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大殿後就是那間宴殿。
聽到傳報,穿著金燦燦龍袍的段正淳出門相迎。
難怪那麼多人想當皇帝!
穿上龍袍後,段兄的英俊、儒雅立即又多了份氣宇宣昂。
“聽說大為兄弟在閉參神功,連愚兄的大典也無暇賞光,今見果然氣潤神凝,想來必有所成,可喜可賀!”
“哪里、哪里!段兄…哦如今該叫聖上榮登大寶,才是普天同慶之大喜。”
不參加朋友的登基大典實在說不過去,月兒無奈編個參功的謊話,硬往我這混人臉上貼金呢!
我心里走神,也不知回答是否得當。
“嗨,我段氏復國全賴賢弟夫婦匡扶之功,真不知何酬謝才好!”
他剛當皇帝,想是沒習慣自稱朕呢。
“聖上言重了,我等不過片語之勞,聖僧就饋贈絕學和四十年內力給舍妹,實是我們無以為報了!”
月兒的謙辭讓我大吃一驚——公主去學了幾天功夫就得了四十年功力?
“叔祖所為聊表心意矣,不然,段某快難死了,生死之交,情愈手足,我最多破例封大為個親王,不還是委屈了賢伉儷嗎!哦,對了,我還沒介紹……”
原來,跟他一起出來的中年僧人就是被高升泰迫出家的大理先皇段正明。
難怪氣度非凡呢。
我連忙躬身行禮,未見他怎動,只覺一股大力生生讓我夫妻躬不下去!
“不敢當二位施主多禮!施主夫婦扭轉乾坤,力助復國安邦,功德無量,貧僧愧敬,難及萬一!請受貧僧一拜!”
我趕緊口中客套著伸手扶住。
“這個……游說高氏讓位本也是什麼難事,絕當不起聖僧說言。我倒擔心地宮魔頭不甘失敗,再來……”
“哦,這更要多謝少俠伉儷設想周全了,在宮中布下這萬蛇大陣,又備了梵鍾佛響,任那妖女魔功蓋世,怎無法幻惑蛇蟲,我輩雖難勝之,這宮里卻已成其必敗之地矣!此等錦囊妙計,貧僧敬服!”
我說月兒怎能忍心讓朋友涉險呢?
原來早有成竹在胸!
哦……她當初提議來大理會魔頭時就非輕率冒險,一路與蘭姐同睡,肯定就是計議用蛇陣協助對付地宮大魔頭。
得知魔頭不在,這番籌備也不落空,唬高老賊讓位時,只道這龍位如刀山,如今布下這魔功失靈的萬蛇陣,等於輕落一子,既斷了南宮玫埋伏的大龍,又騙高氏交還篡奪的江山,神來妙招啊!
過癮!
解恨!
我望向月兒,絕色佳人低眉淺笑、神態嫻雅,玉體向我這側微傾,一副以丈夫為榮的恭順賢妻模樣,就好象所有計謀盡出於我!
其實,我剛才說到游說高升泰時,還忽然想到那不堪回首的解毒,段正淳詳見一、二,忽覺甚窘。
讓兩個帝王都對我如此真誠禮敬,應該就是月兒一直不露痕跡地硬往我臉上硬貼金的後果!
否則,所有人都會覺得如此聰慧過人又漂亮非凡的佳人嫁給我這平庸笨蛋,絕對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吧?
“請大家入坐吧!四位叔祖一會就到。”……又是宮宴!
想到在這里被掐死的貴妃死前驚怨的眼神我就沒胃口,聯系到愛妻中毒於此……一心只想盡快上路,好問清楚她倆到底怎麼解毒的。
“姐姐,我四個師傅來了!”
拉著四個古稀老和尚一起進門的是公主。
倒讓皇後姐妹跟在後面。
段正淳兄弟趕緊起身,這叔祖、那叔祖地躬迎。
“阿彌陀佛~老衲尚能踏入此地,恍如隔世矣!”
“和那魔女交手的就是他們嗎?不是賭誓五年不出寺門嗎?是不是對魔頭就不必講信用了?”
我自以為伏月兒耳朵上嘀咕的極輕。
哪知四個和尚八只眼一起向我掃來!
“出家人不打誑語無分對象,即便對妖魔鬼怪亦不可失信也!我等的確未出寺門……”
無語!難不成出來的是鬼魂?
只見為首的怕有一百歲的老僧望向月兒笑道:“只是這位女施主見解更妙,不出寺門無礙出寺牆!阿彌陀佛~妙悟!眾僧無及,色未是空,慚愧!慚愧!”
呵呵,論巧智、機變,別個再修煉一百年又怎能及上我的月兒!
“多謝大師傳授賤內武功!聽賤內說還以四十年功力相贈,如此大恩,真讓小可無以為報啊!”
我曾以為我習到了天下最便捷的武功——風雷意氣,敢情小嬌妻更幸運,倏然就成了內功高手!
四十年內力啊!
專心修習四十年的人怎麼也是五十來歲的一流高手了。
“少俠差矣!老衲四人無能,慘敗於妖女,致二百年國脈斷送,天龍寶刹變囚籠,雖不涉塵世亦羞愧無極,早有死念,若非施主伉儷妙計轉乾坤,我眾僧及段氏一族死不足惜,唯國家萬民危矣。此等大德天恩才是無以為報的。能收得天資神脈的祝融公主為徒亦是我等殘生天幸,以我等本意決要傾四人全部內命於她一身,以鑄降魔聖力。奈何夏施主力阻,只為勸言亦有道理,才各輸十年功力聊以設基。阿彌陀佛~愧無輪報也!”
“哈哈~大為,尊少夫人如今是皇叔祖的愛徒,輩分高我甚多,這個……讓愚兄今後如何稱呼是好啊?”
“這……”
段兄一臉苦笑的問題把我也難住了。
月兒此刻倒抿著櫻口裝起傻來!
“哦……好在我夫婦即刻遠行,令聖上尷尬之時便不多矣。”
咱也會急中生智嘛!
……駐馬大理城外遠眺,滄山雪峰依舊,我心卻已融融。
只是……還無法徹底輕松起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城內而來……“少俠、公主留步~”竟是重孝在身的高泰明!
“大為賢弟、二位公主這樣急著走,實在是高某照顧不周所致,我……”
“該懇請諒解的是我們,只道相國國事、孝事繁重,不便打擾,方不辭而別,怎知反累相侯出城道別。”
雖然一直不喜歡他,但人家畢竟重孝之時仍追送至此,滿臉悲容難掩,咱說話當然盡量誠懇客氣些了。
但他望向月兒的眼神,又讓我很不舒服起來——怎那麼深情得難舍難分的味道?
“月……公主,我……唯祝你們,一路平安!完成師命早回大理,相見有日啊!”
“謝相侯掛懷~也請相侯多保重,若發現魔頭入滇,務必與段氏集中力量,攜手御敵!”
愛妻柔柔地回道。
“父旨、妹諭高某時刻謹記在心!哦,倉促之間,未及籌備,這兩樣粗陋之物萬請笑納。”
這還粗陋?
我接過的是一只兩尺多長、溫潤熒翠、鮮艷奪目、浮雕玲瓏的祖母綠玉簫,天!
這種寶石指甲大的一塊都價格不菲,竟有這麼大條的能制成簫!
國寶呀!
雙妻打開禮盒,各是一串精美的翡翠大珠,倒沒這寶簫貴重了,但也讓她們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高兄,這簫只怕價值連城,小弟怎敢愧受!”
“大為不是說愚兄之命不值錢吧?唉,與弟妹救命之恩相比,這禮實在太輕賤了!只是這東西……可能會有妙用,萬勿嫌棄!”
嗯——對啊!
師傅不讓我帶武器,這寶石長物質地極硬,關鍵時到也可代劍一砸!
遂再次謝過,別在腰間,白袍碧簫,定然平添一分瀟灑。
奶奶的!
他送我的東西怎麼總是綠色的!
“父旨、妹諭”……高老賊死前還和月兒還有過怎樣的交往?
“對了,木將軍要去報告蠻王大理復辟之事,就讓這兩個奴才護送你們出境吧。你兩個一路務必好生伺候公主夫婦行止,持權杖該調動營軍時就調動,保證安全!”
“請相侯放心,我等誓死保證將貴客安全、舒適送出國境!”
說話的兩員偏將正是斗湖神幸存的兩個騎士。
高泰明終於三步一回頭、兩步一揮手地與八名鐵衛走了。
我們也各自上馬,公主一聲口哨,入城前放虎歸山的黑白二獸從山林中狂奔而來,卻沒在馬前停腳,直接向月兒和公主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