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娼婦!還裝死!”
身上重重挨了一腳,痛得卓雲君渾身一顫,從昏迷中醒來。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斗室,牆上懸著一幅筆觸粗糙的圖像,油漆已經剝落的案上放著一盞油燈,中間擺著一只香爐,里面插了幾枝劣香,煙霧繚繞。
窗櫺掛著幾條可疑的紅紗,不知多久沒有替換過,上面積滿灰塵。
卓雲君身體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麻繩捆著,身下的地面用磚石鋪成,上面沾滿汙漬,早已斑駁不堪。
這樣肮髒破敗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說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卓雲君厭惡地皺起眉頭,勉強撐起身體,離開地上那片油汙。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死娼婦,你叫什麼名字?”
卓雲君心頭一怒,抬起眼睛。
只見案旁的椅上坐著一個婦人,她頭發用老媼常用的繡邊黑遮巾攏住,臉上塗滿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紀,臉上一個銅銖大的黑痣卻怎麼也遮不住,痣上隱隱還有毛發。
卓雲君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哎喲!死浪蹄子!你還敢頂嘴?”
那婦人揪住她的頭發,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卓雲君半邊臉都火辣辣的作痛。
卓雲君又驚又怒。這婦人掌上力道連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從哪里來的邪派高手。
“千人睡萬人騎的死娼婦!老娘花了四個銀銖,買了你這賤蹄子來!還敢跟老娘頂嘴!”
那婦人言語粗鄙之極,滿口的汙言穢語,卓雲君卻越聽越是心驚。
這婦人是個在路邊開私娼窠的老鴇,從一個過路商人手里花四個銀銖把自己買來,留她在娼窠接客。
沒想到那商人卻騙了她,說是個二八佳人,卻已半老徐娘;說是睡著了,卻昏睡一天一夜都不醒。
這娼窠是路邊供行腳的漢子們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肉糙、身子結實的壯婦,她卻病懨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那老鴇又氣又恨,跳著腳地罵了半晌,又回來把一肚子氣都撒在她身上。
“住手!”
卓雲君手腳都被捆著,躲閃不開,被她打了幾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氣吞聲地說道:“你且放開我!莫說四個銀銖,便是四十個、四百個又何妨!”
“喲,還在老娘面前說大話,你只是個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屁都沒有,還說什麼四百個銀銖!”
卓雲君怒道:“誰說我跟人私奔!”
婦人舉起手停在半空:“那是你做什麼的?”
“我……”
卓雲君張了張口。
如果說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數萬弟子,身份顯赫,倍受崇敬,所到之處能與王侯分庭抗禮……
莫說這毫無見識的粗鄙婦人不信,自己又怎麼能張開口?
以教御之尊墜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恥辱。
“浪蹄子!敢睜著眼跟老娘撒謊!看老娘不打死你!”
卓雲君已經看出這婦人身手虛浮,並沒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體劇痛,這是自己藝成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卓雲君雙手使勁掙動,她手上縛的只是一條不起眼的粗麻繩,若在平時,自己根本不必用力就能掙斷,然而這時卻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
她勉力一提真氣,頓時呆住,一時間連那婦人的毆打也忘記了。
丹田內空蕩蕩沒有一絲真氣,經脈間更是一片空虛,自己辛勤不輟、苦修數十年的真元竟然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怪不得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都能打得自己無法招架,原來自己的修為已經喪失殆盡!
卓雲君驚痛之余,心頭升起無窮寒意。
那人竟然這麼狠毒,竟把自己廢去武功,賣入娼窠……
卓雲君怔了半晌,那婦人忽然一記耳光,將她打得仆倒在地。
武功盡失,受辱於無知婦人之手……卓雲君淒聲道:“你殺了我吧!”
“你這個欠打的賤奴才!”
婦人抄起一根手腕粗的門閂,朝卓雲君劈頭蓋臉一通痛打。
卓雲君沒想到武功被廢會是這般滋味,以往她一掌拍出,即便是堅硬無比的青石也應手破碎,然而此時,一根沾滿油灰的門閂就打得她死去活來。
那門閂落在臂上,臂骨劇痛欲折;落在肋下,肋骨仿佛一齊折斷。
周身肌膚寸寸作痛,仿佛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
如果在她面前啼哭求饒,自己也不用活了。卓雲君堅守著最後的尊嚴,死死咬緊牙關,在婦人的毆打下生生痛得昏迷過去。
“啊嚏!”
程宗揚嚷著鼻子,有氣無力地說道:“夏日傷風,讓老哥見笑了。”
雲蒼峰訝道:“程小哥修為不淺,如何會染上風寒?莫非是與小侯爺喝醉了,在船頭跳水,不慎染上風寒?”
程宗揚苦笑道:“雲老哥,你就別笑話我了。看來建康城這消息傳得真快,我干了那麼點荒唐事,雲老哥就知道了。”
雲蒼峰繃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畫舫如織,小哥在船頭跳水的壯舉,圍觀的何止百艘!這兩日半個建康城都傳遍了,說小侯爺已經風流絕世,如今又出了個程公子,風流起來可是毫不遜色。”
“什麼風流,是荒唐吧?”
程宗揚又打了噴嚏,揉著鼻子道:“蕭遙逸那家伙,酒量太猛了!還說別人是酒囊飯袋,我看他就是頭一個酒桶!雲老哥,我這傷風一時半會兒只怕好不了,咱們約定的事只能延期了。”
林清浦微微欠身:“讓小道來試試如何?”
程宗揚訝道:“你還會治病?”
林清浦一笑,說道:“冒犯了。”
然後一掌按在程宗揚額頭。
掌心縷縷真氣透入顱骨,帶來一股清涼的寒意。
程宗揚頭痛立減,等他真氣運行一周天,堵塞的鼻孔隨即恢復通暢,不多時便神清目明,感冒的症狀消失無蹤。
“哈,林兄這一手比吃藥可快多了。”
程宗揚滿意地揉了揉鼻翼。
林清浦卻臉現憂色,低聲道:“程兄,你的傷勢……”
“你看出來了?”
林清浦點了點頭。
“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程宗揚不在意地說道:“現在已經好了大半,再睡一覺就好,不過白練幾個月就是了。”
林清浦沉默半晌,長嘆道:“公子這分胸懷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損了半年的修為。人生數十載,不過百余個半年。程兄如此灑脫,令在下汗顏。”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
半年?半年前自己還在公司當小職員呢……自己的修為多半都是撿來的,損了便損了,就當少撿幾塊錢,說不定明天又能撿票大的。
雲蒼峰關切地說道:“小哥不若休養幾日。”
程宗揚擴了擴胸,抖擻精神笑道:“清浦妙手回春,還休養什麼?我們就依約,今晚去瞧瞧宮里的景致!”
雲蒼峰知道程宗揚去了清遠,但他沒提做什麼事,也不多問。三人當即乘上一輛不帶徽記的馬車,趕往宮城。
為了便於使用靈飛鏡,林清浦在緊鄰宮城的位置買了處不起眼的民宅。
宅院的陳設一切未動,只有頂上的閣樓收拾得干干淨淨;室內除了一張蒲團,別無他物。
林清浦珍重無比地打開玉匣,取出那面靈飛鏡遞給程宗揚:“時間甚長,公子不必著急,我和雲先生在外面等候。”
程宗揚握住那只遙控器,隨即感到一陣靈力波動。
他先按了幾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後慢慢向前移動。
鏡中畫面由遠及近,現出一道城牆。
其實一般的宮城都不怎麼堅固,真要被人打到皇宮,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宮修成碉堡也沒用。
但這座台城是個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堅城消耗敵軍的力量而設計的。
城牆是用尺許長的青磚疊成,高度超過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
程宗揚小心調整靈飛鏡,畫面從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門。
門上的匾額刻著宣陽門三字,再往上是一對木雕的龍虎,氣勢崢嶸,俯視著門下三條大道。
這便是城中最寬闊的御道,向南直通朱雀門,兩旁槐柳成行。
畫面越過城頭,能看到鍾甲整齊的禁軍正在城上巡邏,戒備森嚴。程宗揚不理會兩旁的景物,沿著御道一路向北。前面又是一道城牆。
這便是內城了。
程宗揚記得雲蒼峰說過,內城西為太初宮,東為昭明宮,里面有神龍、金烏兩處正殿。
晉帝處置朝政、召見群臣,都在這兩處正殿進行。
但近年來晉帝既不處置朝政,也極少召見大臣,宮門一閉,這內宮便是內外斷絕的城中之城了。
程宗揚暗自奇怪,這靈飛鏡好端端的,林清浦怎麼會看到鬼呢?
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越過內宮的城門,遠遠看到宮中一座大殿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到鏡中傳來的笑語。
程宗揚推近靈飛鏡,忽然看到鏡面邊緣,一處假山似乎有東西微微一動。
他連忙轉過畫面,只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從假山下鑽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垂首弓腰,一扭一扭地朝大殿走去。
程宗揚暗暗稱奇。這是什麼鬼?他剛推動遙控器,假山下又鑽出一個身影,那人身形粗壯,穿的衣物與江上打雜的苦力相似,布料粗劣。
程宗揚好奇地往那人臉上看去,只見那人生著絡腮胡子,衣服半濕,倒像是一個打漁的舟手,不知道怎麼回事迷了路,莫名其妙闖入皇宮內院。
依照帝王家法,內宮除了皇帝本人,不允許任何男子居住。
宮中後妃以外便是太監、宮女,連太子也是年滿六歲就別立太子東宮,不在內宮停留。
這漢子深更半夜在內宮出現,如果被人發覺,就是族誅的大罪。
程宗揚正在納罕,那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一樣,突然抬起眼,陰狠的目光仿佛一條惡狼,穿過靈飛鏡,射入自己心底。
鏡中刹那間騰起黑霧,畫面消隱。程宗揚心頭狂跳,捧著靈飛鏡大汗淋漓。
這一刻程宗揚才知道林清浦為什麼不敢輕易施展法術。
影月宗的心月之法一旦施展,靈台便全部放開,心神稍有波動便遭到法術反噬。
所以影月宗的傳訊之術,多在知根知底的同門,或是絕對信任的人旁邊施展,輕易不會獨自使用。
就像剛才,如果自己不是使用靈飛鏡,而是和林清浦一樣以法術遙窺,此刻已經被法術反噬,心神盡失。
程宗揚閉目休養半個時辰,這才穩住心神。他起身找到林清浦,把靈飛鏡交還給他。
林清浦和雲蒼峰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麼樣?”
“確實有異狀。但看不清楚。”
程宗揚慢慢說道。
他仔細把看到的情形告訴兩人,著重描述那大漢的形貌,最後道:“他們既然有所察覺,再用靈飛鏡是不成了。林兄、雲老哥,你們不妨查查宮里的禁軍侍衛,看有沒有和他一樣的人物。”
“好,我立刻便去查。”
雲蒼峰一邊起身,一邊說道:“你上次說的帳目初步有了眉目,這一年來宮里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都用量大增,還進了一批上等的檀香木,不知作何用途。
再過幾日細目列出來,我再和小哥仔細參詳。”
程宗揚心神不寧,又交談幾句便告辭離開。他連路也沒精神走,乘了雲蒼峰的馬車返回住處。
窗外仍然黑沉沉的,不知道是長夜未過,還是又一個黑夜已經來臨。
卓雲君手腳一直被繩索縛著,此時又僵又硬,幾乎沒有知覺。
門簾的縫隙中透過一絲微弱的燈光,片刻後,那個包著頭發、塗著厚粉的粗鄙婦人掀簾進來。
“死娼婦!下賤的淫材兒!”
那婦人一進來就滿口汙言穢語地大聲辱罵,又用力踢了她幾腳,直把她當成豬狗一般。
卓雲君何曾受過這種羞辱,恚怒地瞪著她,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嘿!你這個不要臉的浪騷貨!老娘臉上有花嗎?讓你瞪著瞧!”
婦人被她瞪得氣惱,抬起手掌“劈劈啪啪“給了她幾個耳光。
卓雲君被打得眼冒金星,銀牙咬了半晌,最後無奈地閉上眼睛。這會兒自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白白被這操持賤役的婦人羞辱。
“養條狗還會看門,養個雞還知道下蛋!你這娼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推不得磨,拉不得纖。就肚子下面三寸賤肉能讓漢子們快活快活,還裝得烈女一樣!
花了老娘四個白亮亮的銀銖,養了你這個吃材!”
那婦人叫罵幾句,轉身掀開簾子出去。
過了一會兒,一股熟悉的香味飄來,卓雲君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飢腸轆轆。
昏迷幾次後,她已經無法確定時間,大概有三、四天的樣子。
以前修為仍在時,自己可以十幾天甚至數十天辟谷不食,只飲清水仍然神采飛揚……
那都是以前。
現在自己仿佛從雲端跌入泥潭最深處,所有法力盡失,淪為一個忍不得飢、挨不得打,身上沒有半絲力氣,螻蟻一樣毫無用處的凡人。
那婦人火氣似乎消了,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道:“道姑啊,你都幾天水米沒打牙了,餓壞身子可怎麼辦?”
那婦人說著衝卓雲君一笑,臉上脂粉撲撲擻擻落下來,一半都掉進碗里。
卓雲君又氣又恨又是惡心,皺著眉轉過臉去。
那婦人把碗遞過來,嘴旁的黑痣一動一動:“道姑奶奶,來嘗一口,這小臉怪疼人的,可莫餓瘦了。”
卓雲君索性閉上雙眼,一言不發。
“死浪蹄子!裝什麼樣呢?”
卓雲君僵硬的雙手擰住麻繩,使盡力氣也無法掙開。
“喲,一個私奔的娼婦,還當自己是烈女呢。莫非還想讓官家給你立個貞潔牌坊不成?”
那婦人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在卓雲君唇上。
卓雲君美目猛然睜開,朝婦人臉上狠狠啐了一口。
婦人臉色一變,丟下碗筷,揪住卓雲君的頭發,左右開弓一連給了她十幾個耳光,打得卓雲君頭暈眼花,耳中轟轟作響。
婦人跳著腳罵道:“狗不啃的爛婊子!真當自己是奶奶了!活該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貨!有本事你一輩子不吃飯!”
婦人一邊叫罵,一邊又抄起門閂朝卓雲君身上一通痛打,這才氣呼呼地出去。
那些飯菜都潑在地上,一片肮髒。
卓雲君身上痛楚難當。
門閂打在身上的部位又腫又痛,連骨頭也似乎斷裂。
她咬著唇,艱難地吸著氣,一顆心越沉越深,一點一點陷入絕望。
自己突然失蹤,必然會在太乙真宗惹起軒然大波。
卓雲君可以想像,無論是維護自己的門人弟子,還是欲殺了自己而後快的藺氏門徒,這些天都在想盡辦法尋找自己。
但誰能想到,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六朝王侯的座上貴賓、天下有數的高手,竟然會躺在一間破陋不堪的路邊娼窠中求死不得……
那盞油燈留在案上,一點黃豆大小的火光微微搖曳,那幅畫像仿佛隨著火光的搖曳在粗糙的牆上浮動。
畫中繪著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物,线條粗劣而模糊。
黑暗中,就像一個不知名的惡魔,獰笑著狠狠盯著自己。
卓雲君閉上眼,一時間江湖中那些隱密的傳聞浮上心頭。
九華劍派的凌女俠被義子出賣,丈夫遇刺,自己淪為仇家的玩物。
三個月里受到數百人輪番奸淫,嘗盡汙辱。
最後還被強迫改嫁給仇家的兒子--一個天生的白痴,為仇家傳宗接代。
還有飄梅峰的風女俠。
她被一個詭秘的幫派擒住,那些惡徒與她無冤無仇,卻因為她小師妹的緣故砍斷她的手腳,把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俠當成母畜百般玩弄,甚至還讓她當眾與野狗交媾……
黑暗中,傳來一陣“格格”的輕響。
過了一會兒,卓雲君才意識到是自己的牙關在打顫。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嘗到過恐懼的滋味,直到這一刻恐懼突然襲來,鮮明而又震撼,將自己的心防衝得支離破碎。
自己因為一時貪念,打傷了那個年輕人。
沒想到他的報復如此狠毒,把自己廢去武功,賣入娼窠。
像凌女俠、風女俠的遭遇,被人恣意奸淫玩弄,讓仇家干大肚子,當眾被畜類汙辱供人觀賞,砍去四肢……
卓雲君不敢閉眼,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仿佛看到自己正在經歷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卻無力掙脫。
時間過得分外漫長,卓雲君感覺像過了一天、一年,窗外仍是一片黑暗。
最後連案上的油燈也油盡燈枯,火光微微一閃,整個房間隨即被黑暗吞沒。
卓雲君絕望地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一件東西。
隨便什麼東西都好,只要能占據自己的視线,讓自己忘掉那些地獄般的場景。
可失去武功的自己,甚至連近在眼前的飯粒都看不清楚。
原來做個凡人竟是如此辛苦。如果自己的修為能恢復一刻鍾,甚至只要能重新開始修行,讓自己拿什麼交換都可以。
卓雲君一遍又一遍在丹田搜尋,曾經充沛無比的真氣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她竭力調勻呼吸,從最初的築基開始,試著凝煉真元。
當年自己用了多久?
兩年、三年,還是五年……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卓雲君緊緊咬住唇,絕望的淚水卻奪眶而出,在黑暗中無聲地滑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