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感覺自己清醒了許多,下體的燥熱也在逐漸消退。
但是還是感覺頭暈腦脹的,到客廳胡亂吃了幾口母親帶來的早餐,就在沙發上坐著,給楊姐打了個電話,但是她沒有接,我就只好給她發了條微信。
然後把桌上的感冒藥吃了,坐在客廳上發呆。
本來今天打算正常上班的,但現在又請了一天的假,一下子不知道該干什麼了。
母親把洗衣機啟動之後,就回到了客廳。
“吃完藥,要是還困,就去睡一下,我中午一兩點才過去。”母親收拾著桌子上的飯盒。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總感覺屋子里悶得慌。我把客廳的窗戶打開,外面晴空萬里,偶爾還有一點微風。
“等下我中午跟你一塊兒去吧”窗外的新鮮空氣,使得我感覺好了些。
母親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毫不猶豫的答到:“不行,你感冒了就別到處亂跑”
我有些無奈,指著窗外的天空說道:“這外面大晴天的,出去曬曬太陽,總比悶在家里好吧。”
母親朝窗外瞥了一眼:“你要真想去,那就找一套黑色的衣服,等下跟我去吧”我咧嘴笑了笑,又坐到母親旁邊。
母親正在拿手機逛著淘寶,我湊過去看看母親想買什麼,發現母親在看瑜伽褲、運動短褲什麼的。
我不假思索的問到:“媽,你不是有一條這種褲子了嗎?”
母親白了我一眼:“都說那條太緊了,有點小了”
我脫口而出:“那穿我那條球褲不就行了?”
母親沒有看我,目光閃爍的答道:“嗯。哎。你的球褲太寬了,我穿著太大了”
我更加感到不解:“那你練瑜伽,寬松一點不是更好嗎?”
母親不耐煩的敷衍道:“你怎麼婆婆媽媽的,女人買衣服很正常好嗎”
我見狀如此,也沒敢再問。
打開手機,百無聊賴的看著新聞。
我想躺下來,卻發現位置好像不夠,我索性把腿搭在沙發扶手上,直接頭枕著母親的大腿,躺了下來。
母親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長不大”,我厚著臉皮笑了笑。
母親沒再理我,繼續刷著淘寶。
我躺在沙發上,頭枕著母親的大腿。
母親身上有一種熟悉的香味,讓我感到很親切。
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夢里那個黃衣女人,分明就是母親的形象,但是臉卻既像母親,又似楊姐。
我記得以前有在哪本雜志上看過,說夢境其實是人內心真實想法的一種投影。
那麼到底是我把楊姐當成了母親,還是我把母親當成了楊姐?
我手里拿著手機,心里卻在思考。
“這周末咱們去你姥姥那邊吃頓飯,她說包了餃子”母親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我有些奇怪,怎麼突然說要去姥姥家吃飯。
母親接著說道:“你姥姥的腿腳還算利索,就是心髒的那個老毛病,現在越來越嚴重了。你姥爺又不在了,咱們有空還算多回去看看她吧”。
我抓住母親的手,不禁感嘆道:“唉,人為什麼會變老”。
母親笑著捏了捏我的臉頰:“要是人都不會變老,這個世界就亂套了。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
我抬起頭看了看母親那張熟悉的臉,想要直抒胸臆,卻又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便把頭埋到母親的腹部,悶聲說道:“媽,我不想你變老”
母親溫柔的笑了笑呢喃著:“媽也想永遠陪著你”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想伸手去撓母親腰間的癢癢肉,母親嗔怒著把我的手拍下:“別鬧了,時間不早了,起來吧,快走了”,我瞟了一眼手機,已經十一點多了,也該走了。
於是起身進房間換衣服,西裝外套全是白酒的味道,肯定不能穿了。
我就換了一件黑色的夾克和一條黑色的工裝褲。
母親看到我這個打扮,有些不是很滿意,但也沒說什麼。
在去殯儀館的路上,我和母親聊了許多。
母親說她之前問了問三叔,看看能不能提前回去。
結果三叔說局里不讓,起碼要過一個月再說。
我感到頗為費解,母親在局里為人處事都很周到,怎麼會有人舉報她。
母親說她其實知道舉報她的人是誰,只是她不願意去計較。
母親跟我說了那個人的名字,我感到很意外,那個人是母親同一個辦公室的女同事。
我沒聽說母親跟她有什麼過節,我詢問母親為什麼那個人會這樣做。
正好我們被擁擠的車流,堵在了一個三岔路口。
母親索性松開方向盤,伸了個懶腰,挑了挑眉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道:“你三叔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很意外。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你以後在外面,也不要隨隨便便就相信別人,知道嗎?”
我沒有多說,只是衝母親點了點頭。
“媽,那我在你心里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突發奇想的問母親。
母親白了我一眼,然後不緊不慢的答道:“你呀,就是一頭倔驢。強脾氣說一萬年都不會變。”
我吐了吐舌頭衝著母親笑了笑:“我是倔驢,你不就是母驢了?”
母親佯怒,伸手揪住我的臉頰:“反了你了,還敢還嘴。”
我抓住母親的手腕,歪著嘴說道:“行了媽,我錯了,開車呢,別鬧了”
母親撲哧笑了一下,松開手然後故作凶狠的說:“回去再收拾你。”
這時停滯的車流也開始緩慢的挪動了,我也沒有再跟母親斗嘴,示意母親繼續前進。
到了殯儀館門前的停車場,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了,母親把車熄火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裝,然後罕見的對著後視鏡補了一下妝。
我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的看著母親化妝。
印象里,自從父親母親離婚之後,母親就很少化妝了。
我看著面前的化了淡妝的母親,及肩的黑發被高高的盤在腦後,圓潤的鵝蛋臉上抹上了淡淡的粉底,雙唇也塗上了一層淺色的唇彩。
母親把化妝品收到包里,看我一動不動的:“怎麼?不認識你媽了?”
我故作嚴肅答道:“化妝術不愧為與韓國整容術齊名的邪術。”
母親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直接把雙手伸到了我面前,我以為母親要動手修理我了,正要掙扎。
就看到母親把我夾克的拉鏈拉上了,替我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溫柔的叮嚀道:“把衣服穿好了,等下進去別嘻嘻哈哈的。”
我看著母親替我整理衣冠的模樣,一下子感覺像是又變成了小孩子,在跟母親出門之前要整理衣冠。
“媽,其實你化不化妝都很好看。”我柔聲向母親說道。
母親略帶羞澀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沒大沒小的,整天油嘴滑舌。”
我不由得傻笑了一下,母親接著說道:“別磨嘰了,趕緊走吧。”
隨後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殯儀館的大廳中央,放置著一張光頭佬兒子的黑白照片。
而在那張照片面前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具被鮮花包圍的棺木。
看著那張黑白照上年輕的笑容,我深深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世事無常。
明明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紀,卻早早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次葬禮的來賓並不算多,除了幾個像是光頭佬夫婦的親戚朋友,剩下的就是跟他們關系比較好的同事了。
母親帶著我去慰問了光頭佬夫婦,光頭佬原本是個和藹開朗的大叔,此刻卻顯得異常的沉默。
而他老婆則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具棺木。
告別儀式上,當司儀開始敘述光頭佬兒子的生平時,光頭佬夫婦又忍不住開始失聲痛哭。
我注意到母親看到眼前這一幕,似乎有些感傷。
我把手繞過母親的後背,搭在了母親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母親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衝我微笑了一下,示意我不必擔心。
告別儀式結束後,就是屍體火化,以及家屬祭奠了。
我和母親坐在側廳的休息室,卻沒想到碰到了同樣來參加葬禮的李阿姨。
母親和李阿姨本就是好姐妹,一見面話匣子就打開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
反倒是我被晾在了一邊,我自然也不好去插足她們的姐妹的談話。
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楊姐給我發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問我為什麼不來上班,不接電話?
另一條稍遲的是問我退燒了嗎?
我突然想到,前幾天有兩份合約要讓她簽字,我給忘了。
就給她發了兩條資訊,告訴她合約的事情。
但是均沒有得到回應。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四點鍾了,她應該還在上班。
但是卻沒有回應,我覺得有些奇怪。
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收起手機打算去上洗手間。
上完廁所,我在洗手台洗著手。
卻突然聽到了隔壁女洗手間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慧啊,我之前跟你說那個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李阿姨不知道在問著母親什麼事情。
“這個……我還沒想好,我覺得還是先問一下嘉嘉的意見。”母親的回應顯得有些猶豫。
“哎呀,照我說你們就應該先多互相了解一下,人家高醫生為人又和善,又是有房有車,長得也是高大英俊。年紀跟你差不多,又沒結過婚。上次見面之後,人家就一直想讓我問你,什麼時候能再一起吃個飯。”
李阿姨對這個高醫生似乎頗為贊賞。
“可是李姐,我有點擔心嘉嘉不高興……”
“哎呀,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守著兒子過日子吧?趁著你現在還年輕,還可以再找一個伴。人家高醫生條件也不差,不如下周五晚上,去跟人家吃個飯吧?”
母親的話還沒說完,李阿姨就給打斷了。
母親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到李阿姨斬釘截鐵的說道:“那就這樣先定下來了,下周五去跟人家吃個飯。”
母親遲疑了一下還是頓聲說道:“嗯,那也行吧。”隨後是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兩人一同離開了洗手間。
洗手間里,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洗手盆上的水龍頭開著,水稀里嘩啦流個不停。
我腦子里全是母親剛剛和李阿姨的對話:“上次見面之後……”,“人家為人又和善,又是有房有車,長得也是高大英俊……”,以及母親最後的默默應許。
我站在洗手台前,片刻間心亂如麻。
與父親分開後的這些年來,母親都是孤身一人。
一個人拉扯著我長大,一個人面對各種亂七八糟的生活瑣事。
我年幼時也曾經有人給母親介紹過對象,可是母親均以我還太小怕傷害我為由,而逐一推脫。
現在我長大了,已不再是母親的負擔。
她想要再去追求她的幸福,這分明沒有錯。
可是我卻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心酸從我的心里噴涌而出。
我低下頭,用雙手接過水龍頭流出的涼水,一遍又一遍衝刷著我的臉。
臉上傳來的冰涼,使我感覺冷靜了許多。
但是內心的煩躁混亂,卻仍然無法消散。
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對著鏡子用紙巾把臉上的水擦干。
然後裝作無事發生,走回了休息室。
母親依舊和李阿姨有說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些什麼。不知道何時,李阿姨已經坐到了我原來的位置上,我只好坐到了另一個椅子上。
母親今天穿的這套修身黑色西裝套裙。
把母親平日里鍛煉出來的好身材勾勒的相當透徹。
黑色襯衫的收腰設計,使得母親平日里略顯豐腴的腰身變得纖細。
修身的剪裁,則使得母親的胸部顯得更加的飽滿而高聳。
下身的黑色西裝套裙,在裙擺下沿開了一個小口子。
但母親圓潤豐碩的臀部,以及那雙充滿肉感的大題,仍然把整個套裙撐起。
腿上那雙黑色的尼龍絲襪,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種異樣的光澤。
母親把左腿搭在右腿膝蓋上,纖細的小腿和那雙棕色的牛津鞋,隨著母親與李阿姨的說笑而不時抖動。
我這才感覺到,母親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風韻。
但是一想到,這樣成熟美麗的母親,這樣疼我愛我的母親,有可能會和另一個男人,再一次步入婚姻的殿堂,成為他的新娘。
我覺感到莫名的心酸與郁悶。
我不希望母親離開我,我也不能夠接受我和母親的生活中,加入一個陌生的男人。
可是,我該怎麼辦呢?
家屬祭奠結束後,我和母親告別了光頭佬夫婦與李阿姨。
母子二人一同前往停車場取車,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
上車之後,母親見我一直保持緘默,伸手又摸了摸我的額頭,關切的問道:“怎麼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勉為其難的朝母親擠出一個笑臉:“沒事的,只是有點累”。
母親仍然有些擔憂,將信將疑的說到:“真的沒事嗎?不然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大聲的說到:“都說了沒事了!別問了。”
對於我的突然的發作,母親並未生氣,發動引擎,仍舊是語氣輕柔的說到:“你覺得沒事就好,要是不舒服,記得給媽打電話,別自己扛著”
我感到有些內疚,只是淡淡的應承了母親一下。之後的一路,我都沒有再和母親說話。
回到修理廠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著車窗睡著了。母親輕輕的叫醒我,我揉了揉眼睛。
“七點多了,要不今晚就回家吃個飯休息一下,明天再過來吧?”母親關切的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想到之前放在桌面上的那兩份合約的事,還是打消了回家的念頭:“不用了,明天還有點事,回家再過來,我怕耽誤了。”
母親顯得有些失望:“那你回去自己弄點東西吃,記得要吃藥,晚上早點休息。”
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我隨手松開了安全帶,但並沒有馬上下車。
“怎麼?還有事情要跟媽說嗎?”母親不解的問著。
我轉過頭看著母親,抿了抿嘴然後低聲說道:“媽,剛才發火是我不對。”
母親無奈的朝我笑了笑:“唉,你個臭脾氣我還不了解?以後不許這樣了啊,快回去吧”我這才安心下了車。
回到宿舍樓下,我瞥了一眼楊姐那邊,發現燈是黑的,楊姐應該不在。
我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洗了個澡。
本想看看楊姐有沒有給我回消息,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我給手機充上電,也懶得再開機。
索性穿好衣服,拿上諮詢室的鑰匙,打算自己跑一趟,把合同送到楊姐辦公室。
我來到接待大廳,這會兒已經是八點多了,大家應該早就已經下班了,大廳里黑燈瞎火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也沒有再去開燈,直接摸黑來到諮詢室,開門開燈,然後拿上那兩份合同,准備送到二層的楊姐辦公室。
就著諮詢室的燈光,我上到了二樓。
突然想起這會兒,楊姐的辦公室應該已經鎖門了。
白跑一趟,有些懊惱。
這時我卻突然聽到一陣音樂聲夾雜著似有若無的喘息聲,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循著那聲音走去。
聲音的來源是走道盡頭,那間多余的辦公室。
這個小二層上,總共只有三個房間,一個是楊姐的辦公室,一個是陸高男的辦公室,雖然他很少會來,還有一個就是門上沒有標識的房間。
我曾經問過老六,那個房間有什麼用。
但老六說他也不知道,因為他好像也沒有進去過那個房間。
我緩緩的朝著那個房間走去,由於二樓的地面上鋪著一層塑膠的防滑地毯,所以我的腳步聲幾乎微不可聞。
離那個房間越近,喘息聲就越明顯。
我站在這個房間門外,門縫里透出幾道昏黃的燈光。
我向前一步,靠近得更近些。
房間里傳來一陣女人低沉的嬌喘聲,以及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木頭相互擠壓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男女之間肉體的碰撞聲,在寂靜黑暗的二樓顯得更為清晰。
里面的這對男女是誰?
我心中略過一個我並不願意接受的答案。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面前這扇門,並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看到房間里的情形。
要不要打開門?
我把手握在了把手上,金屬把手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蹲下身子,慢慢的把門把手按了下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門把手和門縫的合頁,都潤滑得很好。
我推開門,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門後是一條短短的過道,過道右邊是一個浴室。
我望向房間里,過道的盡頭牆角擺放著一張實木的辦公桌。
桌子旁放著一張黑色的辦公椅。
椅子上,雜亂的掛著一件黑色的西裝,一條灰色的套裙。
地面上散落著黑色的西褲,白色的襯衣,還有一件白色的半罩杯雕花內衣,以及一條白色的蕾絲內褲。
我半蹲在過道,看到辦公桌對面的那張大床下,歪七扭八的散落著一只黑色的皮鞋,而就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
我看到了,我最不願看到的東西。
一只黑色的低跟魚嘴鞋。
我已經確定了,床上的那個女人就是她。
我看到一個肥胖而臃腫的身軀,正在不斷地前後運動。
一雙纖細勻稱的白腿,牢牢的盤踞在那具油膩軀體的腰間,隨著男人的蠕動而不斷顛簸。
一雙布滿腿毛的粗腿,一雙白皙無暇,纖細勻稱的細腿,交織纏綿在一起。
在過道,我只能看到床尾。
但好像,現在床上的情形是怎樣,已經不重要了。
“輕點老陸,你弄疼我了”女人的一聲嗔怪,以及男人壞笑的回應。徹底擊碎了我最後的一絲僥幸。
男人加快了往復運動的頻率,女人的嬌聲呻吟也開始變得高昂,隨後發出一陣放蕩的笑聲。
房間里彌漫著男女情欲的氣息,而我卻霎時間如墮冰窟,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悄無聲息的再次把門關上,退出了房間。
我已不記得我是怎麼回到宿舍,我把那兩份合約隨手扔在桌面上,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地板上。
為什麼?陸高男不是已經有家室了嗎?她不是被迫的嗎?她那天晚上為什麼表現得那麼苦悶糾結?為什麼會是這樣?
我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憤怒,失望,困惑,嫉妒……
各種消極的情緒,糾纏交織在我心中,楊姐的音容笑貌在我腦海里不斷地盤旋。
我思緒已經是混亂不堪,我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情緒,站起身來,握緊雙拳,重重的捶打在桌面上。
然後猛地揮動雙臂,一下把桌面上的東西統統推飛到地面上,然後無理由的大吼了一聲。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陸高男?
為什麼偏偏是我最討厭的這個男人。
然而,我失去理智的發泄,並沒有讓我感覺好一些。
我像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一坨棉花上,那種無力感暫態浸透我的全身。
我又頹然的靠著牆壁坐下,推到這些東西,踢打這個破茶幾,又能改變什麼呢?
我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黑色的夜空,手無意中碰到了散落在地上,老六給我的那包萬寶路。
自從高中畢業之後,我就沒有再抽過煙。
以前總覺得大人抽煙的樣子很酷,後來才知道,抽煙不過是很多人緩解情緒的一種管道。
我抓過那包萬寶路,抽出一支送到嘴里,然後點燃打火機。
熟悉的煙草味道,透過鼻腔口腔緩緩彌漫在我體內。
我看著之間那支緩慢燃燒的香煙,緩緩升起的那一縷煙霧。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笑我的自作多情,笑我的天真愚蠢。
人家楊婕跟誰上床?
跟你鄭嘉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難道就因為你喜歡人家,人家就要接受你嗎?
你一個沒房沒車沒存款的三無青年,人家憑什麼要跟你在一起?
我突然感覺自己可悲又可笑,可悲的是我喜歡上了一個事業有成,成熟美麗的女人;可笑的是,我愚蠢的以為人家對我也有感覺,她在跟她中意的男人纏綿悱惻,而我卻自己一個人在這自怨自艾。
真是可笑至極可悲至極。
我突然想起母親今天在車上對我說的那句話:“但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啊,我很了解楊婕嗎?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喜歡她,又是喜歡她哪一點?
我的腦海里一下子又竄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喜歡她,是貪戀她的溫柔體貼,還是只是想要占據她成熟美艷的肉體?
亦或是說,我只是把她當做了母親的影子?
我望著眼前的那一縷煙霧,一時間陷入呆滯。
一陣灼熱從指尖傳來刺痛著我的神經,我回過神來,指尖的香煙已然燃燒至過濾嘴。
我突然覺得好累,起身走到廁所,把手中的煙頭扔到馬桶里。
然後回到臥室,重重的躺倒在床上。
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眼前一下出現那個房間里纏綿悱惻的情景,一下又是楊姐平日的里的音容笑貌,一下又變成了母親豐腴成熟的身影……
我無力的閉上眼睛搖搖頭,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出我的腦海。但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我仍然無法釋懷,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
似睡非睡的迷糊了不知道多久,無意識的睜眼一看。
天邊已經泛起一道魚肚白,我點亮手機看了看,不知不覺已經是早上七點鍾了。
我起身坐到床鋪上,昨日發生的一切仍然如同夢魘,纏繞在我心中。
但我還是起身下床,換了一身衣服。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面前,我看著自己臉上唏噓的胡茬,以及亂糟糟的頭發,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不過好在我的感冒好些已經緩解了不少,洗漱過後,我把胡子刮干淨,把亂糟糟的頭發梳理整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我以為這樣會好一些,然而並沒有,當我想到昨晚房間里的那一幕,仍然會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客廳的地板上,茶幾上的東西散落一地。
而我卻無心收拾,我推開門,室外新鮮的空氣讓我感覺放松了許多。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楊姐的宿舍,她似乎仍然沒有回來。
但我轉念一想,不禁啞然失笑。
她回不回來,又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我來到諮詢室里,一切都一如往常的進行著。
我依然在不斷地跟往來的客戶,重復著那幾套維修方案;楊姐辦公室的門關著,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正好我現在也不想見到她。
不知道為何,今天的客戶比往日要相對多一些。
我投入到工作之中,暫時忘記了昨日發生的那些事情。
等到我解決完手頭上的事情,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鍾,到了下班的時間。
我送走最後一個客戶,才發現其他人,除了幾個正在修理中的技工,好像都已經走了。
我整理了一下,今天的相關材料。
然後也准備到食堂去吃點什麼,卻發現外面烏雲密布,已經飄起了小雨,接著我的手機響了。
點亮螢幕,來電顯示是楊姐。
要不要接這個電話?
我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小嘉,你現在有時間嗎?”電話那頭傳來楊姐的聲音,我本想要拒絕,但還是忍不住問:“剛剛下班,有什麼事?”
“你到我辦公室去,拿上陸總的車鑰匙,還有桌面上面的那份合同,來一趟保險公司這邊”楊姐的語氣顯得有些著急。
“我讓老六給你送過去吧,我中午還有別的事情”我想把事情推給老六,這樣我就不必再見到她。
“老六不行,還是要你過來,合同的事情他不懂的”楊姐仍然執意要我過去。我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還是答應了楊姐的請求。
在前往保險公司的路上,我心里暗自決定,這是我最後一次答應她這種接送的請求,今後我要想辦法盡量避免再與她這樣單獨接觸。
我也曾經想過辭職離開,一走了之。
但是又想到如果我就這樣直接離開,母親應該會非常不悅。
我不想讓母親再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我也應該為自己的生計而考慮了。
我的文學夢,終究只是青春年少時的一場夢。
而楊姐,則也算是我後青春期的一場春夢吧。
我把車停到保險公司的地下車庫,就拿著合同上了樓,楊姐在一樓的前台的招待處等著我。
楊姐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雪紡襯衫,搭配一條黑色的修身小腳西褲,腳上的鞋子也換成了一雙白色的高跟鞋。
烏黑的頭發盤成一圈,扎在腦後,襯衫領口的扣子松開了一顆,露出一抹白皙的皮膚。
楊姐今日的打扮顯得成熟而干練,而我卻無心欣賞。
一想到昨夜在房間里看到的情景,我就感覺到對面前的這個女人充滿無限的厭惡。
我把檔袋交給楊姐,楊姐看著我,眉宇之間有些怪異,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笑著對我說道:“辛苦你跑一趟了,你在這等等我,等下我跟你一起回去”,說罷就拿著檔袋上了電梯。
我看著她離開,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十幾分鍾後,走道傳來電梯到達的叮當聲。
楊姐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該走了。
我衝她點點頭,然後隨著她一起上了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上車之後,楊姐在審核著手里的資料“都弄清楚了?”
我扭頭看了看楊姐,“都弄好了,之前就談好了,但是今早我過來又忘記拿合同了”楊姐把手上的合同放到檔夾里。
然後把它放到後座。
“弄清楚那我們就回去了”。
我啟動引擎,正打算放下手刹。
就聽到楊姐說:“等下吧,你看外面的雨下得這麼大”。
我轉頭透過地下停車場的一個小窗口,看到外面確實是瓢潑大雨下個不停。
我索性再度把車熄火,停在原地。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上面寫著一個小時後雨漸停。
我收齊手機,環顧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
除了隱約可聞的雨水落地的唰唰聲之外,一片寂靜。
我仍舊保持著沉默,楊姐也在低著頭看著手機,車廂里鴉雀無聲。
“昨天晚上的人,是你吧?”,楊姐放下手機,目視著遠方。
我倍感驚愕,但仍是裝作不知所雲:“什麼昨晚?”
楊姐嘆了一口氣:“別裝傻了,昨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隨後從包里掏出一張單據,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那是我夾在那兩份合同里的一張單據,上面有我的署名。
我扭頭對上楊姐的目光,金絲眼鏡背後的目光,復雜且深遠。
悲傷之中帶著些許無奈,而又隱隱透露出一股似有若無的惶恐。
我第一次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女人如此的陌生。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再裝傻下去了。我看著楊姐,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楊姐的眼神一下變得混亂起來,我卻變得莫名的冷靜。
“你不用擔心什麼,你跟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沒權利去管,也不會去管。”我看著楊姐的眼睛,緩緩的說道。楊姐沒有回話,只是低著頭,秀眉微蹙。
我接著說道:“雨小了,我們該走了”,隨後就准備發動汽車。
“小嘉,你會不會覺得我很……”
“不會”我直接打斷了楊姐的話。
然後接著說道:“你是我的上司,我是你的下屬,我們之間僅此而已不是嗎?”
楊姐抬起頭看著我,雙眼濕潤,朱唇微啟,似乎要說些什麼。
“楊姐,我們該……”我正要再次提出該要離開了,卻突然感到一陣香風,嘴唇上一陣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