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們都承載了一種老去的藝術背後的落寞。—— 柴崎建次
霎時,整間別墅里除了金屬支架上法國妞若有若無的喘息聲之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我已經做好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准備,正後侮先前沒有向雅子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求婚,筱田組長本來沉著的一張國字臉上表情卻越來越奇怪,最後“呵”的一聲笑了出來。
媽的,這老狐狸兩個多小時下來終於露出了一個比較真實可信的笑容!
“現在像你這樣有骨氣的年輕人不多了,不多了!”
筱田組長一邊點頭,一邊竟然又緩緩拍起了手來,“金君,這場表演精彩絕倫,你辛苦了!”
組長一拍手,別墅里的氣氛一下子松弛了下來,雅子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從竹椅上站起撲進了我的懷里。
“讓嫂夫人瞎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筱田組長身後的建次也像是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他笑得非常好看,本來他們兄弟長得其實算是很英挺的,只不過他老哥實在臉上肌肉太硬,建次這一笑,著實能迷倒不少小女生。
我剛才其實冷汗已經浸透了背心,陡然一陣放松,剛才的疲勞感像是潮水一般涌來,被雅子這麼一撲沒站穩就倒到榻榻米上。
我自然沒有心情觀察建次的笑容,不過剛才多虧了他幾次提醒,竟都被我揣摩對了,這一刻心里對他的好感可以說是大大增加,抬起臉朝著他感激地點了點頭。
“我……我不是,我們還沒有……”
雅子聽到建次叫她“嫂夫人”,口不擇言又想解釋,可是建次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這小子好像EQ超高)緊接著對我說:“金君,其實筱田組長剛才真的是有招攬你的意思,只不過如果你答應了的話,以後免不了要成為我們山口組宣傳和斂財的工具,但現在嘛……”
“現在,你是我們山口組的朋友。”
筱田組長終於恢復了他應有的氣質,接過建次的話說道。
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去玩高空彈跳的游戲了。
鬼門關里面轉一圈又回來的感覺大概就是像這樣子,我整個人在大汗淋漓過後竟然莫名其妙地輕松了起來。
“啊哈哈哈,組長,看了那麼精彩的表演,我好像肚子有點餓了呢!”
建次依舊垂手而立,朝我擠了擠眼睛笑著說。
剛才我被他們幾個演戲演怕了,下意識覺得他們又在搞什麼把戲。
筱田組長卻笑道:“對了,我們是該吃飯了。忠信,打電話問一下岸本午飯准備好了沒有。不過之前嘛,金君,是不是該先把這位模特兒小姐放下來呢?”
說完忠信就掏出手機跑下去打電話,我才反應過來架子上還吊著一個人呢。
轉過頭朝法國妞看去,她本來晶瑩潔白的臉色早就漲了個通紅,而兩腿之間被我惡作劇打上的一串繩結上竟然都沾上了濕濕的印痕。
我知道這繩子太過於粗糙,摩擦女性最為嬌貴的部位,她現在想必相當難受,只好先放開雅子走上去一把摟住她的腰身,拾起剪刀來卡嚓幾下讓她解脫。
“tumepiques!”
法國妞就是法國妞,自由了之後朝我瞪著藍汪汪的眼睛不知道吐出了一句什麼鳥語,然後冷不防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檢起地上的和服“咚咚咚”跑進側室去了。
干,這一下被她咬得我皮都快開了,痛的要死,倒抽了一口冷氣的同時,忠信也回來了,跑到筱田組長跟前畢恭畢敬地說:“組長,岸本的午飯兩分鍾以後就會送到別墅里。”
“好了,辛苦金君了!走,我們下去吃午飯,順便也喝幾盅小酒,給金君壓壓驚!”
筱田先生笑著一邊說一邊一馬當先自己先朝樓梯走下去。
他這個人雖然古里古怪,但是一舉一動里似乎都有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壓,正是一種屬於領袖的天生氣質,像我這種人是學都學不來了。
“嚇死我了,金……”
雅子終於能得空跟我說話,說著說著,眼淚好像又要衝出睫毛流下來了。
她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愛哭呢?
在東大讀書的時候,印象里她可是一次都沒有哭過的。
我連忙撫慰她:“好了啦,不是沒事了嗎?現在組長都親口跟我們說我是他們的朋友了!走吧,下去吃飯!”
說完,我瞥見了金屬架子旁邊那串被我扔掉的鑰匙,想了想還是把它檢了起來,一只手摸著被咬的脖子,一只手拉著雅子的小手也下了樓。
到樓下朝門外一看,山口組果然是行動力超強的黑道組織,說是兩分鍾趕到竟然真的趕到了。
只見別墅院落之外新停了一輛黑色的面包車,車後門打開以後,一個戴著廚師帽的老頭子推著一輛餐車就朝別墅走來,後面還跟著個提著一箱小酒瓶的年輕人。
餐車形狀很奇怪,遠遠比一般的餐車要寬大許多,我怎麼看怎麼像是醫院里急救用的那種推車,上面罩著一個極大無比的大紅絲綢蓋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裝的是什麼飯菜。
餐車不一會兒就被小心翼翼推進了別墅的榻榻米地板上。
那老廚師將餐車推到正中之後,俯下身子按下了餐車滾輪處的幾個機關,餐車就好像一張小桌子似的停在我們幾個人的正中。
剛巧這時候那個法國妞穿好了衣服“咚咚咚”地從樓上跑下來了,她好像對我很感興趣,一屁股在我右側坐了下來,生生地把我擠到了雅子身邊。
這樣一來,六個人剛好分成了兩邊,對稱地把餐車夾在了中間。
“嘖,法國妞怎麼這麼野蠻?”
我正要皺眉頭,筱田組長對老廚師點了點頭道:“岸本師傅,有勞你了。來,金君,今天喝茶看表演,午飯當然也得來一些雅致的了,咱們這就開飯吧!”
筱田組長的話音剛落,老廚師就抓著蓋子的把手一掀,一股暖熱的海鮮香味撲面而來,可是當看到餐盤上東西的時候,我的眼神徹底發直,身邊那個法國妞捂著嘴巴“咯咯”地笑了起來,而雅子卻“呀”的一聲驚叫,嫩嫩的臉蛋再一次飄滿紅暈。
原來這餐車上裝的根本不是什麼海鮮大餐,而是一名胸口擺放著鮭魚和鰻魚壽司、腹部擺放著生魚片、恥部擺放著扇貝和鮑魚、全身一絲不掛的少女。
黑亮的秀發如扇面般鋪散在餐盤之上,長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皮膚上沒有一點瑕疵。
少女大概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蛋被食物的香氣蒸薰成了粉紅的顏色,但是一對水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同時,目色卻平靜異常,絲毫不為自己的身體一邊被放上了諸多各式各樣的食物、一邊展露在一幫人赤裸裸的目光下而感到羞怯。
她披散在餐盤上的秀發上灑滿了玫瑰花瓣,而七、八雙筷子則排成扇形插在少女後腦的一個小小的發髻中。
更絕的是,吃海鮮需要的作料就握在少女的兩只手掌心里!
我身邊的兩個女人看到這道“大餐”之後神色各異,但是我對面三個山口組的男人卻好像司空見慣了似的。
我猛地醒悟過來,這個餐車中的少女並不是筱田大叔玩出來什麼變態的花樣,而是扶桑飲食文化中一道至高無上的盛宴,號稱集美食、美女、美景於一體的超級傳統大餐——女體盛!
像這種吃法,也怪不得正統家庭出身的雅子會大驚失色了,因為一般人根本是接觸不到的。
現在的扶桑全國上下只有東京、京都、大阪等十幾家豪華度假旅館還保留這種宴席的制作方法,而且吃一頓往往就是一百萬扶桑幣!
也不知道這個貌似廚師的岸本老爺子是什麼來路,居然能把一道女體盛塞在面包車里運到這山間的別墅,而且少女身上的各道菜肴都還冒著熱氣,真是神了!
傳說女體盛的處女們在“上桌”前需要經過嚴格的特殊訓練,訓練方法是在裸身上六個點各放置一枚雞蛋,要求在靜躺四個小時後,雞蛋仍在原位不動。
為了鍛鏈少女堅韌不拔的毅力,在靜躺過程中,還會有人不時地往身上灑涼水。
其間只要有一枚雞蛋從身上滑落,計時器立即轉到零,訓練重新從頭開始!
這簡直就是比做我的模特兒難度還要大上十倍的一個職業!
扶桑歷史上對於這道極其特別和迎合男權主義大餐的評價只有兩個字——迷箸。
而我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看著餐桌上這個嬌嫩欲滴的少女,我真是不知道筷子該往哪兒下手啊!
岸本老爺子和那個跟班的年輕人,在放下餐車和盛酒瓶的籃子之後,就鞠躬退了出去。
筱田組長大概是看出來我礙於面子,自己先抽出了少女發髻里的一雙鎏金的象牙筷,夾了少女胸脯上的一塊鮭魚壽司說:“來來來,這可是扶桑一道名菜,吃著吃著就習慣了!大家都不是餓了嗎?動筷,動筷。”
大叔說完,兩個柴崎也率先扯出了筷子,動手大快朵頤了起來。
我身邊那法國妞自然不甘示弱,只是她好像不會用筷子,竟然拿一根筷子戳住一塊壽司直接放進了嘴里去。
我正看得暗自心里發笑,建次拉過盛滿了小酒瓶的籃子,拿出里面的酒瓶分給了我們大家。
我一摸瓶子還是溫的,朝瓶口嗅了嗅,知道這是扶桑傳統的清酒,只是先輕輕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把小酒瓶先放在了自己面前。
“我,不會喝酒的……亡建次正要遞一瓶給雅子,雅子是真的沒怎麼碰過酒,這個我知道,她自己吞吞吐吐推拖著說。
建次依舊保持著他陽光的笑容:“嫂夫人,這個酒是清酒,淡得要命,你是扶桑人不可能不知道吧?而且就算喝醉了,還有金君照顧你,怕什麼呢?”
“我跟金沒有什麼,你搞錯了啦!”
雅子被建次說得一臉尷尬,扶了扶黑框眼鏡,好像小貓偷魚一樣以超快的速度接過了建次手里的瓶子。
清酒的確沒什麼刺激的味道,特別是溫的時候,比飲料還好喝,用來中和日本料理里的腥味最好用。
一般人扶桑人吃海鮮的時候都要喝這個。
雅子用舌尖試了試,大概試出了真的是清酒,眨了眨眼睛抿了一小口。
筱田組長看著我們倆一臉曖昧,一邊嚼著生魚片一邊說:“金君,我這人脾氣怪,剛才有些冒犯你別在意啊,來,吃,吃!”
我暗想我就算在意也沒用,就索性開吃,可是看著眼前皮膚滑得跟牛奶一樣的小裸女,心里怎麼還是覺得別扭。
我又不喜歡吃壽司,勉強吃了幾塊吃不下去,只好動手去起小姑娘稀疏的叢林間偶露崢嶸的鮑魚片:……
;邪惡啊……
我特意用繩師精准的控制力操控著筷子,以免夾鮑魚的時候扯到小美眉的毛毛讓她吃痛,可是我身邊法國妞的作風完全跟我相反,看到小美眉左胸上的壽司都被人夾得差不多了,竟然拿起一根筷子逗弄起美眉粉嫩的蓓蕾來!
我覺得這未免也太不尊重餐車上這位敬業的小姑娘了吧,心里一不爽,用肩膀撞了一下法國妞,把她的筷子撞到了一邊。
“jet en vour pour toujours” 法國妞轉過一頭金發,瞪著我又哼哼出了一句鳥語。
建次聽了哈哈大笑:“金君,這位小姐說她永遠不會饒恕你,你這下有麻煩啦!”
幾個人聽了笑作一團,法國妞那惡狠狠的表情明顯是裝的,看我錯愕的樣子,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
整問別墅里早上那緊張怪異的氣氛,終於漸漸消彌在眼前這一道別開生面的大餐中。
到底對面是三個大老爺們,吃著吃著又灌了幾瓶清酒,我也逐漸和他們聊開了。
聊到一半,我把下半月回中國休假,一讓我師傅代我去表演的事說了出來,筱田組長一聽大為訝異:“喔?明智老師居然還肯出手?那天我說什麼也得去看,這可是重頭戲了!忠信,你們公司能不能著手出點力,幫明智老師出山宣傳一下?”
組長見我聽得不明白,接著跟我解釋道:“對了,我還沒跟你具體介紹。忠信和建次負責的弘田分組,跟你直說吧,就是操控著山口組經濟來源的一個分組,我當年就是從這個組里出來的!這次我帶忠信和建次跟你見面,就是想讓你們親近一下,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手段。今後你事業上遇到什麼阻礙,直接找忠信幫忙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還叫忠信替我開車……
我正想到這兒,柴崎忠信把話接了過去:“金君,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弘田傳媒願意試著和這次表演的舉辦單位取得聯系,爭取跟他們合作。有我們造勢的話,相信全扶桑的人都會知道這次表演是由明智老師替你擔綱,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無疑有兩個好處,一是表演的效益會大大提高,二來我師傅竟然肯“替”我擔綱,我和文子公司的聲望也會一躍而上,而主辦單位又怎麼可能“拒絕”和山口組合作呢?
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我最近似乎經常看走眼,不但沒看出文子姐姐內里如此嫵媚,也沒看出這個臉上的肌肉跟石頭一樣僵硬的柴崎忠信竟然是弘田傳媒的BOSS……
這個世界,好像有點太瘋狂了!
我怎麼會拒絕忠信的建議?反正他們之前是靠文子找到我的,我就叫忠信直接去問文子姐姐關於主辦單位的消息就好了。
我在這兒跟怪大叔和忠信聊天,那邊建次和法國妞也用法語聊上了,只剩下雅子一個人握著酒瓶。
她好像真的不太適應這道盛宴的吃法,也沒見雅子吃什麼,就看到她不斷地抿著酒喝,一張本來在樓上被嚇得慘白的小臉不知不覺間泛紅了起來。
我忽然想到口袋里還揣著這幢別墅的鑰匙呢,正拎著那根超大的銅鎖匙把鑰匙扣拿出來,被筱田組長眼尖瞄到了。
他忙阻止我說:“金君,我要是想看你表演的話,為什麼非得叫人接你來這麼老遠?其實這問別墅本來就是想送給你當見面禮!你看,樓上繩藝的器械都替你准備好了,你閒的時候就可以來這里……嘿嘿,是不是啊?”
“組長,這個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
怪大叔一句話就把我再次打得無話可說,“我們山口組歷來注重發揚國術,而且最看重像你這樣的真男子。我想你師傅應該告訴過你,﹃藝術﹄是不分國界的,若是你能以一位中國人的身分將我們大扶桑國的技藝發揚光大的話,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啊!啊哈哈哈!”
“這只是點小意思,鑰匙你自己收著!這座別墅看上去安全性很差,但整座房屋是裝有全方位防盜系統的,大門的密碼鎖只有你這一把電子鑰匙能打開,你以後來的時候自己重設密碼就是了!”
“是。”
“不過,”
組長大叔話鋒又是一轉:“房子能送你,人卻不能送你,這位蜜雪兒小姐是從法國來扶桑發展演藝事業的,今天之所以我能請她來,是因為她也對我們傳統藝術非常感興趣。嘿嘿,反正她也不懂我們說啥,金君,這樣的大美女,有了今天這一次,以後你們也可以多多親近嘛!”
我被組長無所不在的心機深深地震懾了,當即拜服。
原來今天從忠信在赤阪大廈路面的那一刻起直到我說出“我拒絕”三個字,全是被筱田組長擺布在股掌之內,要不是建次屢次提醒我,大概我現在已經像個小老鼠一樣被玩死了!
不愧是扶桑黑道的領頭者,一次喝茶都能搞出那麼許多迷障和玄虛,我不服也不行啊。
想到我見完右傾的山口組組長之後,緊接著又要去見左翼民主黨的議員,我不禁一個頭兩個大了起來!
這頓飯大概吃了有半個多小時,少女身上的食物雖然被我們掃得差不多了,但她依舊十分敬業躺在餐車上,一動也不動。
我不禁心中暗嘆,扶桑每一樣驚懾世人的國粹背後,誰又知道掩藏了怎樣的心酸呢?
正在暗自唏噓,我左肩膀忽然一沉,轉頭望去,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臉已經燙得跟發燒一樣,整個人迷迷糊糊朝我倒了過來。
“呀,後勁來了。金君,你能扛得住吧?”
建次也瞥見了癱軟的雅子,笑著問說。
“我沒問題。”
我一邊伸出手把雅子摟住一邊答道。
清酒雖然上口、清淡,可是它的後勁比任何一種酒來得都要強,酒氣衝頭衝得十分厲害。
我就見過國內有些喝白酒非常厲害的人喝了清酒最後反而醉了。
不明白這個的人往往第一次喝的時候一個沒控制住,最後都會很慘。
雅子剛才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只守著個酒瓶在喝,不醉才怪!
我見她身子扭得厲害,顯然非常難受,也不想在這里再跟大叔閒扯下去,朝三個男人說道:“筱田先生,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能不能……先把雅子送回去……”
大叔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紅了,笑道:“喔,當然可以,不過你想酒後開車嗎?”
“我沒事的……”
我自己嘴上說我沒事,但實際上酒氣已經有一些衝上頭了,我竟然忘記我根本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建次大概看出來我有些不妥,站起身跟筱田組長說:“組長,金君來的時候既然是哥哥接的,那麼也讓我送他一程好了。我並沒有喝酒,請你放心吧。”
好小子,真賊!給別人一個一個遞酒瓶自己卻沒喝!
我現在算知道山口組里全是厲害角色,怪大叔和板著臉的忠信自然不用說,建次的EQ和心機也是很少有人能及得上的。
筱田先生自然沒有拒絕這個提議的理由。
於是建次又跟法國妞說了句什麼,轉身進別墅的臥室換衣服去了。
法國妞聽了他的話,藍汪汪的眼珠一轉,忽然扔下筷子伸出手掏起了我的口袋。
“你干什麼……”
我還沒說完,法國妞已經摸出了我的手機,皺著眉頭在上面按起來。
當她好不容易操作完把手機丟給我時,建次也已經換了一身筆挺的黑西裝出來了。
我拿過手機一看,上面是一個電話號碼,而且已經撥出去一次了。
“建次,你厲害……”
我知道這是建次唆使法國妞干的,叫她問我要電話,她被我捆了之後肯定不會就此干休,以後還要來煩我!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不過礙於建次今天變相救了我一條小命的份上,我也不跟他計較了。
扶著雅子跌跌撞撞走出了別墅,後面還傳來的怪大叔猥瑣的笑聲:“金君啊,記得經常來看看你這里的別墅啊!說不定哪天我……&&※……驚喜!……”
哦,天啊,我也沒去聽大叔究竟吼得是什麼,只知道這一次魔鬼之旅總算結束,而我的雅子也在我的臂彎里不省人事。
我把雅子扶進了車廂,駕駛座上建次的臉依舊帶著那種陽光的笑容:“金君,你別怪組長,他這個人就這樣。開始我們都很不習慣。”
“謝謝你……”
我終於有機會道一聲謝了,我知道建次也一直在等著能跟我單獨交談的一刻。
建次一邊發動了汽車一邊說:“算不上幫你呢,金君,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很投緣,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不知道。”
這個時候,我的胃里也逐漸熱了起來,而頭則開始發暈,這並不是醉,而是清酒的酒勁就是這樣,酒仙喝了也得熬過這一陣。
建次沉默了兩秒鍾繼續說道:“你知道嗎,你身上有種東西跟我很像。”
我們不過第一次見面,你又憑什麼斷定我跟你某方面很像呢?
我正想發問,建次回頭看了一眼即將消失在我們視线里的別墅,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承載了一種老去的藝術背後的落寞。”
聽建次說出這句話,我腦子雖然在清酒的後勁下漸漸有些不清楚,但也浮現出我剛進別墅時怪大叔組長對柴崎兄弟的介紹,說弟弟柴崎建次是扶桑一個什麼劍道流派的傳人。
建次說得沒錯。
這個社會每天都無聲無息邁動著自己前進的步伐,新人成長,舊人老去,人們生活里的主流文化元素一點點地發生改變。
無論人有多麼懷舊,那些幕府武士手中冷酷的殺戮藝術終將被熱兵器所取代,而以前僅供大名們在廟堂之上欣賞玩味的繩藝,也逐漸出現在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光碟片里。
這究竟是藝術的悲哀,還是人類的悲哀呢?
建次見我許久不說話,在駕駛位上輕輕訕笑了一聲,就像是自嘲一樣:“好了金君,我們不說這些喪氣的話了。你說你下半個月要回中國,不知道我能否有幸能跟你共同搭乘一樣的航班呢?”
我被他問得傻了:“建次,你說……你要去中國嗎?我當然歡迎了,可是你們組里的事情怎麼辦?”
雅子兀自在我的懷里扭動著肩膀,弄得一身黑色的套裝都皺了起來。
透過後照鏡,我依稀可以看見建次臉上帶著那種略帶自信、又好像對什麼都充滿贊美和好奇的陽光笑容:“喔,這個金君就不用擔心了,近幾個月由於米國金融風暴的影響,我們入股的眾多公司都在偃旗息鼓的狀態,有我哥哥和組里的人負責綽綽有餘。我想筱田組長也不會不同意,畢竟年輕人多長點見識總是好的嘛。”
之後,他突然用古怪而略顯生澀的中文跟我來了一句:“你說呢?”
我其實也有心結交他這樣的朋友,被他突然冒出的扶桑式中文逗樂了,笑著說:“好啊,到時候我們三個人結伴去北京!”
“喔,原來嫂……雅子小姐也去啊。那麼,大概是什麼時候出發呢?”
建次問。
我很好奇建次的中文是從那里學的,好像有點不倫不類,到時候一定要給他好好糾正糾正,說道:“我十五號的同學會,大概十三號晚上走,留一天時問在那里准備准備,也好先帶你們逛逛。”
“收到。那麼機票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到時候金君等我電話就可以了。”
建次說。
得,這回連機票錢也省了,山口組這朋友交得值啊(多日後我才知道,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怪大叔精細設計的戲碼而已)車里比較氣闊,而且近郊的路比較難走,一顛一顛的雅子似乎更難受了。
我輕輕撫著她线條完美的背脊,不知不覺,建次也驅車駛入了市區。
“金君想要去哪?”
建次問。
我暗想雅子這副德行,我們也不能回公司去吧,就對建次報出了我那破公寓的地址。而這一刻,我的心也忐忑地跳動了起來。
“把雅子帶到我家!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某種淫邪的念頭從我的右嘴角蠢蠢欲動了起來,但我立刻把它掐滅:“靠,老子靠這種辦法把妹的話,把到了也沒什麼勁!把她扶回去休息休息,晚上送她回家就好了。”
大約下午兩點半,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我的破公寓樓下停了下來。
“金君,你確定你沒事吧?”
建次笑得依舊燦爛:“要不要我扶你們上去呢?”
“不用,不用。”
我雖然也有點酒意,但不至於上不了樓梯,“謝謝建次君送我,那我等你電話啊!”
“好!再見!”
又蹦出一個蹩腳的中文單詞,黑色轎車的尾巴一溜煙消失在了社區的拐角。
“這小子……”
我搖了搖已經被酒勁攻擊得不甚清楚的腦袋,扶著雅子跌跌撞撞走上了樓梯。
這小子,他陽光般的笑容背後隱藏著的寂寞,也許只有我能明白吧。
好不容易挪到了我家門口,我現在口袋里總共裝了三串鑰匙,掏出一串試了半天也沒打開門,仔細放到眼睛下面一看,原來是摸錯了,拿了文子姐姐家的出來。
“要死……我怎麼也有點暈啊。”
幸虧雅子現在沒有意識,我趕忙拿出對的鑰匙打開了我公寓的大門。
“呼,到了!”
打開門,一陣若有若無的煙味飄了出來。我把雅子先拖進臥室,放倒在我凌亂的床鋪上,自己又摸到書桌前點上了一支煙。
躁動的煙氣在肺里轉了一個來回,我被酒氣衝亂的意識終於緩和了下來。
雅子,我的雅子現在正在我的床上耶……
我從懂事開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那麼明顯作賊的感覺,而且竟然還是在我自己的家里!
雖然我現在就算是弄出天大的動靜來雅子都不會有反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躡手躡腳了起來,掐滅了煙蒂輕輕走回了我的臥室。
我的天鵝,我的公主……此時此刻正在我的破床上扭動著腰肢……
每個人的身體對於酒精的敏感程度是不一樣的,雅子無疑是屬於反應比較強烈的人,我想酒勁現在正在她曼妙的身軀里肆無忌憚橫行,而我的小可憐也只剩下一些基本的下意識反應能力了。
看到她這麼難過,我蹲下身子,抓住她裹著黑色絲襪纖細精致的腳踝,輕輕地幫她把高跟鞋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