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墨龍第幾次被擊倒又怒瞪龍睛騰起!
七劍陣已縮小到只有丈許方圓大小,十二祖巫分身也是如月下人影,影影綽綽不甚分明。
至於林風雨只在地上盤膝坐倒手打法訣,他頭顱低垂似乎已經昏迷,可看著虛弱已極的劍陣始終沒有潰散。
有蘇不言額頭見汗,無數次運起神功,眼看便要打破劍陣讓林風雨再無可依,眼看林風雨真元耗盡便要變成個凡人老死,林風雨那一口氣卻始終斷不了。
除了陰陽門人的真元之深厚讓他感到戰栗可怖之外,他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支撐著林風雨如此堅強的信念。
天狐巨尾再一次全力甩下重重擊在墨龍頭角,發出一聲悶響。
這一次墨龍倒地,龍身抽搐了幾下再也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林風雨渾身脫力栽倒在地,劍陣與十二祖巫分身消失不見,連牢牢扣住扶語嫣與易落落的金鍾磚都失去了靈光。
有蘇不言大喜,旋即頭腦見所未見地一陣暈眩,這是真元損耗過度的征兆。
林風雨油盡燈枯之時,有蘇不言也到了難以支持的境地。
他又驚又怒,被林風雨逼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金鍾磚被掀開,扶語嫣勉力支撐著身體坐到林風雨身邊,滿滿俱是驕傲與幸福。
易落落掙扎著想要站起卻難以如願,只得帶著驕傲的微笑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
有蘇不言盡力裝著若無其事一步步走近,扶語嫣嫣然一笑,亮出狐尾搖擺示威。
有蘇不言怒道:“淫婦,到了這種時候還要維護於他?定要逼得老夫下辣手麼?”
扶語嫣伸出兩根手指,手掌一翻比劃道:“捫心自問,若是你們易地而處,你能像小風一樣這麼做麼?怕是吞了輪回丹便早早逃走了罷!我不維護他,維護誰呢?”
有蘇不言沉下臉道:“一國子民的氣運集中於老夫身上,即使要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扶語嫣哂笑道:“一國子民?你殺起來的時候可從未這麼想呢。老家伙也不用裝了。三千多歲還在元嬰期,青丘國只有你一名高手,你不敢提升修為境界,你甚至不敢飛升仙界去面對族中老祖。呵呵,如此一來你的壽元也快到了罷?年老體殘,此刻你還剩多少戰力來唬人?”
有蘇不言冷聲道:“要對付你們幾個殘廢,夠了!”
扶語嫣豁然站起道:“我還有一口本命精血,你要不要賭一下我敢不敢噴出來?敢不敢抱著你一起死?”
有蘇不言猛然止步,無法理解地看著林風雨與扶語嫣。
易落落鄙視地看著有蘇不言,聲音細細軟軟道:“就憑你這種人,也敢妄想奪得天命?”
扶語嫣笑道:“我知道你還是會試一試的,你不會為了情意拚命,但你會為了利益搏一搏的,對不對?”
有蘇不言不再言語,一步一步地逼近。易落落再次想要掙扎著起身,徒勞無功後擺下天魔漱玉琴,寄希望於微弱的琴音也能起到些許的作用。
扶語嫣毫不猶豫咬破舌尖噴在狐尾之上,身化天狐不顧一切地撲向有蘇不言。兩只天狐撕咬在一起!
有蘇不言消耗甚巨,但仍不是扶語嫣能夠抗衡,轉眼間便被壓在身下扼住了咽喉。
扶語嫣未作任何抵抗,只是運起渾身所有的力氣與真元在狐尾,一下一下地抽打有蘇不言的身軀。
有蘇不言身上傳來深入骨髓的疼痛,大怒之下狐尾一掃!
扶語嫣身上傳來骨骼斷裂的脆響,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失重橫飛的身體各處冒出,可四條狐尾仍帶著渾身力氣砸落在有蘇不言身上。
有蘇不言怒不可遏還待追擊,卻覺得身軀劇痛。與此同時,一道微弱不可聞的琴音傳來,竟讓他身體一軟。一道劍光矯若游龍斷下他左臂。
林風雨此前再也支持不住暈去,真元卻未耗盡。
此刻拼起最後一絲力氣再無能為,看著扶語嫣倒在地上抽搐飆血的身軀心中祈求道:“千萬別死啊!”
再度暈去之前眼角的余光瞥見天邊一道雷電般奔來的驚虹,還有那熟悉的氣息,絕望之中又升起一絲希望……
生命的力量從體內一絲一絲地離去,林風雨的神魂一點一點地消散。
識海中的光芒微不可見,小島上的元神雙目緊閉委頓在地,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還在陽間的時光已不多了。
這就是所謂神州天命之子的結局嗎?
楠楠應該來得及救下落落了,可是語嫣呢?
可恨沒能再堅持一會兒,就那麼一小會兒,否則她也不會再受到那一擊。
終究沒有做到啊!
呵呵,黃泉路上若能遇見,也算是做個伴,欠你的,只有來世再還!
一道虛弱的女子元神降臨在小島上,懷中還抱一名正在不斷消散的女子元神。正是易落落和扶語嫣。
易落落將扶語嫣擺放在林風雨身側道:“頂住了。只有你才能救語嫣姐。快些起來!”
林風雨的元神也在消散,聞言還是強行坐起身來。
易落落極其虛弱,說話的語聲時不時一頓一頓道:“讓元神用雙修之法,救語嫣姐也能救你自己。一定,一定要支持住。我,我會幫你們。”
求生的力量讓林風雨精神一振!扶語嫣尚有一线生機更是意外之喜。
元神相交並無肉體的歡愉,但是一樣的動作仍讓身為處子的易落落面紅耳赤,可她又不敢移開羞澀的目光,只得強忍心中的異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元神魂交,看著他們的神魂逐漸凝實……
縱有元神魂交之助,林風雨沉重的傷勢依舊難以愈合。
意識出於自我保護封閉而昏迷,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林風雨才從昏迷中醒來。
頭疼欲裂,渾身乏力,捏了捏拳頭,五指竟難以握攏。
激戰絕頂高手加上輪回丹的副作用,能保下一條性命已屬天幸。
不過已經顧不上多考慮自己,林風雨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語嫣,語嫣你怎麼樣了?
“別亂動,慢慢運轉下功法試試。莫要急躁,語嫣沒事的。”秦冰的聲音傳來,及時安寧了林風雨焦躁的內心。
在秦冰的幫助下盤膝坐好,手打法訣運轉陰陽大法。昏迷之時身體的傷勢大多逐步愈合,而受損的經脈則需要主動運功緩慢修復。
平時只需一個時辰便能運轉的一個周天,這一次足足又花了十天。
這其中多少因傷勢而封閉的關竅被逐漸疏通。
入定醒來,林風雨活動了下四肢,雖有多數關竅僅僅只是疏通,並未暢通無阻,好歹能像常人般活動。
秦冰熱淚盈眶在他額頭一吻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家都沒事。”
林風雨回吻了一口道:“語嫣呢?去看看她。”
若是南宮紫霞在此說不定又得微翻醋意逗弄他幾下,秦冰性子溫柔得緊卻不會這樣做。她扶起林風雨道:“走吧,我帶你去。你慢著點別急。”
二人走出琅繯仙府,秦冰急用探靈羅盤諸女聯系,讓她們一同前往扶語嫣的住所等候。
林風雨暗暗納罕,照說秦冰不會騙他,說了沒事便是沒事,可看這情形完全無事卻又不像,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諸女都已到了,見面欣喜盡在不言中。連南宮紫霞也未搞怪,陪著林風雨一同進入小院。
院子布置得很是清雅,打掃得纖塵不染。三個聚靈法陣將濃郁的靈氣鎖定在小院里。
天井中盛放著一只水晶冰棺,冰棺下布置著一座冰晶組成的法陣。
法陣形如白玉構成的天輪,濃郁的真元正通過這個法陣轉換之後,匯入水晶冰棺里。
林風雨拉著秦冰的手猛然一緊,呼吸也急促起來。緩步走到冰棺之前停在法陣外,只見其中躺著一只不滿三尺的白狐正在沉睡。
秦冰安慰地拍拍他手背道:“別緊張。語嫣的神魂你已經救回來了。肉身傷勢太重,骨骼盡碎經脈全斷。幸虧紫兒娘親的本命法寶天女白玉輪,現下語嫣聽不見也看不見,不過只要十年!已過了兩年,八年之後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扶語嫣。”
林風雨重重吁了口氣,八年對於修者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只要安然無恙,一點時間又算得什麼呢?
此時他才驚覺過來道:“我昏過去兩年了?落落呢?她怎麼樣了?”
南宮紫霞道:“別著急嘛,咱們坐下說!”
一家人在水晶冰棺邊坐下,將昔年的事情緩緩道來。
林風雨徹底昏死之前斷下有蘇不言一臂,急急趕到的寧楠二話不說祭起妖王印驚走有蘇不言。
可是林風雨與扶語嫣傷勢過重看看難活,寧楠手足無措之時還是易落落出了主意。
南宮紫霞道:“天魔宗對於元神的研究的確領先神州各門派太多。楠楠先冰封了語嫣的身軀,也不知道落落妹子使了什麼秘術,拘出語嫣的元神送入你識海,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風雨點了點頭,若要遁出自己的元神元嬰修者都能輕易做到。只是要拘出他人的元神,更何況扶語嫣已是傷重意識全無,這就難為了。
南宮紫霞接著道:“水晶玉棺是天魔宗至寶,落落妹子保存了語嫣的肉身不壞,又將救回來的元神再注入肉身里,才能支撐到我娘到來。她修的天女姹月訣原本就有肉身輪轉之效,才用本命法寶天女白玉輪,與水晶玉棺一起重鑄語嫣肉身。只是傷勢過重,慢慢來吧。至於那天發生的事情落落妹子都告訴我們了,語嫣和落落拼了性命救你,真的很了不起。”
林風雨靜靜地聽完,扶語嫣不要命地撲向有蘇不言的一幕還歷歷在目。
眼神望向天邊自語道:“女兒亦如松!不是嗎?”
他伸出手虛撫水晶玉棺,就像是撫摸著扶語嫣的臉頰,愛憐無限。
秦冰亦看著冰棺道:“都以為她突遭大難性子大變,實際上比咱們想像的都要堅強得多!青丘國投靠魔界,楠楠領著百妖國殺過去的時候,有蘇不言已帶著族人自毀國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寧楠道:“有蘇老狗跑得快,青丘國也是人去樓空,否則姑奶奶非把那地方殺得血流成河不可。”
林風雨笑道:“若不是楠楠來得及時,大哥這回真是沒命了。有蘇不言的事情不著急,總有他一報還一報的時候。落落怎麼樣了?”
曹慧芸道:“她養了一年才傷勢盡復。天魔宗這一年來內亂不斷,為了宗主之位爭得不可開交,雷甲邪修為地位雖高,不過德薄,不服的大有人在,他也無力力排眾議。易落落傷愈後回了天魔宗,兩月之前天魔宗效仿當年易天行奪宗主之法,以斗法決出宗主之位……”
林風雨驚道:“易宗主當年是接下了車輪戰才榮登宗主之位,這等斗法?誰出的爛主意?落落怎麼撐得下來?又怎麼斗得過雷甲邪?”
南宮紫霞道:“你這位小情人可了不得!嘻嘻,斗法正是她的主意。”
曹慧芸接著道:“我們本想留落落在藍劍山莊,可她說天魔宗是易天行一手帶著中興而起,不能就此衰弱下去。她也該繼承爹爹的遺志。不管怎麼說,易宗主都是死在你手里,若是出手相助只會是幫倒忙。她決心已下我們怎麼勸也勸不住,只得由著她去。”
林風雨黯然道:“好端端的事情怎會變成這般模樣?落落她……可是毀了與我的婚約?”
南宮紫霞道:“為何發生那麼多事情,或許要等語嫣醒來才能猜測一二了。至於落落那邊也怪不得她,若是再和咱們有所牽連,又如何在天魔宗服眾?怕是連競爭宗主的資格都沒有,那些競爭者定要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她留了這封信給你。”
林風雨拆開信封共有兩頁信紙,打開折疊的信紙看去,幾行娟秀的字跡躍然紙上:“婚約無效,你殺天魔宗主是怨,助天魔宗得脫大難是恩——恩怨兩清。”
另一張信紙上則寫著:“昔日心神不寧,君之寄語未復。此身此心非君莫屬,唯今心念已定,望君勿怪!”
細看下方易落落附上的詩句百感交集:最懼流言風飛揚,徒自添涼翻舊衫。
玉漏曾驚嘆夜短,麼弦獨抹恨情長。
珠釵羅袖草麝芳,金風玉露困暖陽。
菡萏香銷心已死,紅梅骨瘦念如霜。
秦冰安慰地拍著他肩頭道:“別想那麼多了,落落有她自己的心願咱們該尊重才是。”
林風雨點點頭道:“她很驕傲,自然該尊重她。天魔宗主的事情最後怎麼樣了?”
曹慧芸道:“易落落力壓群雄一舉奪得宗主之位,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兩月前我代表藍劍山莊前往恭賀才知曉內情。斗法那日有意宗主之位者都打的如意算盤,無人願意先行出手都想著撿便宜。易落落第一個登場,最後真元大損之下又以地獄天堂法則之力,足足支撐了二十四個時辰和雷甲邪斗了個平手。天魔宗上下無人不服,皆奉她為宗主。現下咱們得稱呼她易宗主了呢。”
秦冰道:“這樣的女子,才不枉你愛她一場,不是麼?”
林風雨低頭凝視信紙,他自然知道易落落能堅持下來絕不僅僅靠著天賦與修為,更重要的是堅定無比的意志。
他撫摸著其上每一個字跡道:“雪虐風嚎綻物華,暗香疏影醉天涯。嬌羞正合風前韻,愁緒還如山外霞。萬物陰陽應對等,世途反極致偏斜。經霜自有凌雲意,不做依人媚骨花。紫兒,能否以藍劍山莊莊主的身份將這首詩送上摩天崖?這麼做妥當麼?”
南宮紫霞偏頭想了想道:“你想咱們發聲支持震懾宵小?落落妹子既然奪得宗主之位,天魔宗亦要發展興旺,想來與藍劍山莊交好並無不妥,天魔宗門人也會支持理解的。不過若是要震懾宵小,以你林真人的名義還要更好些。”
秦冰道:“這事情交給我們來辦吧,落落若知道你醒來該是欣喜的。安心把傷養好,時局紛亂,經此一事更要惜取眼前人,許玲兒,月華和伊麗絲還等著娶她們進門呢。”
林風雨道:“我想在這里養傷陪著語嫣可以嗎?”雖說扶語嫣聽不見也看不見,不過能陪在她身邊總是能盡一份心意。
南宮紫霞道:“當然可以的,只是別去碰天女白玉輪。我們時不時也都會過來陪你們,你就在這里安心養傷。”
諸女離去之後林風雨盤膝坐在水晶玉棺旁,雖知扶語嫣仍在受苦,相見之日仍有八年,他仍是忍不住心胸開闊,堵在心里的一口氣釋放得干干淨淨,恨不得縱聲高歌一暢胸臆。
每日運功療傷,空閒了便陪在扶語嫣身邊說話,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他相信心靈之間一定會有所感應。
諸女時不時便來探望相陪,許玲兒,月華與伊麗絲更是來的勤。
看許玲兒羞紅的神色,林風雨自然知道藍劍山莊又在籌備婚事,對此亦甚是期待。
半年後的某日,推開院門的人讓林風雨頗感意外,許久不見的柳若魚搖曳身姿走了進來,見了林風雨瞪眼道:“看什麼看?我來調節下法陣。”
林風雨屁顛屁顛地跟在柳若魚身後伺候著,忙是幫不上,倒是心思各種轉動……
柳若魚調整好法陣道:“情況都很好,安一百個心。”
林風雨點頭似小雞啄米道:“辛苦魚姐姐,感念不盡。”
柳若魚將各色物品收回儲物戒道:“走了。過半年再來。”
冷不防被擁進個寬廣的懷抱,濃烈的男子氣息衝鼻而來,柳若魚奮力掙扎驚呼道:“你干什麼?”
林風雨不為所動反而將雙臂箍得更緊一提,將柳若魚抱得雙腿離地道:“惜取眼前人。”
柳若魚還待抗議道:“什麼鬼!你放開……唔……”一雙口唇帶著火熱的呼吸緊緊封住了她想要說出的話語。
【最近太緊張了~曹慧芸的番外篇也做好了一大半,不過考慮到扶語嫣的綠帽爭論,這時候再放出慧芸調教實在不合時宜。就讓眾所期待的魚姐姐出場調節下氣氛哈哈。雪虐風嚎綻物華一詩六道大大也曾用過,贊頌女子實在無過於這一首。也算是向我所喜愛的,即將完本的《龍魂俠影》致敬。另外三世兄弟的《血骷髏》蠻好看的,推薦大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