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先生站在原地,背對著我們,沉默著,思考著我剛才所說的話。
他的腳尖輕輕點著地面,帶著一點點神經質的踟躕。
“真有意思……”他回過身來,重新走向我和初邪所處的位置。
我看著他,沒有任何的動搖。
汞先生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灰白的胡茬:“你還真是將了我一軍。老實說,你我心里都知道,因為她其實是鐵了心想要參戰,所以你們根本沒有投靠燃墟的可能。我拿不信任出來壓你,以此爭奪奇兵的位置,也不過是為了讓你們的人替我們自由軍當炮灰而已……”
基於對初邪的了解,和對她立場的分析,從一開始汞先生就沒有懷疑我們是否和燃墟私下做了計劃。
這是雙方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只是想找到一個方法,讓第三軍團可以全力以赴的參戰。
現在我把這個可能性提到了最大。
“當然。既然冠冕堂皇的談了這麼久,為什麼現在卻把遮羞布扔了?”我微笑的問。
“因為你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而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
“我想要贏,但是卻不想讓追隨我的人成為犧牲品。所以,就讓我自己做賭注好了。玩心計,我不如你們;但是我和你們不同的地方在於,我不認為自己的性命比追隨我的同伴要珍貴。”
汞先生的確無法拒絕我的提議,因為我和初邪留在這邊,可以最大程度的給他可選擇的余地。
這同時也是一種宣告,宣告第三軍團將會對這場戰斗全力以赴,而不是迎風駛舵的投機者。
我和初邪身在自由軍之中,冒著正面應戰反抗軍的風險,所以第三軍就一定會全力突襲。
因為如果自由軍被擊潰,我和初邪也會九死一生。
這是以我和初邪的安危做賭注的選擇,這種選擇杜絕了一切第三軍團投機取巧的可能。
汞先生對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那麼我只有歡迎你們的加盟了。”
“我們就跟你們行動吧。當時機到了,你就下令,我會把指令傳回第三軍團配合你的戰略。”我對他點了點頭。
一個脆弱的聯盟短暫的建立了起來,而我們雙方都得到了可以接受的結果。
汞先生沒有邀請我們上小型飛艇的意思,我們也沒有人會在乎這種細節。
一行人向著唯一留下的一艘大型飛艇飛了過去,那應該和第三軍團一樣是作為指揮所存在的飛艇。
六萬人的部隊已經在平原上集結了起來,由於距離反抗軍抵達還有一段較為可觀的時間,自由軍的人正在養精蓄銳。
有人在做飯,有的人則在維護武器和鎧甲,這群臨時召集起來的戰斗力不知道被汞先生施展了什麼魔法,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有了正規軍的紀律性,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如果真的是由我們第三軍團來和他們接戰的話,且不說傷亡,會不會反過來被他們給剿滅都不一定。
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了專業軍隊管理人員的能力,畢竟汞先生他們都是處理類似問題的專家。
幫助戰亂的小國重建秩序,替他們訓練當地的軍隊用以維和,這都是公共政權最拿手的事情。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汞先生還要擅長此術的人了。
汞先生引著我們上了那艘大型飛艇。
飛艇的頂上搭建了十多個大型帳篷,我們分到了其中的一頂作為暫時安頓的地方。
自由軍的指揮中心成員開始立刻制定新的戰略,他們會針對第三軍團的加盟改變了原有的游擊打法,建立了足以糾纏住反抗軍的正面戰线,給我的軍團拉扯出突襲的機會,讓反抗軍喪失輕松撤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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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天清晨太陽高高升起來的時候,反抗軍部隊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里。
我和我的同伴被邀請進入了飛艇最頂層的指揮室。
這個指揮室比第三軍團的指揮室要大很多,仿佛一艘巨型戰艦的甲板。
近百名名中高級指揮官占據了一大片空間,並利用他們面前的通訊面板開始向軍隊系統的發出著嘈雜卻有序的命令。
透過正前方的巨大舷窗向前眺望過去,十萬人的反抗軍已經肆無忌憚的占據了前方與天空交接的那條线,他們像流淌著焦油一樣黑壓壓的向我們所在的地方蔓延了過來。
汞先生在幾十名精英戰士的護衛下,坐到了最中央的那個指揮官位置之上,看上去就好像是這個陰寒而冷酷王國的國王。
他看著高大的飛艇下面緩慢涌動著的自由軍,不斷向指揮台前的指揮官發布著戰略指令。
我看到,偌大的自由軍在汞先生和指揮團隊的操作之下,仿佛一個巨大的生命體,靈活而敏捷的流動了起來。
作為對指揮學和戰略幾乎一竅不通的我,現在才明白我們這兩個部隊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們能夠以操縱自己手指一樣自如的手段將數萬人的擺布起來,以精確到幾十人為單位的精度對整個戰場進行即時性的反饋和調整。
這不僅說明自由軍早已准備好了高密度的通訊網路,還配備上了足以將它們的作用最大化的指揮團隊。
這上百名指揮官應該都是專業的軍事理論學院出身的,他們的工作做得駕輕就熟,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我深刻的意識到,就算沒有我們作為奇兵,采用游擊打法的自由軍或許也可以輕松的和燃墟的反抗軍僵持起來。
反抗軍越來越近,從舷窗中我已經可以看清他們最前排戰士們的裝備了。
整個指揮室突然間變得安靜了起來,這說明自由軍針對反抗軍的戰略部署已經完成了。
兩方攻擊十六萬人的戰斗力在鏡之海的海床之上對峙著。
新人類內部的第一場,或許也是最後一場戰斗,已經一觸即發。
指揮室一片死寂。
反抗軍最前排的戰士們開始慢慢的提升能量,自由軍的戰士也做起了同樣的事。
能量的光芒像爆發的新星,以對峙的戰线為核心瞬間席卷了十幾萬人所占定的地方。
沉悶的能量震動如同地震,掃過了我們所處的指揮飛艇。
甲板和牆壁都在震動,而我的手臂也忍不住開始發抖。
所有人的手都在抖,因為這是另一場決定新人類命運的戰斗,也是大多數新人類中真正擁有力量的人們所面臨的第一場戰斗。
在這片無人聲言的寂靜之中,我感到了一絲悲哀。
人類真是鍾愛於戰爭的物種……自己連未來都看不清,在前途未卜的這個時候,卻仍然可以毫不猶豫的開始一場相互之間的殘殺。
當這個念頭剛剛熄滅的瞬間,這場自相殘殺便拉開了序幕。
反抗軍的戰陣動了起來,那些閃爍著的繁星中爆發出了震天的戰吼,然後向著我們的方向猛撲過來。
整個指揮甲板立刻做出了反應,汞先生報出了一系列我完全聽不懂的數據代號,他的指揮智囊團也毫不猶豫的將他的命令傳遞了下去。
自由軍也以一種決然的姿態義無反顧的迎了過去,兩片星河涌起了能量的巨浪,嘶吼著衝向了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反抗軍的陣型突然起了變化。
他們在瞬息之間從中間一分為二,如同毒蛇口中的信子一般分叉成了兩股,從左右兩翼向自由軍包夾了過來。
“讓部隊突進去,縱向展開隊形,保持能量輸出面積。”汞先生看到這個景象之後立刻做了指示。
為了能夠將反抗軍拖入鏖戰的泥漿,汞先生做出了正中反抗軍下懷的反應。
面對對方張開的口袋,自由軍像是自投羅網一樣鑽了進去。
新人類的戰斗已經完全不是以往任何冷兵器時代的戰略可以類比的。
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夠包圍任何人。
因為新人類已經可以用能量飛行了,這是一個憑借人類自身就可以實現全空間戰斗的時代了。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在反抗軍張開雙翼的中間,亮起了一絲藍色的光芒。
那抹細微的藍光遠遠看去,在無數能量光芒之中是如此微不足道。
但是在場的所有的高級戰士都微微動容了,因為那是魔力的光芒。
反抗軍變動陣型根本就不是為了包圍自由軍,而是為了給即將發動的攻擊法陣讓路!
五秒鍾之後,那抹藍光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法陣,天空立刻就暗了下來,灰暗的烏雲在瞬息之間被凝聚在天空之上,並且被某種力量攪動了起來。
初邪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非常用力,而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著。
“苦苦……”她輕輕念了一個名字。
又過了三秒鍾,空氣中響起了隆隆的轟鳴,緊接著,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場景出現了。
一道巨大的龍卷風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嘯聲,從天空中猛地砸向了法陣的中心。
那狂暴的颶風如同一只頂天立地的原始古獸,以摧拉枯朽的力量降落在地,震得大地不斷搖晃。
緊接著,法陣爆出了一陣刺眼的光芒,灰沉沉的巨型龍卷似乎被放開了束縛,向著自由軍所在的陣中吞噬了過去。
眨眼之間,龍卷風像是獲得了更多的力量,已然變成了直徑兩百米的巨型風暴。
無數的自由軍戰士來不及避讓,瞬間就被卷了進去。
我仿佛能聽見他們的身體在風暴之中被相互擠壓、碰撞和攪拌而發出的淒慘叫聲。
汞先生似乎並沒有被這個場面驚到,在他的指揮下,自由軍非常迅速的做出了應對。
後方的陣型像流水一般向兩邊分割了出來,避開了龍卷風行進的路线。
但是讓人窒息的場面又出現了,因為第二個龍卷風法陣在這個時候再次亮了起來。
“媽的……那家伙……魔力好多……”初邪小聲咒罵道,她的牙關都在打顫。
苦苦既然已經在這里了,毫無疑問保羅也一定在了。
和我猜測的一樣,燃墟終於還是請了保羅一起出手。
面對這個場景,汞先生毫不猶豫了念出了零級的名字。
“扎爾盧什卡,亞戎,五百川,阿努比斯,出陣!殺了施法者!”
兩秒鍾後,我看到四道奪目的能量風暴從自由軍的戰陣中爆發了出來,然後衝向了苦苦所在的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汞先生也叫了我的名字。
“貪狼,零級接戰的時候,就是出奇兵的時候。”
我擡頭看向他,然後點了點頭。
我拿出了通訊器,將手指按到了通訊的按鈕上。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四道能量光柱吸引了過去,那即將到來的戰斗是所有人都未曾體驗過的也未曾目睹過的歷史。
當另外兩股刺眼的能量風暴燒灼了所有人瞳孔的時候,我打開了通訊器。
“安提斯泰,全軍突擊,全力攻擊反抗軍左翼!至死方休!”
通訊器的那一邊響起了安提斯泰冷酷的回應:“明白。”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用余光看到汞先生緊扣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下來。
這個時候,那邊的戰斗已經要拉開帷幕了。
指揮飛艇正中央的顯示屏鏡頭對准了那個方向,不斷拉進這焦距,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顯示了出來。
燃墟和保羅一左一右浮在苦苦的斜前方,由於法陣發動的緣故,那個地方被其他戰士留出了數百米為直徑的空間。
而那片地面已經被畫上了十數個法陣,插上了密密麻麻的咒棒。
燃墟被自己無比強大的能量浮到了空中,手中的巨劍被他橫在身側,燃燒著洶涌的能量。
傳說中的遮蔽王冠此時此刻就架在保羅的左臂之上,炮口壓縮著一股無人膽敢嘗試其威力的能量。
他們兩個人的面前,則是屬於自由軍的四個零級戰士。
汞先生沒有讓AZZA出戰,也沒有下達任何暗中偷襲的指令,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據我所知,AZZA已經是除卻扎爾盧什卡之外,對這場戰斗最為執著的零級了。
以汞先生的用人之能,應該對AZZA有著很大程度的信賴才對……
“要單獨對戰麼?三對四……苦苦還是個法師……這怎麼打?”我聽到旁邊的戈蘭多尼咂舌道。
這也是我心里所糾結的問題,按我的想法來說,燃墟應該讓大批部隊蜂擁而上進行壓制才對。
像他這樣放棄人數優勢,放大零級個人戰斗能力的做法簡直是愚蠢。
“陽炎結界、能量天井……”在這個時候,卡門突然開口道,“我只能認出這兩個。”
“犽光雷盾、石蛇、殘響之湖、蝕風漩渦……還有三個我也不認識。”初邪緊跟著說道,“光是最高級的法陣就有九個……外加七個小型的輔助法陣,扎爾盧什卡他們是占不到便宜的。讓法師提前准備好法式,他們如果強攻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可是苦苦的魔力怎麼可能有這麼多!!”
“我想……可能嘆息聖戒在她那里……”卡門沉聲說。
“什麼!?不可能的!我當初可是找了很久!連食影者的情報都說,嘆息聖戒已經被毀了!”初邪皺著眉頭叫起來。
“那麼,你有其他的解釋麼?”卡門看著她,一字一頓的問。
初邪咬了咬牙,臉色變得發青,扭頭重新看向前面的屏幕。
“像她那樣插咒棒,只要用能量彈打掉不就可以破壞法陣的麼?”戈蘭多尼問卡門。
這也是我心里的疑問,畢竟以我粗淺的法術常識來看,咒棒本身如果被破壞的話法陣是根本無法締結的。
“那是對普通咒棒而言。苦苦用的是流泄咒棒,只要插入陣紋之中,咒棒的魔力效果就會直接融入法陣。缺點是,流泄咒棒只要用過一次就會廢掉。這樣一個咒棒,我得花上一個星期才能做出來。”卡門沉聲說道。
像是要對質一樣,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初邪。
初邪點了點頭:“我的話,魔力等級高一些,但起碼也要用五天。”
就算是一個高級法陣也至少要耗費六到十枚咒棒。
苦苦繪制了這麼多頂級法陣,滿滿一地的咒棒鋪下去,可以說付出的代價著實不小。
燃墟他們有法陣掩護,自由軍除了扎爾盧什卡之外的三個零級應該都不會拼命。
一方想要遏制住法師的殺傷力,一方則要消除對方零級數量上的優勢,也正是因為這樣,戰局才會變成這樣一出小規模的團隊戰。
或許也是在忌憚苦苦早已經准備好的法陣,自由軍的四個人並沒有輕舉妄動。
為首的扎爾盧什卡擎著他的一對長劍,正死死的看著燃墟。
燃墟也沒有說話,他漂浮在那里,就好像對方並不存在一樣。
周圍的自由軍和反抗軍戰士們已經殺作了一團,能量爆炸的聲音和飛射的能量攻擊不時地濺射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
那些看似凶猛的能量,在撞上六名戰士身上護罩之後立刻就變成了微風一般的粒子流。
扎爾盧什卡突然將劍一揮,他和身邊的其他三個零級開始向天空直衝,在升到了將近百米的高度之時,四個人扭過身,聚集起能量刃,暴雨一般向著苦苦所在的位置就砸了下來。
燃墟仍然沒有動,動的是賭徒保羅。
保羅緩緩向空中舉起了遮蔽王冠,下一秒鍾,足足比那些能量刃多十倍以上的能量彈就射了出去。
那招【遮蔽之撫】我曾經體驗過,完全不講道理的能量聚集速度和強度,甚至會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個世界的基本能量規則。
如果說扎爾盧什卡他們的能量刃是暴雨,那麼保羅的遮蔽之撫就是一道逆流而上的瀑布。
他的能量彈遠沒有零級戰士的能量刃強大,但是一枚不夠可以兩枚,兩枚不夠可以四枚。
那道由能量彈組成的逆流瀑布呼吸之間就將能量刃席卷的一干二淨。
能量彈和能量刃接觸之後爆發出了奪目的閃光,扎爾盧什卡和阿努比斯兩個人借著能量爆炸的光芒直撲燃墟所在的位置。
而亞戎和五百川則向另外一側急竄,似乎想要迂回接近苦苦所站的位置。
苦苦在對方隊形初露端倪的瞬間發動了一個法陣,保羅和燃墟的身上立刻裹上了一層淡藍色的魔力護罩。
兩個超級戰士毫無懼色的迎向了兩個和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揮動了手里的武器。
燃墟的巨劍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砸向了衝在最前面的扎爾盧什卡,扎爾盧什卡手中的雙劍則穩穩的擋在了那只碩大武器的行進路线之上。
巨劍裹挾著洪水一樣的滾滾而來的能量,以只有零級戰士才能夠駕馭的瘋狂衝擊力撞在了雙劍上面,而那對雙劍的主人卻連一寸都沒有退後。
扎爾盧什卡身上瘋狂膨脹的能量和燃墟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瞬間被擠壓的能量像炸裂的烏雲,爆發出了足以震碎耳膜般的巨響,他們腳下的地面如同融化一般被強大的能量燒成了血紅色的大坑。
一道金色的閃光從斜後方衝向燃墟,全身金甲的阿努比斯揮起鷹頭杖,對著燃墟的左肋狠狠地了下去。
燃墟身上的淡藍色護罩突然起了反應,那股魔力瞬息之間流向了阿努比斯所攻擊的位置,凝聚成了一個濃濃的藍色斑塊。
那塊只有拳頭大的斑塊化作了一道閃電,毒蛇一樣正中阿努比斯手中的武器。
阿努比斯身上厚重的能量護罩輕松抵消了閃電的衝擊力,卻無法消除閃電帶來的麻痹感。
不知道是因為手失去了控制還是被衝擊力影響到了,他的攻擊動作偏離了預定的方向,沒能擊中燃墟的身體。
阿努比斯一擊不中,燃墟借助這個機會積蓄能量,成功的將自己和扎爾盧什卡震開,然後豎起武器擋住了阿努比斯的第二次攻擊。
那道魔力護盾簡直太恐怖了,不僅能夠自發的對對方攻擊進行反應,其反擊力度竟然還能夠影響零級戰士的動作,這完全超乎我們這些戰士的想象。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就是初邪剛才所說的“犽光雷盾”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種法術生效的時間應該非常短,而且也不能夠在法陣之外生效。
燃墟現在可以憑借這個法陣極大的減少一對多之時的能量消耗,可只要這個法陣一旦失效,扎爾盧什卡他們就可以采用能量對耗的方法把燃墟逼上絕路。
而另一邊,亞戎和五百川則以高速貼地飛行的方式繞著苦苦的位置一邊迂回一邊接近。
保羅就站在苦苦身邊,不斷發射著能量彈,干擾著他們兩個的行進路线。
如果說我們在不凝聚能量的情況下所發射的能量彈好比一記重拳,那【遮蔽王冠】的單發能量彈簡直就和炮彈一般,單單是擦過能量罩就會引起不穩定的劇烈震動。
這些能量彈在地上炸出了幾米寬的大坑,飛揚的泥沙不斷從空中落下來。
當對方突入到距離苦苦只有十幾米的地方之時,保羅終於動了。
他衝向亞戎,揮劍而擊。
亞戎的武器也是闊劍,兩個人就這樣簡單明了的拼起了劍技。
五百川趁著這個機會直衝苦苦,而保羅則回身一劍向後躲過亞戎的反擊,擡起左手又是一串能量彈打了過去。
這組能量彈沒有【遮蔽之撫】那麼恐怖的密集度,攻擊力也沒有剛才的那麼強,但速度卻快的嚇人。
五百川根本來不及反應,能量彈就像子彈似的已經射到了胸口。
面對這種情況他不得不放棄攻擊,交叉雙手凝聚了防御能量。
那一串能量彈炸在他的護罩上面,發出密密麻麻的震響,將他震飛了足足十數米。
五百川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卻沒法對苦苦再造成威脅。
他爆出能量開始加速,但是卻依舊沒能躲過保羅的第二輪能量彈援護攻擊。
亞戎趁著保羅分神援護的時候開始猛攻,但是犽光雷盾卻在這個時候遏制了他的攻擊。
兩次的失敗之後,五百川沒有繼續突擊苦苦,而是直接拋開了這邊的戰斗,衝向了燃墟所在的位置。
久經百戰的零級戰士在這種時候總是可以清晰地認識到戰術改變的時機。
率先擊殺法師似乎不太現實,然而保羅卻無法擺脫亞戎的纏斗,所以他才改變戰術准備以壓倒性的戰力搶先重傷燃墟。
燃墟在五百川衝過來的時候立刻爆發能量在空中做了三兩個連續的變相加速,勉強甩脫了兩個敵人的攻擊。
他在攻防轉換的瞬間行雲流水的做出這種令人眼花繚亂的移動,仿佛世界上最熟練的舞者。
低級戰士總是崇尚壓倒性的能量風暴或者炫目的法術能力,而讓我們這些頂級戰士最為心動的卻是燃墟在千鈞一發之際所做出的最基本的攻擊、防御和移動。
因為越是簡單的動作,想要提高效率和流暢度,都需要成千上萬次的練習才行,這其中的區別就只有站在金字塔頂點的一些戰士才能夠體味出來。
燃墟這樣一竄,扎爾盧什卡和阿努比斯最先的反應就是攔在保羅他們所在的方向上,以此想要將燃墟從他的同伴那里切割出去。
於是,自由軍的三個零級就處在了同一個方向之上。
燃墟沒有企圖突破封鎖线,而是向後急退。
只是眨眼之間,他就脫離了犽光雷盾的法術范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他離開法陣范圍的時候,整個法陣也黯淡了下去。
雖然有些詫異為什麼他會主動脫離法陣援護的范圍,但三個追擊者還是衝了過去。
扎爾盧什卡戰意最濃,也衝的最快,當他追上燃墟一劍劈去的時候,又一個法陣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做好了應對法術效果的准備,然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燃墟沒有再移動,他正面接下了扎爾盧什卡的攻擊。
在這當兒,另外兩人立刻就將燃墟包圍在了中間。
燃墟大喝著將能量提升到了頂點,然後以真正的零級戰士的姿態和三個人打在了一起。
就像方先生所說的,普通的武器很難對零級戰士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份的緣故,身為冒險者的五百川和部隊領軍扎爾盧什卡都是用劍的戰士,他們的劍砍在燃墟的能量罩上就只能消耗他的能量而已。
只有阿努比斯的杖擊可以震傷燃墟,但是他也沒有什麼機會。
因為燃墟那支等身大劍已經像風暴一樣舞動了起來。
如此巨大的武器在空中畫出了眼花繚亂的金屬閃光,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很多人大概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種情形。
大劍不斷撞擊在對手的防御能量上,一次又一次爆發出刺眼的光。
而另外三人的攻擊也接連和燃墟的能量碰撞,發生劇烈的爆炸。
無論是攻擊范圍還是防御能力,那柄巨劍都占了絕對的優勢。
在燃墟零級能量的驅動之下,他竟然一個人成功的和三個對手打了個有來有回。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自由軍的三個零級並沒有真正的消耗什麼能量,而燃墟卻不一樣了。
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來測算,他的能量消耗也應該是其他人的三倍之多。
以這種情況下去,燃墟的能量很快就會見底。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想讓自己的體力在能量耗盡之前先用完,就更是要耗費更多能量來驅動武器。
可是,無論那三人多少次將自己的武器揮向燃墟,他總是能夠及時的把巨劍回旋過去。
那把仿佛碩大鐵塊一般的龐然巨物一次又一次呼嘯著震開了任何一個想要侵犯過來的敵人。
不約而同的,我們都想到了那個看上去沒有什麼實際效果的法陣。
我早就聽說過。
能量天井,那是為戰士補充能量的輔助法陣。
和其他能量補充法陣不同的地方在於,能量天井是唯一一個可以識別並限定輔助目標的法陣。
它補充能量的速度是多少我並不清楚,但看這個樣子,對方想要在幾分鍾之內解決燃墟是決計不可能的了。
我看到扎爾盧什卡在對阿努比斯和五百川喊著什麼,幾乎是在下一秒,三個人立刻放棄了燃墟,一起衝向了苦苦。
在能量天井的范圍之內他們占不到燃墟的便宜,那就必須要將燃墟誘出法陣范圍才行。
如果燃墟不脫離法陣,那麼苦苦和保羅決計無法抵御四個零級的聯手攻擊。
可那是在苦苦沒有布置法陣的情況下。
當陽炎結界帶著濃烈的血紅色火焰突然從地面升起來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場戰斗將不會有勝利的一方。
陽炎結界形成了一個直徑三十多米的膨脹火球,將保羅、苦苦和亞戎罩在了里面。
當苦苦這種法師做好了萬全准備的時候,哪怕是搬出來四個零級,自由軍也占不到任何上風。
最厲害的法師並不單單要會使用一個個威力巨大的法陣,而是要知道如何將這些法陣安排到自己的戰略之中,讓對手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計劃進退維谷。
燃墟他們三人已經算好了一切。
無論對方怎麼安排戰術,他們都有著可以應對的策略。
陽炎結界不僅僅是一個結界類型的防御法術,更是具有殺傷性的禁錮法術,那不是靠能量攻擊就能打破的。
而得到喘息機會的燃墟,此時此刻則毫無壓力的呆在能量天井之中,靜靜的恢復著消耗過的能量。
只有扎爾盧什卡一邊聚集能量一邊准備對結界進行攻擊,五百川和阿努比斯在看到血紅色的火牆爆發在眼前的時候立刻做了反向的減速。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以他們兩個的能量強度來說,強行頂著火焰攻擊衝破結界並不是辦不到的事情。
他們沒有這麼,因為他們在這場戰斗中有所保留。
就在這個時候,地平线的另一端,另一只軍隊出現了。
我的軍隊。
燃燒著能量光芒的第三軍團匯成一條閃耀的河流,蜿蜒著向戰場游了過來。
此時此刻,自由軍和反抗軍幾乎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以零級的戰場為中心,十幾萬人正在焦灼的混戰著。
占有著人數優勢的反抗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扇形,以半包圍的姿態將自由軍壓制著向我們所處的位置節節後退。
而我的軍隊則斜插了過來,以近乎滿能量的狀態准備加入戰場。
我扭頭看了看女孩,初邪正緊張的眺望著第三軍團即將接觸的戰場,呼吸急促。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我的其他同伴們則都在看著我。
因為我在來自由軍這邊之前對他們下達過一個命令,要求他們完全信任我,聽從我指揮的命令。
而在前一晚,我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經告訴了他們。
“汞先生,”我側身對高坐在不遠處的自由軍領袖開口,“我們走了。”
汞先生扭過頭,用一個疑惑的眼神看向我,一時間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然後我和所有同伴都爆出了自己能量。
我們的能量將身周的鋼鐵、支架乃至坐在指揮台前的指揮官們壓成了一團面目全非的圖畫。
自由軍的指揮飛艇總指揮室爆發出了一朵碩大的能量火焰,掀翻了整個指揮室的天花板和牆壁。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帶著能量護罩的我率先從濃煙和火焰之中衝了出來。
然後是其他人,所有人緊緊地凝聚在一起,跟著我向著戰場的另一端猛衝而去。
卡門將初邪抱在懷里,初邪驚慌失措的叫喊著什麼,被能量加速產生的風流吹得睜不開眼睛。
“不要讓她說話!”我大聲對身後的卡門吼道。
卡門用一只手箍住初邪的雙臂,另一只戴著金屬護手的手捂住了初邪的嘴。
女孩掙扎著,嗚咽著,但是失去力量的她完全無法掙脫卡門的控制。
我們在呼吸之間就衝入了自由軍和反抗軍的戰場,鋪天蓋地的能量刃、能量彈和能量爆炸將我們也吞沒了進去。
第三軍團從斜後方向著自由軍所在的地方發起了衝擊。
軍團構成了與宮族對峙時的戰陣形態,一邊穩穩的前進,一邊用密集而富有章法的能量刃開始收割自由軍戰士的生命。
再普通的戰士也可以用自己的能量護罩抵擋數道能量刃。
但第三軍團之所以被稱為唯一懂得新人類戰爭真諦的原因在於,隊形的轉換永遠會讓能量刃攻擊力和攻擊頻率超過對方提升能量的速度。
那些戰士防御的能量罩在幾秒鍾之內就被五六發能量刃命中,然後就是能量罩的崩潰,緊跟著就是一抹鮮血。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股新的強大能量風暴突然從反抗軍後方升了起來。
看到了那抹能量風暴,還未被扎爾盧什卡擊破的陽炎結界突然就被苦苦給取消了。
賭徒保羅用劍猛地震開正在和他激戰在一起的亞戎,擡起遮蔽王冠,釋放了遮蔽之撫。
然而這次的遮蔽之撫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那些足以遮蔽陽光的能量彈,每一枚都足以對零級戰士造成無法忽視的傷害。
保羅在放完這一擊之後踉蹌了兩步,半跪在了地上,似乎是能量消耗太過。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攻擊並沒有命中亞戎。
他甚至根本不是以亞戎為目標而釋放的。
能量彈雨全部落向了亞戎的身邊。
本來只能靠閃避來削減傷害的亞戎陡然發現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躲閃。
傾盡保羅全力的攻擊在塵埃落定的時候竟然顯得如此可笑。
然而生死一线的戰場之上並沒有那麼多可笑的事,因為彈雨之中留下的唯一一條路线上,燃墟的身影顯現了出來。
他以零級的能量給自己做了加速,那是新人類中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加速度。
在過人體格的支撐之下,燃墟展現出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純戰士的力量。
承受了這種幾乎超越了人類承受極限的反衝力,或許只有燃墟才能夠舉起手中的劍。
燃墟成功的越過了沒來記得攔截他的其他敵人,那速度已經超過了保羅的能量彈。
閃無可閃的亞戎只能強行提升能量,然後念了幾個字。
一股綠色的波紋蕩漾了起來,緊接著就是結晶一般的鎧甲凝聚在了亞戎的身上。
在看到燃墟勢不可擋的衝擊之時,亞戎當機立斷的召喚了自己的契約裝甲。
他擡起手里的劍,結結實實的承受了燃墟的攻擊。
燃墟的巨劍砸在亞戎的武器上,將他狠狠的向地面壓下了三寸,但卻沒能在前進。
可是除了亞戎,其他所有戰場之上的戰士都看到了那道鮮紅色的能量軌跡,因為燃墟恰好擋住了亞戎的視线。
之前那道能量風暴的主人已經用手中的武器彰顯了自己的身份。
破霜舉著他那把聲名顯赫的重型長槍,早已從數千米外的地方開始加速,在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是無人可擋的衝刺。
鮮紅色的利箭劃過血流成河的戰場,已經對准了被燃墟一擊之力遏制了行動的亞戎。
那支兩米長的折疊戰槍就完全是一只鋼鐵之錐,它在空中撕裂空氣,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被破霜能量燒的發紅。
肉眼已經分辨不出破霜的面容了,他和他的武器已經融為一體變成了燃燒著的流星。
燃墟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撤回攻擊,並且側身。
在零點零一秒之中,破霜的戰槍衝擊就到了。
我終於明白,這三個人到底是如何在三十秒之內殺掉了影族的王城領主黑無。
衝天的能量爆炸,那光芒刺的我根本無法睜眼直視。
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破霜斜擎著他的戰槍,半跪在深坑正中。
他全身的鎧甲和戰槍都在徐徐冒著青煙,在剛才的衝擊中,單單是鎧甲和空氣的摩擦就產生了極高的熱量。
他的面前,是亞戎的屍體,他的胸腹之間已經被能量炸成了一團爛肉。
亞戎已經是非常強了,如果換了我,在那種攻擊之下肯定會被炸的粉身碎骨。
很可惜,他的契約裝甲和零級的防御能量還是沒辦法救自己一命。
破霜喘息著,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用能量將自己浮了起來,回到了地面上。
燃墟和保羅也靠了過去,看著面前的敵人。
阿努比斯和五百川默默的和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後方已經近乎潰敗的軍隊,選擇了撤退。
扎爾盧什卡咬著牙,幾乎被怒火燒焦,但他最終也做了和其他兩個人一樣的決定。
破霜突然的參戰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而且誰都能夠看出來,沒有零級想面對對面三個人幾乎必殺的聯手攻擊。
我只能說,亞戎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被他們當做了示威的犧牲品。
可是他又一次錯了,因為燃墟可以讓任何一個人離開,唯獨扎爾盧什卡作為自由軍的領軍人物,是必須要死在這里的。
當地上的法陣再次亮起,三個傭兵界的超級戰士向他一擁而上的時候,我知道結果已經定了。
今天,新人類將有兩個零級一起隕落。
我和同伴們閃避著來自自由軍和反抗軍兩方的攻擊,穿過戰場,一直飛到了反抗軍的後方,這才從空中降了下來。
我回頭看去,自由軍已經開始了潰逃。
而第三軍團和反抗軍則匯合到了一起,追擊著殘軍敗將。
我知道,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身邊涌來了幾百名反抗軍的戰士,將我們團團圍住。
他們沒有對我們發動攻擊,只是像監視者一樣站在不遠處盯著我們。
卡門落地之後就松開了手,初邪掙扎出來,衝到了我面前。
“那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在干什麼!?”
女孩歇斯底里的對我吼叫著,嗓子都有些嘶啞。
我看著女孩,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
“因為你太自私了。”我看著她說道,“第三軍團的人,沒有理由為了你愚蠢的夢想送命,就這麼簡單。”
初邪眼中閃動著絕望,她心如死灰的向後退著,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其實在我們突然暴起衝出自由軍指揮部以後,女孩就應該猜到了我反叛的事實。
只是,當我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她的絕望並不是因為我指責她自私,而是因為她自以為最可以信任的人站到了她的對立面。
是的,我欺騙了她,並且背叛了她。
雖然並不是因為我對她所說的原因。
我說過,這場戰爭中,我只需要信賴兩個人就夠了。
一個是替我掌控第三軍團軍權的安提斯泰,另一個則是燃墟。
沒有人能夠看穿我的底牌,因為除了燃墟,沒有人猜到我做著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所以我贏了,燃墟也贏了。
燃墟身邊到處都是汞先生安排下的眼线,可是他們唯一無法搞到的情報就是燃墟和我以一個眼神所交流到的東西。
他沒有對我說他的計劃,我也沒有對他說過我的,但是在我們自己該做什麼的時候,我們都去做了。
他將自己化身成了獨裁者,帶領著新人類前進。
我要做的則是將初邪從他的陰影中剝離出來。
我們會讓所有新人類都知道,初邪為了平民們的權利拼上了性命,並且失敗了。
燃墟說過的話都得到了驗證,新人類的前行必須由他這種獨裁者來帶領。
那其中的種種苦難都只不過是必經之路上的荊棘。
燃墟的獨裁剝奪了所有人說話的機會,所以自由軍沒能向平民發出聲音。
倘若當初新人類走的是初邪那條道路,當自由軍出現的時候,新人類立刻就會分崩離析。
因為所有人都想說話,都想掌控自己的命運。
但是在這種地方,人類沒資格擁有那種東西。
奢望自己不應得到的東西,就會踏上自我毀滅之路,這是歷史無數次告訴我們的事實。
當迦施來到第三軍團,說出了那個讓第三軍團以寡擊眾的荒謬命令的時候。
我就知道,燃墟的計劃要開始了。
於是我配合著他,一步一步將初邪,將汞先生誘導到了我和燃墟想要他們所在的地方。
汞先生因為初邪的立場,取信了我參戰的宣言,選擇了和反抗軍正面決戰。
他沒有想到的是,我會背叛初邪。
包括韋爾奇幫忙建立的教會通訊網絡,也是為了讓平民知道初邪所做的努力。
我利用了韋爾奇,利用了自己的朋友。
但是為了初邪能夠好好的見證新的世界,我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
戰爭結束了,以最小的損失。
第三軍團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自由軍對新人類分崩離析的影響也被化解。
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是,我想自己將要失去一些東西了。
可能我再也無法找回的東西。
迦施帶著人出現了,他們將鎖鏈銬在了初邪的手上,然後帶走了她。
我擊碎了好不容易和初邪之間建立的羈絆。
在她被帶走的時候,初邪只對我留下了一個憎恨而厭惡的眼神。
讓我無法釋懷的是,那種恰恰也就是我想要初邪擁有的眼神。
我就是希望她能夠滿懷憎恨和不甘,然後給燃墟機會,做好接下來的事情。
按照我所預料的,燃墟將會把初邪變成用以警示恐嚇的道具,在移民隊伍中輪番示眾,警告那些曾經盼望著推翻自己統治的人,這將是反抗者的下場。
所以初邪就必須要真正的以敗犬之姿被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讓他們明白,初邪和燃墟,並不是一丘之貉。
我不知道初邪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和羞辱,我猜想燃墟會把分寸掌握的很好。
可是無法否認,從那以後,初邪和我將漸行漸遠。
我唯一希望的是,終有一天初邪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並且那一天不會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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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戰場,整編隊伍,收納降兵,這一切做的都很快。
反抗軍在兩三天之內就恢復了正軌,其傷亡數量堪堪過萬。
自由軍被徹底擊潰,逃走的只有七千人左右。
扎爾盧什卡陣亡,汞先生帶著殘部不知所蹤,甚至連五百川和阿努比斯都歸降了反抗軍。
事實上大多數的自由軍戰士並沒有抱著必須要推翻燃墟的心思。
就算有,在此戰之後也不得認清一個事實:反抗軍是他們所無法動搖的存在。
AZZA下落不明,從決戰開始之時就沒有人看到他的身影。
而遷徙隊伍那邊,仍然在緩緩前行,就好像這場戰爭從未發生。
第三軍團陣亡的戰士只有兩百多人。
軍團的戰士們經歷了一次命運的劇烈起伏。
先是被勒令獨自面對強大敵人,抱著赴死之心備戰,最後卻又以一種超脫的姿態贏下了戰爭和未來。
在他們看來,這只不過是自己的軍團長創造的另外一個奇跡而已。
我在軍團中的威望已經膨脹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
尤其是他們聽到我是為了他們而背離了初邪之後,哪怕最冷靜的戰士都難以遏制對我的崇敬。
然而威望和崇敬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價值,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以這個為目的的。
只不過這場戲,我還要繼續演下去。
在休整了兩日之後,我收到了來自燃墟的邀請,以反抗軍首領的身份對我做了平等的邀請。
這意味著燃墟已經完全承認了貪狼軍團的獨立地位。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即使他不這樣做我也不可能重歸反抗軍的麾下。
因為我要以防萬一,如果燃墟真的會對初邪不利,我要保證自己有著可以將她救出來的能力。
燃墟主動承認我所擁有的力量,再一次證明了我和他之間早已深信不疑的默契。
我帶上了阿傑作為隨從和我一起奔赴了處於遷徙隊伍最前方的反抗軍指揮中
心,那艘被燃墟作為宮殿的巨大飛艇。
我選擇阿傑,是有意想把他培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副手。
這次出行沒有什麼危險性,也就不需要高級的戰斗力來和我為伴。
相對於戈蘭多尼他們幾個戰魂,我還是更信任他一些。
阿傑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看起來越來越成熟了。
那張年輕的臉上殘留著幾次艱苦卓絕的戰斗所留下的傷疤,已經成功掩蓋了他的青澀。
在方先生的指導和自己的努力下,他的劍技和能量等級也有著非常可觀的提高。
在和方先生求學的過程中,幾個年輕人的品行得到了師父的承認。
不知道方先生是處於責任心還是起了愛才之意,他最終還是收下了四個年輕人做了徒弟。
在路上,我試探性的提高了自己能量飛行的等級,而阿傑勉強跟了上來。
於是我大概能夠估出,他的能量等級大概是5級或者6級之間。
“師兄……”我聽到阿傑在斜後方叫了我一聲。
“怎麼了?”我扭頭看向他。
阿傑臉上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焦慮:“你還好麼?”
“怎麼?要找我談心?”我一邊飛一邊哼笑道。
“雖然知道一切都在你計劃之中,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初邪小姐萬一真的恨上了你怎麼辦?”他好不容易才別別扭扭的將心中的不安轉化成了一個聽起來十分矯情的問題。
“那也是我自作自受。我做了這個決定,就有接受一切後果的覺悟。”我輕聲答道。
“就算有了覺悟……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後悔?”
我沉默了數秒,因為我腦海中閃過了三個人的身影。
一個是韋爾奇,一個是梅爾菲斯,還有一個是Fey.我也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
“我並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我所知道的是,只要人不死,一切就都有希望。只要能保證初邪活下來就足夠了,我唯一會後悔的就是因為自己沒有那麼做而為她送葬。”最後我給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
“我只是覺得,初邪小姐是那種視自己的夢想遠超性命的人。我們到現在還能夠記得,在末日剛剛到來的時候,她是怎麼樣帶人救助難民的。或許她並不想為了苟活而放棄夢想啊……”
“……你說得對。但是我仍然要自私一次,或許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我自己吧。”
我在這段時間里已經無數次直面過自己的內心。
雖然我可以以無數種方式對初邪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然而我唯一不能欺騙的就是我自己,我只是不想她死,不想讓她成為戰爭的犧牲品,或者燃墟的陪葬者。
因為在我看來,這兩種死法都和她的夢想無關。
既然她看不清,那麼我就要替她選擇。
阿傑嘆了一口氣:“她失憶以後,我們一直都在努力幫她回復記憶,讓她重拾對你的信賴和戀慕。可是這一次,我們再也沒辦法幫你了。”
他這樣說並不是在邀功,而是在表達無力的遺憾。
我放慢了飛行的速度,漸漸停了下來。阿傑也跟著我減了速。
我回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們總是想要很多很多。但是那些不切實際的願望終究會被現實擊個粉碎,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能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有多麼渺小。”
阿傑楞了楞:“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們要學會丟棄自己想要擔當的責任。且不用說我的事情,就連胡狼、艾麗娜和胖子,也已經不是你應該背負的東西了。”
他們四個從小玩到大的同伴是真正過命的死黨,他們相互可以為了其他任何一個人拼盡自己的性命,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我想讓他明白,那種東西太過沉重,已經遠超一個人力所能及。
“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做?”
“你所能背負的就只有一個人的未來,那就是蘇裳。”我緩聲說道,“艾麗娜和胖子,他們兩個將會相互背負,而胡狼也要自己尋找自己的歸宿。你要明白,除了蘇裳,其他人都將慢慢淡出你的生命。你會發現,自己無力替其他人承擔任何東西,人只能靠自己。”
或許我說的太過偏頗,但是這就是我眼中戰士的世界,也是我和梅爾菲斯相互影響之下所得出的價值觀念。
阿傑和我一樣,都不是成長在黑暗世界的天才,我們的能力有限,我們能夠在乎的人也十分有限。
阿傑全身一顫:“我和蘇裳的事……你知道了?”
“怎麼了?不想我知道?”我微笑道。
“不……只是……我……她……”阿傑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你對蘇裳來說,就像是用來崇拜的神一樣。她看你的眼神……你體會過麼?
我……一直都沒辦法說服自己……一直都很不安。我總覺得,只要你對她招一招手,她就會義無反顧的投向你那邊。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有意那麼做,但你無法否認,你就是擁有對她恣意妄為的權力。或許某天在你陷入某種失落或憤懣的時候,在失控之下,眨眼之間就會把她奪走。“
大概這些話在阿傑心里已經埋藏了很久,今天他能夠對我說出來,我覺得很高興。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我將問題扔給了他。
“我……我將無計可施。這也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殺了我就可以了。”我說。
阿傑擡頭看向我,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打不過你啊。”
他成熟多了,已經能夠自如的應對某些令人尷尬而具有攻擊力的問題了,而不是靠努力剖白自己內心的情感來尋求理解和信賴。
因為信賴這種東西根本不是靠語言來建立的。
我會跟他說這些,他會對我敞開心扉,這都是因為我們早已經有了不可動搖的信任。
我有著身為他領路人的責任感,而他則帶著一顆赤誠的感恩心,我們都很清楚彼此的心境。
“我無法改變蘇裳,也沒資格去改變她。”我說道,“這件事情你需要問的人是蘇裳,不是我。無論我說什麼也只是一針安慰劑,只有她才會真正打消你的動搖。”
“我怕自己說了,就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笑著搖了搖頭:“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你才會像個小孩一樣,一點戰士的樣子都沒有。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你,可能男人在這種時候都一樣吧。可是如果你不問個明白,就會永遠懷疑著她。那是你想要的未來麼?”
阿傑沒有回答我,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慢慢多出了一絲堅定。
我知道我們可以重新上路了。
當我們到達燃墟那座龐大飛艇的時候,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當我從飛艇的底艙准備進入的時候,他們也正好來到了入口附近准備進去。
畢露茲、阿萊格里亞和古斯塔夫,曾經舊反抗軍的作戰隊長。
舊反抗軍早已經被編制成了迦施麾下的第二軍團,他們三個則已是身為師團長了。
我和畢露茲、古斯塔夫的關系還算不錯,倒是和阿萊格里亞在很久之前起過衝突。
但是現在,曾經的交情和矛盾早就已經融化成了記憶中些許無足輕重的泥濘。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復雜。
因為我背叛了他們曾經的領袖,但也同時避免了相互之間刀劍相向的悲劇。
所以,詛咒和謝意都無法表達他們現在對我的態度。
至於我,則根本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事情。
他們對我的看法如何,實在是微不足道。
我對他們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得到了一絲回應。
我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帶著阿傑越過了他們,大步走進了飛艇。
護衛戰士帶著我一直向最上層走去。
很久之前,在初邪剛剛失憶的時候我們就來過這個地方,還體驗了一次頂級殺手的暗殺。
如果不是有幽鬼的人在身邊,大概我已經死了。
所以現在的飛艇中戒備森嚴,每一個拐角每一條走廊都駐扎著一個全副武裝的衛兵。
當我來到最頂層的時候,在房間門口甚至看到了整整十個5級以上的高級戰士。
站在門口的兩個替我打開了門。
我原以為那會是一個會議室,但走進去以後並沒有看到預想之中的桌椅擺設。
這是一個非常寬敞的房間,四五百平米的樣子。
幾張巨大的長條桌擺在房間的兩側,上面放滿了琳琅滿目的各色食物和酒水,就好像是一場和平日子里普通的派對。
房間里有不少人。
我看到了曾經三大公會的領袖,迦施、漢克這種原來思滅者公會的核心成員,以及反抗軍內部的各色高級行政管理人員。
舊反抗軍的師團長既然也來了,那說明這應該是一場慶功會。
屋子里面的人都很隨性的交談、走動。
如果是外面的世界,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這種場面。
讓我感慨的是,沒想到能夠看到傭兵界的三個超級戰士在同一個地方尋歡作樂。
苦苦陪著保羅坐在一張環形的沙發里面,手里優雅的綽著一支小叉子,上面叉著一枚橄欖,另一只手則舉著一杯馬提尼。
保羅面前的盤子里有一些被切成小塊的草莓,但他並沒有吃,而是在和旁邊的破霜爭論著什麼。
破霜則帶著揶揄的微笑,一直在搖頭。
原來思滅者公會的作戰隊長漢克站在床邊,和Dreams的作戰隊長卡拉諾頓在交談著。
迦施則坐在另外一個沙發上和艾拉齊娜說話。
我還看到了TWP的核心成員金伯利,那是保羅的左右手。
他梳著一頭整齊的金發,在腦後扎著辮子,一個人在喝酒。
他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家伙曾經做過什麼事情。
他在外面世界是多次在新聞上轟動一時的大人物,是曾經虐殺過幾十個無辜女性的變態殺人狂。
不僅如此,他還挖掉過好幾個女性幸存者的眼睛,大概那些無辜的受害者永遠也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雖然沒人能拿出證據他就是新聞上的家伙,但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心知肚明。
沒人知道為什麼保羅會招攬這樣一個恐怖的家伙在自己的麾下。
但苦苦告訴過我,保羅曾經也是一個犯罪分子,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我來說並不那麼難以想象。
就在我打量著屋里這些形形色色的家伙的時候,燃墟向我走了過來。
他的手里拿著一瓶威士忌,另一只手的指頭捻著兩個杯子。
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眼睛一直盯著我我,沒有說話。
他將一只杯子遞到了我手里,然後給我和他自己倒上了酒。
我看著面無表情的燃墟,沉默著。
他把手里的酒杯輕輕擡起來,對我示意。
我也擡起手,我和他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這是心照不宣的慶賀,慶賀著只有我們兩個才懂得的成功。
我們兩個曾經站在對立面的男人,在無言的默契下布下了任何人都無從反抗的彌天大網,最終擊敗了可怕的敵人,並贏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是我無法笑出來,因為這種成功所帶來的結果,我無論如何也喜愛不起來。
“今天沒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了,玩的開心點。這里的事情完了,你可以去看看她。她的審判會在明天一早。”燃墟沉聲說道,“剩下的你只要看著就好,不要對她說不該說的話。”
我點了點頭,暫時將沉重的心態放在一邊。
我將目光指向了長條桌上的豐盛食物,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真是奢侈,你不這麼覺得麼?”
燃墟輕描淡寫:“天天都這麼吃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我抿了一口手里的酒,很醇正,是經過精心調制過的。
“美味可口的原生食物,新鮮的蔬果,耗費無數培育介面才能制造的調味料,糕點,乃至這杯酒……任何一點都足以讓下面的平民欲火中燒。但是對我們來說,卻不過是一頓飯而已。燃墟,我是為了她才站在你這邊的,但是你的統治,我還是無法贊同。”
見識過了平民們那腐臭的、難以稱為生活的生活,再看著那些精心烹制的食物,很容易讓人生出負罪感。
“我以為你足夠聰明。”燃墟冷冷的說。
“我一直以來都沒當過聰明人。但只要是人類,就一定會有同理心。你可以親自去看看下面的苦難,哪怕你只要多做一點點事情也好,起碼平民們會更有尊嚴一點。”
燃墟冷笑:“你是說,讓我施舍尊嚴給他們?尊嚴是能通過施舍來的麼?”
“不,但至少不要親手去剝奪。”
“我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他們就應該懂得感恩。至於尊嚴,除了自己,誰能剝奪?”
我搖了搖頭:“雖然我看不透你,但至少奧索維說過,你的粗魯只不過是在演戲。我相信他說的話。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以後你會知道的……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會知道。”燃墟看了我身後的阿傑一眼,然後轉身走開了。
看來現在並不是一個令人滿意的交談時間。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光。
我讓阿傑自己隨意行動,自己則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了過去。
那一桌子食物對任何人來說都有著非常強烈的誘惑力。
哪怕是Dreams和TWP那種有著自己培育飛艇的勢力,也很少能吃到這麼奢侈的東西。
所以阿傑快步走向餐台的時候我心里並沒有嘲笑他。
如果不是心里面壓著初邪的影子,我想自己也會那麼做。
這場派對會持續很久,我只能耐心的等待著它的結束,然後去見我想見的那個人。
一個身影從余光掠過,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向那邊望去。
那是個女人,身材挺胖的。
微卷的咖啡色頭發在腦後打著卷,顯得有些雜亂。
她剛從餐台拿了吃的,一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了下去。
我在幾秒鍾之後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身份,然後走向了她。
那女人正抱著盤子大快朵頤,當我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也只是擡頭用不友好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好,我是貪狼。”我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打了招呼。
“知道。”女人很不客氣的說。
她看起來三十多歲,臉圓圓的。
那張慈眉善目的臉如果不故意板起來的話,會讓人很有安全感和親切感。
“能問問你的名字麼?”我禮貌而輕聲的詢問。
女人哼了一聲:“我是Dreams的人,你的對頭,別在這兒找不痛快。”
“我只是想對你說聲謝謝。”我說道。
“少來這套。你是不是有病?”女人放下了手里的餐具,直起身來,皺著眉毛瞪著我。
這個時候,卡拉諾頓走了過來,將手放在女人厚實的肩膀上,顯得很關心。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充滿了警惕。
“安娜蘇西亞?有什麼事?”他問。
安娜蘇西亞沒答話,只是衝著我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另一個人也走來過來:“怎麼了?”
我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破霜帶著艾拉齊娜。
他竟然丟下了保羅他們,也跑到了這邊。
破霜眯著眼睛看我,那眼神也完全稱不上是友好。
我有些驚訝。
雖然我知道自己對Dreams的人來說是個眼中釘,但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這麼興師動眾來找我對峙。
要知道,我一開始都不知道這女人是Dreams的人,更不是來找麻煩的。
但是看破霜的意思,他對這個女人的保護欲簡直爆表。
我只不過和她說了幾句話而已,甚至都沒露出敵意。
到時安娜蘇西亞大大咧咧的對破霜和卡拉諾頓擺了擺手:“沒事,玩你們的去。他不敢怎麼樣。”
我更吃驚了,因為她那動作和神態就好像是在趕小孩子一樣。
我開始好奇,這個女人在Dreams里面到底是什麼地位。
破霜瞪了我一眼,帶著其他人走了。
那個意思好像在說“如果找麻煩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你剛才說干什麼?謝謝我?說清楚點兒。”安娜蘇西亞推開面前的盤子,沉聲問我。
“你參加過那場戰斗吧?六千人突襲影族領主的戰斗。”我問。
安娜蘇西亞點了點頭:“參加了。那又怎麼樣?”
我的身份對這些Dreams成員來說實在是太敏感了,也難怪安娜蘇西亞會對我冷眼相待。
不過我本來也沒有什麼陰謀,只不過沒料到她會是Dreams的人而已。
“那場戰斗在最後撤退的時候,你幫我攔下了致命的攻擊,救了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一直都想對你道謝。”
那個時候,背負著初邪的我已經戰的筋疲力盡。
是她解決了面對我們發動重逢的魔獸,又和我一起帶著初邪衝回了基地。
當時的情況很嚴峻,就算是初邪用了那個導致她失憶的法術,也險些失血過多而死掉。
“有這事兒?我忘了,當時那麼亂……”
看著我一臉誠懇,安娜蘇西亞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之前態度有些過分,她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沒有你的話,初邪早就死了。這個人情我會記在心里的,謝謝。”我又說。
安娜蘇西亞沉默了幾秒,語氣突然又變的刺耳起來:“如果當初知道是你的話,我可不會救!黑西斯那小子就是你殺得,沒錯吧!”
再次聽到那個名字,讓我的呼吸慢了一拍。
不過我也知道,Dreams和我之間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在此。
“沒錯……他是你什麼人?”
“非得要是我什麼人麼?!他是和我一個公會的,自然是我朋友!”
本想和她好好解釋一下我和黑西斯之間的仇怨,但終歸還是沒辦法開口。
因為在她面前繼續說死者的壞話實在是很愚蠢的選擇。
“我只能說,他死在和我的決斗里。而且當時我是一個人,他帶了很多手下。
所以,那場戰斗很公平。“
我們兩個都身為有尊嚴的戰士,所以這句話遠遠比講道理要有效得多。
安娜蘇西亞嘟囔了一句,然後揮了揮手:“行了。只要你以後不找我們的麻煩,我就當不認識你。走吧,別打擾我吃東西。”
我站起來對她微微鞠了一躬:“我以後不會針對你們公會的人。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希望你可以來找我。”
安娜蘇西亞沒再理我。
曾經的我對Dreams簡直是恨之入骨,但現實也告訴我,這個公會的人也並非都是壞人。
或許我的成見比他們要深的多吧,被過去的泥潭所束縛住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
只不過,那個時候我身為一個渺小的獨立戰士,面對他們那種龐然大物,很難控制自己的仇恨。
現在我強大了,我所擁有的勢力也遠遠超過一個公會,然後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大度的看待曾經遭受過的壓迫和苦難。
更重要的是,安娜蘇西亞的存在真真正正讓我克服了心理上的針對情緒。
知恩圖報是我最起碼的原則,所以我才能夠說出和Dreams之間算是和解的話。
我一邊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來麻痹自己的心情,一邊向另一邊走開,一直走到了迦施旁邊。
迦施擡起杯子對我打了個招呼,我嘆著氣對他笑了一下。
“剛才怎麼了?”
“不知道啊,我只是和那女的搭了句話,結果Dreams的人就全都圍了上來。也不知道那女人在Dreams里是什麼地位。”
迦施點了點頭:“安娜蘇西亞是和最初的那一批人一起建立他們公會的會員。
她沒什麼權利欲,也沒擔任任何職位,卻是最受愛戴的那個。面冷心熱,但比破霜還要受尊敬。我聽說在Dreams里,她被破霜那些最高層的成員開玩笑叫做'老媽'.“
我聽到這個稱號之後啞然失笑。
“所以,我勸你最好別找她麻煩。不然破霜一定會揍你。”
“放心吧,她之前幫過我,我想表示感謝而已。”
“那就好。”
迦施沒有在和我說話,我也扭頭靜靜的看著破霜所在的那一邊。
之前零級混戰的情形仍然在我的腦海中盤旋,那種極端強度的能量對抗和燃墟他們的配合讓人無法忘卻。
身為一個戰士,我對那種戰斗充滿了向往。
我渴望著能有這樣一場戰斗,面對和無比強大的敵人,全身心的計劃和投入。
靠著自己的武器和力量,靠著對同伴的信任和默契。
就算是在那場戰斗中死掉也罷,那也將是戰士生涯的完美結局。
我不知道燃墟是靠什麼辦法讓破霜出手的,但是破霜確實這麼做了,這也就意味著傭兵界的三大集團正式的交好。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破霜的攻擊,和想象中一樣,只要能夠命中,哪怕是零級的戰士也無可幸免。
愛絲彌蕾說過,她和破霜是人類中最強大的戰士。
雖然我並不能完全認同她的想法,但是我見過那一幕之後就很難真正否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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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派對結束的時候,燃墟派一個人帶著我,去了我想要去的那個房間。
一個普通的起居室,但是里面所有的家具都被搬得干干淨淨。
房間中間是一根支柱,初邪手上拷著的鐵鏈就拴在上面。
初邪靠著柱子坐在那里,她的長裙鋪在光滑的地板,像綻放的黑色睡蓮。
她知道我走了進來,但是並沒有看我。
我靠近她,站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看著女孩。
她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
她手邊有半杯水,據看守說,那是她已經幾天以來唯一入過口的東西。
很心痛,因為那是我誓言守衛的女人。
但現在的一切也正是為了守衛她而做的事情。
所以無論她怎麼樣誤解我也好,我都不在乎。
為了不讓計劃暴露,所以我不可能對她多說什麼。
但當我以為她就會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初邪卻開口叫了我的名字。
“貪狼。”
“我在。”我連忙應道女孩空洞的眼睛望著不遠處潔白的牆壁,輕輕的聲音從她的嘴唇間流淌了出來。
“我想了幾天,大概猜到了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聽到這句話,我心里猛地一跳:“是麼?為什麼?”
“你是怕我死掉,因為我們不可能贏燃墟。你選了最安全的那條路,為了讓我活著。又或者,是燃墟和你說好,一切都是為了不讓我背負和獨裁者同一陣线的惡名。所以你讓我在教會的通訊網絡里發了那個聲明……”
雖然她的猜測有些疏漏,但基本上也算八九不離十。
內心翻涌著一股莫名的喜悅,因為如果她猜到的話,就說明她知道,我並沒有背叛她。
原本以為要經歷很多事情才能重新贏回她的信賴,現在看起來那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了。
初邪真的很聰明。
我點點頭:“既然你猜到了……是的,我和……”
初邪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怒吼出聲。
“你有什麼資格給我的命運做決定!?你有什麼權利剝奪我的夢想!?因為你喜歡我,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就覺得可以替我決定我的路麼!?”
嗡嗡作響的聲音回蕩在空空如也的大廳之內,我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如果你是為了我的利益著想,那可以和我商量!!可是你從一開始就欺騙了我,誘導著我說出你想聽的話,然後像神一樣擺布著我的命運。最後在我踏入你的計劃之後,心滿意足的抱著'我保護了自己女人'的欣慰與自豪,或許還有一種悲壯的自我犧牲情緒吧?對不對!?”
我沉默著,心髒不斷地下沉。
“我曾經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遇到了可以和我一起守護夢想的伙伴、知己和伴侶。可是到頭來,你卻是一個偏執的控制狂!!”
“我不是……”
“我可沒有冤枉你!!為了我好,所以才為我做這件事情……你不就是這樣想的麼!?可是你真的是為了我麼!?你只是為了不失去我而已!!那麼我算是什麼?!你籠子里的寵物麼!?你有沒有把我當做獨立人格的人!?我的理想和夢,對你來說只是小孩子的把戲,並不知道我為之付出生命,對不對!?你,燃墟,還有所羅門……你們都他媽一樣!!”
“初邪,你不明白……”我想要做出一點點蒼白的解釋。
初邪擡手打斷了我的話,她深出了一口氣,口吻變得越來越冰冷。
“我說錯了麼?我原來以為你將會是值得我一輩子珍惜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完全不懂的尊重自己女人意見的混蛋而已。你問問自己,你和燃墟有什麼區別?”
初邪的怒火似乎釋放完了,她重新坐回到了地上。
“貪狼,我們之間結束了。”她將目光再次對准了那面蒼白的牆壁,靜靜的說。
我覺得全身的血肉仿佛都在剝離。
牆上的掛鍾鍾擺咯咯作響,發出了近乎永恒的滴答聲。
作者按:總結這一章就是,貪狼的小市民心態被鄙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