙錢,人家解放是為了活得自在。”
說到這兒,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子又接著說:“性,娘懂不?”
巧姨眨巴眨巴眼睛,大麗說:“就是男性女性的‘性’,人家外國人把男女弄那事兒叫‘性事’,就是在這種事情上也要解放。”
“解放?咋解放?男的女的不管認不認識碰一塊兒就整?”
巧姨大張著嘴巴一臉的驚奇。
“啥呀?”
大麗笑著搡了娘一下,“人家那意思就是別把這事兒看得太重,活得自在點。要不,活著多累。就跟咱種莊稼似地,從育秧到插秧中間還要料理然後收割,天冷了吧,怕凍著;天熱了吧,怕曬著;水少了怕旱死;水多了又怕澇死;好不容易沒了天災人禍,還得防著病蟲害!累不累?累不累?想著都累得慌。所以,人活著就不能讓尿憋死,得著空兒該咋活就咋活,咋快活就咋活!”
巧姨被大麗巴巴巴兒地小嘴說了個迷糊,傻愣愣地聽著:“依你那意思,那不就亂了?那不都得去搞破鞋?”
突然盯著大麗,“我告訴你,解放不解放的我不懂,你跟慶生可不能解放,你往後要是對不起慶生,我可跟你沒完!”
大麗白了娘一眼說:“咋那難聽,人家說的就是一個意思,這不是給你寬心麼。再說了,那也得看對了眼吧,逮誰跟誰那還了得?那成個啥人?反正我就看慶生順眼,看別人都惡心,我不會,指定不會!往後我就跟娘和慶生耗上了!”
巧姨吐了口氣:“我說嘛,咋也要有個章程不是。”
大麗點頭:“就是啊,說是解放也不能都解放了,還是要在一個范圍里,不然,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巧姨這才放了心,又問大麗:“那你那意思,咋這事兒不算個啥?”
“不算個啥,放心吧娘。”
大麗鄭重地又拽著娘說:“咱只在咱家里這樣,做得隱蔽點兒,誰也不知道那還怕個啥?”
巧姨被大麗一番話說得著實有些驚詫,細一想想,卻也有幾分道理。人活著干嘛那麼較真兒?得過且過是一個活法,倔頭強腦也是一個活法,干嘛非要選那讓人揪心的日子過呢?想到這兒,巧姨這才有了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輕松,剛剛還糾結的心思立刻舒展開來,渾身上下就像是拔了個火罐子,透著一種輕快自在。
可當巧姨再看大麗,見她依舊平心淡氣地坐在那里,卻越看越不明白了。平日里不聲不哈的一個丫頭,沒想到心思卻是那麼的通透,挺讓人鬧心的一件事情,到她那兒輕輕落落地竟似是啥事都沒有,幾句話的功夫,便摘了個清清楚楚,反襯著自己,倒像是鑽進牛角尖兒的一個杠頭。
巧姨不由得嫣然一笑,衝著大麗說:“沒想到,當娘的還得讓閨女開解,這是咋話兒說得呢。這高中生就是不一樣,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那是,知識改變命運嘛,這是在講的!”
大麗仰著個粉撲撲地笑臉,得意洋洋。
“行嘞,我也不跟你磨牙了,溜達溜達去!”
巧姨樂呵呵地站起身,邁起步子都透著一股子喜氣,雖還惦記著那院子里母子兩個的事,卻再也沒有了方才的那種惶恐,隱隱地,卻還有種竊喜。
這回大腳你還跟我得瑟個屁,咱姐倆這回可真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蹦蹬不走嘍!想到這兒,巧姨忍不住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兒,大腳和慶生糾纏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隱隱地竟有了一種期待。
“這鬼天氣,咋這麼熱呢!”
巧姨嘴里念叨著,轉身進了大腳家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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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生從巧姨家氣喘吁吁地回來,大腳便拽了他問。慶生含含糊糊地卻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倒勸了娘別放在心上,“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怕個球!”
說是這麼說,到真得出了事,光頂著卻有啥用?
大腳還是鬧心,懸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咋也沒個踏實。
巧姨進來的時候,娘倆個正張羅著在院子里熏蚊子。慶生抱著一捆子蒿子稈兒堆成了一堆兒,大腳歸攏了一下,點了火,又壓實了就那麼漚著。蒿子稈兒半干不干,將將可以點著,卻燃不成勢,一會功夫濃濃地煙便蔓延起來,連蚊子帶人卻都嗆得夠嗆。
巧姨正進門,頂頭就是一股濃煙,忍不住連聲地咳嗽,捂著口鼻揮手把眼前的煙霧揚開,影影綽綽才看見對面的母子兩個。
“你們這是干啥,熏蚊子還是熏人呢?”
巧姨咳嗽著抱怨。
“就等著熏你呢。”
大腳雖這麼說,卻還是順手拿了個板凳放在了上風口,指了指,讓她坐。
慶生蹲在那里攏著火,回頭問:“姨咋自個來了?大麗呢?”
“你看,誰的人誰惦記,上來就問大麗。”
巧姨嘻嘻笑著跟大腳說笑,又衝慶生道:“自己在家收拾呢,二麗出去玩了。”看似隨意,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慶生心里有了數,卻也不慌不忙,手里動作著把篙子堆弄好,站起來進了屋,再出來時手里卻搭了條手巾。
“娘,我去大河洗個澡,”
慶生和大腳打了個招呼,又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巧姨,“姨,坐著啊,我去了。”
大腳還沒言聲兒,巧姨卻催上了:“去吧去吧,跟大麗說,去的時候拿著風油精,河邊蚊子多。”
慶生答應一聲便出了門。
大腳瞥了巧姨一眼,張了張嘴,卻沒說話。巧姨看著大門口,等慶生身影轉過去再也不見,這才拽著凳子湊到大腳身邊兒,滿臉的故弄玄虛:“哎,剛剛慶兒去我那兒了。”
“知道。”
大腳說。
“那你知道今天慶生出去一整天,是干嘛去了?”
大腳看看她:“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巧姨神神秘秘的,撇著嘴又有些洋洋自得。
“那他干啥去了?”
“賣魚去了!”
“賣魚?”
大腳瞪大了眼睛。
“可不,去縣上賣魚了,你瞅瞅你瞅瞅,”
巧姨說完掏出兜里的錢展給大腳看,“你瞅瞅這錢,咱慶生能耐不?”
大腳半信半疑地接過了錢:“這錢是他賣魚得來的?”
數了數,猛地高了一聲,“嘿,這養不熟的兔崽子!有了錢不先給我,倒往你那兒送!”
巧姨撲哧一樂,捅了她一下說:“你這是啥當娘的,先不管兒子咋樣,倒先怨錢給了誰。”
大腳本是個想起啥就是啥的性子,被巧姨這麼一說,這才覺得心驚,卻還是強著嘴說:“當然得怨了,我是他娘,你是他啥呀。哎,對了,他跟誰去的?他也不會做個買賣啊,這是想起啥來了?有一出沒一出的,出點事兒咋整?”
說完恨恨地嘬著牙花子,“這兔崽子,這主意是多大!說上縣里就上縣里!那兒也是好去的?坑了騙了不說,讓人搶了咋整!他又不是個蔫耷耷的性子,再跟人干起來!人生地不熟的,吃了虧咋整?”
大腳越想越是後怕,幾乎站起來要去追上兒子,好好地和他說道說道。
巧姨一把拽住她:“你行啦,該說的我都說了,再說慶生也老大不小的了,心里有數呢。”
大腳坐在那里仍是惴惴,兀自在那里忐忑,看著手里的錢,卻又有一些泛酸:虧我還是他娘,有了啥事卻是最後一個知道。想到這兒,神色上難免帶了出來,被巧姨看在眼里,捅了她一下:“又瞎尋思啥呢?”
大腳收拾起酸氣,又問巧姨:“他咋想起給你錢了?”
“哦,是這麼回事。”
巧姨說起前前後後的那些事情,好不容易說清,嘆了口氣:“唉,這孩子仁義呢,倒把這事兒記在心里了。你說我一個當姨的,孩子第一次掙了錢,卻想著幫我,這心里咋想咋不是滋味。”
說完,眼眶子又有些泛紅。
大腳終於明白,心里的那股子別扭一下子減輕了許多,看看手里的錢,忙又往巧姨手里塞:“我哪知道這些事情,你們也不跟我說!那這錢你拿著,慶生做的對呢,不然,就算給了我,我要是知道還得給你送去。”
巧姨又往回推,“大腳啊!你看慶生和大麗這不還沒結婚麼!再說二麗這學期開學才初二,離上縣一中和大學還有兩年呢,趕趟!”
大腳“啪”地一下把她搡過來的手打掉:“咋這磨嘰呢!他巧姨啊!我總覺得虧欠二麗,當初說好了的是要你家二麗,可是慶生這孩子……唉,愁死我了!”
說完,死命地把錢掖進了巧姨的兜。
巧姨張了張嘴還要說些啥,被大腳堵住了話頭兒:“得了得了,假沒三道的。”
想了想,又說,“往後對你那姑爺好點兒就行了。”
說完,強自抿嘴一笑。
“那還用說!那是姑爺呢,還能不好?”
巧姨大聲地說。
“再好點兒,再好點兒。”
大腳還是微微地笑,那笑容卻多了份曖昧。
“還要咋好?就差給他供牆上了!”
巧姨說,突然看見大腳滿臉詭異,心里一動,“你啥意思?咋著,還想倆閨女都給了他?”
“那我可不敢。”
大腳笑意更濃,“那犯法的事咱可不干,你倒是敢給,我也不敢收啊。”
“那你樂滋滋地尋思啥呢?”
“我能尋思啥啊,就是想讓你對慶生好唄。”
大腳看也不看巧姨,自顧自地弄著手底下熏蚊子的蒿子,耳朵卻豎直了聽著巧姨的動靜,眼神兒也故作鎮靜地從眼角往那里瞟。
“那還用你說!”
巧姨手托著腮,眼睛盯著那慢慢燃起來的煙霧,“要說我這半拉子丈母當得可是一點愧都沒有,每次去好吃好喝不說,還得有眼力見兒!瞅著小兩口眼神不對了,就得趕緊騰地方,省得礙眼。”
“那就對了!”
大腳撲哧一笑,“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得盯緊了,別出點兒啥事兒。這還沒過門呢,再砢磣嘍。”
“砢磣嘍?啥砢磣嘍?”
大腳冷不丁一說,巧姨沒明白,打了一個锛兒,卻又立馬醒過悶兒:“哦,你說那事兒啊,囑咐了,每次都囑咐。”
大腳扭臉看看巧姨,笑模滋兒地問:“跟誰囑咐了?大麗還是慶生?”
“廢話,當然是大麗!我還能跟慶生說這些?那我也忒不著調了。”
大腳撇撇嘴:“從小到大,你那不著調的事兒干得少啊?非得我說出來?”
姐倆個這段時間一直別別扭扭的,這樣輕輕松松地聊天卻是好久沒有了,大腳這麼一說,巧姨倒來了精神兒:“嘿,你這話說得,我倒是想聽聽,我咋就不著調了!”
“說就說,”
大腳仍是笑著,瞟了一眼巧姨,“那年,是誰看男孩子撒尿眼熱,非得跟人家學要站著尿來著?結果尿一褲兜子?還有,是誰非要看看前街臭小兒長沒長毛,扒人家褲子來著?還有……”
“得得得,這都是啥時候的事情了,你咋還記得?”
巧姨聽大腳說起小時候自己的荒唐事情,忍不住“咯咯格”地笑了個花枝亂顫。
“那咱就說你大了的事兒!那是誰,結婚第二天回門子,說大麗她爸耍流氓來著?”
巧姨笑得更是厲害,“行了行了,快別說了,那不是不懂事麼。”
“那咱再說說你懂事之後的!和張貨郎扯,那不是你不著調……”
大腳還要繼續說,被巧姨猛地喝住:“停!打住!那事別說了啊,悔死了都!再說了,那也不算不著調,人家也是憋得慌麼!”
“別人那樣你就那樣啊?就不怕孩子們沒臉活人?”
大腳這話確是說順了嘴,說出來便有些後悔,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竟是比巧姨還要驚人,人家心里明鏡一樣,自己卻犟著嘴胡唚,說出的話自己聽著都有些害臊。
大腳心里早就認定了下午進來的人是巧姨,這麼和她扯著也是想把話頭兒往那里引,等到兩個人把話說得半透不透了,也就心照不宣了。這樣,誰都存了臉面,還沒壞了交情。也許是以往數落巧姨慣了,居高臨下地感覺竟咋也刹不住車。
大腳忍不住在肚子里又罵了自己:咋就沒個眼色?那時侯這些話說得理直氣壯,今兒個,卻當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
大腳一時間語遲,剩下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心里忐忑地嘀咕,手里撥著柴火的木棍兒也沒了章法。
巧姨卻沒多想,竟還有些竊喜:聽大腳這話茬兒一定還不知道自己看見了她和慶生的事兒。這樣也好,倒少了隔閡。那往後就當自己啥也不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自己也少操那份閒心。老姐倆那麼多年的交情,別再為這些破事弄得不尷不尬的,那更是愁人了。
想到這些,巧姨吐了口氣,又瞅了大腳,小聲兒地說:“不都跟你說了嘛,和張貨郎早就斷了,咋又扯上了他。”
大腳也看了巧姨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抱歉,想了一想,卻還是要把斷了的話頭兒扯到關鍵的地方去,心一橫,說:“那就不提了,那你現在閒著了?”
“當然,閒……著呢。”
話雖不硬氣,但巧姨也只好這麼說。
大腳又看了巧姨,把話又往明里挑了挑:“我咋聽說,你又有了人呢?”
巧姨終於有些心神不寧了,瞪著眼看著大腳:“誰說的?”
“還能有誰?也不是外人,還不就是家里這幾個。”
巧姨的心立馬提溜到了嗓子眼兒,剛想問說的是誰,大腳怕巧姨惱羞成怒,再把下午看到的事情嚷出來,忙小聲兒地跟了一句:“其實也沒啥,我早就想開了。”
巧姨一時倒有些懵了,張著嘴竟發了呆,腦子里亂哄哄的,想起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只是呆呆地“啊?”
了一聲兒。
大腳再也不敢抬起臉去瞅巧姨,眼睛盯著手,手里拿著燒黑了半截的秫秸棍下意識地攪著蒿子堆,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說出的話就像是蚊子在哼哼:“還是那話,往後對慶生好點,就行了……再有,看見啥也別說了……爛在肚子里唄。”
巧姨不錯神兒地盯著大腳,大腳的臉色在煙霧籠罩下竟仍是一陣一陣地變換,有尷尬有忐忑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酸楚。巧姨終於明白,老姐倆兀自在這里打著啞謎,竟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時間似乎有些停滯,只有裊裊的煙順著微弱的風絲兒緩緩地升起,又遠遠地散開。遠處的天邊,不時地有隱隱地閃電忽忽閃閃,稍頃,沉悶的雷聲便滾滾而來。
空氣中越發悶熱潮濕,兩個女人的心里,更是被難以名狀的一種情緒鼓噪地坐臥不寧,卻不知怎樣打破這莫名的尷尬,只好默默地各懷心事呆呆地痴坐。
“這是要下了呢?”
半天,還是大腳率先打破了沉默,仰頭望望天,喃喃地說。
“是啊,眼瞅著就下了……”
巧姨伸了手,虛虛地接著,手心劃過地只有淡淡的煙霧,卻沒一絲雨滴。
大腳笑了笑,有些訕訕,抬眼皮掃了眼巧姨,正迎了巧姨瞄過來的光,姐倆兒又刷地錯開。大腳心里嘀咕,卻想起了富貴,這惱人的東西偏偏這時候不在了,要是杵在旁邊,或許還可以拿他說個事兒呢。巧姨也惴惴地尋思,該是走呢?還是就這麼坐著?
“轟隆”一個炸雷,稀稀拉拉地雨點兒終於打了下來。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大腳和巧姨竟不約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氣,如釋重負。這老天真得有眼呢,雨來的恰到好處。
巧姨嗖地跳起來,嘴里急促地念叨著:“下啦下啦。”
然後招呼也不打,忙不迭地往外竄。大腳立起身,也惶惶地往屋里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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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麗說到這里,嘆了口氣說:“本來這樣我娘和大腳嬸也算把這事兒給說開了,互相也就不用掖著藏著了,但是沒想到的事情在第二天就發生了。”第二天我和二麗去姥姥家,慶生賣完魚回來,就在我家和我娘玩上了,就在他倆玩得瘋狂的時候,我爹回來。
“我娘和慶生都嚇傻了,反倒是我爹很鎮定,把手里的包往炕上一放對慶生說:‘你回家去吧!我跟你巧姨有話說!'”等慶生走後,我娘給爹跪下認錯,爹說:’是我對不住你們娘們,你自來就喜歡那事,找個男人解決一下生理需要,我不怪你,可是你怎麼會跟慶生搞在一起啊?他還是孩子呀!你真作孽啊!‘“無論娘怎麼求爹打她一頓出出氣,爹都沒動手,只是一句話:’你要不想慶生陪你一起蹲監獄,咱倆就離婚!‘”娘說:’這要是離婚我咋跟娘家人交代,咋跟村里人交代?‘“爹說:’你不用交代,我都想好了,你可以告訴別人我在外面有人了!‘”’她爹啊,你真的在外面有人啊?‘“’你個混蛋玩意兒!‘爹罵道,’我要想在外面有人,還用等到現在嗎?‘”離婚的理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爹和娘就悄悄的把婚離了,在征求我和二麗的意見時,我也知道娘理虧,不敢替娘說話。反倒是二麗站了出來替娘說話,我記得當初爹看她就像看怪物一般。爹又問我,還給我將了一番大道理,無非是他已經轉業了,就分配在市內,如果我跟他就可以變成城市戶口,將來上學工作找對象都不是問題;如果跟著我娘,一旦我娘的事情敗露,我就跟著沒法做人了!
“雖然覺得爹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舍不得慶生,爹給我考慮時間。就在當晚二麗跟我說了實話,她說是她給爹寫信,告訴爹娘跑破鞋,但是她沒說跟誰,也就是說她沒出賣慶生和我。她只求我一件事,讓我放棄跟慶生的關系,她說她非常愛慶生,每次想到慶生將來要娶我,她就狠不得殺了我。”二麗給我跪了一宿,我還是不想放棄,後來是娘無意中說大腳嬸不太喜歡我,大腳嬸最喜歡的是二麗。
“大腳嬸不太喜歡,將來嫁過去婆媳關系也會緊張的,所以我最後含著淚問二麗:’如果慶生不跟娘斷,你怎麼辦?‘”二麗說:’我愛慶生,我可以容忍他一切,當然也可以容忍他和娘好!‘“二麗在這方面比我執著,高中念完就不念了,回老虎溝跟慶生一起作生意,現在夫妻倆已經是全寬甸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了。”
“你後悔嗎?”小雄問葛麗說。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也沒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你娘現在還和慶生……”
“自從那事以後,富貴叔覺得對不住我爹,始終是恍恍惚惚的,在一次去縣城干靈活的時候,出了事故摔死了。我聽慶生說,現在他娘和我娘都跟他,甚至這老接倆已經豁出臉皮了,有時候同時跟慶生上床。二麗對慶生的要求就是只要不當著她面,慶生跟這兩個婆娘咋的都行!”
“這麼說來,你以前跟我說讓大勇干的那些事是為了報復繼母都是假的?”
“也不是假!那只是一方面,這幾天我也反思了,可能是心里還有慶生的影子,想把大勇改造成慶生那樣的即肏丈母娘又肏自己的娘吧!”
“你這狡猾的東西!”小雄親了葛麗一口說,“來,讓哥哥再肏一下!”
“且!你由始至終雞巴也沒離開過我的身體啊!”小雄哈哈一笑,翻身將葛麗壓在身下,狠狠地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