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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回 秀蘭出計換肉棒初到眉縣搬救兵

葫蘆村演義 佚名 8915 2024-03-03 17:39

  卻說秋生從谷口出來回到打谷場的大槐樹下的時候,太陽剛落下山去,在天空里鋪開了滿天的火燒雲,稀稀拉拉的秋蟬聲有一聲沒一聲地殘鳴著。

  大伙兒依舊沒有散去,還在為山賊的事情還在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

  白老爺子在斜靠在大木椅子的扶手上,耷拉著頭用瘦骨嶙峋的拳頭使勁地挨太陽穴。

  翠翠和秋生先後混到人群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著身邊的鄰里大都一副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情況一點也不樂觀。

  天空的光像被誰一忽兒擄掠了去的,黑沉沉地失去了光彩,換上了閃耀著微光的星星點點的幕布,大伙兒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這一下午的議論也沒議論出啥結果來,意見分成兩股:一股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後生,大多沒見過什麼世面,盲目地要和山賊拼個你死我活;一股是上了點年紀、有家有室的人,他們主張以和為貴,不願玉石俱焚。

  耆老們聽來聽去,全都言之有理,白老爺子一直不停地雙掌合十,求祖宗、神仙保佑全村人躲過這飛來的橫禍。

  “這提著心窩吊著膽兒的,憋氣兒!”有人在人群里高聲說,“還不如讓瞎子爺給大家拉拉二胡,解解乏兒!”

  提議瞬間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瞎子爺每天晚上這個時候都要給大伙兒說書,興致好的時候還拉著二胡哼上一曲兒。

  “這雷打不動的慣例,可不能給黑娃帶來的消息破壞了!”白老爺子來了精神,笑呵呵地說,他也是瞎子爺的知音之一。

  篝火在大槐樹下“嗶嗶啵啵”地燃燒起來,映得在場的人臉兒紅堂堂地好看,瞎子爺往人中間席地一坐,只見他把二胡攬在懷中,不慌不忙地調了下調子,一甩頭一抽手,悠揚的聲音便從弓弦上流淌出來。

  這把老掉牙的二胡伴了他二十多年,早已經與他的生命融在一塊,分也不開來了。

  雖然把兒上漆塊斑駁掉落,有的地方都開了裂,只好用麻线捆扎著,還好弓是馬尾弓,弦絲又細又軟,音質還沒走樣,一路拉下來,悅耳的聲音就像梭子一樣在大伙兒頭腦的河流中歡快地游來游去。

  頭上的槐樹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樹葉上泊著的露珠仿佛也聽得如痴如醉地,不願早早地滾落到地上來。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村民們不用再想山賊,不用再想災荒、勞役、戰亂……

  不用再想那捉摸不定的未來,似乎全都到了一個安全的天國里面,不用恐懼,不用哭泣。

  離了人群,在夜色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里走,到了屋外都聽得見黑娃那如雷的鼾聲,心里不覺遺憾起來:還是回來晚了,沒能趕上辦那事兒。

  她輕手輕腳地溜到屋里,反手關上門的時候門框撞在一起發出“咣當”地一聲鈍響。

  “誰!誰在那里?!”黑娃在黑暗里粗聲大氣地問。

  “是俺!”摸索著到床頭找了根蠟燭,摸出火石敲燃了點在床沿上,“你……肚子餓了沒?要吃點飯嗎?”她歪了歪屁股,挪到床沿上坐著。

  黑娃懵懵懂懂地晃了晃腦袋,“俺早吃過了,還飽得很哩,外面……還沒散伙?”

  他豎起耳朵聽了聽,便聽見瞎子爺的二胡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都啥時候了,還整這玩意兒?”

  他嘟啷著說。

  “唉,別提了,”嘆了一口氣,“人多嘴雜,有說斗的,有說合的,大老爺們都決斷不下!俺婦道人家倒是有個主意,不敢說。”

  她瞥了一眼只穿著一條褲衩的黑娃,身上的肉疙瘩一坨一坨地在燭光下閃閃發亮,心里不知怎地就癢癢的起來了。

  “啥辦法?快說說!”黑娃眼前一亮,掙扎起來抓著她的手臂搖晃著迫切地問道。

  女人卻“咯咯”地笑了,“你先侍候完俺!把俺弄得開心了,俺就告訴你也無妨。”她話一說出來,臉兒就紅成了一團,低低地垂了頭。

  “我的親娘,這又何難?俺正要尋你去哩,你卻送上門來!”

  黑娃修養了一個下午,早已是神閒氣足,看著婦人把兩條腿兒在床沿不安地晃蕩著,一臉羞羞答答的模樣兒,褲襠里的肉棒迅速地直戳戳豎立起來,一搭手將婦人攬入懷中,狠狠地在臉頰上親了一下。

  亦不言語,任由他在臉上亂蹭,硬硬的胡茬扎得臉上癢酥酥的,一時間意亂情迷起來。

  這才半日里不曾碰那話兒,心里就焦渴得難耐,屄里竟簌簌癢起來,忍不住伸手去摸男人胯間的陽物。

  “好家伙!”

  觸著那硬凸凸的輪廓,心兒就“砰砰砰”地直跳個不停,手就像條蛇一樣從褲腰上鑽了進去,捻著笑嘻嘻地說∶“這才半響功夫,又這等長長大大的了,比先前還大了好多哩!今兒俺可要好好地玩它一回。”

  黑娃見婦人竟這般火熱,就曉得她的欲火燒了身子,急切切地騰出一只手來解開裙子上的腰帶,三下兩下挖入婦人暖烘烘的褲襠里,摸那坨光光肥肥的浪東西,鼓凸凸的肉團上淺草茸茸,肉溝里早已溪水潺潺,一時間五根手指頭沾滿了粘乎乎淫液,手掌便被女人的褲襠里被一團潮潮熱熱的濕氣給包圍住了。

  夫妻兩人就這樣各用一只手玩弄著對方的物件,急促的呼吸聲交錯著彌漫了屋子里的每個角落。

  黑娃伸出中指探進那淋漓的肉穴里,一忽兒無端地攪弄,一忽兒進進出出地抽插。

  婦人如何忍得,一時“嗯嗯喔喔”地哼叫了起來,“黑娃……黑娃……穴里癢得慌,快把它放進來,給俺……俺要解解饞呀!”

  急急地說,伸下手去撥男人的手掌。

  黑娃也不答話,抽回手掌翻身下得床來,一把將婦人推倒在床上,把裙子掀翻上去蒙著她的頭,三下五除二把褲兒給扯在了一邊,把白生生的藕腿兒拾起來扛在肩上,褪下褲衩就戳了過去。

  沒有手扶著秀的玉腿,極易從肩頭上滑落下來,只得自己夾緊了膝蓋,像火鉗一樣夾住了男人的頭,可是這樣也使得腿根里夾著的肉穴鼓鼓滿滿地凸露出來,穴口閉的緊緊的,肉棒無由得入。

  黑娃進軍失利,也不落慌,傾著身子把柔軟滑膩的玉腿壓倒胸前用手按住,那淡褐色的穴口便略略張開了些,綻出了些許粉紅的肉瓣兒,一簇簇地擁著濕漉漉的水光。

  也很知趣,伸出雙手來掰著雙腿讓膝蓋貼到了胸脯上。

  黑娃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扶著面團般的肉臀,一手握著樹樁子般大小的肉棒,把碩大的龜頭埋到暖洋洋的肉瓣里,扭動著臀部攪弄起來,一邊歪著頭看那肥嫩的陰唇歪裂的模樣,很是有趣得緊。

  “別磨了,黑娃!快把它搗進來!”

  顫聲說,身子篩糠似的抖得慌,雙手急切地從肉臀外側繞過來,掰著陰戶肥厚的外口哼哼地叫道:“心肝!快!快些進!填滿俺的騷穴穴里!幾欲癢死了!”

  淺淺的粉紅色的肉褶簇擁著一個銅錢兒般的小黑洞,不知道內里究竟還有多幽深。

  黑娃退後半步,咽了一口泛滿了口腔里的唾液,捏住那圓滾滾的龜頭導將進去,緊接著向前突進半步,“劈唧”一聲,整根兒全撞了進去。

  “啊喲呵!”

  在裙擺下悶哼了一聲,松開了掰著肉瓣兒的手,回扣到腿彎處努力地見大腿往兩邊拉開,肉穴兒也隨之門戶大張,穴里便不如剛搗進來時脹的心慌了,“有趣!有趣!肉棒兒燙的跟燒火棍一般,直燙得俺的魂兒都化了!”

  她“呼哧哧”地喘著叫道,心里不勝歡喜。

  黑娃就愛妻子的這口子,又肥嫩有多汁,肉棒插進去後出奇的熨帖,松緊很是合度,就如被一灣暖暖的湖水汪著了似的——再加上她那秀美的臉蛋和水蛇一般柔軟的腰身,他覺著就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算千值萬值的了。

  “黑娃!俺那花心著實癢得狠……狠狠頂起來唄!”在裙擺下面甕聲甕氣地叫道。

  黑娃便死死按住她的肥臀,恥骨緊緊貼著她的陰阜,把肉棒深深地探入內里,觸著了軟軟的一小團肉墊,驚喜地叫起來:“頂著了!頂著了!看我不搗碎它!”

  隨即扭動著屁股轉圈兒挨磨起來,使勁兒讓龜頭在那肉墊上前後左右地挑刺。

  “快活死了!快活死了!……”一迭聲地浪叫起來,龜頭頻頻地觸擊著花心,那種戰栗的麻癢一陣陣地在四下散播開來,渾身頓感通泰無比,便緊咬了嘴皮,把腿兒掰得更高、屁股更加往上翹了。

  不大一會兒,只覺四壁上滲下水來,穴里就如泛濫開了春潮一般無二,黑娃才挺動著屁股前前後後地緩緩聳動起來,熱乎乎的洞穴里便發出了淫靡不堪的“唧唧嘖嘖”的聲音,粉紅的肉褶兒被粗大的肉莖帶動著翻卷出來,一忽兒又被塞了進去,煞是撩人眼目。

  “真真爽死俺了,黑娃!你的大肉棒……插的俺……爽浪極了!”

  嬌聲直喘,小肚子不住地收縮起伏,口中百般的狂蕩,“心肝尖尖兒,你就放心的弄唄!弄死俺……俺也不怪你的!”

  一顆頭在在床鋪上翻過來來滾過去,直滾得釵飾四下散落、一頭烏絲亂糟糟的。

  “俺弄死你,弄死你……”黑娃見她如此貪婪,暗暗加重了抽插的力度,屁股挺動得也越來越快,激起了一片“劈啪”“劈啪”的淫水飛濺聲,連綿不絕於耳,“弄死……弄死你這浪蹄子!”

  他啞著嗓子一面叫喚一面抽撻,聲音鈍得就像生鏽了的鋤頭扎在硬梆梆的泥土里。

  “啊……啊呀……哎喲……”秀蘭放聲呻換起來,每當這時候,她是顧不得鄰里聽見的,“笑就笑唄,誰家不弄屄來著?”

  她經常對那些長舌婦如是說,穴里的肉棒就像一根粗大的樹樁刮擦著肉皮,她很是享受這種跌宕起伏的快感“噢……老天呀……你都快插死我俺了!俺愛……愛死你的大鳥啦!”

  她歡快地呼喊著。

  婦人的肉穴就像個黏稠的泥潭,雖然柔柔軟軟的,但卻有著驚人的吸力,一次次地收攏來纏裹著黑娃的肉棒,熱情地在上面吮咂著,似乎不榨干這節甜蜜的甘蔗的汁液就不甘休。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娃已是氣喘如牛,額頭上熱乎乎的冒出些汗來,腦袋里暈暈乎乎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他知道自己就快跌落到了萬丈深淵里去了,在粉身碎骨之前,他得痛痛快快地享受一番,便調整了一下呼吸,咬著牙更加瘋狂地抽插起來。

  “嗚……嗚哇!……哇……我的親爹爹呀!”

  秀蘭的浪叫聲里有了哭腔,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疼痛還是快樂,只覺肉穴就像一個加了柴薪的磚窯子,內里的溫度驟然升高了許多,開始熱烘烘地燙起來了,那肉棒就像一把粗糙的巨杵,不斷地地杵到窯子里面,濺起了一簇簇欲望的火星。

  也分不清是淫水還是精液,抑或是兩者的混合物,源源不斷地流了一波又一波,流得蛋袋、恥毛和肉丘上全是粘滑滑的水膜,還有的流溢到了下面打濕了床褥。

  “俺……俺要死了……要死了。”

  秀蘭緊緊地抓住床單狂叫起來,床單在她的掌中像渭水的波浪一般皺縮起來,雪白的脖頸長長地扯直了,喉嚨眼里在“咕咕”地低鳴。

  黑娃一聽,心里一陣狂喜,趕緊抖擻精神,“乒乒乓乓”地往穴里一陣狂抽亂送,務求每次都深入穴底。

  “深些兒,再深……深些兒……唔哇……俺的親娘呀!俺的心肝呀!”

  秀蘭大喊大叫起來,奮力抬著臀部迎湊上去,伸手抓住男人的臀部可勁兒地往肉穴里拉,尖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結實的臀肉里。

  黑娃咬牙忍住疼痛,沒天沒日地搗弄著,如一頭炎炎烈日下的牯牛在淋漓的水田里賣力地耕耘著,踩得腳下肥沃的泥沼“啪嗒”“啪嗒”地直響。

  堅硬如鐵肉棒開始在肉穴中暴漲,龜頭上的肉緊繃繃地就要炸開來似的,馬眼上就像爬滿了無數的螞蟻,極癢極麻上面的快感迅速地從上面傳下來,傳到了他的血液中,傳到了他的毛孔里,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秀蘭發出了最後一聲尖叫,隨即閉里眼睛,像只八爪魚一般地摟抱著男人,肥肥白白的肉臀一下下地抽搐著,肉穴里一陣涌動過後,口中變成了低低的哼哼聲,熱乎乎的液露便“汩汩”地汪著堅挺的肉棒。

  相比之下,黑娃的射精更加洶涌而熱烈,一股股的熱流從馬眼激射而出,和女人的淫液混合在了一處。

  穴口依然緊緊地箍著肉棒根部,肉褶兒不安地抽動著吮咂著,保留著滿滿的淫水不讓流出來——黑娃一直答應給她一個孩子,現在正是時候了。

  屋子里又恢復了它本來的靜謐,不遠處的打谷場上依然向著瞎子爺那悠揚的二胡聲,黑娃隔著襖子懶洋洋地揉著婦人飽滿的乳房,“俺這一番干下來,比下地還要累得慌哩!現在能跟我說說你的主意是啥了?”

  秀蘭睜開眼微弱笑了笑,這番酣戰讓她徹底地暢快了,她湊在男人的耳邊竊竊地說了一遍。

  “行的通麼?”黑娃怔了一怔,半信半疑地問道。

  “行得通行不通,試試不就知道了?”畢竟這事兒事關重大,秀蘭也把不准能不能說服那幾個耆老,“如果不行的話,還有其他辦法的嘛!”

  “俺有辦法了!俺有辦法了!”

  眾人正陶醉在瞎子爺的二胡聲里忘乎所以的時候,黑娃的聲音把他們重新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中。

  二胡聲戛然而止,一伙人齊刷刷地朝發出聲音的角落望去,黑娃赤著膀子,一邊系褲帶一邊在微弱的光线中顛顛地朝大槐樹下跑來。

  “狗日的浪驢子,都干完一回出來了!”

  人群里有光棍漢子低聲嘀咕著罵道,話語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活該黑娃享福,誰叫他娶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娘子呢?

  黑娃奔到人群中,大伙兒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快說哩!快說哩!你想著啥好辦法了?”

  熊熊的火光映著他那張興奮的臉兒,上面還有歡愛過後留下的亮亮的汗膜子沒來得及干掉。

  黑娃撥開人群,直走到白老爺子跟前,白老爺子那雙就快睡著了的眼睛一忽兒光亮起來,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

  “聽我說……”黑娃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咻咻地喘了幾口好讓呼吸勻靜下來,“關中……關中刀客!可以救咱們!”

  他習慣性地扶了扶額前的長發自豪地說,仿佛“關中刀客”是他自己豢養的奴仆。

  此言一出,大伙兒一片嘩然,白老爺子失望地搖了搖頭說:“我們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關中刀客個個武藝高強,可是開出的價,那可是天價,俺們出不起那價錢。”

  “大伙兒靜一靜,靜一靜!俺還……還沒說完,”黑娃揚了揚手讓大家安靜下來,“你們都知道,俺婆娘的舅舅在城里賣燒餅,她舅媽的表弟,就是關中刀客的一個小頭目!要是肯出手幫咱們,咱葫蘆村就有救了。”

  “這年頭還說什麼親戚!何況還舅舅、舅媽、表弟啥的,隔了那麼多層,人家會買咱的帳麼?”

  黑娃的二叔以一種看透世態炎涼的滄桑口吻反對道,大伙兒“是呀”“是呀”地附和著——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就算是本家的親戚都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了別人呢?

  “那就讓大家再看看,能不能湊出些銀兩來……”黑娃囁嚅著書,到這頭上,分明底氣提不上來了。

  果不其然,二叔當即就反對這個提議:“你那叫做夢!自從去年九頭蛇掃蕩過以後,你看誰家還能拿出銀兩來?”

  黑娃拍著手心嚷起來:“要是都拿不出銀兩,那……九頭蛇來了,把玉米搶走了,大家就等著餓死吧!”

  黑娃的話是他們最不願意接受的結果,可是黑娃舅說的也是大家現在的狀況,一時間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臉上都顯出了凝重的顏色。

  白老爺子咳嗽了兩下,從大木椅子的扶手上搖搖晃晃地掙扎著坐直起來,“唉!俺葫蘆村,就剩下谷里這片玉米地了,這年頭糧食比黃金還貴,要是關中刀客願意幫咱們,秋收之後,俺們就給他二十擔糧食,大伙兒覺著意下如何?”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左左右右地掃視著,征求大家的意見。

  二十擔糧食那堆起來可是一座小山呐!

  眾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事到如今,似乎也只剩下這條路可走了,何況白老爺子也發出話來,便紛紛點頭同意。

  白老爺子見大家都沒有異議,往人群里叫了一聲“秋生”,秋生便在人群里站起來應了一聲來到爺爺跟前。

  “明兒一趕早,你和黑娃,還有黑娃他舅就起身前往眉縣縣城走一遭,三個人中得有個認字的人,你也順便歷練歷練!”白老爺子說。

  “可是,爺爺,要是俺跟著去了,誰來照顧你老人家呀?”

  秋生擔憂地問道,要不是爺爺疾病纏身一刻也離不得他的話,他早就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走了,葫蘆村就沒人了麼?左鄰右舍會把我照顧好的,再說我還沒有到動彈不得的地步,你就安心地去辦好事就可以了。”

  白老爺子滿不在乎地說,當下就有好幾個和秋生相好的年輕後生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答應照顧好老爺子,讓秋生放心。

  好意難卻,秋生也只好應允了爺爺的安排,請關中刀客的事兒就這樣給定了下來,大伙兒總算松了一口氣,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打谷場回家歇息去了。

  秋生把爺爺摟在背上,在瑩瑩的星光下往家里趕。

  “爺爺,俺說……你真的要俺和黑娃他們一起去城里請關中刀客?”秋生一路上心事重重,終於憋不下去了才試探著問道。

  “傻孩子,爺爺知道你的一片孝心。”

  白老爺子見孫子還是放心不下自己,心里暖洋洋的,“到了城里,見見世面也好,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說不定還要走到更遠更好的地方去……”

  “俺……俺不是這個意思,俺的意思是……”秋生的腳步緩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現在就說,“俺的意思是,你就放心讓我那些哥們兒照顧你,粗手笨腳的?”

  “唉,誰叫你爹娘死得早哩?!”

  白老爺子落寞地說,不小心勾著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擔心孫子也跟著傷心起來,連忙轉了話頭兒,“難道你還有更好的人選麼?”

  “有……倒是有一個,不知道爺爺看不看得上呢?”

  秋生惴惴地說——朱屠戶一家都目不識丁,爺爺又常以“書香門第”自我標榜,心里擔心的緊。

  “誰?說給爺爺聽聽看。”白老爺子問道。

  秋生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是個女娃子,心靈手巧,保管能將爺爺照顧得舒舒服服的。”

  他飛快地說,生怕留下間隙讓爺爺說出“不”字來。

  “咋不走了?你倒是說呀!誰家女兒這麼好?你能使喚得動?”白老爺子摸著白花花的胡須不耐煩地問道。

  “翠翠!”

  話一從喉嚨眼蹦出來,秋生覺得心也要跟著蹦出來了,“就是今兒俺爺孫倆遇見的那個,朱屠戶家閨女,我跟您老人家說過的。”

  他怕爺爺一時間想不起來,慌亂地提示著。

  “唔?俺記得,”白老爺子恍然大悟,孫子這是在探自己的口風呢,“人是個妙人兒,可是……你就能保證,她會照顧俺一個糟老頭子?”

  他問道。

  “俺保證!”

  秋生脫口而出,還好黑夜掩蓋了紅起來的臉龐,“其實……俺和翠翠好了有一陣子了,正要和爺爺說來著!”

  話到了這份上就像射出去的箭,他也只能孤注一擲了。

  “俺早該看出來的,這是啥時候的事?”

  白老爺子有些生氣,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透露過一個字,要不是今兒在家門口遇見,他還不知道有翠翠這麼個丫頭呢。

  “也不是很久,就是今年春天……”秋生一五一十地將他和翠翠交往的經過說了一遍,爺爺一聲不吭地聽著,黑沉沉的夜似乎越來越厚重,讓秋生有些喘不過氣來。

  說完之後,四周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好一會兒,村口遠遠地傳來幾聲微弱的狗叫聲,好一會兒,白老爺子長長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自古『郎有情,妾有意』,即便是孔丘在世,也奈何不了的,只是有一件事你可聽好了,翠翠這孩子還是黃花大閨女,你萬萬不可胡來,待到這茬兒過去了,秋收之後就要了朱屠戶的口信兒,正正經經地將人家迎娶進來!”

  秋生一聽爺爺答應了,心里一陣狂喜,吼一聲“好叻”,像匹歡快的馬兒馱著爺爺朝家里奔跑而去。

  這個黑沉沉的夜晚突然間變得輕盈透亮起來,星星也格外地明朗,在頭頂上調皮地眨呀眨的,似乎慶祝秋生和翠翠美好的未來。

  第二天一大早,秋生起了個大早,跑到翠翠家院牆外面使勁兒地吹口哨。

  不大一會兒,翠翠披頭散發地出來,一看就是還沒睡醒的樣子。

  秋生把昨晚和爺爺的話和她說了一回,交代好了照顧爺爺的事。

  翠翠聽了歡喜無限,滿口答應“會照顧好爺爺的”,秋生這才放了心,回頭帶上干糧和黑娃、黑娃二叔一道往眉縣縣城進發。

  三人都是徒步而行,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黑娃二叔身上背的一袋陳老玉米,所以也不怕山賊來搶,一路上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傍晚時分才到了眉縣縣城,太陽已經抵在西山頭上快要落下去了。

  黑娃站在街口,一看縣城里的房子一座挨著一座,比葫蘆村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呢,“唉,他娘的,這個村子夠大!”

  他扶了扶額前的發絲,朝地上啐了一口說。

  “土冒兒,這不叫村,這叫縣,能不大嗎?往上還有更大的,叫郡。”

  黑娃二叔被侄兒的話逗得笑了,滿臉的皺紋堆了起來——三個人之中就只有他出過遠門,這許是白老爺子安排他和兩個年輕人一起的原因——秋生識字,黑娃腦瓜子靈活,就差他這麼一個老於世故的人管帶著。

  “看來還是縣城好!還是縣城好!”

  進了街口,秋生一直喃喃地這樣說,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大都穿得體體面面的,再看看自家三人,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的,不免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俺咋就看不出過荒年的氣象來!”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只有葫蘆村附近的人才受這大旱之災?”

  “年前來的話,比這還要熱鬧得多,”二叔解釋說,指了指路邊的攤販,“你看看這些就知道了,賣糧食可是少之又少!就曉得他們過得也不好了,不過應了那句老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

  正在說話之間,人群里走來一個身長八尺的漢子讓三人眼前一亮,來人豹子頭圓環眼,燕頷虎須,走起路來勢如奔馬,背上還背口寬闊的大刀,紅紅的刀穗隨著穩健剛勁的腳步在午後的微風里飄揚,好不威風。

  “這個……這個怎麼樣?”黑娃對來人“嘖嘖”稱奇不已,“想必,這就是人們說的關中刀客了,那麼大口刀!”他想當然地以為。

  “要不,你去問問?”二叔說,從後面推了他一把。黑娃一個趔趄,差點兒撞到了漢子滾圓的肚皮上。

  “嗯?”漢子兩眼瞪得跟銅鈴鐺一般大,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事到如今,黑娃也只有硬著頭皮揖了一揖,把話兒說開了:“大俠,求求你救救俺們村吧!”

  漢子又重重地“嗯”了一聲,依舊不依不饒地盯著他上下打量。

  黑娃窘了一下,慌慌張張地說:“大俠,要是你能幫我們打退山賊,我們可以給你點玉米,”看著漢子眼中的怒火就快燃燒起來了,連忙改了口:“哦,不,俺們可以給你二十擔玉米!”

  漢子終於忍無可忍,雙手揪住黑娃的領口一帶一推,黑娃“噗通”一聲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漢子還不解氣,指著他狠狠地說:“你這是在侮辱俺!”

  聲若巨雷,轟得黑娃的耳膜一陣陣地發癢,說完大踏步地揚長而去。

  秋生和黑娃二叔連忙奔過去將黑娃從地上扶起來,黑娃還沒站穩腳跟,後面又傳來一串“提提嘟嘟”的馬蹄聲,“走開!走開!……”一片叫囂聲粗魯地響起來,三人連忙學著眾人的樣子閃在一邊,在街中間讓出一條道來,又一個身穿黑衣的漢子騎著高頭大馬風馳電掣地插身而過,嚇得三人一身冷汗。

  “好威風!”黑娃盯著遠去的背影贊嘆不已,“這才是真正的關中刀客啊,有馬,還有刀!”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就想追上去。

  黑娃二叔慌忙拽住了他,“你是打腫臉充胖子來著?嫌吃虧的不夠?這哪是咱能請得起的?還是找到你娘子那買燒餅的舅舅再說啦!”

  他唉聲嘆氣地說,眼前的問題得先解決:帶來的干糧早就吃完了,要是找不到那勞什子的舅舅的話,三人就要餓肚子了。

  “俺娘子就說在這縣城里,可是你看,縣城恁個大!燒餅鋪子幾十家,讓我上哪里去找啊!”黑娃跺著腳說。

  “挨著一家一家地找唄!我還就不信了,是個人能飛了去?!”秋生偏不信這個邪,“眉縣縣城的街再長,也該有個盡頭的吧!”

  “話是這麼說,也不看看天色!”

  黑娃二叔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然落山,天空鋪滿了火紅的晚霞,“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咱現在得找個住處,要不都得露宿街頭,找人的事情還是先緩一緩,明天再說!”

  他皺著眉頭說。

  欲知三人能否尋著落腳之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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