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炅神色沈凝的聽完恬熙的述說後,鎮定的說道:“燕歸既然失蹤,不是被擄走便是已遭不測。若是後者,衝著他本人來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借機打擊你。可若是如此,就更該讓他的遺體現世,才能達到目的,而不是到現在都悄無聲息。若是前者,倒是勉強說得通。自先皇詔令庇佑你青丘族以來,普通庶民絕不敢隨意騷擾你的族人。且現如今天下誰人不知朕專寵於你,這種情況下還有膽量對燕歸出手的,怕不是個泛泛之輩。你先別急,朕寫一道手諭,嚴令大理寺以下著力盤查,不可推諉怠慢。以他們之能,相信定能將燕歸找回來。”
恬熙聽了他的一席分析,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就忙催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寫吧,晚一些,就怕族長多挨一分苦楚了。”
嚴炅見他如此心焦,便也不含糊。
命人取來筆墨,當場寫下手諭命人頒下。
隨後看恬熙仍舊有些坐立不安,便安慰道:“沒事的,有朕做你的後盾,料想那賊人也必定有所忌憚,燕歸不會受什麼苦楚的。”
恬熙聞言稍稍舒緩了些,但是仍舊有些情緒低落。
嚴炅看在眼里,便故意找些育兒話題引開他注意力。
到了晚上,恬熙自己也想開了。
與其坐在這里焦躁不安自亂陣腳,倒不如沈下氣來安心等待消息。
便也穩住神,在外不顯露一絲一毫。
等了數日後,果然查到了燕歸的下落。只是回報上來之後,嚴炅都有些驚詫了。
他將恬熙找來,對他說:“燕歸找到了!”
恬熙驚喜的睜大了雙目,脫口而出道:“真的?他還好嗎?現在在哪里?”
嚴炅見他這樣倒笑了,他招手讓恬熙過去,拍拍他的手背說:“別急,聽朕慢慢的跟你說。燕歸現在很好,被照顧的很周全。也沒有受什麼委屈。”
恬熙忙接著問:“那他到底在哪里?”
嚴炅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他看了看恬熙,突然說了句:“你們青丘族,真的全是天生尤物啊,誰能想到燕歸那把年紀了,還能做到如此!”
居然連連感嘆不已。
恬熙莫名其妙,急躁的說:“哎呀打什麼啞謎,族長到底怎麼了快說啊!”
嚴炅看他這樣,終於不賣關子了,直接說:“燕歸在朕的十三皇叔家里。”
恬熙愣了愣,問:“他在那里做什麼?”
嚴炅似笑非笑的說:“還能做什麼,做跟你一樣的事啊。”
燕歸有些發怔的坐在窗台旁,身邊的小侍女圓圓端著一個織錦蒲團過來,笑著說:“公子坐久了怕是會累著腰了,還是再加個錦團吧。”
燕歸扶了扶腰,略微尷尬的笑了笑,便站起身來,圓圓麻利的給他坐的椅子上加上蒲團。
扶他坐下後,再拿過一件披風為他披上。
說:“今天天色看著是好,可風還是大。公子您風寒初愈,還是少受些涼好。”
又遞上了一杯參茶。
燕歸有些苦笑的接過茶說:“圓圓你別叫我公子了,我的女兒都比你大幾歲呢。”
圓圓抿嘴一笑,脆生生的說:“可是您長得這麼年輕,看著比咱們的幾位小王爺都要臉嫩。奴婢要是叫您燕歸老爺,可不是委屈了您?就連王爺都說要叫公子呢,王爺的話難道能有錯?”
提到王爺二字,燕歸的臉色便有些不好了。
他看著眼前天真燦爛的小姑娘,也只能勉強笑笑不再言語。
圓圓會看眼色,也就不再提了。
陪了他一會,終於有事走開。
走到一半又折回來,對他說:“王爺今早走時吩咐了,中午他會回來,午膳就在咱們房里吃。您可要趁著現在他沒回,先去花園里逛逛?”
燕歸苦笑著扶了扶腰,搖頭說:“不了,你去忙吧。”
圓圓看到他這個動作,臉微微一紅。
便不好意思的下去了。
燕歸看著她窈窕的女兒態,就想起了薇薇,想到了她日漸枯萎的生命,燕歸心頭一陣絞痛。
他唯一的女兒,雖然犯渾犯錯,卻仍舊不能讓他割舍的心頭肉。
明知道她算是罪有應得,明知道恬熙怨她,仍舊是無法放下她不管。
於是,只能偷偷的跑去探望她,看她過的稍稍好些,自己心里也能放下一些心來。
於是,每隔一段日子。
他就會瞞著恬熙,偷偷的跑去給薇薇送吃送喝。
明知道不該,還是控制不住思女之情。
可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撞見嚴剛這個他命中的煞星!!!
也只是個稀松平常的日子啊!他去探望薇薇折返回京,路過一片灌木,偏偏聽到了有人在呼喚。
他走過去細細查探,就在灌木叢里,發現一名錦衣壯漢,臥倒在叢中。
聽到他的腳步聲,那漢子勉力抬起頭來,對他只說了一聲:“救我……”便暈厥過去。
燕歸嚇了一跳,趕快上前去查看,終於在他腿上發現一處傷口,有兩個孔眼,一些血跡,一片烏青。
一望便知他是被毒蛇咬了。
便忙從貼身的藥囊里拿出敗毒藥來一分為二,一份喂到那男子嘴里,另一份則在努力擠出毒血後外敷到他傷口上。
大概小半個時辰後,這大漢的臉上的黑氣看來淡了些。
只是人卻開始發起了高燒,燕歸早就預料到了並不驚慌,看天色已晚,便撿拾了些干柴,燃起了篝火。
再小心的把這男子移到篝火旁躺下,打開自己的行囊,取出鋪蓋為他蓋好。
隨後便離開去尋找水源。
他經常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故而對附近都比較熟了。
很順利便找到了水源。
回來時那漢子燒得厲害,燕歸便為他喝了水,再把自己的干糧分一些用水泡了喂給那人吃了,細心的為他擦去汗水。
折騰了半宿,他也累了困了,就勉強靠著那男子睡了會。
等到第二天一早,他醒了過來,先去查探那男子。
見他高燒已退,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便又去取了些水來喂他。
那男子高燒了一整夜,嗓子都要干出火來了,小半壺清水灌下去,潤澤了喉舌腸胃。
身體頓時覺得舒爽了許多,有些疲倦的,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便瞧見了燕歸含笑看著他,有些欣慰的笑著說:“可算是醒了,這一晚上我沒白費功夫。”
清秋的晨光透過層雲柔柔的投射下來,帶著若有若無的暖意。
涼涼的晨風緩緩吹開霧靄,喚醒這片大地的生機。
四周都很安靜,偶爾灌木叢中傳來幾聲清越的鳥鳴。
嚴鋼似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或許是剛剛經歷過高燒的緣故吧,否則為何一向視力極佳的他,會在看到眼前的男子時,有一段短暫的朦朧?
又或者,這全都源於這男子周身的薄霧,並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