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崢臉色驟變,喝道:“讓開,都讓開……”
莊敏緊緊鎖著聞人紅的咽喉,揪著他步步後退,後面數百侍衛步步跟上,莊敏揪著聞人紅飛身上馬,一夾馬肚便衝刺而出。
不知道在黑夜之中跑了多久,待遠遠甩開後面追擊的侍衛時,莊敏在一處湖邊停下。
聞人紅在看見她時狂喜,心中有許多想要說的,剛剛無法言語,如今一停下,便忍不住開口:“夫人……”
莊敏揪著他飛身下馬,直接將聞人紅噗嗵一聲扔進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灌了進來,衣衫濕透。
莊敏站在岸上,看著在水里撲騰的聞人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聞人紅,我不問你們剛剛在做什麼,也不問你們是什麼關系,我只問你,我莊家的滅門之禍,你有沒有參與?”
說著時,她手中的劍刷地一聲,指向他頸間。
湖邊的水淺,聞人紅狼狽的站起,看著她,月光下的臉色蒼白如紙,久久才道:“夫人既還活著,已是萬幸,你取了我的性命便快快離開罷……”
聞人崢本就欲取她性命,如今叫她傷了命根子,豈不更恨。
“回答我的話!”莊敏彎身一把掐住他脖子,“告訴我,我莊家的事,與你有沒有關系?”
聞人紅苦笑道:“便是我說沒有,而今,夫人也不會信我的話了吧……”
看著他面色淒惶,往日英俊臉龐更是消瘦許多,莊敏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聞人崢為什麼要殺我?”
“傳言中,得夫人者得天下,夫人不能為他所用,皇兄不會留下可能威脅到他帝位的人存在。”
所以聞人崢才將莊家七小姐死亡的消息撒播了出去。
聞人紅閉眼長嘆一聲:“我雖沒有參予其中,但,但卻也是我害了你莊家,若早知如此,當初便不會主動糾纏與你……”當初不顧一切與她成親時,便激怒了聞人崢,但他還是做了,想要了斷與他過往的不倫事,未想,聞人崢卻是妒心深重,最後直接滅了莊家滿門,如此一來,他們便永無可能。
想到這,聞人紅眼中涌起抹悲色。
莊敏眉頭一沉,收回手,淡淡的看著水中的人,想到剛剛一幕,便覺心中一痛,輕吸口氣,“聞人紅,剛剛你救我一命,也便算還了你我之情,從今之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說完便刷地一聲收劍歸鞘,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真與虛,她已經分不清了。
這人,竟與那皇帝有那般關系,而原來,莊府竟因自己而亡!
爹,你總說我是福星,如今該要後悔生了我這女兒出來罷!
“夫人,夫人……”聞人紅看著她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眼中淚再忍不住的滑下,輕聲呢喃著:“夫人……”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罷。
往日種種,便當一場夢。
皇帝遇刺受傷,全城通緝,王府里當日除了聞人紅之外,所有侍衛被全數誅殺,皇帝被斷了子孫根的事,自然不能叫人知曉,搜查的人鋪天蓋地的在京城每一個角落尋找。
如今京城城門四處戒備森嚴,只怕是一只蚊子也是飛不出去。
莊敏的畫像在京城每個角落里鋪滿,宋子書與薊雲子嬰歌三人聚齊到莊敏曾經的客棧里。
薊雲子從瑺淵手里借來了太蒼鏡,卻無法追蹤到她准確位置,只約摸可知是在京城里某個地方。
“該死,到底她會藏在什麼地方?琅玠那該死的混蛋,是想要再被關五萬年麼,現在誰也找不到她下落了……”嬰歌如今恢復了原身,在房間里暴躁的走來走去。
“死鳥你能不能安靜點!”
宋子書在一邊煩躁的緊緊皺眉。
嬰歌哼了聲:“藏曄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小心我一口火噴死你!我可不是你的魔子魔孫!”
莊敏在城里躲了數天,這幾日都喬裝打扮著,住在一農戶家里。
過了風頭之後,莊敏便准備著離開,待那農戶出門後,便放了些銀兩在桌上,准備著默默離開。
買了匹膘肥體壯的棗紅色高頭大馬,再買了些干糧,想想還是不夠,莊敏又去一邊的糕點鋪子里准備買些糕點在路上。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京城。
她頭上戴著帷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一進門,就被兩個搖搖晃晃走路的小兒撞上,兩個牙牙學語的稚童抱著她大腿。
她正想將這兩小鬼扔開,便聽見柔媚聲道:“風慕風錦,你們怎麼能纏著客人呢……”聽見那聲音,莊敏微微一震,透過黑色薄紗看去,只見一美貌少婦走了過來,彎身抱起兩個稚嫩小兒,衝她一臉欠意道:“抱歉……孩子不懂事,小姐想要什麼口味的……”
莊敏輕輕掀起黑紗,目光對上那淺笑的女子。挽玉,竟是挽玉,如今她模樣作婦人打扮,莫非是成親了?
“娘……”兩個稚嫩娃娃在她懷里撒嬌喊了聲,挽玉見這女客只盯著自己看,那雙眼睛總讓她覺得莫明熟悉。
“小姐?”她又喊了聲。
莊敏深吸口氣,手指在櫃台上擺放的糕點指了指,挽玉驚訝看著她,然後連忙點頭,“我馬上幫小姐打包好……”挽玉只以為這人是啞巴,將兩小兒抱給了旁邊的小廝照顧,連忙給她打包。
正忙著,便見里間屋里又走出一人,卻是個年輕的青年人,笑盈盈道:“夫人,你照顧孩子便是,店里讓我來忙吧……”
莊敏又是一震。
“相公,兩孩子太頑皮了,我寧可看店!”挽玉嘟囔了聲。那青年人好笑道:“孩子頑皮是天性,再說,不是隨了你麼?”
挽玉一聽,狠狠瞪了那青年一眼。
莊敏又默默看去,那青年人雖說不上多英俊,但也生得儒雅可親,對挽玉的態度也十分親昵尊重,好一幅伉儷情深的畫面……
挽玉還活著,真好。莊敏微微勾唇,看著挽玉從小廝手里抱起孩子,溫柔淺笑的樣子,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慶幸。
她還活著,還嫁了個不錯的男人,這孩子也是那男人的吧。
莊敏輕嘆一聲,放下銀子,從那青年人手中接過打包好的糕點,默默的走了出去。一旁的小廝道:“好奇怪的客人……”
莊敏走出糕點鋪子,只覺胸腔壓抑苦悶得厲害,心道如今這一去,怕是再不能相見。
走出店外幾步,便見一青衣小廝匆匆而來,他身上的甜香味與剛剛那鋪里的相同,顯然是里面的伙計。
莊敏一把揪住他,笑道:“小哥,我同你家夫人乃是故友,如今我要遠游離京,請將這東西交與她,好叫她知曉我平安,便可放心。”
她說著,從袖中將手腕上的一只銀鐲子拿了下來,放進了那伙計手里。
這銀鐲是莊敏數年前訂做的,當時順手送了挽玉一只,那丫頭歡喜得不行。
莊敏說著,又放了一錠銀在伙計手里,伙計歡喜的應了,興匆匆跑進了鋪子里,喊了聲:“夫人,夫人……”
挽玉聽他大呼小叫的,斥了聲,伙計抓了抓發,連忙將手中的銀鐲子呈了上前,並將莊敏的話告知了她。挽玉抓著那只銀鐲子,身體劇顫。
“小姐還活著,還活著……”她大叫一聲,接著衝了出去,卻哪里還見著剛剛的女子。
挽玉發了瘋似的追了幾條街。
後面青年人追上來時,見她一臉又悲又喜的看著那遠方,擔心的道:“夫人,你沒事吧?”
挽玉卻似是聽不見,只揪著那只鐲子,想到竟是錯過相認,只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青年連忙抱住她,“夫人,夫人!”
莊敏從一邊牆角,看著挽玉被人攙扶著離開,方才松了口氣,剛剛那般做,只是想告訴她,自己還活著,但是世人皆知莊敏已經死了,如果叫皇帝知曉她見過自己,那必會找她麻煩,如今見她安好,她便也可安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