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末年,中原大旱,再加上兵鋒四起,黎民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一時間自關中向益州方向逃難的人絡繹不絕,大都攜家帶口,啼哭之聲此起彼伏。
唯有渭水南邊的一個叫葫蘆溝的小村莊得幸免於難,究其原因,還得說到村後的葫蘆峪的地勢:葫蘆峪入口窄小,因狀如葫蘆而得名,四周高塬圍合,而中間低窪潮濕,塬上四季綠樹掩映,雨水落下來不易外泄到干涸了渭水里,再加上這里原本就偏僻,所以除了本村的人之外,都不知道葫蘆峪里長著茂盛玉米地,綿遠數里的玉米夠村里兩百多口人吃一年的了。
八月初的秋天,中午的天空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雲彩,黑娃滿頭大汗地背著一捆青草從葫蘆峪出來,剛在谷口上的土坎上歇穩,想就著谷口的微風吹一吹的時候,山道上響起了馬嘶的聲音,伴隨著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傳到耳朵里來,黑娃心里一驚:莫不是官兵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慌忙扔了背上的青草躲進了旁邊茂密的草叢里。
馬蹄聲終於在谷口上停了下來,黑娃在草叢里探出頭來看了看,一壯一瘦的兩個漢子正勒住彪悍的馬向谷里張望,看著不像是朝廷派來的官兵,不過那壯漢手上提著亮閃閃的虎頭大刀表明了他們不是本分的莊稼人。
“大哥,你看,就是這里!”瘦子指著谷底的綠中泛黃的玉米地說,“現在玉米都快熟了,這方圓幾十里之內,怕就只剩這塊肥肉了!”
壯漢點了點頭,粗獷紫黑的臉膛上泛起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離秋收還有幾天?”他扭頭問瘦子,聲如洪鍾,震得黑娃的耳膜“嗡嗡”地響。
“估摸著不到一個月了吧?”
瘦子似乎也不確定,不過他也猜得差不多,用不著一個月,玉米就要全黃了,“要不,俺帶幾個兄弟先到村子里掃一圈,撈點油水咋樣?”
他似乎急著邀功。
聽到這里,黑娃算是明白了:這是山賊躥到家門口來了,這葫蘆村,就要大禍臨頭了呀!
“去年才來過,值錢的東西都卷走啦!”
壯漢皺著眉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中的虎頭刀,“走吧!不要打草驚蛇,等到秋收完了,再來一掃而空。”
直到馬蹄聲都聽不見了,黑娃才膽戰心驚地從草叢里爬出來,背上草馬不停蹄地就往村子里趕。
黑娃帶來的消息就像晴天里的一聲響雷,在寧靜的村莊里炸開來,男女老少整個下午都驚慌失措地議論著,直到村正王貴把大伙兒召集到了村子中央打谷場上的大槐樹下,村民們才唉聲嘆氣地休歇下來。
“去年麥子被搶了,今年眼看玉米要熟了,又要來搶!”
秀蘭一邊納鞋底一般憤憤地說,她是黑娃過了門的妻子,白白嫩嫩的瓜子臉兒,說起話來有如黃鶯囀啼,十分悅耳,“交年貢,服勞役,災荒,戰亂,還要應付山賊,這日子該怎麼過呀?”
她的話只能讓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黑娃在她身邊垂著頭看著腳下的灰土一聲不吭。
“可是,俺們交過年貢了呀!”
村子東頭的王二海不解地說,看了看坐在槐樹根腳的五位耆老,“按理,官府就應該保護俺們,對不對?”
他扭頭掃視了一圈,征求大家的看法。
“官府?現在官府膽小得要命,還指望他們能保護咱們?”
村子的西頭的陳大旺朝地上啐了一口,“三年前捕快不都來過了嗎?還不是被九頭蛇打了個落花流水,捕頭的腦袋當場就被割了下來,就掛在這大槐樹上……”他把驚恐目光往大槐樹如傘蓋般的樹冠上看了看,大伙兒也跟著把頭往樹上揚了揚,仿佛那顆血淋淋的頭還掛在那里似的。
黑娃才想起在谷口上看見的那個被瘦子叫做“大哥”的紫棠臉壯漢來,原來就是惡名遠播的九頭蛇啊!
槐樹上的知了叫得人心惶惶的,“難道俺們就白白把玉米交給山賊?沒有吃的,都去跳河?”
坐在後面的大虎嘟囔著,他似乎沒有勇氣對大伙兒說,像只是對身邊的弟弟二虎說的,兩兄弟剛成年,從來沒有踏出過承裝,對外面的世界還一無所知。
“跳河?想得美,渭河水都干了,跳下去也淹不死!”二虎反駁道。
這是的黑娃早就沉不住起來,忽地從地上站起來,臉兒漲得紅彤彤的,在大伙兒面前的空地上匆匆地走了一個來回,斬釘截鐵地大聲說:“依俺看!只有一條路,反正都是個死,就是死!也要死個骨氣,還不如跟九頭蛇拼了!”
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身上肉疙瘩隨著激動的心情在簌簌地滾動不已,這話聽著很是提氣。
“不行!”
話音剛落,反對的聲音就從人群里冒了出來,原來是黑娃的二叔劉仲山,他為人老成持重,說話很有分量,大伙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
被迎頭潑了一瓢冷水的黑娃惱羞成怒,扒開人群奔到二叔面前,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搖晃著,嘴里直叫:“二叔!這是為啥呀?為啥呀!”
“為啥?”
劉仲山奮力推了黑娃一把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黑娃腳下趔趄了一下,偌大的身板兒往後便倒,“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濺起了一陣黃色的灰霧,“九頭蛇,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要是輸了怎麼辦?這可是二百口人命呐!黑娃!”
二叔跺著腳嚷道。
“俺同意二叔的說法,反對硬拼!”人群中有個後生舉手站了起來,大伙兒一時雅雀無聲,全都靜默著不說話了。
黑娃摔了這一跤,正沒出氣的地兒,騰身從地上翻爬起來,揪著這個後生的領口就嚷開了:“孬種!今天你要跟俺說明白了!為啥不能拼一把?要不老子繞不了你!”
提著缽兒大的拳頭在他腦門上晃了晃,唾沫星子都濺到對方的臉上。
“黑娃,你也不想想,這明明是雞蛋碰石頭的事兒!”
後生苦著一張無辜的臉說,黑娃要比他高出半個頭,身板兒也比他壯闊得多,“俺們都是農民!農民就是……該被欺負的命!”
他囁嚅著說,聲音越來越低,氣勢漸漸弱了下去,癟著嘴不說話了。
“農民……”黑娃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鐺一般兒大,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掄起拳頭就要擂下去。
還好二叔及時地撲過來,抱住了他的手臂,“你這是干啥呀?干啥呀?動不動就紅眉毛綠眼睛的!”
村民們這才回過神來,婦女們忙不疊地閃開,有幾個年輕力壯的搶上來拉架,黑娃的手還死死地揪住那人的領口不撒開,直到手指被硬生生地掰開後,兩人才被分開了。
“咳!”
瞎子在槐樹根腳用拐杖“篤篤篤”敲著槐樹的樹干嘆了一口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吵個屁呀!有力氣,和山賊拼命去,在自己人身上逞什麼能呢?”
蒼老的聲音雖然沙啞,吵吵嚷嚷的人群卻因此停了下來。
今兒到場的所有耆老當中,就數他最有威望了。
除了秋生那沒有到場的爺爺白福之外,他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拉得一手好二胡,還會說書,也會掐指算命。
剛才的耍橫讓黑娃瞬間成了眾矢之的,他一見情況不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你們呀,還真是農民!農民……”狠狠地跺了跺腳一溜煙往家里走了。
黑娃走了以後,瞎子見大家也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嘆了口氣說:“俺看這事,大伙兒誰也做不了主!”抬頭往人群中叫道:“秋生!秋生!”
“瞎子爺!俺在這里哩!”
一個英俊頎長的後生答應著從人群中站了起來,朝著瞎子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揖了兩揖,人群中就有個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嘻嘻”地冒了出來,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是他的相好翠翠了,兩人可謂是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去把你爺爺請過來,就說瞎子爺說的,今兒這事沒他決斷不了。”
瞎子把拐杖朝白秋生的方向一指,下來命令,秋生紅著臉朝翠翠擠了擠眼睛,撥開人群飛也似的往家里去了,“真是老糊塗了,整天求神求祖宗的窩在祠堂里,有什麼意思?”
瞎子嘀嘀咕咕地埋怨著,這白福長了一下巴的長胡須,白飄飄的像個出世高人,九十多歲了病懨懨地還死不掉,似乎要和瞎子比一比誰能活到最後。
秋生走後,翠翠的心就像也被他帶走了一般空落落的,滿腦子都是他那英俊的臉龐兒,他可是大家公認了美男子:一張瘦削兒又梭角分明的臉,皮膚白白滑滑如綢緞一般,濃濃的眉毛如遠山,一雙眼睛亮如天上的星星,鼻鋒堅挺如刀,厚實的唇瓣线條分明,牙齒整齊潔白,一舉手一投足之間自有一股風流之氣。
大伙兒都在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山賊是如何的殘忍凶惡,猜測著白老爺子的出場會帶來怎樣的轉機。
翠翠也裝模作樣地附和了幾句,左等右等不見秋生回來,於是就跟同來的女伴說要去解溲,趁大伙兒不注意的時候溜出了人群,往白秋生家的方向就是一趟。
快到白家門口的時候,遠遠看見秋生背著爺爺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心里就疼得不得了:白家以前是村里的大戶,到了秋生這一代,爹娘死得早,白老爺子一手把秋生拉扯大,教他讀書認字,就差給他娶一房娘子照顧爺孫兩個了。
爺孫倆倆只顧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往前走,並沒有看見迎面走來的翠翠,快到了翠翠跟前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喂!瞎子,走路就看腳底下,小心腦門撞在樹上哩!”
“啊……”秋生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見了花枝招展的翠翠盈盈地朝跟前走來,連忙換了笑臉,“你這是往哪里去呢?都散伙了麼?”
他奇怪地問道。
“都等著爺爺的,那是你們男人的事情,俺在那里插不上嘴,無聊得緊,就溜出來要回家去哩!”
她笑嘻嘻地說,對著背上的白老爺子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白老爺子在秋生背抬起頭來,眯縫著渾濁的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這位妙齡姑娘:只見她生得一副可愛鵝蛋臉兒,臉色兒白里透紅,紅里透白,交相掩映,潤潤膩膩的吹彈可破,兩條細彎彎的柳葉眉兒,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清得和幽深的湖水一般,不高不低的鼻兒,好似白玉雕琢兒成的一樣玲瓏,不滿一寸櫻桃小口粉紅如兩片桃花瓣兒,額面上覆著整整齊齊的劉海,一頭烏滴滴的青絲,梳著兩條光滑的羊角大辮,後腦勺上插著一小朵嬌艷的芍藥花,越發顯出綽約的風姿來。
再看那穿著,上身穿著見淡紅色春羅薄衫,下身系一襲玄色花綢裙子,裙擺下一對尖尖翹翹的大紅色小繡花小鞋,約莫有四寸來長,整個腳板兒尖瘦端正,十分可愛,內里套的是雪白的襪子,走起路來纖腰款擺,步履妖嬈,加以一身雅潔的妝飾,真真是個俏麗甜淨的小美人兒。
“回家?可是……你家不是在那邊的麼?往這邊走?”秋生木頭木腦地問,這丫頭把方向都搞反了。
“你管俺呢!俺愛往哪走就往哪走!只要走得到家,不就得了!”翠翠不安地把弄著又黑又粗的羊角辮兒,撒腿就往爺兒倆的身後跑掉了。
“秋生,這是誰家閨女呀?”白老爺子自從身體不快之後,常年足不出戶,村里的後生好多都叫不上名字來了。
“哦……”秋生的腦子里還晃動著翠翠那苗條的腰肢和豐滿的屁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打谷場的方向繼續走去,聽到爺爺在問他,惴惴地回答說:“這是朱屠戶家閨女,年方二八,還不大懂得對老人禮貌!”
“不錯,不錯,朱屠戶這廝,何時生了這麼個寶貝疙瘩,真個是' 黑母雞生了個白雞蛋了' ……”爺爺的話差點沒讓秋生笑了出來,不過他連說了兩個不錯,秋生聽得出爺爺似乎對翠翠印象很好,心花兒一開,腳下便輕快了許多。
這時身後遠遠地傳來了翠翠“喵喵”的聲音,他心頭一顫:這可是兩人之間幽會時使用的暗號啊,這時候發出來,難不成這小妮子又發春了?
按理秋生只要吹兩下口哨就夠了,可是又擔心白老爺子起疑心,只好不停地吹著口哨,加快腳步大踏步地朝大槐樹的方向奔去。
村里人早早在大槐樹下安了一張大木椅子等著白老爺子的大駕了,秋生把爺爺安頓好之後,在人群里挑了一個年輕力壯的後生照看著爺爺,腳地一抹油,往葫蘆峪就走——秋生家的那片茂密的玉米地,就是他們約會的老地方!
從村里走到葫蘆口,其實也不甚遠,約莫半柱香的功夫,秋生便拐進了谷口,走到了自家那片茂密的玉米地邊上,低頭看見腳下的泥土上有一竄新鮮的小腳印兒一直往地里延展,便沿著這串足跡一頭扎了進去。
午後的秋日依然明亮,不過卻無法穿透茂密的玉米葉子,秋生深一腳淺一腳的玉米地里,就像迷失在了寂靜茂密的叢林之中,腳印兒越來越模糊,他便找不著北了。
按照老規矩,他把嘴嘬起來,“噓噓”地吹了兩聲口哨,歇了一小會兒,沒有收到“喵喵”的回應聲,心里就不免有些發慌,更加大聲地吹起來,像只無頭的蒼蠅在交錯的玉米葉中間亂走。
“淅淅淅……”一片細小的流水聲在左手邊上響起,秋生頓住腳步納悶起來,莫不成好好的天竟下雨了?
他拉開玉米杆子往天空看看了,天空依舊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雲彩。
亦或是這大旱天里自家地里冒了新的泉眼?
他撥開玉米的枝葉往左手邊看過去,一大團淡紅色的東西縮在地上,募地嚇得他直冒冷汗。
秋生撫著“咚咚”直跳的胸口,悄悄地移動腳步走近去看過究竟,原來是翠翠憋不住內急,蹲在地坎腳解溲呢?
怪不得吹了那麼多聲口哨也不見回應!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
都是自己嚇自己。
秋生眼珠兒一轉,也不叫她,深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足地走得更近了些,蹲下身來扒開枝葉歪著頭朝下面仔細地瞅。
只見翠翠早把玄色的裙擺撩在前面的小肚子壓著,粉紅色的綢褲褪了到了大腿上,翹著著肥肥白白的屁股正在小便,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水线從胯間流淌而下,發出“淅淅淅”的清響,斷斷續續地來了一串又一串。
他在翠翠的側面,看不見夾在股見的那迷人的肉團,不過圓圓屁股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皮肉白得如粉搓雪捏一般。
雖然不是頭一次見,秋生依舊不由得欲火焚身,心里仿佛有頭小鹿在“撲撲通通”地亂踢亂撞起來。
正在如痴如醉的時候,翠翠已經溺完,從地上立起身來提上綢褲、放下裙擺來系好了腰帶,扯了扯被壓出皺痕來的地方。
可能是剛才蹲的腰腿兒發麻,她扭了扭小蠻腰活動了一下胯骨,一抬腳夸在前面的土坎上,伸手在小腿上、尖尖瘦瘦的蓮足上左捏捏右捏捏,捏完一條腿換上另一條腿,兩條腿都捏完了,才不慌不忙地直起腰身來,把額上垂下來幾絲長發撩到耳朵上,“喵喵”地叫了兩聲。
“噓噓……”秋生強忍住笑,吹了兩聲口哨。
翠翠尖叫了一聲轉過身來,看見男人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來,臉兒刷的一下由蒼白變的紅通通的,“討厭鬼,都要被你嚇出病來了!你還笑,來了也不吱聲!”
翠翠露出嗔怨的樣子,越發顯得嬌羞可愛了。
“好妹妹!俺又不是存心嚇你的,”秋生走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我吹了那麼多聲口哨,你沒有回應我,我找不到方向,稀里糊塗地就摸到這里來了!”
他解釋說。
“俺看你就是存心的,十足的大壞蛋!”
翠翠雖然嘴上在罵著,臉上卻沒半點生氣的樣子,“都來了這麼多次,老地方你還是記不住?!”
她簡直服了秋生的記性,看樣子倒是蠻聰慧的,一進了玉米地就到處亂躥,每次都這樣。
“我也搞不明白,孔孟的經書我記得一字不落,可就這……”秋生撓了撓後腦勺,難堪地說,“就這該死的玉米地,要是你不出聲的話,我……我一准兒摸不著北。”
“唉,算了,呆子,這次怪俺沒聽到!”
翠翠嘆了口氣說,揚起臉來幽幽地盯著秋生的眼睛說:“記不住玉米地不打緊,只要記得俺翠翠就好。”
“俺就是忘了這天忘了這地,也不得忘了俺的翠翠呀!”
秋生不知道多少次這樣回答這個問題了,奇怪的是翠翠一點也不覺厭煩,“生生世世都和你一處,像《詩經》上寫著的:'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他禁不住微閉了眼搖頭晃腦地吟哦起來。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都這句,可不可以來點聽得懂的?”
翠翠皺著眉頭說,這些詩呀經呀的對她來說簡直一點意義也沒有,“直接說你愛俺,不會扔下俺就得了?掉這麼大的書袋,俺家不像你們白家認那麼多字!”
她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好好的年輕人硬是弄得跟他爺爺一個德行。
“哦!……成天被爺爺逼著背這玩意兒,一張嘴就直往外蹦,管不住……”秋生回過神來,窘著臉訕訕地說。
“別磨磨嘰嘰的啦!快把俺抱起來,完事了早些回去!”翠翠見他兀自不見動作,都快失去耐心了。
秋生攔腰將她攬在手上抱起來,在她的指引下側著身子闖開交錯的玉米葉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他怎麼也找不到的——“老地方”走去。
這是在玉米地深處的一處所在,差不多有一張床那麼大的圓形空地,四周都是密密實實的玉米杆子豎成的牆,就像一個天然的氈房,只有頭頂露出木盆大小的地方透下天光來——這是兩人特意開辟的幽會之所,除了掃過玉米地上空“呼呼”的風聲,簡直完完全全地和外面的世界隔離了開來,加上上面鋪了厚厚的一層柔軟舒適的干草——顯然是翠翠先來布置過了(每次離開他們都會把用過的干草抱到谷口上扔掉,然後又割一些鮮草攤開晾在谷口上,等下一次來的時候把晾干了的草抱進來鋪上),因為上面還殘留著太陽的芳香味道。
秋生一路走來,懷里抱著的人兒變得越來越軟,渾然就跟沒有骨頭一般,羞紅了面容一直垂著頭不敢抬起來,等到被放到了草地上,她又把臉別到了另外一邊。
只是到了這份上,可由不得她了,秋生把粉臉兒扳過來,在翠翠的櫻桃小嘴上一連親了幾下。
翠翠“嚶嚀”一聲緊閉了眼睛,伸手把男人的臉拉來貼在臉上,緊緊地樓著一顆毛乎乎的頭不撒手了。
秋生只覺自己腮兒貼著一面香嫩涼滑的東西,舒舒服服地熨帖得很,脂粉的馨香一陣陣地鑽入鼻孔里來,引得他淫心騷亂,急匆匆地伸下手去脫翠翠的裙衫,要干那風流事兒。
翠翠急忙用手扶住腰帶不讓他解開,嘴里喘吁吁地直嘟噥著:“使不得……使不得……”叫著叫著卻變成了“等會兒……等會兒……”
秋生見她不讓解裙衫,估摸著這會兒下面還沒流出淫水來,只得抽回手來上上下下的摸她如雪白的蓮藕般的玉臂,揣到它溫熱的懷里揉弄那兩只漲鼓鼓的嫩奶子。
那奶子就像活起來了一般,在手心里變了形狀,升了熱度,最後竟鼓蓬蓬地要將胸脯上的對襟薄衫繃開來。
“秋生!秋生……”翠翠喃喃地叫著男人的名字,秀美的臉蛋兒上潮紅紅的,鼻孔里的呼吸聲“唔呼……唔呀……”地雜亂起來,“好……好了……好了!”
她囁嚅著說。
這麼說就是情到極致了,秋生又伸手去解翠翠的腰帶,翠翠半推半就地掙扎著,不大一會工夫,玄色的花綢裙子被扯散開來鋪在了身下,粉紅色的襯褲也被拉著沿著白生生的玉腿兒一路脫了下來,只剩下了襠部的一條純白色的汗巾裹著豐滿的屁股和胯間那寶物了。
“秋生,你可要輕點兒弄呀!俺怕疼。”
翠翠囑咐道,顫顫地聲音透露著內心的不安——秋生干起來可不像外表那麼斯文,這是她早就領教過了的。
“放心好了!俺留意著哩!”
秋生把汗巾兒扯開扔在一邊,剛才看過的那肥肥白白的屁股兒就像白玉錦團一般,手掌貼上去就像摸在了溫吞吞的瓷瓶上,滑滑膩膩的還多了結實的彈性。
原來翠翠的陰戶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流連煙街粉巷的嫖客都知道它的妙處,給她取了個好聽而霸道的名目叫“白玉老虎”:陰阜高高墳起,猶如初出籠的白饅頭一般,整個肉團白馥馥沒有一絲恥毛,中間一條粉紅色肉縫兒,微微地泛著濕潤的亮光,肥肥嫩嫩的煞是可愛。
可憐翠翠是秋生的第一個女人,兩人都不知曉那陰戶有什麼名堂。
秋生一摸到那上面就知道暢快地又揉又捏,直到那縫兒里淅淅瀝瀝地流出黏黏滑滑的水兒來,滿手心都浸漫得濕噠噠的。
“秋生哥!”嬌喘連連的翠翠喚了一聲,“放進來吧!里面好熱……好癢……”她難耐地蜷起雙膝來,大大地向兩邊分開。
秋生聞言,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胯間那根六寸長的肉棒早就硬得跟鐵棍子一般,燙呼呼地在褲襠里脆生生地疼,三下兩下把腰上的衣物扒拉個精光,跪著轉到那白淨淨的肉穴正前方。
“翠兒親親,俺來了也!”秋生分開兩腿,挺著長長的肉棒就壓了上去。
翠翠也不言語,兀自咬著嘴皮忍耐著,任由他擺布。
碩大龜頭戳在柔軟的肉縫上,好似抵在棉花堆里一般怎麼也不得力!
惶惶急急地弄了半天,怎奈穴口窄小,竟不得其門而入。
這已經不是秋生第一次出師不利了,他不慌不忙地退回來,吐了許多許多唾涎在手心里搓了搓,全塗抹在龜頭上,又撲上去用力聳了幾下臀部,才算將整個龜頭全弄了進去,只覺陽物被一圈又熱又緊的軟環牢牢地箍住,渾身暢快無比。
於是又狠命一送,堪堪沒入了大半截。
“啊喲!輕些兒……輕些兒……”在下面的翠翠皺緊了眉頭,早先被秋生壓在身上,早已心亂如麻,現在陰戶中又一根熱蹦蹦的肉棒直塞進來,硬漲漲地疼痛不堪,一時間忍不住咬著牙關微微呻吟起來:“嗯呀……嗯……親親,可否暫時抽出來……緩緩兒氣再弄進去?”
“半途而廢,要落病根的哩!”
秋生喘著粗氣說,他不記得是書上這樣寫著還是有誰跟他這樣說過,何況已經嘗到了樂境,豈有臨陣退縮之理?
然而看著翠翠楚楚可憐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便將陽具留在牝中不再抽送,摟住她那雪白的脖頸情深款款地問:“現下覺得咋樣?還疼麼?”
“現在不動還好,疼痛略略減緩了些,”翠翠張開眼來,見秋生伏在身上一動不動,便知他是疼愛自己,不過那東西還在陰戶里“突突”地跳,直跳得心里又癢又麻的很是好過,“不要抽出去,就這樣好了,也不要再用往里邊用力了……”她只這樣說。
秋生心里也很納悶:這都干了好幾次了,每次干起來肉穴里依舊緊湊如初,就像重新破瓜一般!
他摟著那張秀美的臉龐仔細地看了又看,心想自己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竟得以同這麼個花容月貌、粉股玉臂的妙齡姑娘赤身裸體地睡在一塊兒,竟得以臉兒相偎,皮肉相接,弄得她粉臉含春、嬌啼聲聲,真乃人生一大樂事也!
思想到此,不覺淫興勃勃,不由自主地扭動屁股挨磨起來。
翠翠的陰戶經過片時研摩,四壁滲出了好些淫水,內里滑潤了許多,自覺可以承受,便扭動著臀部隨著節奏一挺一挺地朝肉棒迎湊上來。
被這麼個俊朗的知心男人抱在懷里,同她交歡,她心里說不出的快活,只要白老爺子點一點頭,就算嫁到白家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即便翠翠這樣主動,秋生也謹守諾言,不敢十分狂縱,只把大半截肉棒在肉穴里攪動,打算將就將就頑耍一回就罷了。
誰知翠翠居然把藕臂從秋生的腋下穿上來,緊緊摟住他的肩胛,兩條玉腿高高地翹起來纏在他腰間,在他的耳邊柔聲說:“好哥哥,再用上些力氣,俺要……俺要你的大肉棒!”
秋生見她情性盡發,心里十分高興,便提起臀部款款地抽插起來,插得肉穴里一片“嘁嘁喳喳”的碎響聲不斷。
翠翠也不呻喚,只是咬緊了嘴唇,鼻孔里“呼哧哧”地喘個不住,半眯著一雙汪汪的媚眼兒深情款款地注視著秋生,喉嚨里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咕咕”的輕響。
抽了好一會兒,秋生忽覺陰戶里暖烘烘地熱起來,內里的肉“簌簌”地涌動著,渾骨酸酸麻麻地有說不盡的舒服,於是抽送更加快起來,撞的陰戶“啪啪啪”地響個不停。
“噢……噢噢……”翠翠終於松開了牙關,高高低低地呻喚起來,“秋生!好哥哥!俺……俺要死了……親親……要死了!”
她夾緊了大腿,雙手按在男人的屁股上不住地往胯間拉。
一刻未過,秋生募地驚覺龜頭上泛起了一波奇異的麻癢,這麻癢直達脊椎而後全身,便忍不住一陣狂抽亂送,霎時肉棒抽了兩下,內里精如泉涌,“噗嘟嘟”地全射在陰戶里面。
滾燙的精液充盈了肥肥的肉穴,直燙得翠翠大喊大叫地繃緊了身子,和男人相擁著泄在一塊兒了。
秋生泄精之後軟癱癱地塌在翠翠起伏著的小肚子上,恥骨依然緊抵著陰戶,把肉棒深深地埋在了里面。
翠翠也累得一身的香汗,嬌喘著緊緊地抱緊了秋生,片刻也舍不得松手。
過了半天秋生才抽出肉棒來,見上面沾滿了絲絲的淫液,低頭一看那淋漓的陰戶上,竟如小兒吐涎一般不住往外冒著濃濃白白的漿水。
忙從懷里掏出事先准備好的毛巾來,替她揩抹之後才將自己的肉棒擦拭干淨。
“這次感覺怎麼樣?”秋生躺在她身邊,咬著女人細小的耳垂戲問。
“好啥好!痛死俺了,要不是怕你落下病根,老早踢你下去了!”翠翠把他的頭推開,啐了一口。
“你還真不領情?!俺在上面累死累活的,你就這麼忍心?”秋生涎著臉說,抹了抹臉上的唾沫星子。
“你那是自家找罪受,是誰叫你受累來著?”
翠翠好一副伶牙俐齒,說得秋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身子兒老早被你破了——你到底啥時候把俺迎進門去?”
她突兀地這麼問。
秋生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把不准如果和爺爺說了的話老人家會是什麼反應,一直沒勇氣開這個口,不過從今兒在村里翠翠和爺爺第一次打的照面來看,還是大有希望的,“俺心里也一直記掛著這事兒呢,咱倆老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也不像個話,今兒回去俺就說,應該會同意的吧?”
他說道。
“早不說晚不說,偏要等到山賊都來了,你才說!”
翠翠埋怨地說,秋生就這點不好,干啥事磨磨蹭蹭的,“現在好了,要是俺給山賊擄了去,你就滿意了!”
她這是在賭氣,老爹雖然還不知道她和秋生好在一塊兒了,但是就他啥事都聽寶貝女兒的,反正嫁給白家也虧不著,就等著白老爺子開腔了。
“瞎說啥呢!山賊看上的是咱的玉米……”其實秋生心里也沒底,九頭蛇那窩賊可是葷素全開,只是為了寬翠翠的心才這麼說。
翠翠可不傻,她嘆了口氣說:“唉!誰說的准哩!你說,俺要是做了壓寨夫人,會不會就沒人敢欺負俺了?”她這是在故意激男人。
“那倒是,不過九頭蛇那身板……嘖嘖……你還不被折磨死了才怪呢!”秋生也知道她在瞎掰,就故意嚇唬她。
“沒良心,你還真狠得下心呀你!”
翠翠罵道,冷不丁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痛得他殺豬般地“嗷嗷”直叫,“俺和你一處過日子,你還不是要成天介折磨俺?你以為你就是好東西了?”
她嗤了一下鼻子口不應心地說道。
想一想九頭蛇的樣子,胯下的肉棒可能比秋生的還要大還要硬,說不定也跟他的皮膚一樣黑黲黲的,要是自己這小穴兒被弄上一兩下,那得豁個大口子,再也不能夠享受到男人的妙處了。
“都要折磨你,不過俺可和那九頭蛇,大不一樣!”秋生搖著頭說,一點也不著惱。
“哪里不一樣?不都是……男人麼?”
翠翠不解地問,在她眼里看來,男人都一副德行,一見著漂亮的女人就兩眼放光,像狗見了新拉的屎一般。
“都是男人,只是不一樣的男人,你也不想想,”秋生笑嘻嘻地說,“料想九頭蛇那廝,每次掃蕩回去,不搶八個十個的女子放在床上是也不甘心的,可是俺秋生,一生一世就守著俺的翠翠,你說這哪能一樣呢?”
他們沒親眼見過,但是卻聽別的受難的村莊的人說過,想來大約也是事實。
秋生的話說得她心坎兒里甜蜜蜜的,“這個大淫賊,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來……”她只是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怎麼能滿足八個十個的女人,那得要多好的精神頭啊!
想到這里竟然莫名其妙地佩服起九頭蛇來,心下覺得很是不該,連忙換了話頭兒:“說點正經的,山賊就要來搶玉米了,大家伙都急成了一團,你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俺能不著急嗎?可是,著急又有什麼用呢?”
秋生苦笑著,一五一十地說開了,“論出力!俺也沒學過武,不會舞槍弄棒。論出謀!你沒看到黑娃的事,年紀大的人說話才管用,我們說的就是屁!再說……有我爺爺他老人家在,總會想出個對策來的!”
兩人說著說著,興頭兒不知不覺又上來了,摟在一處又干了一回,完了見谷里天色漸已昏冥,便起身出了谷口。
翠翠在前,秋生在後,隔著遠遠的距離,在傍晚的夕陽一前一後地往村里走。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