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他睡得非常安穩,雖然不記得,可是似乎做了個很美好的夢。
待他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嚴炅不在身邊。
恬熙看著帳頂眨了眨眼,終於懶洋洋的喚人。
薄桃帶著宮女們將帳簾拉起,笑著說:“娘娘醒了,可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恬熙慵懶的被她扶起,隨口問了一句:“怎麼陛下起來,你也不喊一聲本宮?你這丫頭越來越慣得了。”
薄桃抿嘴一笑說:“娘娘這可就冤枉奴婢了。是陛下說娘娘昨晚沒有睡好,所以今天要多睡會,特吩咐我們不得打擾娘娘呢。”
恬熙聽了哦了一聲,隨後軟綿綿的起身倚在薄桃身上,早有宮女捧著漱口用器具上前來,為恬熙清了口齒。
一群人把他送至梳妝台前,又換人捧著銅盆跪下,雙手舉高將銅盆奉上。
恬熙在薄桃的伺候下洗了臉,然後扭頭問:“今日是十五吧!”
芷香一面為他挑選今日所穿的衣服,一面笑著回答說是。
恬熙就自語道:“陛下今日會去皇後處歇息了。”
芷香不解其意,拿著挑好的衣服過來笑著說:“是,可是陛下今日走之前說了,散朝之後會過來陪您一起用午膳。”
恬熙正拿著手鏡自照,聞言手一頓,隨後淡淡的說:“知道了。”
心里思緒重重,最終忍不住對輕雯說:“你看陛下這幾天待本宮如何?”
輕雯納悶的笑著說:“陛下待娘娘隆恩眷寵,這宮里人人皆知。娘娘何故作此一問?”
恬熙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說:“若不是明白他心底到底是怎麼看本宮的,本宮說不定也就歡天喜地的過下去了。可是輕雯,你跟著本宮這麼久。我們之間的事你是知道的,難道也跟外面的人一樣不明真相了嗎?”
想到無論自己如何掙扎撒嬌,在嚴炅面前也不過是一只還頗有幾分脾氣的寵物貓在晃蕩它無甚傷害的爪子,恬熙的心頭一沈,濃艷的面容暗淡下來。
輕雯忙上前來安慰說:“娘娘何苦要多這個心。娘娘別怪奴婢斗膽。依奴婢看來,娘娘的處境比這宮里的其他人不知要好多少倍呢。無論陛下心里對娘娘做何感想,他確實是疼您寵您,縱著您的性子從來不多加約束,對您幾乎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這比起其他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娘娘若還要多心想這個那個,這可讓別的人怎麼活呢?”
恬熙一愣,直接問:“你是說本宮不知足不懂惜福?”
輕雯忙分辨道:“奴婢哪敢作此想法?奴婢只是覺得娘娘您會入宮伴駕,就是為了從陛下那里為您和您的族人討得長久平安。現如今陛下待你們甚好,讓娘娘達成所願。現如今娘娘也與陛下孕育龍胎,將來必將誕下皇子,您的地位也就更加穩固了。那往後的日子定是能更加和順美滿。既然如此,您何必要在些些許細節上做些節外生枝的心思呢?”
恬熙被她一語驚醒夢中人,豁然開朗道:“你說的是!本宮確實是自尋煩惱了。”
他嚴炅到底心里在做什麼主意有什麼重要的?
關鍵是自己已經求仁得仁,還沒事操這種心作甚?
他當自己是玩物也好別的也好,在自己心里他也不過是個必須抱緊的大樹。
彼此彼此的,還糾結什麼呢?
當下放寬了心,身上也舒坦了許多。於是當嚴炅過來,也能自在應對了。
嚴炅對他體貼入微時,更是借勢撒嬌耍性子,就要看嚴炅被他弄得無可奈何的溫柔笑著順了意的樣子。
心里打定了主意:天知道你這樣還能多久,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多鬧鬧玩玩。
嚴炅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還當是他懷孕初期脾氣急躁情緒多變的緣故。
於是便對他百般容忍退讓哄逗,真是把他當孩子看了。
自此之後,恬熙嘗到了甜頭,也頗有些得了便宜又賣乖,每每在他懷里折騰胡鬧,倒是把嚴炅的性子磨得比從前耐心了許多。
幾天功夫說的軟話比他以往加起來的都多。
就這麼著又過了幾個月,恬熙的肚子日益隆起,脾氣也真的日漸急躁煩惱。
多少次對嚴炅無理取鬧,恃寵而驕。
難得嚴炅倒是心平氣和的寬慰誘勸。
偶爾真被逼急了就要變臉色,恬熙立刻作態要嘔,又讓嚴炅慌了忙說:“是不是又想吐了,快,快去躺著。別動怒了,算是朕不是好了嗎?”
於是最終還是恬熙大獲全勝。
鬧了幾次,恬熙贏得容易了也就覺得沒意思,終於收斂了些。
不過這倒不是他夸張演戲逼嚴炅。
這一次的害喜比上次確實厲害許多。
都四五個月了,恬熙還吐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的。
御醫開了多少藥方都收效甚微。
把他折騰得夠嗆,只能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連出去御花園都要靠人抬著,下來走了幾步就頭暈眼花。
生生把這個昔日在後宮飛揚跋扈的妖嬈尤物折磨的面色蒼白,氣若怏怏。
真是我見猶憐令人憐惜。
嚴炅這樣的鐵石心腸都看得心疼,於是對他就更不忍苛責了。
他憐香惜玉不忍苛責,別的人不這麼想。
恬熙懷孕前後的鬧騰,後宮那些時刻盯著承歡殿動靜的眼睛那個看不到。
直把人恨得咬碎銀牙,暗罵道:“又不是真懷了個龍蛋,還不知道生出來的到底是個什麼貨呢。天天這樣矯揉作態的不嫌丟人。”
如此的言論比比皆是,不過沒人有膽子敢當面對著恬熙說,所以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後來事情就有了變化。
他得罪了朱太後了。
說起來,也不能算他的錯。
那一日他安寢時遭遇夢魘,幾經掙扎後終於清醒過來,卻心有余悸,又恰逢孕期情緒波動極大就伏枕大哭起來。
輕雯她們見了慌得不得了,又記得嚴炅說過有什麼動靜一定要去向他稟報不得延誤。
就派了個人去向他通話。
偏偏嚴炅那晚正在臨幸朱羽珊,當下就人也不顧了,命長貴把她送回居所。
自己披了衣裳連夜趕去承歡殿安慰並安歇。
朱羽珊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來沒有遭過這樣的冷遇。
回房之後忍不住委屈傷心起來。
這事第二天便傳遍全宮,朱太後自然也是知道了。
招她過去一問,當下怒不可謁,罵道:“這妖精是想把天下所有好處都占絕了嘛?還有沒有把哀家放在眼里?若放著不理,他還以為這後宮真就讓他為所欲為了。”
當下就命人去請恬熙跟嚴炅來。兩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她的意圖,忙過去准備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