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上我的工作狀態都不算好,跟幾個老客戶續約的時候,都出了幾次差錯。
但還好都是老面孔,人家也沒有多計較。
等我忙活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我到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匆匆忙忙截了一輛出租就去了市醫院。
在路上,我給楊姐打了個電話,但她沒有接。
我又撥打了陸高男的電話,但不巧的是陸高男的電話也是關機狀態。
這就讓我犯愁了,我並不知道楊姐因為什麼原因住院。
更不知道她在哪個病房。
但計程車已經到了醫院門口,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問問接待的護士。
“你好,我想問一下,有個叫楊婕的病人在哪個病房?”我面前的這個護士無論是從體態還是相貌上,都很像沈殿霞。只是當她開口的時候,我才知道她不像沈殿霞,更像包租婆。
“不知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有義務保護病人的隱私!你是楊婕的什麼人?”
那個護士大口大口的咬著手上的煎餅,也不顧滿嘴的醬料,頭也不抬的回應到。
“我是她的下屬,聽說她住院了,想來看看她”我雖然看她很不爽,但還是壓著脾氣告訴她。
她非常不耐煩的放下手中的煎餅,用她那只滿是油漬的肥手,飛快的敲了一下鍵盤,然後沒好氣的說:“C棟4樓405!”
,我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知道在哪之後,我就直接轉身走了。
但沒想到,這個女護士給我帶來的麻煩,遠不止如此。
我按照那個護士給的房間號,找到了楊姐的病房,但是楊姐的卻不在病房里。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估計應該不會去太遠的地方,索性就直接坐在了病床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推開了門。
不過進來的不是楊姐,而是之前的那個肥婆護士。
她先是滿眼不屑的掃了我一眼,然後開始拿起掛在床尾的不知道是不是病歷的一個本子開始寫寫劃劃。
“媽的,那個姓高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就知道讓我來干這些苦活累活,吃個餅也不得安生。那幾個長得好看的。他就整天讓她們幾個坐辦公室。”
肥婆護士在那個本子上寫劃完之後,嘴里小聲的咒罵道。
姓高的醫生?
該不會是高忠翔吧?
我心里暗暗想到。
好像高忠翔就是在市醫院上班,但具體哪個科室就不清楚了。
肥婆護士把本子掛回到床尾,然後就扭著她的大屁股走出了病房。
正好我也有點內急,於是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我順著走廊里的指示牌,走向樓道盡頭的廁所。
但當我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卻又聽到了從安全樓梯傳來了兩個女人的對話。
“你說那個姓高的是什麼意思啊,本來這種查房的事情,應該是他的工作,現在隔三差五就推給我們做。他就每天和新來的那幾個女實習生嘻嘻哈哈”這個尖酸刻薄又有點油膩的聲音我剛剛才見過,就是那個肥婆護士。
“誒,你又不是第一天見到高忠翔了?他對那個幾個女實習生有什麼想法,還用我多說嗎?骨科被他騷擾走了多少個女護士你也不是不知道”跟那個肥婆護士在一塊的另一個女人答道。
“我知道,我就奇怪怎麼沒人到院長那邊去舉報他啊?”聽起來肥婆護士好像很氣憤,甚至可以說有點咬牙切齒。
“哎呀,我說王姐啊,你又不是第一天來市醫院了。姓高的是什麼背景,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他那個人說得好聽點叫私生活不檢點,難聽點就是下流。”
另一個女人沒好氣的說道。
“唉,聽說這幾天又勾搭上了城北派出所的一個女警察,上回還在我們診室見過面。我有時候也是挺想不通的,你說姓高的他也四字打頭的人了,怎麼還整天想著這種事情。他之前那個,跟了他好幾年,孩子都有了。去年把人給甩了,跟個沒事人一樣。”
“唉,最可憐還是那個孩子,現在姓高的連看都不看,上次人孩子來找他,他倒好三言兩語把人給打發走。聽說啊,現在就是每個月給點錢,別的都不管了。”
“那之前那個跟她的女人呢?去哪了?”
“這就不清楚了,好像是……”另一個女人的話只說了半截,我就突然聽到了一陣手機鈴聲。
肥婆護士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罵罵咧咧的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走了出來,臨走前還相當怪異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高忠翔對母親隱瞞了一些事情,但高忠翔那副道貌岸然,文質彬彬的模樣,確實很難讓我把他跟這兩個護士所說的那個高醫生,聯系到一起,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的確實沒錯。
然而讓我想不通的時,既然連醫院的護士都知道高忠翔是個浪蕩子,那難道李阿姨就不知道嗎?
她不可能一無所知。
那麼她既然或多或少知道高忠翔的事情。
那她把高忠翔介紹給母親,又是個什麼意思?
我腦子里一堆問號,事情好像有點超出了我的預料,變得復雜了起來。
“小嘉?你怎麼在這里?”
從我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扭頭一看,楊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穿著一身病號服,右手還拄著一根拐杖,右腳踝上打了一層石膏。
“啊,楊姐,那個我聽老六說你進醫院了,這不過來看看你嗎,你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打上石膏了?”
我看了一眼楊姐的腿上的石膏,就好像一只加厚雪地靴一樣。
“唉,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前天晚上從辦公室下來的時候,一不留神踩空了,把腳踝給弄傷了,不過沒什麼大問題,今天再去檢查檢查,應該能出院了”楊姐笑了笑,示意我不用擔心。
“那就好,沒什麼大問題就行,我先送你回病房吧”我上前想要扶住楊姐的左臂,楊姐卻往後退了一步。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把手收了回來。
“嗯,不用麻煩你了小嘉。我沒什麼事的,待會兒老陸就過來了。你去忙你的吧。”楊姐捋了捋耳根的頭發,很勉強的對我笑了笑。
楊姐的反應,讓我有些進退兩難,只得尷尬的笑笑,隨後轉身離開。
電梯到了住院部C座的一樓大廳,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零五分,兩點半要回到廠里上班,回家肯定是來不及了。
我索性坐在了一樓大廳的排椅上,休息一下等下回廠里,好在這個時候大廳里的人並不多,也還算的上安靜。
坐下之後,我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高忠翔的事情。
我本以為李阿姨安排高忠翔接近母親,純粹只是說想給母親牽线搭橋。
但剛剛那兩個護士的話,一下子又讓我打消了這個推測。
李阿姨肯定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把高忠翔介紹給母親的。
高忠翔的目的,可能僅僅只是獵艷。
但現在讓我更難以捉摸的是,李阿姨不可能不知道高忠翔的為人,那她把高忠翔介紹給母親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按理說李阿姨跟母親的關系並不差,甚至可以說李阿姨是母親在局里屈指可數的朋友之一。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很想不通。
我一邊想腦子里的线索,一邊百無聊賴的環顧著住院部一樓的大廳。猛然間,我看到了牆上貼著的院內醫師的簡介宣傳欄,高忠翔赫然在列。
“高忠翔,男,我院骨外科主任。大阪大學醫院部畢業,尤擅長各種創傷,軀干四肢骨折,骨關節損傷等領域診治。從事外科工作十余年,臨床經驗豐富。並在相關領域,期刊雜志發表專業論文十余篇。”
宣傳照片上的高忠翔不苟言笑,儼然一副妙手仁醫的模樣。
我看了看他的出診時間,還有所在診室。
“出診時間周一至周五,早上八點到十一點三十,下午兩點三十至五點三十。門診五樓骨外科”這麼說這個時間高忠翔並不在醫院。我決定到骨外科門診去看看,反正現在回廠里為時還早。
我來到骨外科診室,這時候醫生們都還沒有上班。
診室門口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坐在長椅上等著。
而在這零星的幾個人之中,有一個大概八九歲左右的小女孩,格外的顯眼。
骨外科的病人,往往都是坐著的。
因為骨關節等疾病,一旦痛起來,便是牽動全身的痛,而且這個時候還在骨外科診室門口等待的病人,往往都是諸如腰間盤突出等慢性病人,多數是中年人,或者是重體力勞動者。
但這個小女孩穿著一身干淨整齊的運動服,帶著一副黑色的細框眼鏡,頭發剪成了齊耳的短發。
粉色的書包抱在胸前,安安靜靜的坐在診室門口的長椅上。
我本以為她是某個病人的家屬,但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她和附近別的病人似乎並沒有什麼交流。
而且她的長相很像我認識的某一個人,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了。
我慢慢的走到她身邊,詢問她能不能坐在她旁邊。
她略帶警戒的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不擅長與孩子打交道,但仍是盡我所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些,從而避免嚇到她。
我調整了一會兒,試探著開了口:“小姑娘,你也是來看病的嗎?”
小女孩沒有看我,只是搖搖頭小聲的回答到:“不是,我在等我爸爸”。
“你在等你爸爸?你爸爸怎麼把你自己一人扔在這里?他去哪了?”
雖然說這個地方是醫院,但我並不覺得把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扔在這里會很安全。
畢竟醫院這種地方,每天的人流量這麼大各種各樣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不是的,爸爸他等下就從他家過來了。”小女孩細聲的說到。
“嗯?你不跟你爸爸住在一起嗎?”
“嗯,爸爸不讓我跟他一塊兒住,我跟媽媽一起住”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哽咽,我這才意識到她的父母可能已經離異,而且這個父親明顯並不想承擔這個孩子的撫養責任。
“你口渴嗎?叔叔給去給你買飲料”小女孩舔了舔因為干燥而有些起皮的嘴唇,很委婉的拒絕了我。
但我還是到旁邊的自動售貨機去買了一罐旺仔牛奶,拉開拉環遞到了她的手里。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喝完之後,她從背包里掏出紙巾擦了擦嘴,自行把易開罐扔到了垃圾桶里。
“叔叔是來看病的嗎?”小女孩的語氣比之前少了幾分警戒,聲音也大了一些。
“嗯……算是吧”高忠翔和母親之間的關系,算是我的心病吧。
“那你不用擔心,我爸爸是這里的醫生,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小女孩對我咧嘴笑了笑。
“是嗎?那你爸爸可真厲害。”
看著小女孩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變得輕松了許多。
等等,她說她爸爸是這里的醫生,但我清楚的記得醫院公示的值班表上,今天值班的醫生只有三個人,難不成她就是……
“小姑娘,可以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嗎?”雖然我隱約猜到了答案,但我仍然忍不住要確認一下。
“我叫高夢琪。”小女孩抬起頭看著我說到。
“那麼這麼說,你爸爸就是……”我的話還沒說完,一只厚實的肉手就狠狠的拍到了我肩膀上。
“怎麼又是你啊?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奇怪啊?說是病人下屬來探病,在病房里待了一會兒又急匆匆的走了。在廁所門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麼,這會兒又跑到骨科來誘騙小女孩?夢琪,你過來阿姨這邊來,別靠這個男的這麼近。”
肥婆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骨科門診,抓住高夢琪的小手,把她拉到了身邊。
肥婆護士對我的印象好像不是很好,一上來就是連珠炮一樣質問我。
盡管我對她的印象也很差,但我很清楚在這個時候頂撞她肯定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我瞥了一眼肥婆護士的胸牌:王秋嵐。
我馬上站起身來,一臉歉意的對她說道:“王護士,我到這來的確是來探病的,但我也有點私事要到骨科這邊來調查一下,希望你諒解。”
“私事?人一個小女孩能知道什麼事兒呀?我告訴你,你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解釋。你現在不當面把事情說清楚,醫院門口就有巡邏的員警,我馬上就把他們叫過來。”
王秋嵐邊說邊用手抓住了我的外套袖子,雙眼睜圓的盯著我,這個胖女人的力氣還真是挺大,我如果要掙脫估計也要費一番周折。
“王護士,我知道你擔心我會對這個孩子干什麼壞事。但請你相信我,我要搞清楚的事情,跟這個孩子的關系不大。我可以跟你細說,但現在好像不太合適……”我一邊解釋著一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她身邊的高夢琪。
王秋嵐半信半疑的斜眼看著我,然後轉過身子緩緩的蹲下她肥碩的身軀,語氣平和對高夢琪說道:“夢琪,你先到王阿姨那兒坐一會兒,這個叔叔有點事要跟王阿姨說。等下阿姨再去找你好嗎?”
高夢琪對這個王秋嵐好像很是信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拿著她的書包離開了。
“好了,現在能夠說了吧。丑話說前頭,你要是說不清楚,我一樣會叫員警。”
王秋嵐仍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用她那根短粗的手指指著我說道。
我本希望她會送高夢琪離開,然後我便能脫身。但現在看來不說清楚,搞不好我可能真要到局子里走一趟。
市醫院這塊兒正好是母親他們派出所的轄區。
母親今天又是停職之後第一天上班,況且我昨晚又因為那件事情才和母親鬧過矛盾。
如果這個時候我被帶到局里,雖說我知道局里十有八九不會拿我怎麼樣,但母親肯定會大發雷霆。
然而讓我犯難的是,我又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告訴王秋嵐。
我該怎麼說才能既能糊弄過王秋嵐,又能從她嘴里套出點東西來。
突然我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能夠兩全其美的說法。
“王護士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姐姐,是在派出所上班的。最近她在跟你們醫院的一個醫生交往。但她發現好像她男朋友對她撒了一些謊。但她又不太好自己過來查,所以就讓我過來問問。”
我對王秋嵐隱瞞了我和母親之間的母子關系,換成了姐弟關系。
畢竟弟弟擔心姐姐婚嫁問題,總比兒子調查母親的地下情人要更容易說得通。
“你蒙我呢?那個女警察雖然保養得挺好的,但至少有個三十五六了。我看你才二十出頭。你跟我說她是你姐姐?你糊弄誰呢?她是你媽還差不多!”
王秋嵐用手指狠狠戳了我的肩膀幾下,咄咄逼人的對我說道。
我心里一驚,這個肥婆雖然看起來邋里邋遢,但沒想到眼光這麼毒辣。
但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把我跟母親之間的真實關系告訴她:“王護士,你在醫院工作,你應該見過那種離婚再婚,老夫少妻的吧?我們雖然是同父異母,但她從血緣上說是我親姐姐沒錯吧?你要是還不相信我,非要糾結這個。那我也不介意你把員警叫來了。”
聽完我的話,王秋嵐似乎也意識到了剛剛她說的話有些過分,說話的語氣比之前要好了一些:“那,那你姐姐讓你來查什麼啊。”
看到王秋嵐的反應,我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姐那個男朋友,就這個高忠翔。他倆不知道為啥吵架了。我姐也不知道為什麼懷疑這個姓高的結過婚,但她又不好直接問他。死活要讓我過來看一看。我這不就是在這等著他上班,找他問個清楚。”我看王秋嵐已經相信了我,便順著勢繼續胡編亂造下去。
“嗨,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又是他高忠翔的風流事。我也不想跟你再繼續在這浪費時間了。你跟我過來,你姐懷疑那事兒我知道,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但你得給我保證你不能跟別人說是我說的,還有搞清楚以後馬上走人”王秋嵐臉上警惕的神情終於消散了許多,盡管她讓我給她口頭保證這種協約幼稚得讓我想笑。
“王護士你有話就直說吧,反正想你我也只有這一面之緣。再說這種事情本就是我的家事,我又怎麼怎麼可能到處亂說。”
我跟著王秋嵐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陽台上。
“你也別怪我話說得難聽,你姐碰上高忠翔那樣的男人真是有夠倒楣的。沒錯,他高忠翔確實沒騙你姐,他的確沒結婚。但你剛剛見過的那個小女孩,高夢琪就是他高忠翔的女兒。”
王秋嵐懶散的把臃腫的身軀依靠在陽台水泥圍欄上,要不是這個圍欄是不鏽鋼制的話。
我都有些擔心她會把這個圍欄壓斷。
“那他沒結婚又怎麼會有孩子呢?”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愚蠢。
王秋嵐白了我一眼,略帶嘲諷的說道:“法律規定必須要結婚才能生孩子嗎?”
我一時間有些尷尬:“那……那夢琪的母親是誰啊?”
“唉,夢琪的母親是我在兒科的一個同事。那時候高忠翔還沒來骨外科,他也在兒科。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夢琪媽騙到手了。還把她吃得死死的。那時候我們都提醒她,說高忠翔是個二世祖,不會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但夢琪媽那個時候被高忠翔把魂兒都迷走了,那還能聽得進我們的話。後來,她有了夢琪,她去找高忠翔。以為姓高的會娶她。結果高忠翔卻壓根沒有要娶她的意思。反倒是想方設法的想讓夢琪媽把夢琪流掉。但夢琪媽不忍心,還是偷偷把夢琪生了下來。高忠翔知道以後很生氣,夢琪出生的時候,他看都不去看一眼。夢琪媽生下夢琪以後,抱著夢琪,去高忠翔他家找他。結果發現他高忠翔正跟一個女實習生在床上風流快活呢。後來夢琪媽就跟高忠翔大吵了一架,高忠翔還動手打了夢琪媽。整件事在醫院里鬧得沸沸揚揚。最後事情鬧得太大了,高忠翔那個副院長老爹也不能再裝聾作啞了。出來跟夢琪媽說,兩個選擇。要麼把夢琪媽調到別的院,然後他們高家每個月給夢琪媽一筆錢,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如果還是要繼續鬧下去,他會想辦法直接讓夢琪媽走人。”
聽到這,我真是氣不過了:“感情高夢琪就不是他高忠翔的女兒了?他一個當爹的就這麼狠心,這麼畜生?他高忠翔沒有母親嗎?”
看到我的反應,王秋嵐冷笑了一下接著說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或者聽高忠翔提到過他媽。夢琪媽後來接受了高忠翔他老爹的條件,調到了宜城周邊的一個縣級醫院。具體是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事兒後來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那為什麼夢琪還要來找高忠翔?她不是跟她媽一起在縣城生活嗎?”
我心想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不在學校里待著,大中午的跑到醫院來,肯定不對勁兒。
“也是因為夢琪媽,她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生下夢琪之後,又被高忠翔他們父子這麼羞辱。積怨成疾,現在好像患上了什麼慢性病。需要每天長期吃那些進口藥,但那些進口藥都很貴的,夢琪他媽那點工資根本不夠。高家給她的錢,好像也只是夠她撫養夢琪。聽說最近好像住院了,所以夢琪才自己跑到市里來找高忠翔。”
王秋嵐說完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自己跑到市里來的?她一個孩子跑這麼遠?高忠翔讓就讓她在這等他上班?”
我本以為高忠翔只是一個道貌岸然、徒有其表的偽君子,但我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孩子竟然都那麼冷血。
“唉,這也不是高忠翔的第一個孩子了。以前那些被他勾搭上的那些女護士,實習生什麼的。懷孕的也不是沒有,但要麼就是他掏錢擺平,要麼就是他老爹出面搞定。反正基本孩子都流掉了。”
王秋嵐漫不經心的回應到。
“不是,那些女護士,女實習生什麼的就心甘情願跟姓高的上床?”我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就不清楚了,現在這種社會笑貧不笑娼,什麼人沒有。你別看高忠翔只是個骨外科主任,但人家有背景啊。現任的院長是從省城調來的,還有一陣子任期滿了就要調回去了,可以說高忠翔他老爹半個屁股已經坐到院長的位置上了。更何況高忠翔他姑姑好像也是衛生局的一個官,反正他們家在宜城衛生系統里關系不少。”
王秋嵐對高忠翔的了解之深,讓我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張口問了一句:“你怎麼這麼了解他啊?”
王秋嵐又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回答到:“你要是在他手下工作個幾年,我相信你會比我更了解他。也不知道是老天瞎了眼還是怎麼的,讓他搞了一個好皮囊,加上他又比較會裝。所以不認識他的人,可能就會覺得他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其實就是個衣冠禽獸,而且聽說他現在年紀越大越變態了。以前喜歡搞些女護士,女實習生。現在喜歡搞別人老婆了,新婚燕爾那種他還不感興趣,他現在好像就喜歡勾搭那種年紀大的。之前醫院里就有傳聞說他跟口腔科哪個醫生的老婆搞上了。唉,反正他的私生活是亂的很。”
王秋嵐言語中透露出的對高忠翔的厭惡,就好像她曾經被高忠翔所欺辱一樣。
我還想接著問些什麼,但王秋嵐的手機響了。
她接了電話之後滿不耐煩的應承了幾句,就又急急忙忙的扭著她的大屁股走了。
我掏出手機看了時間,居然也已經快下午兩點了。
來不及多想,我趕忙到醫院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到了廠里。
忙完下午的工作,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
我收拾了一下桌面,准備到食堂去隨便吃點東西。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不禁又想起今天中午那個大嘴巴的肥婆護士王秋嵐說的那些話。
根據她的敘述,母親曾經到醫院去找過高忠翔。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對我來說無異於是火上澆油,我的內心更為焦躁不安。
更讓我感到後悔的是,我居然忘了問王秋嵐母親是什麼時候去找的高忠翔。
我有些想要再度折返醫院去找王秋嵐,繼續問個清楚的念頭。
但很快我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來是我不一定能再見到她,而且王秋嵐對我的印象並不好,那些高忠翔的黑料,與其說是她解答我的問題,倒不如說是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聽她宣泄她對高忠翔不滿的人。
二來是言多必失,我在王秋嵐面前撒謊說我和母親是姐弟關系,受姐姐的委讬來私下調查她的男友,但這其實純粹是我在糊弄王秋嵐。
且不說我如果再去找她會不會被她識破,我感覺當時如果不是王秋嵐接了那個電話,匆匆忙忙的離開,我遲早是會露餡的。
所以思來想去,我還是打消了再去找王秋嵐的念頭。
我心不在焉的吃完東西,就打算回到宿舍休息了。
但當我回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我翻遍了身上的口袋,都沒能找到宿舍門的鑰匙。
我一拍腦袋才想起來,今早離開家的時候,我已經換了一條休閒褲。
而宿舍門的鑰匙,十有八九就在我換下來的那條工裝褲的口袋里。
但此時我又有些猶豫,因為我是把宿舍門的鑰匙和家門鑰匙串在一起的,我如果要回家,肯定是要去派出所找母親拿鑰匙,但想到昨晚我犯下的渾事,以及母親今早對我那番耐人尋味的話。
我有些不想去面對母親,或者說不敢去面對她。
昨晚的事情,在讓我感到後悔不已,萬分羞愧的同時。
我卻仍然會忍不住想起母親身上那股溫馨而熟悉的體香,母親肌膚的溫暖潤滑,以及母親雙乳的豐碩柔軟。
雖然我一再努力的去迫使自己忘掉那種感覺,一次又一次的不斷提醒自己那個女人是我的親生母親。
但我仍然無法阻止自己去回想昨晚在那家女裝店試衣間里所發生的事情。
如果說那天在麗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母親醉後無意間對我的挑逗,是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顆禁忌的種子。
那麼昨晚在試衣間里,我的那些鬼迷心竅沒有來由的衝動,則是那顆禁忌的種子已經悄悄長出了萌芽。
我越努力去抑制它,它就越發的迅速生長,一點一點的滲透著隔在母子之間,我用理智和道德所圍成的壁壘。
“誒,鄭嘉,你小子怎麼一下班滋溜就沒影兒了?”老六站在樓道里大聲對我說道。我被突然冒出來的老六嚇了一激靈,一下子沒回過神兒來。
“打你電話你關機,上班心不在焉,下班無影無蹤。你小子這段時間不太正常啊”老六走到我身旁,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
“沒,只是這陣子,唉,我……我也不知道咋說了,就是最近有點不太順心,”我自然不可能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老六,無人傾訴,我只能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爛在肚子里。
老六看著我無奈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大老爺們兒,誰沒點煩心事。行了,我也不多問。我找你就是想交代你,這周末這兩天咱們得加班。楊總還在醫院里住著,這幾天都是陸總在管事。明個記得按時上班,別遲到了。”
老六這麼一說,反倒是幫我做出了選擇,既然宿舍鑰匙和家門鑰匙我都落在家里,周末這兩天又要加班。
這麼看來,我是不得不去派出所找母親一趟了。
“那個,六哥。你今晚用不用車啊?我好像把鑰匙落家里了。”我略帶尷尬的衝老六笑了笑。
老六無可奈何的對我笑了笑,豎起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小子啊,再這樣心不在焉,丟三落四的,你也不怕捅出啥簍子來。”
隨後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甩給我:“趕緊回去吧,這會兒了,公車你肯定是沒了,咱們這兒打車又難打。開回來的時候記得加油,明早別遲到咯。”
對我笑了笑之後,便轉身離開。
老六的車是一輛隨處可見的樂馳,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雖然如此,但日常出行什麼的,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傍晚五點四十五。
母親所在的派出所正常下班時間應該是六點,但母親習慣下班之後整理一下東西。
所以一般都是六點三十左右她才會離開。
這會兒過去的話,應該也還來的及。
盡管我仍未想好要如何消除我和母親之間,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而起的隔閡,但眼下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母親了。
“唉,真他媽的煩”剛剛開出市郊,進入市區沒多遠。
我就被堵在了下班的車流里動彈不得。
一股無名火蹭的一下讓我變得異常煩躁,我用力拍了拍方向盤。
但我的憤怒什麼都沒能改變,我仍然被困在這車流里。
我拉上手刹,不知道是因為疲倦還是煩躁,我感到額頭有些發脹。
我用手揉了揉額角,試圖讓自己放松一些。
我打開車載廣播,電台里女主播平日里悅耳動聽的聲线,此刻我覺得無比的聒噪。
我不耐煩的又把車載廣播關掉。
長呼了一口氣,但仍無法平復心中的煩躁。
我掏出手機,點開聯系人,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但回應我的只是一陣漫長忙音,以及一句“該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母親沒有接我的電話,是她在開會嗎?
還是在忙別的事情?
亦或者是說她不想接我的電話。
我猶豫著要不要再打一次,但此時停滯許久的車流卻突然開始緩緩的流動起來。
我也只能放下手機,跟著前面的車流,龜速前行。
不知道拖沓了多久,我終於離開了主干道,拐進了城北派出所所在的街道。
城北這塊地方,本就是老城區,道路也都是一些老路,鋪設得並不寬敞。
所以哪怕那些是熟門熟路的計程車司機,在這里都會開得很慢。
但老城區這塊兒的綠化做得很不錯,道路兩旁種著許多梧桐樹。
因為沒有通行證的車輛不能開到派出所內的停車場,所以我把車靠邊停到了距離派出所大門還有幾米的一個路邊公共車位。
停車之後,我打開車窗透透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四十分。
如果我早到個十分鍾,我能確定母親應該還在辦公室里。
但現在這個時間,我並不知道母親是否已經回家。
我再次撥通了母親的電話,仍是一陣忙音。
但我卻聽到遠處響起了一陣熟悉吉他的和弦聲,是王菲的《執迷不悔》。
我很熟悉這首歌的前奏,是因為母親很喜歡王菲,而這首歌則正是她的手機鈴聲。
我不由自主的尋聲望去,從派出所的大門里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母親今天下午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制服,而是換上了一件藍白條紋的襯衫和一條我從未見過的灰色鉛筆裙,外面套著一件短款的亞馬色風衣,修長的勻稱的小腿暴露在風衣的下擺,腳上的鞋子也由平日里的平底鞋,換成了一雙亮黑色的魚嘴高跟鞋。
臉上妝容不再是平日里的淡妝,而是我從未見過的精致。
臉上的粉底,臉頰上的腮紅,眼角的眼影,畫得恰到好處的眉毛。
就連嘴唇都抹上了一層魅惑的玫瑰紅。
此時的母親是我從未見過的嫵媚動人,高雅成熟。
就像一朵綻放到極致的玫瑰花,嬌艷欲滴而又豐滿迷人。
我正要掛斷電話,把車開到母親面前。
卻看到母親皺著眉頭,看著手機螢幕。
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猶豫了片刻之後,一把我的電話掛斷。
我有些不明所以,正要打開車門下車。
一輛白色的寶馬X5緩緩的從我背後開到了母親跟前。
寶馬X5的駕駛座車窗緩緩落下,母親捋了捋耳邊的發鬢,對著車內的人笑了笑,然後正要走向副駕駛座。
車上的人卻突然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淡灰色格子燈芯絨西裝外套,藏青色高領毛衣,修身卡其色休閒褲,一雙紅棕色的布洛克風格皮鞋。
成熟穩重之余也不會讓人感覺到死板老氣。
高忠翔走下車來,親自替母親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還煞有介事的半弓著身子,對母親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母親則是痴痴的笑了笑,不知是臉上的腮紅還是別的原因,母親的臉上浮現了一朵淡淡的紅暈。
母親上車之後,高忠翔也回到了駕駛座上,白色的寶馬X5緩緩離開。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殯儀館,李阿姨提到的母親和高忠翔的約會是星期五,而今天正是星期五。
母親如此精心打扮是因為高忠翔嗎?
不接我的電話,也是因為高忠翔嗎?
他們要去哪里?
此刻我的心里已是一團亂麻,母親為什麼要對我隱瞞這些事情。
不行,我一定要跟上去,查個清楚。
我發動汽車,跟上了前方不遠的寶馬X5。
一路上,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痛伴隨著各種焦躁不安的負面情緒,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席卷著我的內心。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情緒,但雙手卻把方向盤越抓越緊。
一路上,透過寶馬的後擋風玻璃,我能看到高忠翔一直時不時面帶微笑的扭頭在跟母親說這些什麼,但由於視角的原因,我看不到母親的反應。
面前的寶馬X5在一個路口的紅綠燈停下了,我也跟著踩下了刹車。
我並不知道我跟了有多遠,但我也不在乎,我只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而此時,我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我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我無比熟悉,此刻卻又相當陌生的聲音。
“嘉嘉,打這麼多個電話給媽,有什麼事?”
“啊,原本有事情的,現在沒事了。”
“真的沒事嗎?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急事,剛剛在局里開會,不能接電話。”
“我猜到了,我理解的。媽你現在還在局里嗎?”
“額,在啊。今晚回家住嗎?媽今晚可能晚點回去,你懶得做飯的話,就在外面隨便吃點東西吧。”
“嗯,我知道了。我今晚不回去了,可能以後也不回去了。”
“嗯?嘉嘉你在說什麼呀?喂?嘉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