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熙沈吟半晌,眼角余光瞥見宋鴻斌。
他心中一驚,突然想到:此人與我並無過往,以前還有那麼一段尷尬醃臢的交集,他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心生疑惑下,他發難道:“你我非親非故,你為何要冒著這樣的風險來相助本宮?莫非!”
他停了停,冷笑道:“你也是設了個圈套讓本宮鑽?”
他驟然變色,一雙美眸厲色頓現,凌厲嫵媚的眼神瞪著宋鴻斌。
他只覺得心里砰砰跳個不停,忙跪下磕頭道:“卑職深受皇恩,對先帝、太子殿下一片赤誠,願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請娘娘莫要懷疑,趁那群逆臣無心此處時抓緊時機,否則再延誤可就來不及了。”
他一面磕頭一面苦苦相勸,恬熙先是猶豫不決。但轉念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便喚宋鴻斌起來,溫言安撫了幾句,然後說:“現在本宮的人出不去,況且本宮與那鎮國公一向素無交情。貿然去見,他未必肯允。莫不如請人從中撮合!”
宋鴻斌便問:“娘娘想請誰撮合?”
恬熙淺淺一笑,說:“本宮想請你回一趟京城!”
宋鴻斌忙答允道:“不知娘娘讓卑職去做什麼?”
恬熙微笑答道:“替本宮請一個人來!”
宋鴻斌動作很快,幾乎是第二天晚上,他躲過層層看守,悄悄將嚴鋼帶了進來。
嚴鋼一進來便先向欣喜相迎的恬熙行禮:“臣救駕來遲,請娘娘恕罪!”
恬熙忙將他扶起,兩人坐下敘話。閒話也不敢再多說,恬熙先是向他詢問皇家宗室中可有能遏制朱家和皇後的人。
嚴鋼搖頭道:“皇家宗親,雖享富貴尊榮,但大多並不插手朝政,在朝堂之上影響力不大。比不得朱家兩朝為官,經營多年,在朝中根基極深勢力龐大,關系盤根錯節。若談跟他們抗衡,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恬熙見他如此,最後的一絲指望也打消了。
他臉色暗了暗,又問:“既如此,您看如果找李勤弓如何?”
嚴鋼點頭,說:“如果真談實力,現在能壓制住他們的也就是他了。只是李勤弓當年被先太祖武皇帝忌憚之後,一直低調行事,遇事並不強出頭。若想要他出山,怕是沒這麼容易!”
嚴鋼憂心忡忡,恬熙卻只是苦笑。
他說:“目前只有賭賭看了,皇叔可有辦法將李勤弓請出來?”
嚴鋼沈吟半晌,說:“辦法是有,可是如果不能一舉成功,便再無可能了。娘娘可有把握說服他?”
恬熙強忍酸澀,說:“我只有一招,若沒用,便算天要亡我了!”
李勤弓泰然端坐在位上,盡管與嚴鋼主賓相對無言了小半個時辰,他也並無煩躁焦慮之色。
只是含笑說道:“王爺招老臣前來,不該僅僅是狩獵而已吧?不知王爺是有什麼事需要老臣去做,盡可吩咐出來。若老臣能做,自然會盡全力效勞。”
嚴鋼扯嘴一笑,笑得極為勉強。
這倒讓李勤弓感到有趣了,他印象中的嚴鋼可從來都不是會露出這種表情的人。
從一開始破天荒的私下邀請他一起前往自己城郊的別莊狩獵,到故意拖延挽留他渡夜,乃至現在讓他在這里枯坐,都是以往性格剛硬沉默的嚴鋼不會做的。
憑著直覺和經驗,李勤弓猜到了他的意圖。
但他並不心急,等著嚴鋼開門見山。
沒想到嚴鋼並沒有說任何事情,而是在得到心腹上前的一陣耳語後,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對李勤弓說:“今日有一人想與國公相見,還望國公能移步前往相會。”
李勤弓聽了“喔”的一聲,笑道:“老夫退隱多年,還以為早就被人遺忘,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見見老夫這幅老骨頭,敢問王爺不知是何人?”
嚴鋼並不擅長迂回,他直接回答:“是瀲貴妃娘娘!”咋一聽這個名字,李勤弓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他怔楞了很小一會,才說:“是嗎?”
嚴鋼已經起身,朝著後堂,對他作出“請”的姿勢,李勤弓無法,他心知本不該去,而且以他的手段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推脫。
但鬼使神差的,他什麼都沒說,跟著同樣沉默的嚴鋼,向後堂走去。
穿過後堂,在花園里轉了幾轉,他們終於來到一棟廂房前。
門前候著幾名年長女子,見他過來忙蹲下施禮,隨後走上前來,竟是要將李勤弓蒙眼束手。
李勤弓下意識的一退,並處於習慣的將其中一人的手腕抓住反扭。
那女子痛的臉色發白卻並不叫喊,而是強忍痛笑道:“國公勿驚,奴婢只是奉命辦事。宮嬪與外男相見必守宮規不得以真面目直視,無奈現在形勢緊急,只能出此下策。還請國公見諒。”
李勤弓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既然不方便與外男相見,娘娘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請老夫前來?”
正還待說些什麼,突然屋內一個聲音響起:“國公勿怪,本宮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國公看在大行皇帝的份上,海涵!”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淡然優雅。
可卻讓李勤弓卻不自覺的便放開了梔香的手。
梔香便忙趁機上前,將他雙眼蒙住,雙腕也在身前綁好。
最後含笑說道:“國公不必擔心,此繩索使用絲綢結成,若您真的覺察不妥,想以國公的氣力,要掙脫亦非難事。”
李勤弓心里不知為何一陣緊張慌亂,讓他竟然沒有聽見梔香的話。
他兩眼一抹黑的,被梔香和兩名婢女扶著身側,一步步的踏過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