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熙一直心神不寧的想著他說夢話那件事。
他暗暗思忖道:我說的夢話他聽到了沒有?
薄桃都能聽清楚,他離得這麼近,應該更加可能聽見吧。
不,也不一定,他畢竟睡著了。
我只說了一次,他應該來不及聽到啊。
也不對,他的聽力那麼靈敏,很難說啊。
他一會自我安慰嚴炅未必會聽到他的話。但是一會又確定嚴炅真的聽到了他的夢話。
他不擔心別的,只念念不忘這樣會不會更加害了嚴靈。
但是又自我安慰就算嚴炅聽到了,以他的性格和對自己的態度,應該也不會怎麼樣才對!
但是又想到之前對嚴炅的信誓旦旦,他的心又開始直直下沈。
就在這一回一個念頭的胡思亂想,他的臉色也一會白一會灰。
輕雯看他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樣子,熟知了內情的她也暗暗揪心不已。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您看是不是要向陛下解釋一下?”
恬熙被從沈浸的思路里打斷,有些茫然的問:“解釋什麼?”
輕雯看他沒有回魂來的樣子就急了,忙說:“唉!我的娘娘啊,您這個時候還沒明白過來嗎?陛下那麼寵愛您,您卻心里還惦記著別人。陛下心里能舒坦嗎?他要是不舒坦了,您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恬熙恍然大悟,卻想了想說:“可是,可是他之前就知道我跟文若的事情,而且他自己也說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的啊!”
輕雯搖頭嘆息道:“娘娘您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莫說陛下是天子,就說一個普通男子誰能拉下面子說自己介意這種事?他是當您確實一心跟著他呢。可現在,您卻夢中泄露天機,您說他心里會怎麼想呢?”
恬熙低頭不語,隔了一會反應過一件事來,忙抬頭辯解道:“我現在對文若並未存那個心思。我只是不忍見他受難,心里難受才做了那個夢。可是,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哪里曾惦記著與他的那段情了?輕雯你是知道我的,不可能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會費心思惦記的。”
輕雯嘆氣道:“奴婢知道有什麼用呢?關鍵還是陛下他啊!”
提到嚴炅,不知為何恬熙便不太高興了:“我與他朝夕相處了六年了,我心里有沒有惦記著別的男人難道他自己沒譜嗎?”
輕雯哭笑不得:“您什麼都沒說過,他怎麼知道您是怎麼想的呢?這人心還隔著一層肚皮呢。再說,您說您現在沒有惦記著前太子,那,您現在惦記著誰?”
提到這個,恬熙愣了愣,呆呆的看著輕雯,搖頭說:“我誰都沒有惦記著。”輕雯聽了他的回答,反而愣了愣。追問道:“真的?”
恬熙看著她,有些奇怪的說:“當然是真的。我現在這個身份,這個處境,還能惦記誰?”
輕雯半響無語,嘴巴張了張幾句話在嘴里打了個轉終於吞下去換成了:“無論如何,娘娘還是去給陛下解釋一下吧。”
恬熙一愣,說:“給他解釋,可他要是不信怎麼辦?”
輕雯忙說:“您先解釋了,再看他如何反應就是了嘛。難道您就真讓陛下這樣誤解下去嗎?”
恬熙緩緩眨著眼,呆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於是趁著早膳過後,他坐在一邊陪著嚴炅。看他臉色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對自己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
他松了一口氣,便趁著機會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我有件事要與你說,就是關於昨晚,我…”還沒說完一根指頭已經壓在他唇上,將他接下來的話堵住。
嚴炅笑眯眯的說:“噓……今天早上朕心情不錯,所以就不想聽你編故事了。你那些段子,改天等朕心情不好的時候說出來給朕解悶吧。”
恬熙一聽立刻就急了,忙說:“不是,你聽我說,我跟文若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嚴炅搖搖頭,說:“朕不介意你跟他到底是不是過去了。”
恬熙怔住了,下意識的回了句:“是嗎?”
嚴炅緩緩的笑了起來,笑著補充道:“朕早就跟你說明了,朕不在乎你心里想的是誰。朕只要求你對朕的絕對服從。朕一向是個務實的人,狐媚最稀罕的,只是這絕色姿容和身段。其他的,不重要的東西朕沒興趣過問。明白嗎?”
得到了他確切的答復,恬熙有些反應遲緩了,他愣愣的看著嚴炅,傻傻的回了句:“是嗎?”
嚴炅含笑看著他,繼續說:“還有,你可以放心了。朕不會殺嚴靈。不但不殺他,他的一切都不會變。”
這個立刻就讓恬熙提起精神來了,他忙追問了一句:“真的?”
嚴炅看著他提到嚴靈立刻向換了一個人似地,笑得更大了。
他說:“朕沒有必要殺他。嚴靈背後早就沒有任何的勢力足以支持他,在天下也沒有了任何影響力。相反,如果朕這次放他一馬,更能收服人心,彰顯仁德。這樣的人,不殺的好處比殺了多。朕當然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恬熙松了口氣,脫口而出道:“那就好!”
說完之後,突然覺得有些悵然若失,無意識的重復了一句:“那…就好……”
嚴炅含笑看著他,又說道:“行了,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你也該放心了吧。下去吧,朕待會還要召見大臣議事,你先回宮去吧。”
恬熙哦了一聲,看嚴炅低頭開始伏案寫著什麼。
他原地愣愣的站了一會,終於轉身走了。出門的時候與長貴擦肩而過,長貴忙說道:“娘娘安好!”卻瞧見恬熙像是游魂一樣飄過了他。
他有些納悶,但還是走了進來,雙手遞上一杯茶:“陛下,請用茶!”
嚴炅隨手接過了茶,停了停。
突然狠狠一用力,將一盞茶全都摔在了地上。
隨著一聲怒吼:“太燙了!”
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濺。
滿室的宮人都嚇得跪了下去。
長貴惶恐的跪下磕道:“老奴知罪!”
嚴炅面色陰冷的盯著地面看了良久,終於淡淡開口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