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羅開勤加修練“幻影流光”,愈練愈覺這功夫神妙非常。
還好羅開天資穎悟,內力深厚,再加上用功勤奮,在這三日間,進境奇速,已能習到足不點地,倏去倏來,任其自然之境。
而最奧妙之處,是每一個步法,均別出心裁,巧妙多變,今人難以觸摸,確非一般輕功能與之媲美。
朱瓔自從被羅開整頓一番後,她便是進來蟠龍軒,再也不敢招惹於羅開,顯然當日的創傷實是不輕,瞧來至今還沒痊可。
只是她每見著羅開,不免對他有些微言,嬌嗔怪責一番。
羅開只當秋風過耳,一笑置之,更不與她爭辯,但心里卻暗自竊笑。
羅開這般憊懶的態度,更氣得朱瓔撐眉努眼,滿肚子悶氣無處可泄。
珍兒、珠兒姊妹二人,自得朱瓔親口答應送與羅開,心中的高興,實是難寫難描,對羅開更是倍加感激,由朝至晚,卻把他服侍得妥妥貼貼,當真體貼入微。
這日羅開練習完畢,已是夕陽西沉,丹霞似錦之時。
羅開用了晚飯,又想起被禁困在島上的人,遂打算到外面走走,瞧一瞧可否能逮到機會,往那屋子探查一番。
想到這里,當下站起身來,吩咐姊妹兩人不用候門,自行去休息便是。
他甫踏出蟠龍軒,眼前已是紅雲浮蕩,彩霞滿天,把個西湖映得一片徘紅,絢麗不已。
羅開看見門外並無人影,他凝神細聽,已聽出暗處隱伏著不少人。
羅開佯作不知,踏著細步,優哉悠哉的往東面行去。
才走出數十步,果然聽見身後有人跟著。
羅開存心一試幻影流光的功夫,看能否把這些人甩開。
當他走過一條小橋,便轉而向北,前面卻是一條小徑,小徑兩旁,左邊是一面小湖,右邊卻是石山花林。
羅開行至一花壇前,瞄了一眼四周環境,見此處叢叢簇簇,繁花豐茂,夜風中仍夾著陣陣馨香,撲鼻而來。
再見花叢之中,還有著幾座假山假石,便知這是顯手段的時候了。
當下略一提氣,腳步一移,隨即展開幻影流光這門神功,只見影兒一閃,羅開龐大的身軀,竟瞬間不知去向。
跟在後頭的人,只覺眼前一花,已沒了羅開的蹤影。
這些人哪曾見過這等怪事,不由猛地一驚。
即見三個人匆匆奔上前來,延頸四下尋覓張望。
這時羅開隱在一石山後,把眼張去,見來人是當日酒宴中的“風流三子”,便是袁天玉、馬方和孔常德三人。
這時聽馬方道:“真個奇怪得很,怎地眨眼之間,便失去了他的蹤影?”說著間撥開身前的花叢,探首四望。
袁天玉腳尖一點,躍上一座石山,居高往下四望,只見四處花影斑斑,卻無一個人影。
但他仍不死心,從石山跳了下來,圍著花叢石間搜了一遍,依然沒有羅開的蹤跡,連腳印也沒一個。
原來羅開在他躍上石山時,已施展神功竄出了花壇。
雖然他這手幻影流光的功夫,至今只練得七八成火候,饒是如此,卻已非同凡響。
若非功力已臻化境之人,實難以看清楚他的身形。
三人四處搜了一會,自是全無發現,各人心頭均是疑惑難解。
袁天玉這時道:“明著見他在前面慢步,竟然會平地不見了人,這種事委實離奇怪誕得緊要?馬兄弟、孔兄弟,你二人先留在這里,千萬不可走開。此事非比尋常,須得馬上回去稟告不可,免得公主怪罪下來,可影響了咱們的大事。”
二人點頭應了,袁天玉也不敢耽擱,立即飛身而去。
羅開一離開花壇,便即折而往東,向當日聽見嬰兒哭聲的屋子走去。
這時天色漸黑,晚風習習。
羅開沒過多久,已來到那屋子不遠處。
他四下細望,見附近靜悄悄的,卻無一人。
正當他打算行動之際,忽覺一條黑影自遠處飛奔而來。
羅開心下一怔,忙閃身隱在草叢里,暗忖:“莫非自己已被人發現了?”
便在他思索間,那人已經來到近處,見那人一個起縱,已閃身在一棵大樹後。
羅開凝神望,見這人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身材魁梧健碩,在他口唇之上,有著兩撇八字胡。
羅開看見此人的樣貌,腦子忽地一閃,想起一個人來,心想:“這人的外貌長相,卻和李幫主所說的臥底甚為相似,莫非這人便是水神幫的施亮?”
羅開雖有此想法,卻也不敢大意,依然隱身一旁,不敢貿然露面,打算先看個清楚再作計較。
但見那人伏在樹後,身子動也不動,一雙眼睛卻緊盯著那間屋子。
過了一會,屋子里傳來輕微的說話聲,接著看見兩個穿戴黑衣黑帽,一身官服的官兵從屋里走出來。
細看二人的帽子,均垂有兩條紅繩蘇頭,瞧來這兩個人的官階也不小。
二人手按腰間刀柄,在屋外前前後後查察,又到屋後的花叢看了一遍,見四處並無異狀,遂雙雙走回屋里去。
那漢子見二人進了屋子,從樹後竄了出來,見他身形一幌,已穿過屋前的矮牆。
羅開不敢怠慢,銜尾跟去,見那人已靠貼屋外的牆上,緩緩把刀抽出。
羅開知他將要進屋動手,心念電轉:“看這人的一舉一動,敢情是要進屋里救人,,但他這樣鹵莽行事,勢必讓人發現不可。他便是將屋里的人殺光,把人救了出來,但又如何能離開這個小島?”一念及此,便見那人快挨近屋門,當下也不多想,俯身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手指一彈,旋即把石子打出。
那人武功極高,聽得破空之聲,便知有暗器打來,他恐忙屋內的人聽見,一時不敢以刀刃擋開暗器,只見他身形一旋,衣擺倏地一揚,那枚石子已給衣擺卷住,見他一抖衣衫,那枚石子已丟在地上。
羅開暗贊一聲,便現身走出。
那人看見羅開,也為之一呆。
羅開微微一笑,向他打了個手勢,叫他不可輕舉妄動。
那人點頭應了,連隨悄悄還刀入鞘,腳下一點,凌空一個筋斗,已翻到羅開跟前。
那人甫一落地,便即朝羅開抱掌一揖,輕聲道:“在下施亮,見過羅莊主。”
羅開連忙回禮,施亮道:“羅莊主,這里並非說話的地方,在下有一個秘密所在,不知羅莊主可有時間與在下一談?”羅開點了點頭,施亮向南一指,二人便即離開。
施亮領引著羅開,逕往南面走去,穿過一條小徑,繼而走落一道小斜坡,斜坡對開,便是波光瀲灩的西湖。
斜坡的盡頭處,卻是個小石灘。
只見湖水輕輕拍打在岩石上,濺起閃閃爍爍的小水花,映著月色星光,煞是好看。
二人走落斜坡,向前走了十數步,便看見一個小石洞,這石洞不大,高闊只有四五尺,洞內也不深,僅可容人蹲坐。
這個小石洞,正好落在斜坡盡頭的凹處,從斜坡上往下望,只能看見坡下的小石灘,卻無法看見這石洞。
島上巡邏的官兵,每次巡查到這里,只會在斜坡上俯望,見石灘無人藏匿,便即轉頭而去,從沒一次走下斜坡來。
施亮道:“羅莊主,四湖別莊守衛森嚴,島上官兵武林人士極多,四周遍布眼线,除了這個地方外,實難找尋可談話的地方,只得委屈莊主你了。”
羅開道:“好說,好說!施兄弟當真神通廣大,竟能發現這個地方。咱們坐下來再說話吧。”
二人坐在洞口的石上,只聽施亮道:“相信羅莊主已知道在下的身分了?”
羅開頷首道:“貴幫李幫主曾與區區說過,只是蟠龍軒日夜有人監視,一直無法與施兄弟會面。”
施亮道:“其實在下多次想去找莊主,但屋外的人看得甚是嚴密,始終沒找得機會,幸好今日能遇見莊主,這回確令在下安心不少了。”
羅開聽他話中有意,便即問道:“施兄弟急欲找羅某,是否有什麼重要事情?”
施亮點了點頭:“沒錯,今日若非羅莊主適值出現,在下可能已經動手,到時後果如何,連我自己也難預料。”
羅開緊皺劍眉,問道:“到底是甚麼事?莫非是與屋里被禁錮的人有關?”
施亮道:“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且還與莊主有莫大的關系。”羅開微感錯愕,施亮又道:“這件事是關乎晴雲秋月兩位前輩。”
羅開聽見,更覺詫異非常,說道:“兩位前輩正在羅某府中,又怎會與他們有關,在下確實糊塗了。”
施亮搖了搖頭,嘆道:“羅莊主你這回可真的糊塗了!其實貴莊這兩個人,並非真是晴雲秋月兩位前輩,而是由其他人易容假扮的。”
羅開聽了此言,大吃一驚,一雙眼睛,緊緊盯在施亮的臉上:“什麼?他…
…他們是假的?“這一驚嚇,當真不輕。
施亮道:“這確是實情。假扮的人,便是陰陽二老的師弟師妹,二人的真實姓名,在下還不知道,但二人的外號,聽說是叫做甚麼”千面雙忍“,曾練得一手出神入化,高超絕妙的易容之術,不但容貌能扮得唯妙唯肖,便連聲线談吐,行動舉止,也讓人難分真假。”
羅開雖知江湖中奇人異士極多,但他畢竟在江湖闖蕩不久,確不曾聽過這等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之事。
現下聽見施亮的說話,也為之駭佩不已,徐徐嘆道:“世上竟有這樣本事的人,當真無奇不有!”
施亮道:“其實在下若非親眼目睹,確也難以相信,但這事卻千真萬確。而晴雲秋月兩夫婦,目下仍留在島上,這就是更好的正明了。”
羅開雙眼倏地一亮:“施兄弟你剛才所說的話,莫非是說屋內被禁錮的人,便是晴雲秋月兩位前輩?”
施亮點頭道:“原來羅莊主早已知道這件事。”
羅開軒著眉頭,沉思一會道:“羅某第一日來到四湖別莊,也經過那棟屋子,當時曾聽得有嬰兒的哭喊聲,我那時已有點犯疑,後來從公主的仆人口里得知,前時曾有一對男女來到島上,而那個女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孩,後來再沒見過二人。當時我聽見,便懷疑這二人給關了起來。今日我所以到那屋子,便是想查探一下這事情,卻沒想到,屋內被禁錮的人,竟然是晴雲秋月兩位前輩!”
施亮道:“原來是這樣。我之前也是為了這件事,才急著想通知羅莊主你,好叫莊主作個防備,免得那千面雙忍混在貴莊生事。當時我想,若然再有遲緩,日子一久了,難保他們不弄出大事情來,到時可就麻煩了。”羅開點頭感激,施亮又道:“在下還得到一個消息,聽說湘王在這幾日間,會派人把他們押回湘王府。要是這消息正確,到時要救出晴雲秋月兩位前輩,可又艱難多了。”
羅開道:“難怪施兄弟今晚急於動手救人?”
施亮道:“在下見無法與莊主接頭,而在這幾天里,我又與李幫主失去了聯絡,但事情一日比一日緊逼,在無計可施下,也不得不冒一次險。我打算先將二人救了出來,再帶二人到這里來,暫時匿藏好,再慢慢想辦法離開這里。雖然這方法確欠周詳,但時勢所逼,實不宜再拖延下去,在下只好放手一搏了!”
羅開凝想片刻,說道:“依羅某看,救人之事,務須想個周詳辨法才可以行動。是了!施兄弟可有辦法通知李幫主,若有李幫主在外幫忙接應,成功的機會便高得多了。”
施亮想了一想,搖頭說道:“通知我幫的辨法雖然是有,但若要秘密行事,恐怕是行不通。”
羅開軒著眉頭:“哦!是什麼原因?”
施亮道:“李幫主曾與在下早有約定,倘若島上有什麼事情變卦,或是在下身分被揭露,在危急之時,便以信炮為號,咱們水神幫幫眾便會前來救援。可是信炮一放,島上的人必會知曉,這又如何使得!”
羅開點了點頭:“施兄弟說得對。雖然以武力硬闖,未必便會輸與他們,但後果實難預料。若非不得已,要盡量避免以武力硬闖。”
施亮伸手向前一指,說道:“咱們水神幫的兄弟就在對岸,雖只是一湖之隔,便是無法通知他們,如之奈何!”
現下已是深夜,湖面漆黑一片,但在羅開的眼里,日間與黑夜,分別卻不大。
羅開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見對岸足有里許之遙,相信船行也要數炷香時間。
再見岸邊四周,停泊了不少船只,大大小小,不下數十艘。
從外表來看,均是一些接載客人游湖的船只,全看不出有任何異處,但又有誰知曉,內里竟然另有乾坤。
羅開凝視良久,腦子不停思索計策,過了一會,向施亮問道:“據我所知,晴雲秋月兩位前輩只有兩個女兒,不知施兄弟可知那個嬰孩的來歷?”
施亮道:“這是真的麼?這倒奇怪了,可是我在公主口中,知道那男嬰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聽說還只有幾個月大。”
羅開也感奇怪,稍怔了一怔,心想:“怎地不曾聽方姮說過?啊!是了,方姮說她離家已將近一年,難怪她並不知曉已多了個弟弟。”羅開想通這一點,便暫時把這事擱下,又再問道:“剛才我見施兄弟的舉動,似乎對屋里的情形相當清楚,究竟屋里的情形如何,有多少人把守?”
施亮說道:“在下曾接二連三假借有事,也進屋察看過兩次。那屋子並不大,除了一個廳子外,便只有數間石室,看屋內建構,十足是一間牢房。我曾在屋外監視了多次,知道內里約有七八個官兵,日夜輪值把守,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人出屋巡查一次。而晴雲秋月兩夫婦,卻被囚禁在一個石室內。那石室隨了一扇鐵門外,便只有幾個半尺見方的小孔,以作通風之用,再無其他出入口。羅莊主聽見嬰兒的哭聲,相信是由小孔傳出來了。”
羅開問道:“鐵門的鎖匙是否在官兵身上?”
施亮點頭道:“在下曾經向他們說謊,說是公主派來向二人問話,接著一個官兵掏出鎖匙,把鐵門開了。卻見夫婦二人的腳上,都鎖上了一條鐵鏈。最後我叫那官兵出去,便和她們夫婦交談了一會,並把我所知的事情,一一與他們說了,還叫他們暫宜忍耐,我會盡快救他們離開。”
羅開聽到這里,已經清楚了大概。
當他想起凌雲莊的兩個冒牌貨,心里頓感焦心不安。
若非應承了朱瓔,要留在四湖別莊十日,還有晴雲秋月的事情尚未解決,巴不得立即趕回去。
他埋頭苦思,終於給他想到一個可行之法,遂抬頭向施亮道:“我已想到一個救人的方法,希望此法行得通。”
施亮大喜,連忙追問,羅開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施亮聽後,卻搖頭道:“這方法雖好,但似乎不易容辦到。要知這里距離對岸,少說也有里許,況且現在天氣酷寒,一般人自是無法做到,便是身具相當內力的人,也未必能抵受得住這股嚴寒,這個……”
羅開笑道:“施兄弟大可放心,便是再寒冷數倍,羅某也不會放在眼內。而且我自小在江南長大,水性極佳,只是里許距離,絕對難不到我。施兄弟只要如我所說,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須把我雖要的物品准備好,這樣便行了。”
施亮心里雖然將信將疑,但見羅開說得如此肯定,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唯唯否否,點頭應承。
但他又哪會知道,羅開連寒潭都能出入自如,又怎會害怕這區區的寒冷湖水。
接著,二人把計劃再三研究幾回,該如何救人,該如何與外援配合,直傾談到月掛中天,方行離去。
當羅開踏進蟠龍軒,便見朱瓔居中坐在客廳。
羅開朝她微微一笑,說道:“咦!現在已經不早了,公主還沒有休息麼?”
他說話方完,便見珍兒捧著茶出來。
朱瓔道:“羅莊主也很夜喔!沒想你也這麼有雅興,到現在才回來。”
羅開只是淡淡一笑,卻沒有回答她。
朱瓔接著道:“我今晚來打擾莊主,確有一件事,羅莊主且坐下來再說話。”因為珍兒、珠兒在旁,朱瓔對羅開的稱呼,再也不像二人單獨之時,你的我的這般親昵相喚。
羅開緩緩坐下,方發覺八仙桌上放著一個木盤,盤上以黃緞蓋住,看不見內里是什麼東西。
朱瓔微微笑道:“本公主便是為這東西而來,羅莊主不妨揭開來看看。”
羅開心下奇怪,伸手把黃緞掀起,卻見木盤內,竟齊齊整整的排列著五十錠銀子。
羅開看見,不由臉現疑惑之色,眉頭一顰,往朱瓔望去。
朱瓔嫣然一笑,徐徐說道:“皇兄與我說,前時他在貴莊作客,言語多有冒撞,便著我送來五千兩銀子,聊表罪意,望莊主笑納。”
羅開聽後已明其意,說道:“王爺言重了,”冒撞“二字,實不敢當。況且如此厚禮,如何克當,羅某心領便是,還請公主收回。”
朱瓔輕搖螓首,微笑道:“些須微意,實是不成禮數,倘若羅莊主尚嫌禮薄,本公主再使人送來。”
羅開道:“公主這是什麼說話。好吧!既然王爺誠意拳拳,羅某便領受是了。
呀!我想起來了,聽聞在數月之前,澗河忽然大雨,洛水泛濫成災,毀壞民宅數千間,近萬人被淹死,請問公主知否這件事情?“
朱瓔柳眉一軒,點了點頭。
羅開續道:“羅某目前還不欠缺銀子,但那些災民可不同了!難得王爺慷慨,羅某便借花獻佛,把這五千兩轉送與災民。當然,羅某也不會甘居中游,也願出一萬兩銀子,一發兒送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五千兩銀子實非一個小數目,當時每人的月錢,才只是幾貫銅錢,若要剩得五千兩銀子,便是幾代不吃不喝,也絕不能辦到。
豈料羅開不但視這五千兩如無物,還全然不以為意,自掏腰囊加付一萬兩賬災,這等豪氣,決非一般人能為之。
朱瓔心中一凜,暗地想道:“此人隨口便是一萬兩,莫非他家里堆金疊玉,家趁巨萬不成?既然錢財對他無效,只得另想他法。”當下淡然一笑,說道:“原來羅莊主竟是個輕財好施,急公好義之人,失敬,失敬!這五千兩銀子,現既是羅莊主之物,要如何處置,本公主自當無權過問。”
羅開拱手道:“羅某先代那些災民多謝公主。”
朱瓔微笑不語,咂了一口茶,放回茶盅道:“皇兄仍有一事交托下來,不知羅莊主肯聽否?”
羅開道:“請說。”
朱瓔道:“自我父皇驅除韃子,一統天下,從此韃虜消蕩,民和年稔,率土宅心。皇兄知羅莊主乃人中騏驥,曾與父皇多番表薦,羅莊主若能追隨天下賢豪,效順我朝,自當封侯賜爵,屆時享厚祿,居重榮,宗族交游光寵,不知羅莊主意思如何?”
羅開搖首笑道:“羅某何德何能,能讓皇上榮寵!況且羅某出身寒微,素來麋鹿之性慣了,甚麼高爵豐祿,實非羅某之志,還請公主見諒。”
朱瓔笑道:“羅莊主此言差矣。目下我朝百僚師師,朝無秕政。何況我父皇意從人望,子惠黎庶,加之又愛養賢納士,正是四海才傑一展抱負之時,羅莊主不妨再三考慮。”
羅開淡淡一笑,心想:“朱元璋此人心胸狹窄,狐埋狐搰,性子多疑暴戾。
光看他戕害功臣,抑壓武林,便足見一斑。什麼“意從人望,子患黎庶。”雲雲,至今尚不得一見,這等無才無識的流氓王帝,要我羅開為其所用,直是做他的春秋大夢。“但回念一想,又覺不宜在朱瓔跟前當面推拒,免得將來壞了自己大事,當下道:”羅某已明白公主心意,但這並非小事,羅開暫時實不敢下定奪,一時半霎確難以回覆公主,便讓羅某仔細參詳些時,再行決定如何?“
朱瓔一撥鬢角發絲,微微笑道:“此事也不急於一時,羅莊主要想清楚,也是應該的。好了!時間已經不早,本公主也要回去休息了,羅莊主便認真考慮一下吧。”話後便站起身來。
羅開見她並沒有留下之意,知她十居其九還沒復元過來,要不這個荒淫公主,哪會肯便此離去。
羅開站身相送,並叫珍兒送朱瓔回去,朱瓔卻阻止道:“不用了,本公主自個兒回去便行。”
羅開送出大門,便見不遠處有數人走來,羅開望去,見是“風流三子”袁天玉等人。
三人與羅開抱拳一輯,便伴著朱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