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Babité的店面里花紅柳綠，一排排精美的洋裝掛在衣架上，頗有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至少在司毅的眼中就是如此。

　　此時，他捧著兩杯奶茶，坐在店里的沙發上一心一意地等待。

　　“嘩啦。”試衣間的隔簾被拉開了，凌霄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了出來，她身穿一條嶄新的長裙，上半身是淺白色的半掩肩款式，到小腹以下的裙擺漸變轉為藏藍。

　　“怎麼樣，好看嗎？”

　　少女笑吟吟地在司毅面前站定，以腳跟為軸心華麗地轉了一圈，衣裙飄飄，宛如一朵盛放的藍色牽牛花，與少女的笑顏相稱生輝。

　　司毅忙不迭點頭，長裙采用了露背設計，兩根細細的藍色綁帶交叉著把布料收緊，勒出款款柳腰，不僅沒有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更加襯托出少女晶瑩如玉的肌膚，這一轉之下幾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很狗腿的先把吸管插進奶茶里，這才熱切地遞了上去。對於司毅來說，這種感覺很奇妙——他的床上經驗遠超同齡人，但卻沒有戀愛經歷，與女孩子一對一的約會對他來說是全新的體驗。

　　凌霄自然而然地接過奶茶，享受著弟弟的殷勤討好，這讓她短暫地忘記了兩人姐弟的身份，投入到女朋友的角色中。吸了兩顆珍珠咽下，她這才幽幽嘆了口氣：“算了，平時都穿校服，沒機會穿別的衣服，買了也是浪費。”

　　“可以周末穿嘛，還有平時在家里……”

　　還沒等司毅說完，凌霄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是想讓我穿給你看吧？”

　　司毅微微一笑，也不反駁。凌霄也不再理會他，對著一旁的穿衣鏡又仔細看了片刻，就轉身走回了試衣間。

　　不消多久，試衣間的簾子再次敞開，凌霄把一個紙袋往弟弟懷里一塞：“你讓我買的，那就你付錢。”

　　司毅當然不在乎這幾百的小錢，一想到能像裝打扮洋娃娃一樣隨自己的喜好裝點姐姐的身體，他就忍不住得意地一笑，隨手抓起袋子里尚有姐姐余溫的長裙，湊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氣。

　　裙子上附著一股淡淡的出廠時染料的味道，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體香，但這個動作卻看得凌霄俏臉發燙，像受驚的兔子般慌亂地移開了視线。

　　********************

　　從女裝店出來，司毅看了一眼時間，才剛剛進入下午。眼下正是高中寒假期間，他作為高一學生倒是時間充裕，但姐姐可是他費了好大功夫才哄出來的。

　　經歷了一次失敗的高考之後，凌霄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再聯想到爸媽對姐姐不管不問的冷淡態度，讓司毅對姐姐的精神狀態多了幾分擔憂。

　　“接下來，咱們去看電影吧。”

　　不知道是不是萬達起的頭，購物中心的頂層是電影院，似乎已經是各地休閒廣場的標配了。司毅查了查場次，距離下一場電影開演還有四十分鍾，兩人在大樓天井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了下來，冬季的陽光穿過玻璃穹頂灑在他們身上，增添了些許暖意。

　　“凌霄，你想考哪所大學啊？”看得出姐姐也很享受這種兩人如情侶般的二人世界，司毅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直呼其名。

　　這個稍微有點陌生的稱呼從弟弟嘴里蹦出來，聽得凌霄也是一愣，但她也沒有多想，一邊咬著奶茶吸管一邊猶豫道：“嗯……蘇南師范，吧。”

　　司毅眉頭一挑，本來以凌霄的分數選擇這所大學也不意外，加上師范類院校的開銷和就業都更有優勢，她大概是考慮到不想依賴家里才做了這樣的判斷。但這所大學並不在本市，坐高鐵要將近兩小時，凌霄的選擇也未必沒有逃離這個家庭的打算在內。

　　“唔，離家太遠了吧。本市的政法大學不好嗎？記得老爸說過他有同學在那邊當院長還是書記來著。你畢業以後也可以直接去他公司幫忙，他那兒不是挺需要法務的麼，省得你找工作了，多好。”

　　司毅也不掩飾，斟酌了片刻，開門見山地說道。凌霄扭頭看著他的側臉，不由得心中一顫，不愧是親生父子，司毅沉吟時的表情完全就是和司遠征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對於這個沉默寡言的繼父，她一向是畏懼多過尊敬，這種源於成長環境的懦弱性格使得她對弟弟的各種有理或無理要求都難以心生反抗。

　　“啊……？可是我……”

　　“沒關系，姐姐你只要好好准備高考就行了，媽媽那邊我去說，就算她不同意，還有我在呢。”司毅根本不給少女猶豫的機會，連珠炮似的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別跑那麼遠了，還是說，你不想見到我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唔……”凌霄這才回過味來，但還沒等她開口反駁，就被眼前的少年扶住臉頰吻了上來。她的眼睛眨了眨，似慌亂又似羞怯，最後輕輕閉上，貝齒微張，把弟弟的舌頭迎入自己的口中。

　　“呼啊……”

　　待到司毅移開雙唇，凌霄已經是雙頰緋紅，眼眸如水，呼吸微微有幾分急促。他笑著眯起眼睛，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樣只屬於戀人之間的親昵動作讓少女嬌羞地偏過了頭。

　　“好啦，姐姐你也不排斥學法律吧，或者說你也沒什麼特別想報考的專業。那就聽我的好了，不准去外地，就考本市的大學吧。”

　　凌霄輕輕嘆了口氣，茫然自語道：“嗯，等考完再說吧……”

　　********************

　　隨著散場的人流，司毅牽著凌霄的手，兩人肩並肩從電影院走了出來。凌霄懷里的爆米花還剩下一小半，倒是眼圈哭得有點微紅。

　　司毅又看了看時間，五點二十，已經到了約好吃晚飯的時間了——果然，在電梯口，他看到兩個女孩子等候在那里，正眼巴巴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眺望。

　　其中身穿玫紅色風衣的女孩身材高挑，神情淡漠，斜分長發襯出她側臉勾人的輪廓，風衣前襟敞開，露出被黑色修身毛衣包裹的玲瓏身段。她身邊的另一個女孩則相比之下顯得嬌小可愛，及腰的柔順長發格外引人注目，一件白色羽絨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頗有幾分嬌憨之氣。

　　“司毅同學~.”

　　這兩個女生自然是路楠和曲輕歌，她們與司毅約好了晚飯，已經在這兒等候一會兒了。見到司毅過來，路楠展顏一笑，非常熱情地迎了上去，而曲輕歌只是禮節性的打了聲招呼。與路楠不同的，她是司毅的班主任和英語老師，即使現在是放假期間，仍然要注意保持為人師長的姿態。

　　“路老師好，曲老師好。她是我姐姐，凌霄。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咱們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說完，司毅就領著一行人向一家酸湯魚火鍋店走去。

　　在見面之前，路楠心里不免有些幽怨——自從放假以後，司毅就好像忘記她這個人似的銷聲匿跡了。她先是滿心期待，又惴惴不安，最後竟然有些許失落。

　　但等她真的見到了司毅，那點小情緒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是從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就覺得心里滿滿當當，腳步也不由得輕盈起來。

　　“嗯……司毅，你放假在家也不能懈怠啊。高一是打基礎的一年，決定了你高中階段的起點。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夯實基礎，等到高三復習的時候要花費好幾倍的努力去重新學習……”

　　路楠猶豫再三，穩了穩搖曳的心神，總算找回了一點老師的感覺，用穩重的語氣說道。

　　曲輕歌困惑地瞟了她一眼，心想她怎麼搶了自己這個班主任的台詞。

　　“……所以，那個，春節以後你打算上輔導課嗎？”

　　路楠感到臉上發燙，索性把心一橫，小聲問道。這下不僅是曲輕歌，連司毅都有些腦子反應不過來，愣了片刻才笑著說道：

　　“好呀。年前不是還有幾天嗎，也可以安排上啊~.”

　　********************

　　一行四人走進火鍋店，司毅提前預定過空位，報上手機號以後，侍應生便直接領了他們入座。待到黝黑的石鍋端上來，里面赤紅色的湯汁翻騰、熱氣滾滾時，司毅先給大家盛了兩勺湯把調料兌開，再輕車熟路地將兩條收拾干淨的江團投入鍋中。

　　“手法很熟練嘛，你經常來這家店吃？”

　　酸湯的香味誘得人食指大動、口舌生津，曲輕歌也總算放下了老師的架子，微笑著問道。

　　“算是吧，他家的魚味道不錯，我定期會過來解解饞。”司毅用勺子翻轉著鍋里的魚身，轉換話題問道，“對了，曲老師，我之前一直請路老師幫我輔導英語，覺得進步挺大的。我姐姐今年高四復讀，你有沒有時間可以幫她復習一下英語，讓她少走點彎路。”

　　這個話題在此之前路楠就已經和曲輕歌詳細解釋過了，司毅家里財大氣粗，家教課報酬豐厚，讓曲輕歌也有些心動，這才有了今天的見面商談。

　　“嗯……周末肯定沒問題。平時的話，我每周一三五有晚自習，你知道的。”曲輕歌心里早有准備，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那就每周兩次，周六和周二晚上吧。集中在周末也不太好，盡可能地把時間安排得均勻一些。我問過我爸了，他說如果晚上下課以後不太好打車的話，他可以安排司機接送。”

　　“好的，替我謝謝你父親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咱們年前可以安排一次輔導，讓我對凌霄你的英語水平有一個初步了解，我好准備下學期的課程計劃，你看怎麼樣？”

　　三人順利地敲定了凌霄的家教課程安排，路楠插不上話，坐在一邊小口咬著白嫩魚肉，很快，她面前的盤子里就堆起了高高的魚骨頭。

　　茶足飯飽之後，司毅自覺地去結了賬，提議道：“這家店還送KTV的優惠券。假期在家發霉，好不容易出來活動一趟，咱們去唱KTV吧。”

　　路楠自然不會反對，凌霄則是一副乖巧小媳婦的模樣，曲輕歌遲疑了一下也點頭同意了。她已經微微察覺到路楠和司毅的關系有點非同尋常，吃飯期間，路楠的目光就像是融化的蜜糖般粘在司毅的身上，只要看到他與凌霄互動就變得神情微妙。

　　師生戀？曲輕歌腦子里冒出這個詞匯，但再怎麼也不至於吃人家親生姐姐的飛醋啊，還是說戀愛中的女孩子智商情商都是負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