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從農貿市場出來的我手里提著一大堆東西。
有青菜,雞蛋,黃瓜,香豆干,西紅柿,已經煮熟的花生。
還有我媽平常愛吃的鹵味熟食,比如雞翅和雞爪。
此外,我還買了一瓶紹興花雕酒和一點五香醬牛肉。
拿著這些東西接著往她住處走的時候,我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
因為我希望晚上我和她能發生點什麼,但同時,這種希望又加重了我的心理負擔。
青菜炒香豆干,涼拌黃瓜,煮花生,鹵味雞翅和雞爪,五香醬牛肉,西紅柿雞蛋湯,加了雞蛋的熱花雕酒。
這些菜肴和酒被我弄好並擺在餐桌上的時候已經是快晚上六點了。
說實在的,那青菜炒香豆干和涼拌黃瓜以及西紅柿雞蛋湯這都是我一邊根據回憶以前我媽在烹調的時的做法一邊弄得。
味道我也嘗了,除了稍微有點咸外其它都算有模有樣的。
我和我媽彼此對坐,開始吃晚飯。
睡了一覺的她臉色看上去好多了,但是情緒還是顯得有點低落。
對好象獻寶似得介紹今天勞動成果的我也是有一言沒一句的應答著,吃喝起酒菜來更是淺嘗輒止,仿佛在考慮著什麼似得。
結果到最後一桌子酒菜大多數都裝進了我的肚子里。
吃完我收拾碗筷,擦好餐桌後進了我媽的臥室。
她還是像中午那樣半躺在床上看電視。
我有點摸不准她此刻的心態,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媽,你想吃水果嗎?想吃的話我就去下面買?”
聽到我的話,她先是搖頭,然後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出聲詢問道:“兒子,我跟你回縣城去好不好?”
這句話的出口讓我有些始料未及,但很快我內心便充滿了欣喜。
隨即點頭回答道:“當然好啦!”
“呵呵。”
我這麼回答讓她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地笑容。
接著我趁熱打鐵地問她:“那你什麼時候去辭職呢?還有這租的房子怎麼處理?”
“放心吧!”
她這麼說了一句後頓了會兒,然後繼續低聲道:“明天媽就去找經理辭職。反正也沒簽什麼正式合同,房子的事情也好解決。快一點的話後天我們就能回去了。”
“太好了!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班主任請假!”我聽完她的話後便立刻笑呵呵地講道。
正當我想轉身出去打電話時,她又開口把我叫住了。
隨即我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她神情復雜,抿著嘴停頓了一會兒以後才發問道:“兒子,在你心目中媽媽還是個好女人嗎?”
“怎麼不是!”
我加重語氣說了一句,接著走回床邊,坐在她身旁溫和地講道:“媽,我長大了,而且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你的辛苦,你為了什麼,這我都知道。你是女人,你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目標。這點我做兒子的應當尊重你的選擇或者決定。”
說到這兒,我頓了一下後又接著語帶深沉地講道:“在這個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充滿著欲望的社會里,每一個人,包括你我,都活得那樣的真實。想做什麼,又不想做什麼,都存在於我們心中的抉擇。不同的人會對他們自身的境遇作出他們自認為正確的選擇,當然不同的人也對他們自認為正確的選擇作出不同的評價。我無法說他們到底是對抑或不對。所以,媽,你所說的你是不是好女人,這問題我不能評判,因為無論怎樣,你永遠是我的母親。這一點就能說明我的態度。”
我的這番言論使她十分感動。
隨即仰起秀臉,聲音顫抖地說道:“謝謝你兒子。謝謝你這麼理解媽媽。我做了那些事,可我自己始終無法原諒自己。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但你的話讓我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放心,我明天就處理好雜事,我們一起回去!”
“真是意外之喜啊!”
我心里這麼感慨了一句。
接著和她討論起回去後的事宜。
也許她果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想通了,和我說話時臉色神態都恢復到以往的狀態。
講了一會兒,我喝下的大半花雕酒的酒精開始上頭,人也暈暈忽忽的。
見此她就催促我去睡覺,我答應之後也就出了臥室,到隔壁休息去了。
躺倒在沙發床後,我心里泛起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嗨!還好沒做禽獸不如的事。”
接著便進入了夢鄉,熟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媽果然如她昨晚保證的那樣去跟錢明遠辭職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樣說的,等中午回到住處以後她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事情辦完了。
接著她又叫來了房東,跟他結清費用後我倆就收拾起東西,准備回縣城。
望著她風風火火,忙忙碌碌的身影,我內心的思緒也為之安定,在也沒有像前一陣那般異念叢生,胡思亂想了。
不久,下午二點半左右,一襲衣裙裹體,身形婀娜,臉蛋嫵媚地范金燕來到了住處。
她一見我們母子這般模樣,便奇怪地問道:“沈姐,小軍,你們這是?”
“金燕,我辭職了。准備和小軍回縣城去。”
我媽頭也沒抬,就這麼一邊整理旅行箱一邊回答著她。
聽了回答,范金燕轉頭望著我,像是跟我求證一樣。
迎著她的美目,我微微點頭示意。
“哎呀!怎麼說走就走呢?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吧!明天再走吧!”
見事已至此,她也就不再羅嗦,張口對我們母子這樣邀請道。
“不用了金燕。”
說完這話的我媽此時將旅行箱放平,然後邊捋鬢發邊解釋道:“小軍這學期上高三了,讓他曠課不好。我們待會兒就走。我謝謝你在公司里這麼照顧我,能讓我賺那麼多錢。下次有空到我們那兒,我再好好招待你吧!”
“是啊是啊!阿姨,下次你來我們縣城吧!”
我也隨聲附和道。
“嗯,那好吧!”
范金燕一邊這麼回答一邊含怨似嬌地瞪了我一眼。
看得我是臉紅不已,連忙低下了頭。
接著她倆又寒暄了幾句,之後她范金燕就像我們告辭,並祝我們一路順風。
離開前她又看了看我,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讓我內心也產生了一絲惆悵。
“好了。我們出發吧!”
等范金燕離開半小時後,換上了白底黑斜條紋襯衫,牛仔褲和女士旅游鞋的我媽出聲對我講道。
隨即我倆拿著旅行箱以及一些整理好的東西下樓。
把這些東西放進我媽轎車的後備箱,兩人上車正准備離開。
這時她放置在坤包中的手機響起鈴聲,只見她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把手機取出,關機後揭開機蓋,摳出了手機卡,然後一揮手把它扔到了車窗外。
接著便啟動轎車引擎,駕駛著車子朝社區門口開去。
我默默地看著她的舉動,心里也是頗有感觸。
這些都說明她這次所下的決心非常之大,是真的想要和那種放蕩糜爛的生活告別了。
沒一會兒,車子快到門口的時候,我再次瞧見了那個無賴齊斌。
車窗外的他又是一副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倒霉模樣。
“這無賴不知又被誰打了。活該!”內心這麼想的我同時咧著嘴,無聲地微笑著。
車子沿著高速公路朝縣城的方向駛去。
路上我倆的心情都非常愉快,時不時探討著我的未來以及她的未來。
期間我向她袒露了小夏已經回省城的這個消息。
她得知以後只是微微頷首,其他則並無表示。對此我很是疑惑,而她在發現我奇怪地瞧著她時就語氣溫柔地解釋道:“他回去也好,媽媽終歸是和他沒有緣分的。
他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我不能拖累他。”她的這個解釋讓我很是郁悶,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是啊,我媽總有一天會變得人老珠黃,到那時會怎麼樣?誰也無法預料。
夜幕降臨,車窗外星空燦爛,明月普照。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鍾,車子距離縣城也是越來越近了。
正當這時,我的手機也響起了短信鈴聲。
拿出它後我看了一眼短信,上面這樣寫著:“別忘了在寧州還有一個疼你憐你的燕兒。”
這條短信是范金燕發來的。
我揚了揚眉毛,手指隨即快速地在手機鍵盤敲打著:“嗯,願你生活如意。我也會想你的。”
“誰這麼晚還發短信給你啊?”
就在我回復完范金燕的短信,將手機塞回口袋之時。
我媽便如此出口問道。
“哦,是我同學。”
聽她發問,我連忙回答。
見我這般答復,她也就不再追問,繼續小心地駕駛起車子來。
我也靠在車座上暗自惴想著,人生果真奇妙,將兩個年齡,生活閱歷,家世背景完全不同的男女牽扯在一起,因性生憐,因憐生愛。
看來感情這東西真是沒什麼道理可言,它只存於我們彼此地心中,各自體驗,各自取舍。
但她會是下一個我媽嗎?
我會是下一個小夏嗎?
我覺得這就要交給上天來回答了————
三天後,下午放學我還是請假回了家,以便幫我媽打掃她新租的房子。
這幾天來我均是如此,晚上就在家陪著我媽聊天看電視。
慢慢地她的氣色比那天我在寧州見她的時候好了不少。
昨晚我倆還去看了房子。
那房子離我家很近,在同一個小區。
而且非常湊巧的是這房子樓下住的就是我的好朋友海建一家。
所以當今晚我們母子打掃的時候海建也上來幫忙了。
胖乎乎的他干起活來到是很賣力氣,見此我也時不時的逗他兩句。
他脾氣很好,非但不生氣,甚至還自己調侃自己心寬體胖臉皮厚,不怕人笑話。
這下子連我媽都樂得“咯咯”直笑了。
干完活,滿頭大汗的三人大致地清洗了一下,然後就由我媽帶領去了小區外的一家餐廳吃飯。
用完晚餐,海建先向我們告辭回家。
我們母子則在小區里悠閒地散起步來。
我也是很久沒在自己家的小區里閒逛了,走在這熟悉地小路上,看著周圍來來去去,或認識,或陌生的街坊鄰居。
都給我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以至於原本就緩慢地腳步此刻更是如同蝸行牛步一般。
“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時行走在我身邊的我媽也發現了我的異常,隨即這樣問道。
聽她發問,我立即正了正身子,搖頭答道:“沒什麼。”
此話剛落,我又指著天空跟她沒話找話道:“媽,你看,今晚天上無雲,明天肯定會是個艷陽天。”
“嗯”她微微點頭應和,接著近乎喃喃地自語道:“很久沒在這里散步了啊。”
“媽,我回去做功課了。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
又逛了幾個來回後,我站她租的房子樓下對她如此講道。
一旁的她聽了也點頭答應,接著臉上還蕩漾著甜美地笑容跟我說道:“好的,回學校去要好好念書。還有別忘了星期五放學的話到媽這兒來,媽給你做好吃的。”
“我知道了。先走了啊!晚安!”
說完這話的我望著她進了樓道之後剛要轉身,忽然樓上一扇窗戶里的一道熟悉地身影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那不是海建嗎?”我對此有些納悶,但是也沒想太多。隨即邁步走向自己家的那幢樓。
躺在自己床上的我邊聽CD機播放的音樂邊抽著香煙。
回首往事,不由地有所感懷。
距離我發現我媽出軌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她與爸爸離婚也快過去整一個年頭。
經歷了那麼多事,觀察了那麼多人的我也逐漸蛻去了青澀,開始學會獨立思考問題。
出軌?
干柴和烈火的兩兩相望就是偉大的愛情,偶爾苟合還有一時篝火之溫暖,一旦長相廝守不免會落個焦炙冷炭的下場。
以愛情為名義出軌的男女深諳此道,很少會走進婚姻的圍城,他們比誰都了解婚姻。
所以他們會以膽小或優柔為托詞,良心和責任為光環,耳鬢廝磨之余,把這段露水情緣意淫成一段偉大的愛情而唏噓不已。
但很可惜的是我媽終究跳出了這婚姻的圍城,最後為此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
好在她及時的幡然悔悟,沒有愈陷愈深。
但這一切能夠保持多久?
誰也不知道。
理智上的我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不能對我媽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因為失去她的痛苦是我無法忍受的,所以我必須盡量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讓自己做出破壞我們母子關系的事情來。
而另一方面,我始終將我媽視為天下間最完美的女性,在精神世界里她就是我的女神,我也絕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玷汙她的想法。
然而,恰恰是這位我心目中的女神卻在這真實的世界中做出過那些極其放蕩淫亂地丑事。
而且這些事都無一例外地被我聽到,看到過。
作為一個正常的,已經歷過性愛的男人,如此的刺激與打擊這麼不會讓我心生亂像?
在這幾種相互矛盾,反復糾結的心態中掙扎了這麼多時間的我,已經感到筋疲力盡了。
現在能有這麼段緩衝的日子,我是相當高興的。
但以後————一首輕盈悠揚地小夜曲即將進入尾聲。
隱有睡意的我於是掐滅煙頭,翻身而臥。同時聞著房間里淡淡地煙草味,無聲地自語道:“明天,又會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