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完全封閉式骨盔遮擋住了我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我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兩秒鍾,當我重新恢復視覺的時候,贖魂裝甲的完全狀態已經成型了。
這兩秒鍾是朽骨天國發動之後最後的破綻,如果對方趁著我失去視覺的時候進行全力的攻擊,我一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只不過現在正在不朽天國結界之中瘋狂肆虐的殺生鬼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對付的了的。
殺生鬼是葬鬼的進化形態。
曾經就是它們在沙舟之城吞噬了六十多個傭兵的性命。
葬鬼只是一些可以供我操控的基本靈魂能量團,除了單純的格擋和撞擊這種戰術價值以外並沒有太可觀的攻擊能力,可是殺生鬼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蒼白的巨大能量團約有一人高,它們凝聚成了骷髏的形狀,尖嘯著開始撲擊撕咬被困在朽骨天國里的所有活物。
初始狀態的殺生鬼只有A級左右的能量強度,但它們會通過蠶食結界中的能量進行迅速的進化。
我不知道它們最終可以進化到什麼程度,因為每一次我憑借自己的意識釋放朽骨天國之後,里面的敵人往往都沒辦法填飽這些殺生鬼的肚子。
這一招所耗費的能量和魔力都非常巨大,我在暗面曾經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鑽研繪陣方面的技巧才勉強能夠釋放出來。
由於我本身的能量不足,所以在成功結陣之後根本無法操控這些殺生鬼的行為。
從本質上來說,現在朽骨天國里的殺生鬼現在全都是處於暴走狀態。
無論敵我,這些東西都會本能的進行攻擊。
召喚法則最重要的一條,暴走狀態下的召喚生物優先攻擊召喚者,這還是我從里奧雷特那里學到的知識。
因此要用這招,我就必須同時構結贖魂裝甲的完全形態。
被骸骨甲胄重重包裹以後,殺生鬼無法根據我身上的氣息來攻擊我,只有這樣我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個地方。
面前的敵人已經和殺生鬼發生了接觸。
黑希斯手下的Dreams殺手團戰士看上去非常從容,有幾個在嘗試性的攻擊身後的結界,更多的則是站在原地,只有在殺生鬼衝過來的時候才甩出幾個能量彈來震開它們的攻擊。
這就是我想要的。
他們采用使普通的能量攻擊手段,完全就是在給殺生鬼喂食而已。
初期我本應該在朽骨天國里采取迂回的戰術,一邊游走一邊操控殺生鬼吸取我們戰斗中濺射溢出的額外能量,在它們慢慢成長以後再展開反攻。
因為殺生鬼的原始狀態並不強大,憑借這些殺手團成員5級左右的實力,完全可以在一開始就重創這些殺生鬼。
問題在於現在我的力量還無法控制它們,所以也只能放任殺生鬼對對方進行直接的攻擊。
而這些家伙因為殺生鬼現在的羸弱狀態,根本就沒把它們放在眼里的樣子。
這種不具有高爆發力的能量攻擊,直接就會被殺生鬼吞掉。
比起蠶食那些碰撞爆炸濺射出的殘渣,這些能量彈可要美味的多。
吃了東西的殺生鬼會放棄攻擊游蕩一會兒來吸收力量,還沒有得到能量的則會填補到位置上繼續圍攻目標。
等到這些家伙意識到應該全力認真對付它們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
潘朵拉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火精靈王的詛咒】已經從原本的黑色變成了奪目的鮮紅色。
我曾經見過這顏色,就在我將短刀插入挽歌後背的那個時候……
那套鎧甲的顏色就仿佛被烈焰燒透的金屬一般發起了熾紅的光芒,仿佛只要靠過去就立刻會被燒焦一樣。
一只殺生鬼嚎叫著撲向她所站的位置,潘朵拉提升能量,將身上火焰的凶猛程度再次加強,那只殺生鬼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被迅速蒸發成了粒子。
可是更多的殺生鬼聚攏了過去。
它們沒有攻擊潘朵拉,而是貪婪的開始吸收潘朵拉身周外圍溢出來的多余能量。
那只被干掉的殺生鬼之前所吸取的能量也立刻被其它幾只分食殆盡。
殺生鬼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我並不擔心它們會被干掉,因為這種相互吞噬屍體的特性意味著沒有一絲能量會被浪費。
只要對手在朽骨天國里使用能量,這些家伙早晚都會成長為極其可怕的存在,那時候就算是高級戰士全力爆發出來的能量攻擊也沒法給殺生鬼造成什麼傷害了,它們會從容的將能量吸收,然後再次進化成更強大的東西。
潘朵拉擡起頭看著在天空中飛舞的幽魂,然後向我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麼樣子,不過總不會比當初在沙舟之城解放力量的時候要難看。
那個時候在開膛破肚的情況下被某種東西從體內占據了身體,變成了真真正正的怪獸,殺掉很多人,難怪初邪她們會害怕我。
“不是說要殺我麼?為什麼不動?”潘朵拉站在我身前幾米遠的地方發話了。
我動了動手指,聽到了清晰的骨骼摩擦的聲音。
骨殖化的神宮已經完整的嵌入了鎧甲,看起來就好像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這看起來一定相當突兀,因為贖魂裝甲這種粗獷厚重的能量凱和神宮的樣式並不相稱。
“什麼時候動由我來說了算,你就這麼急著想死麼?”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頭盔的覆蓋下嗡嗡作響。
潘朵拉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一個殺手團成員的胸腔以上消失了,咬著他上半身的殺生鬼呼嘯著飛了過去,他一邊噴著血一邊栽倒在了地上。
看來剩下的人被干掉也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那些家伙慌張了,他們爆出能量開始和殺生鬼正式作戰,但那只能讓他們死的更快,除非他們意識到想要活下來就必須先干掉我這件事情。
只不過問題在於,骸族的鎧甲在同等級東西里,防御能力是最高的。
“怎麼?不去幫他們麼?”我問她。
“我們和Dreams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多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比較正確。他們給我錢來找梅爾菲斯,並沒給我錢來救他們的性命。”潘朵拉用柔柔的聲音回答我,“如果你不介意,希望你能回答我的一些問題。”
“說。”
潘朵拉擡手一劍炸碎了一只鎖定了自己的殺生鬼,然後開口了。
“你和挽歌是什麼關系?”
“你把我的名字拿去問問毒煙就可以知道了,只不過你得有命去見他才行。”我沉聲說。
“你想為她報仇麼?”
“就算是吧。無論是毒煙,魯恩希安還是你,都要為挽歌的死付出代價!”
潘朵拉用晶瑩剔透的翡翠色瞳孔看著我,“連魯恩希安的存在都知道,我應該沒理由不知道你的名字……只不過看起來關於挽歌,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
“我不太想和你打。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建議我們兩個坐下來聊一聊。”
我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怕了!?很可惜,已經太遲了……”
在潘朵拉的身後,慘叫聲已經是此起彼伏。
殺生鬼只剩下了五只,可是Dreams的人卻已經全部變成了屍塊。
我看著黑希斯的半個身體被殺生鬼撕扯著拉上天空,心里涌出了無比的快意。
這五只殺生鬼能夠干掉包括黑西斯在內的七名Dreams殺手團成員,這就意味著它們的能量強度已經到達了5級以上。
我看著在空中狂叫起來的殺生鬼,不再控制自己的戰意,對著朽骨天國里殘存的最後一個敵人舉起了刀。
【火精靈王的詛咒】,梅爾菲斯曾經告訴我,這東西只要穿在身上,連能量都不需要注入就可以完全防御5級以下的火焰強度。
可是我並不會使用任何火術,所以這點特性對我來說根本就不起作用。
然而事實證明我還是太狂妄了一點。
潘朵拉舉起自己的劍,我清楚地看到劍身上面包裹上了和她身上相同的火焰。
本來以為這些火焰只是她發動某種能力時的附加效果,可是當我仔細思考了一下之後,才意識到那些火焰本身就是她的能量!
和所有人都使用的能量完全是不同的東西……那是屬性能量。
我並不是不知道屬性能量的存在,但卻是第一次看到有高級戰士以這種方式用出來。
根據我擁有的常識,屬性能量共有5種:風、火、光、暗、魂。
魂屬性能量算是比較常見的東西,它不具有任何攻擊和防御能力,是用來召喚生物的能量。
可是其他幾種屬性能量就非常少見了。
不是因為學習使用他們很困難,而是由於這些屬性能量所能夠達成的效果,只要用一半的魔力就可以實現。
火屬性的能量彈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個火球。
用一個單位魔力所塑造的火球,足足需要三個單位的能量來實現,所以這一切都只關乎於“效率”的問題。
我在成為高級戰士之前也曾經因為好奇心摸索過各種各樣的其他戰斗方式,包括屬性能量的使用。
在無數次失敗和成功的練習和大量的情報收集之後,我了解到每個人所能夠使用的屬性能量其實和使用者的性格有很大關系。
風屬性和火屬性的能量我能用出一點,可是光屬性和暗屬性我就完全釋放不出來。
在沒有學習任何召喚類法式的情況下,單純的魂屬性能量我也無法使用。
火屬性能量使用的問題在於,使用者不僅僅需要用大量的原始能量來生成它,更是還要用更多的能量來進行自我保護——火焰能夠傷害到的必然是距離它最近的東西。
舉個例子,你在手中聚集一個巨大的火球,那種高溫肯定會最先燒傷使用者。
所以使用者在凝聚火屬性能量球的時候還要耗費更多的能量來給自己隔熱。
可想而知,如果要以屬性能量作為常用的攻擊手段,對能量的強度需求要有多麼巨大。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面前的敵人有多麼棘手。
完全防火的【火精靈王詛咒】,配上火屬性能量……一套鎧甲差別,讓使用火屬性能量戰斗的潘朵拉在能量強度上有了足足一倍的提升。
燃燒起來的鮮紅長劍裹挾著熱浪狠狠的砸在了神宮上面,隔著厚重的贖魂裝甲,我仍然感受到了讓人窒息的高熱。
如果不是這套全覆式的鎧甲,我覺得自己的眼珠會在這一擊之下立刻被烤干。
我向後連續退了三步來擺脫高熱對自己呼吸道的侵蝕,可是潘朵拉並沒有給我這個喘息的機會,她立刻追擊過來,身上熾紅的鎧甲和贖魂裝甲撞在一起,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甲胄發出了被燒焦的聲音。
幾乎是在零距離發動的一斬,我反手倒轉神宮在身前向下直插,堪堪擋住了這道追擊,然後拼命將潘朵拉從身邊震開了一小段距離。
身為女性戰士,潘朵拉就算穿上了【火精靈王詛咒】這麼厚重的鎧甲,整體的重量也不算太高,所以我才能成功將她震開。
只不過她後退了僅僅一米就重新壓制了過來。
嗓子和鼻腔里熱辣的感覺讓我根本無法呼吸,我憋著的一口氣已經告罄,潘朵拉身上的熱浪繼續逼過來,我已經忍不住了。
不過我並沒有感到特別慌張,因為我看到殺生鬼們已經全部向我們這邊撲了過來。
在激烈的近身戰里還能分出一點點的注意力來觀察周圍環境,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原來的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做得到的,畢竟我是在暗面的魔獸群里戰斗過無數次了。
殺生鬼包圍了潘朵拉後退的所有角度,然後張開大嘴向她咬了過來。
我趁著這個機會急速後退,大口的呼吸著冷卻下來的空氣。
低頭看了一眼,贖魂裝甲剛才和火精靈王詛咒相撞的位置已經焦黑了一大片,如果只是單憑一把劍去格擋,沒有人可以防住這種多角度的同時攻擊。
潘朵拉在殺生鬼襲擊過來的時候在原地猛的旋轉了一圈,一道火焰風暴在瞬間向四周爆開,撞偏了殺生鬼的攻擊軌跡。
然而殺生鬼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而是圍繞著火焰風暴升起來的位置一邊游動一邊繼續吸取著火柱周圍衰減下來的能量。
潘朵拉的表情似乎微微變了一下,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在她分析出殺生鬼的本質之前打斷她的思考,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又一頭扎入了滾滾的熱浪之中。
我倒是很想學習一下能量罩的隔熱運作方式,可那並不是現在就能憑腦子想出來的。
只有真正擅長屬性能量使用的戰士才有可能磨練出這種技巧。
就在我向潘朵拉狠狠揮動神宮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她空出來的左手突然做了一個手印。
那個手印非常復雜,不過潘朵拉將它做的流利極了。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絕對會立刻對這個未知的招數進行規避或防御。
不過在研究了半年之久的咒術運作規則之後,我已經不再是魔力方面的作戰的菜鳥了。
沒有法陣,沒有咒語,而且還是單手的結印,這種程度的術法不可能對贖魂裝甲造成威脅。
潘朵拉的手印以一個指尖的昂揚上挑作為結束,緊接著在我的身下就竄出了一道足足一米粗火柱。
強烈的衝擊力直接把我衝的失去了平衡,腹部立刻感到了一陣沁涼。
那是被燙傷的時候,人的皮膚在第一時間所傳遞的感覺。
一秒鍾之後,滾燙的劇痛直刺我的腦海。
我強忍住差點溢出嘴邊的痛呼,連續做了兩個變相的加速來躲避不知會不會再次出現的火柱和潘朵拉的後續追擊。
殺生鬼很好的在我露出破綻的時候牽制住了潘朵拉的行動,它們現在的力量絕不是潘朵拉可以輕松應付下來的。
我捂著被燒傷的地方,從劇痛中拔回了注意力,手指可以清楚的試出贖魂裝甲外層被燒焦的地方已經開始剝落了。
足以將熱量穿透贖魂裝甲的火系術法……這絕對不可能是單純一個手印就能發動的。
這說明【火精靈王詛咒】所帶給潘朵拉的能力絕對不僅僅是防火這麼簡單……
我實在是太傻了,那畢竟也是一件魔兵器。
如果它可以為使用者大幅度簡化火系術法的發動程序,我一點也不應該對這個結果感到奇怪。
我重新試著去加入殺生鬼攻擊潘朵拉的戰團,只不過這一次我集中了幾乎所有的注意力在潘朵拉的手上。
果不其然,潘朵拉見我接近,立刻就開始制造火柱來限制我的行動。
我每一次的衝刺都會被迫被火柱所打斷,畢竟我不可能讓自己硬著頭皮硬接那種可以給我帶來真真正正傷害的攻擊。
幾次嘗試之後,我發現正面的突進已經不可能了,但疲於應付殺生鬼的潘朵拉也沒有機會來針對我做任何事情。
我凝聚出骨矛,一邊游走一邊選擇了從遠處對她進行騷擾性的攻擊。
潘朵拉似乎沒有料到我還有這種東西,她轉身舞動著那把火劍,將射過來的骨矛劈成了碎片。
就在這個機會,距離她最近的殺生鬼一口咬住了她的左臂。
看到血液濺出來的時候我馬上爆出了積攢的能量,試圖抓住這個機會給她致命一擊。
潘朵拉的身型一滯,其余幾只殺生鬼也蜂擁而上,相繼咬中了她的腰部、左腿和右腳。
我已經衝到了她身前,面對已經沒有還手能力的潘朵拉舉刀就砍。
就在我馬上要把刀刃送到潘朵拉身體里的千鈞一發之際,時間仿佛一下子緩慢了起來。
我看到潘朵拉的嘴唇在動,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升了起來。
長期戰斗積累下的直覺讓我做了另外一個選擇:用所有力氣勉強終止了自己的攻擊動作,拼命向另外一側竄開了半米的距離。
潘朵拉身上熾紅的火焰隨著她的咒語輕描淡寫的化成了蒼白,她的鎧甲也隨著火焰一起被燒成了近乎透明的顏色。
咬在她身上的四只殺生鬼被火焰吞噬了,它們在一秒鍾內就化成了灰燼。
潘朵拉身上的白色火焰如同濃稠的液體一樣沾到了我的手臂上,然後迅速的往我身上其他的地方蔓延了起來。
我狼狽的摔在地上,不斷的在地上撲打著燃燒起來的鎧甲。
可是很快的,以潘朵拉為中心,朽骨天國之中的地面就被蒼白色的火焰占領了。
我不得不從地面向天空升去,足足升了10米才勉強忍受住越來越洶涌的熱量。
贖魂裝甲的整個左臂部分都化成了焦黑的碎塊慢慢脫落了下來,暴露在外面的手臂似乎也被燒傷了。
潘朵拉站在火焰之中擡起頭來看向我,她的長發隨著跳躍的火焰向天空不住舞動著。
“厲害啊,貪狼……竟然能逼我用這招……”她用依舊輕柔的聲音說,只不過已經帶上了一點點殺氣。
“怎麼?這算是你的殺手鐧麼?”我側過身子,讓受傷的左臂盡量避開以她為中心升騰起來的熱量,然後開始驅動贖魂裝甲修補破損的地方。
“【王之咒炎】。如果我解除火焰限制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是一捧骨灰了。”
我勉強笑了一下,“你並沒有這麼做,說明就算穿了那件東西也要顧忌那招的威力……”
潘朵拉也微笑了一下,“說對了。不過我現在想殺你的話,也只需要另外幾分鍾而已。我剛才的停戰邀請現在依舊有效,你考慮一下。”
“很抱歉,還沒到我應該認輸的時候。”
潘朵拉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在火中畫起了法陣。
我應該上去阻止她……在擁有火精靈王詛咒的施法程序減免效果的情況下,我無法想象潘朵拉這個需要法陣才能發動的招數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問題在於,現在的我根本就沒辦法竄入火里面阻止她的動作,那樣我很快就會被烤熟。
在潘朵拉畫法陣的時候我選擇發動另外一個手印。
在我完成手印的時候,贖魂裝甲肩部的骷髏張開了大口,朽骨天國里殘存的最後一只殺生鬼被吸了回來。
這只殺生鬼是吸納了之前所有犧牲者力量的最後存在,現在我將把它強行轉化成增強自己力量的餌食。
就在我感到全身的力量像爆發一樣急速升溫的時候,潘朵拉的法陣也完成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攻擊法陣,她站在那里,被一個半透明的防護罩包裹了起來。
緊接著,地面上的蒼白火焰就狂躁的發出了刺耳的尖嘯。
潘朵拉就只是在解放王之咒炎的真實力量!
她做那個法陣是為了保護自己!
白火像火山爆發一樣向天空衝了上來,幾乎要把大腦凝固的熱量死死的把我纏住。
我大吼著將身體里的能量當做屏障完全爆了出來,火浪被毫不留情的從身邊推開,為我拓開了一個半徑三米的無火空間。
即便是這樣,炙熱卻依舊凶猛的撕咬著我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贖魂裝甲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的變形、剝落,重新凝聚,然後再次被燒成焦炭。
我不可能長時間保持爆出能量的狀態,更不可能在火海之中支持太久。
存余的能量仿佛泄洪一樣從身體里面噴涌出來,我只有十秒鍾的時間,這十秒鍾將決定勝負。
這是一場賭博。
潘朵拉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將這種攻擊強度的火咒支持十秒鍾之久。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世界的平衡可就真的完全被打破了。
十秒鍾,就好像恍恍惚惚的過了一輩子。
我的神智被蒸騰的熱量迅速侵蝕著,手里的刀也幾乎握不住了。
50度的高溫可以煮熟一個雞蛋,而同樣作為蛋白質,我確定現在自己腦子的溫度並不會比50度要低。
但是我的身體還是動了,完全做不出攻擊動作的我就只能憑借本能在空中加速,把自己當成炮彈撞向了潘朵拉所在的位置。
火焰遮擋了我的視线,也同樣遮擋了她的。
當我從火海中顯出身形的那一刹那,我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她臉上驚訝的神情。
我知道她肯定不會躲開,因為離開了這個防護罩,她也必須面對這個焦熱的地獄。
撞擊摧毀了潘朵拉的那個防火罩,反衝力幾乎將我直接砸暈。
已經完全被燒變形的贖魂裝甲在撞上了火精靈王詛咒之後立刻就像炸彈一樣爆碎了開來,潘朵拉悶哼一聲飛了出去。
身周的空氣依舊熱的發燙,但是火焰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掉了。
我咬住牙,不顧身上的裝甲已經完全化成了粉末,祭起神宮就向潘朵拉衝了過去。
潘朵拉的唇角全是血,應該是法陣被破之後的反噬,或許也有我那一撞造成的傷害。
她舉劍來擋,可是動作並沒有我快。
神宮的劍刃發出了興奮的嗡鳴聲,我用它在身周畫出了數道白光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揮劍軌跡,然後用盡全力斬了下去。
潘朵拉的胳膊和腿部都被殺生鬼咬傷,但令我意外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接下了我的這一擊。
被格擋住的神宮速度劇減,但是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潘朵拉半跪在地,手里赤紅的長劍瘋狂的顫抖著,神宮架在它上面,將燒紅的火精靈詛咒護肩切出了一個刀口。
血從那里開始往外涌,我紅著眼睛用力把神宮向下壓去,而潘朵拉則努力用受傷的雙臂擎著劍阻止著刀刃的前進。
我們兩個的臉上已經全都是汗,但令我奇怪的是,和我自己猙獰可怖的表情相比,潘朵拉的臉竟然可以這麼平靜……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朽骨天國的結界似乎到達了時限,大塊大塊的碎片開始從天頂崩塌。
就在我這一楞的當爾,潘朵拉大吼一聲,將我的刀反震了回去。
我並沒有楞太久,這小小的破綻已經我能犯下最大的錯誤了。
所以在她反擊出手的時候我也動了起來。
兩把武器在空中以肉眼根本無法撲捉的速度連續碰撞在一起,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揮劍的動作完全交給了潛意識在運作,動態視力在這個時候已經跟不上刀的速度了。
手臂、腹肌和背部的肌肉幾乎進入了一個發狂的狀態,刀意控制了我的所有動作,在僅僅三秒的時間之內我和潘朵拉足足向對方遞出去了九刀。
我在身體完全失控之前向後連退了兩步,潘朵拉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她傷的比我重……但是我的能量已經見底……我們兩個對視著,誰也沒敢再動。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還伴隨著鼓掌的響聲,“剛才的對劍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一次吧,哈哈哈……”
我將神宮橫在胸前防止潘朵拉的突然襲擊,然後側目向那個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連鎧甲都沒穿的短發男人提著一把劍站在那里,臉上掛著笑。
他脖子上的黑色圍巾將他的肩膀和半張臉一同遮住,看上去非常礙眼,。
我第一反應就是Dreams的援兵,可是潘朵拉的表情似乎說明他並不是和她一伙的。
“真是幸運,本來只是跟蹤他而已,結果竟然能撿到手刃食影者三將軍之一潘朵拉的機會……大概是一萬年都碰不上一次吧~”那個男人笑道。
潘朵拉搖晃了一下,拄著劍半跪在了地上,看來她傷的遠比我預料中要重。
女孩擡頭看向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幽鬼】的灰紅……”
被稱作灰紅的男人顫抖著肩膀“嘿嘿”的笑起來,“我這種小嘍囉也能讓潘朵拉小姐記在心里,真是榮幸啊。”
潘朵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施奎因、灰紅、TZ……【幽鬼】排名前三的殺手也是小人物的話,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可就太可憐了。”
只是在原地靜下來了一會兒,身上被燒傷的地方就劇痛了起來。
我一邊不由自主的發抖,一邊努力分析著現在的狀況。
我不知道這家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在我後面的,更不知道【幽鬼】是怎麼得知我回歸神都的信息的。
毫無疑問的是,找到我對他們這種情報組織來說並不太困難。
不過讓我意外的卻是自己竟然可以和食影者所謂三將軍之一的潘朵拉打成平手這件事。
當然,能把她逼到這種程度主要還是依賴於朽骨天國的威力。
如果我沒有做准備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在平等的遭遇戰之中成功繪制朽骨天國的陣紋的。
灰紅在一路上並沒有趁我不備下殺手,而是選擇在這個時候現身。
這也許說明他並沒有這個打算,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真正有麻煩的就只有潘朵拉。
但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對我手下留情的理由。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潘朵拉看著灰紅開口了。
“怎麼?不打算動手麼?”
灰紅聳了聳肩,“要是真想殺你的話我沒必要在這里廢話。而且趁人之危也太沒有意思了。”
“你為什麼跟蹤我?”我插話道。
“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灰紅看著我說,“霸龍私自跑去找你決斗,然後失蹤了,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霸龍已經死了。”
灰紅點了點頭,“嗯,我猜也是。不過不是你殺的吧?”
我皺起了眉頭,“你怎麼知道?”
“別以為你能和她打個不相上下就得意起來。沒有這個陣的話,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在霸龍手底下你想要畫陣就只是在找死而已。”
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你跟著我就只是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我本來是要來干掉你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事情變得很有意思。”
“什麼很有意思?”我心里面突然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你為什麼要和食影者打?”灰紅戲謔的看著我笑。
“因為正好是敵人而已。”我含含糊糊的說。
“你想殺她?”
“那又怎麼樣?”
灰紅忍不住笑的更厲害了,“算了,真沒意思。殺你的事情我會先放下,要和老大匯報一些事情,不過下次老大還是有可能會再派別人來,你不要掉以輕心了。我和挽歌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換了別人來就不像我這麼好說話。”
我皺著眉頭看他,似乎了解到了什麼事情。
食影者本來就是從最初的幽鬼里面分裂出來的組織,可是潘朵拉和灰紅之間的關系並不算熟悉。
加上灰紅所說的,他和挽歌沒什麼交情,我猜他也許是後來才加入幽鬼的成員。
加入的時間不長,卻成為了號稱前三的殺手,看來這家伙的實力非常強勁……
“你不殺他,也不想和我動手,為什麼還要出現在這里?”潘朵拉問道,我看到她的手指尖不斷有血滴下來。
“其實就是想和你打個招呼,讓你給魯恩希安遞個話。反正距離‘末日’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們老大想要先休戰。‘末日’之前我們兩方有太大損傷的話,對這個世界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那天之後大家都還活著,再打也不遲。”
潘朵拉看了灰紅一會兒,“你的話有效力麼?”
“當然。我的話就是我們老大的意思,你讓魯恩希安自己去找他聊吧。”
“還是在‘渡口’?”
灰紅點了點頭,然後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我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潘朵拉的身上,試圖重新舉起神宮,然而手里的刀卻掉在了地上。
這讓我大驚失色,因為自己的手指已經握不大起來了,微微一彎手指就痛的鑽心。
“看來今天不能如你所願了……”潘朵拉顫顫巍巍的從地上重新站直身體,“沒了那身鎧甲,你的手在剛才拼刀的時候被我身上的火燒到……雖然開始還能憑著意志力握刀,但是剛才肌肉在說話的時候放松了一下,也就沒辦法再用力了。”
我死死的盯著她,用左手撿起了神宮,“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還能流多少血。”
潘朵拉沒有做聲,而是在手上凝聚了一小撮火焰,將它探向了自己的傷口。
女孩的傷口立刻發出了滋啦的聲音,被燒焦的傷口停止了流血。
她痛得嘴唇發白,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還算平靜……我猜她已經這樣做過很多次了,否則不可能這麼習慣。
“灰紅說,他追殺你是為了挽歌……”潘朵拉看我的戰意有些消退,開口問道。
“那又怎麼樣?”
“我很好奇。你殺我是想為挽歌報仇……可是他們追殺你也是為了挽歌……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的嘴唇顫抖了一會兒,“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殺你了……答案你可以去問毒煙。”
“那不可能。”潘朵拉靜靜的說。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毒煙已經死了?”我連忙問。
潘朵拉搖了搖頭,“他活的好好的。不過你該知道,是他殺了挽歌吧?”
“就在我面前。”我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作響。
“如果是你的話,能夠好好的和殺掉自己姐姐的人說話麼?”
我的腦子好像轟的一聲炸開了一樣。
“你是挽歌的妹妹!?”
潘朵拉沒有回答,而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布滿了震驚的臉。
“你明知道是毒煙殺了她!!為什麼還能放任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忍不住大聲對她吼了起來。
“因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我永遠不想看見毒煙的臉,也無比想念那個女人曾經給我的溫柔,但那並不代表毒煙做的事情就是錯誤的。我說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當初的【幽鬼】為什麼分裂?團長是怎麼死的?為什麼幾乎所有人都說是魯恩希安殺了團長,卻還有會有人跟著他離開傭兵團去建立食影者?我說的話你不會相信,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永遠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和簡單。”
潘朵拉在說完這些話以後臉頰忍不住抽搐了兩下,然後用一點點能量將自己浮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和姐姐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看到還有人在為她戰斗,我挺高興的。”
女孩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飛走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