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放寒假了，張二寶更想念起他的李家寨來。

　　因為他娘還在家里。

　　這天下午放學之後，張二寶卻突然接到了肖秋雁的電話，說讓他到軍區大院爺爺那里去一趟。

　　剛接到肖秋雁電話的時候，張二寶心里還一陣激動，可一聽說是爺爺那里，他的熱度一下子降了下來。

　　他並不討厭那個老頭子，可是，他並不想去見他，至少比不上跟肖秋雁在一起更有趣。

　　如果去了鳳凰別墅的話，至少還有那個朱思緹可以給他提供歡樂。

　　現在只要是見到朱思緹，張二寶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便宜，而肖秋雁卻不行，在肖秋雁面前，張二寶多少還有些打怵。

　　她總是拿出一副大姐大的架子來顯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優勢，讓張二寶不敢輕舉妄動。

　　當張二寶來到那個有著士兵把守的院子的時候，從屋里走出來的一個女人就讓張二寶驚呆了。

　　一個穿著入時而且體態窈窕的中年女人讓張二寶覺得似曾相識。

　　可一時又說不出來在哪兒見過。

　　他有些呆呆的看著她。

　　“傻樣兒，不認得娘了？”

　　上女人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說話了，那聲音是張二寶再熟悉不過的。

　　“娘，你什麼時候來的？”

　　張二寶感覺到喉頭有些發緊，像有什麼東西梗在那里。

　　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而是傻笑著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二寶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叫了，怎麼說也是知識分子了，在省城里居然還這麼土氣的稱呼，改叫媽了！”

　　肖秋雁跟在張二寶母親的身後說。

　　張二寶沒有反駁，卻也沒有改口，畢竟已經叫了二十幾年了，哪能就改得過來。

　　“二寶，剛才差點兒沒認出來吧？”

　　肖秋雁從張二寶母親的身邊走出來得意的問道，因為這個中年女人的打扮就是肖秋雁的手筆。

　　一個鄉下中年婦女經過肖秋雁一番打扮之後，竟然跟城市里的女人沒有什麼分別了。

　　二寶裂著嘴笑笑道：“還真是的，剛才我還以為是誰呢！”

　　“快進來吧，還讓大媽站在外面，多冷呀？”肖秋雁催促道。

　　張二寶擁著母親的腰抓著她的手往屋里走。

　　“呵呵，你們總算是團聚了，生得過年不在一起不是這個想那個就是那個想這個的。”

　　爺爺此時正站在客廳里，一副幾世同堂的族長風范。

　　別人都不能理清這個家庭的關系，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因此，這個家里其他的人就很難真正理解此時老頭子內心為什麼會如此興奮。

　　不僅張二寶是他的親骨肉，就是這個肖秋雁也不例外。

　　當初肖秋雁的父母不能生育而苦惱之時，正是鄉下困難之際。

　　張二寶的爺爺張海讓人捎信給肖號，說家里已經不能養家糊口了，肖號將軍自覺無顏來見這位老部下，便派了一個人來到李家寨領養一個孩子。

　　當時快要四歲的孫女被張海認為是賠錢貨，於是沒舍得把兩個孫子送給肖號，卻把孫女給了他。

　　這個孫女就是現在的肖秋雁。

　　然而這個秘密一直被張海跟肖號兩個老人掩蓋著，誰也不知道。

　　現在就是張二寶的母親也認不出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孩就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來了。

　　事實上，多少年來優越的家庭教育與生活都讓這個曾經在山溝里出生的女孩脫胎換骨，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年山妮子身上的半點影子了，也難怪自己的母親都認不出她來。

　　“是呀，多虧了肖叔叔。不然現在我們二寶跟大寶還得在老家里刨土坷垃呢。也多虧了雁姑娘，不然，二寶在省城里還不知得惹出多少事兒呢。二寶，你可得好好感謝你雁姐的！”

　　“尚阿姨，你可不知道，二寶可沒把我當姐，反而還欺負我呢。”

　　肖秋雁湊到了張二寶的母親尚雲的身邊來告起了張二寶的刁狀。

　　“是嗎二寶？”

　　尚雲知道肖秋雁不過是說笑而已，也不正經責問。

　　張二寶笑著道：“別聽她的，我的屁股沒讓她打腫了！”

　　“好呀你個二寶，你還學會豬八戒那一套——倒打一耙了！”

　　說著，肖秋雁從尚雲的身邊轉到二寶這頭來，擰著他的屁股狠勁的掐了起來。

　　看到兩個年輕人如此打罵俏戲，尚雲的心里不免生出一種欲念來，如果二寶能娶上這樣的媳婦，那真是她們張家燒了高香了。

　　有了這樣的心思之後，尚雲越發看著肖秋雁可愛起來。

　　“看你們兩個，都多大了！還這麼鬧！”

　　尚雲嬌嗔著，卻誰也不攔。

　　看著兩個年輕人如此親熱的打鬧，她這個當母親的心里自然有一種幸福感覺。

　　“媽，大寶怎麼沒來？”

　　張二寶早就注意到缺了大寶，母親來到省城，他怎麼可以不來呢。

　　“中午來過了，現在他有訓練任務，我哪能扯他的後腿兒？”

　　尚雲是一個通情達理的母親。肖老將軍也感到十分欣慰。

　　“二寶媽呀，兩個兒子都在省城了，我看你也別回去了，我知道你離不開那個地方，可畢竟是兒女不在身邊呀。你總不能逼著兒女回到李家寨去吧？”

　　肖老將軍早就對尚雲說過讓她在這個家里住下去的話，可尚雲卻從未松口。

　　現在他當著張二寶的面再把這事兒提出來，想必二寶也會支持他的。

　　肖老將軍只所以堅持要讓尚雲在家里住下來，自然有他的想法，在他的心里，尚雲也是他的兒媳婦，而且還是第一個兒媳，他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尚雲了，如果當初不是他太狠心，或許自己的兒子已經是部隊里一個校級軍官了。

　　那樣的話，大寶跟二寶也不至於在鄉下生活了二十多年。

　　肖老將軍對於兒子的愧意很自然的延續到了尚雲還有她的兩個兒子身上來。

　　所以，他對張二寶跟大寶兩個人就像是欠下了什麼似的，在他的心里，那是一筆永遠都還不清的債了。

　　肖老頭子讓肖秋雁在家里單獨收拾出一個房間來給尚雲來住。

　　這讓尚雲很不好意思，因為在她的心里，肖號老將軍不過是自己公公的一個老戰友而已，自己的兩個兒子能沾了人家的光從農村里出來就已經感恩戴德了。

　　而現在居然讓她住進了這麼高級的別墅里來，她心中便很不安起來。

　　飯後，張二寶單獨走進了母親的房間里，那房間是經過肖秋雁收拾的，十分溫馨而整潔。

　　“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過上自己的城里生活的。”

　　張二寶心里涌動著一種對於未來的憧憬。

　　“這一切都仰仗你肖爺爺呀！咱們可得好好的感謝人家。好好的出息，媽就高興了。”

　　尚雲很快就接受了“媽媽”這一稱呼。

　　因為是在省城里，她自己也覺得張二寶原來的稱呼有些土氣。

　　“我知道。媽，你比原來年輕了，也更漂亮了！”

　　張二寶打量著尚雲的身段說。

　　“淨揀好聽的說給媽，媽還不知道自己嗎？剛來的時候你雁兒姐就讓我去做個美容，我一個半老媽子還做什麼美容？”

　　“媽，你一點兒都不老，沒做美容都這麼好看，要是做了的話，一定能年輕十歲的。”

　　“媽才不做那些時髦的事兒呢。讓人笑話。”

　　“沒人笑話的，現在都時興這個，六七十的老太太都做美容，你才四十幾歲正是好時候呢。我同意你去做！我還想看看媽再年輕十歲的樣子呢。”

　　尚雲讓兒子說的有些羞澀起來。那胸前的豐挺都跟著起伏不斷了。

　　“這麼長時間沒回去看你 ……”

　　“媽還能怪你！”尚雲嬌嗔道。

　　“我想抱抱你！”

　　張二寶張開雙臂，尚雲很自然的貼了過來。

　　尚雲那溫暖的懷抱讓張二寶感覺有一股熱浪襲遍了全身。

　　“我也想你！可我來不了……你雁兒姐去過一回，我沒好意思接受她的邀請……”

　　尚雲身子完全投進了兒子的懷抱里，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她那長長的眼角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