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幾道彎之後,按照來之前許茹卿的指點,在半山腰處他拐進了一條岔道,找到了被掩在梅樹之後的一棟獨立小院,高高的馬頭牆上用丹朱標著“貳捌”兩字,這里就是許茹卿家了,他把車停在門前的一塊空地上,熄火下車後走到那扇仿古楠木大門前,按了幾下門鈴。
3分鍾後,隨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後是門栓被拉開的聲音,緊接著暗紅漆的大門被打開了,鍾嫣兒穿著一件粉紅色色及膝的襯衣站在門口,清麗動人的小臉,兩截纖細修長的小腿上穿著灰色的透明絲襪,腳蹬著一雙UGG的紅色高跟鞋,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雖然那對杏眼好像有些許紅腫的痕跡,但也掩不住看著他的欣悅神情。
“你來的真快,我媽媽最喜歡守時的人了呢。”
鍾嫣兒嫣然一笑,引著他走入院內。
文龍跟在她後面穿過打理得極為工整的草坪,走進那棟白牆青瓦的建築內,入門先是一個5米高的照壁,青磚上面的浮雕繪的是龍鳳呈祥,走進屋內明顯感覺溫度比室外涼爽了很多,這個房子里應該安裝了中央空調。
文龍穿著件白色綢質襯衫和修身西褲,在屋子里也不覺得熱,他注意到衣帽架上的除了女人的外衣,還有幾件又大又長的男士外套,應該是這家男主人的衣服。
鍾嫣兒那件粉紅色襯衣,敞開的領口露出優美的鎖骨,細細的腰肢上套著條黑色不規則裙擺的小短裙,短裙的裙擺是向外散開的,走動間依稀可見被灰色透明絲襪包裹得緊緊的小翹臀,兩條又長又直的美腿依舊蹬著那雙UGG高跟鞋。
她帶著他走入客廳,100多平方的空間寬敞通透,兩盞紙紗罩仿古宮燈射出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室內擺著的中式家具都是用黃花梨制成,白牆上掛著的是花鳥山水,案台上擺放的是拂塵如意,桌椅間散布的綠植郁郁蔥蔥,青銅獸嘴里溢出的是蘇和沉香,一派詩書世家的氣象。
鍾嫣兒讓他在客廳當中那張約莫有1米5長的羅漢床上坐下,然後轉身走入隔壁房間,不久後便親手為他端來一個紅木茶盤,兩只青色陶碗內盛的茶湯紅艷艷的,他舉起一杯品嘗一口,滋味醇厚濃郁,有如一道火龍順著喉道滑過,帶動著全身都暖和了起來,他贊嘆道:“真好喝,這是什麼茶?”
看到他滿意的樣子,鍾嫣兒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她邊用一個古色古香的紫砂壺幫他添茶,邊緩緩道來:“這是貢品洞庭碧螺春,太湖最好的碧螺春,爸爸在太湖有一個老朋友,每年都給我們家送上三斤,再多就沒有了,可金貴了哩。”
“媽媽說,春天喝花茶、夏天喝綠茶、秋天喝烏龍、冬天喝紅茶,夏天喝綠茶,清熱解暑、清心除煩、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濕的作用較其他品類的茶要突出。另外,綠茶還含有咖啡鹼、茶多酚、維生素等營養。適合盛夏酷暑的時候喝,不過這洞庭碧螺春我們都是用來招待貴客的,我們平時也很少喝,一般人更吃不到了,你算是走運咯,可以喝到這個茶。”
鍾嫣兒微笑著婉婉道來,她白皙纖細的手指抓在深色茶具上,瘦瘦的腰肢挺得筆直,以一種極為優美的姿態為他斟茶,此刻的她完全沒有初見時那副富家大小姐的嬌蠻,反倒是多了她母親那種嫻靜淡然的氣質,從各個角度上看上去都像年輕了二十歲的許茹卿。
“呵呵,你還挺厲害的嘛,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泡茶的絕活。”
文龍一邊欣賞著她的動人身姿,一邊笑道。
“這算什麼啊,我媽媽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好不好,我只是從小環境熏染學了點,有機會你看看她的茶道,那才叫藝術呢。”
鍾嫣兒一說起母親,就是一副十分崇拜的樣子,好像許茹卿在她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女性。
“對了,家里的情況怎麼樣,你昨天是哭了一晚上嗎,眼睛都腫成那樣了。”
文龍喝了兩口茶,開始轉入正題。
“沒有啦,我才沒有那麼愛哭呢,只是昨天晚上一直睡不著,熬了一整夜才變成這樣子的。”
鍾嫣兒用纖手遮住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不過,我媽媽才是最辛苦的,雖然她從檢察院回來後,到現在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我很清楚,她心里頭比誰都還急,比誰都還要難過,卻又不願在我們面前露出軟弱的樣子,一直強撐在那里。”
文龍心下默然,這些反應都很符合許茹卿的性格,她就是這麼要強的一個女人,即便是家庭遭受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依然會堅強的掌控著船舵,不讓風暴侵蝕她的家人。
他輕聲安慰了鍾嫣兒幾句,開始問她昨天下午的所見所聞,鍾嫣兒如實向他講述了那天下午她們在海浦區檢察院的經歷。
按照鍾嫣兒的說法,昨天直至踏入那個海浦區人民檢察院大門之前,她都不知道許茹卿帶她趕路來到這里的原因,許茹卿也沒有空暇告訴她具體情況,所以在經過檢察院的安防檢查時,還曾因工作人員的各種刻意刁難而發火生氣,反倒是平日里眼睛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許茹卿,當時表現得十分克制和收斂,及時勸住了女兒與工作人員人員的爭吵,還很低調的向對方賠禮道歉。
帶著一肚子怨氣,鍾嫣兒穿過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長通道,通過五道上鎖的鐵柵欄,當她與許茹卿被帶進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內時,鍾嫣兒忍不住開口問母親,為何他們要跑到這里來,被人如此擺布。
直到進入了房間,許茹卿這才如實的告訴鍾嫣兒,原來她今天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是父親鍾鑫打過來的,他在電話里一改往日的堅定睿智,而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告訴許茹卿,他現在已經被一群檢察官控制了,他們馬上就要把他給帶走,讓媽媽盡快采取手段營救,然後沒等他把話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許茹卿聽到這個消息,雖然整個人還處於震驚中,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由於這是自己的家事,她不想讓外頭的人知道,所以先是跟他分手道別,然後便動用自己在四海市乃至蘇曼州司法系統內的人脈和資源,開始尋找丈夫的下落,沒料到這次檢察院的動作十分隱秘,她連續問了好幾個區檢察院,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復,無奈之下,許茹卿只好找了自己的老同學,目前擔任市檢察院副檢察長的曹東明,通過他的渠道才知道這次執行任務的是海浦區檢察院。
在得知確切地點後,許茹卿立馬叫鍾嫣兒一起動身去海浦區檢察院,結果不湊巧她的車子又被拖走了,要不是文龍他們姨甥娘倆正好碰見了,說不定還真會誤了大事,還好一切順利的趕到目的地,雖然檢察院的工作人員百般刁難,但是許茹卿還是很冷靜的控制住自己和女兒的情緒,因為當前形勢下跟司法人員對抗是毫無意義的,況且這次難得的探視還是曹東明很不容易替她爭取來的。
許茹卿剛對女兒講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時候鍾鑫也被法警押著送了過來,見到自己的愛人和父親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狽模樣,鍾嫣兒當場就亂了神,衝上去抱住父親就哭,許茹卿雖然也很心疼丈夫,但還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耐心的勸慰好女兒,讓她冷靜下來,詢問丈夫的有關事實。
鍾鑫簡單的告訴妻女,他那天早上正在公司辦公室處理事情,突然有幾個表情嚴肅、眼神冷漠的檢察官來找他問話,由於他們穿的都是便服,又沒有事先預約,初時就被秘書和保安給阻攔住了,待到他們出示了證件,保安們只好放行,所以他完全沒有做任何防備措施。
鍾鑫平時除了妻子的同事、同學外,很少與司法系統的人打交道,所以有些疑惑的詢問他們的來意,其中有一個面相較為友善的中年人說,他們正在辦一個牽涉到幾億資金的金融欺詐案,有一個要犯與“茹鑫建設”有經濟糾葛,所以想讓鍾鑫配合協助辦案。
鍾鑫聽了他們的說辭,心里就有點將信將疑,但又不好拒絕這些強力部門的要求,隨後他看到這些人腰間暗藏的武器和手銬時,他不由得疑心更重了,他故意問起那起案件涉及的人和金額,對方卻回答得吞吞吐吐的,他立即覺得這些人有詐,他們絕不是要求來辦案那麼簡單,於是他假裝要上廁所,跑到衛生間里給許茹卿打了一個電話,讓妻子幫忙分析參詳一下,但是沒等他把話說完,那伙人已經闖了進來,直接斷了他的通話,並拿手銬銬住他的雙手,用衣服蒙著他的臉,直接押著走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