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愚鈍(Iweleth)②
血紅色的夕陽灑在擎天大廈的外立面上,給鋼化玻璃的牆體鍍上了一層赤金般燦爛的光澤。
在每一面玻璃牆的後面,都有一間蜂巢似的隔間,燈光徹夜通明,上萬名來自頂尖學校的精英每天在這里加班加點地創造出無數財富,維持著這座商業帝國傲立於世界之巔。
然而,就在最高的41層,從不對外開放的董事長私人區域,卻常年籠罩在柔和的幽暗之中。
在設計師巧妙的布置下,整層樓都沒有一處顯而易見的光源,但卻又不至於讓黑暗濃郁到令人感到壓抑的程度。
相反,恰到好處的幽暗給人以放松、舒適的感覺,非常適合那些厭惡陽光刺眼的人們棲身。
一扇隱藏在牆邊的暗門悄然滑開,露出一間金屬盒子般簡潔的電梯轎廂,特制的合金門頁只能通過董事長辦公桌上的按鈕才能開啟,其厚度足夠阻擋大口徑槍械甚至是破片手雷的威脅。
早有四名西裝男人已經警惕地守衛在門外,遮擋在強光護目鏡後的視线牢牢鎖定在從電梯里踏出的女子身上。
方雪晴只穿了一件米白色長款風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風衣下擺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本就修長結實的長腿又踩了一雙迎合男人戀足幻想的十厘米高跟鞋,更顯得身材高挑動人。
她邁出電梯門後自覺地站定,平展開雙臂,任憑旁邊圍攏過來的男人利落地解開風衣前襟——她在大衣之下竟然未著寸縷,點綴在雪峰上的兩朵玫紅蓓蕾和小腹下精心修剪的草叢都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里。
男人們的呼吸難以自制地變得粗重了一些,但動作仍然干淨簡潔,脫下方雪晴身上唯一的布料後還是拿探測器細細檢查了一遍,連女子私處和如瀑的發絲間也沒有放過。
然後女孩主動將雙手背在身後,其中一名男人掏出黑色的皮革拘束帶反復纏裹了幾道後“咔”一聲鎖住了卡扣。
“主人,12號奴隸完成任務,向您復命。”
昏暗的房間里忽然泛起幽幽的微亮,宛若黎明之際稀薄的天光,朦朧而柔和,映照出這間寬大的半圓形房間——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法蘭絨地毯,書架、陳列櫃、冰箱等陳設全部嵌入到弧面牆壁內部,因此顯得房間非常空曠,唯一顯眼的就是另一側牆邊那張極盡奢靡的大床。
在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套做工考究的沙發,不過此時上面只坐了一名劍眉星眸的英俊男人,柔和的面部輪廓頗有幾分文弱書生的氣質,只是狹長的眼睛慵懶地轉動間,散發出一股讓人背後發涼的鋒銳寒意。
與他略顯陰柔的五官不同,那件半敞開的襯衫下露出棱角分明的胸腹肌肉,即使此刻正放松地躺在沙發軟墊里,仍然能夠感受到那副身軀並不像看起來那般單薄。
他的雙腿之間跪著一名嬌小可愛的少女,雪白柔軟的胴體上只穿了一件情趣連體網衣,黑發覆背,小腦袋有節奏地前後搖晃著,專心致志地侍奉男人的陽具。
在沙發背後,站著一名身穿淺灰色筆挺西裝的中年男子,正是昨晚在極光會所里肆意操弄方雪晴身體的男人,此刻他正面無表情地端起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啜飲,以賞玩的眼光打量著剛走進門的女警。
對於這個曾經來訪過無數次的地方,方雪晴甚至還清楚地記得哪片地毯曾被自己的淫水浸透過,哪個書架自己曾扶著它被從背後狠狠插入——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應該站的位置,她不假思索地走到房間中央屈膝跪下。
靠坐在沙發里的青年——Qliphoth組織在亞太地區的最高執行官——被稱為T先生的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饒有興致地如同逗弄寵物般輕撫著跪在他腿間的女孩,偌大的房間里一時陷入了凝滯似的沉默,只能聽到女孩腦袋起伏間吞吐陽具發出的“吸溜”聲。
“拿來。”
終於,男人倦怠地抬起手臂,掌心向上。
方雪晴連忙膝行幾步,低頭吐出一枚閃亮的金屬圓環。
男人用兩根手指捏起那枚帶有方雪晴體溫的戒指,意興闌珊地掃了一眼,便隨意地丟在地毯上。
“喜歡嗎?這就是你男朋友給你准備的戒指。”
少女正吐出粉嫩的舌頭蜻蜓點水般觸著龜頭鈴口,聞言直勾勾地盯著地毯上的戒指愣了片刻,大顆大顆的淚水忽然奪眶而出。
她一邊流淚啜泣,一邊仰起臉用丁香小舌貼著男人陽具下方系帶部位賣力地舔舐,那場景在荒謬和淒涼中透出一股墮落感。
“就這樣吧,12號你回實驗室接受調整,其他人繼續追查MIR-003的下落。”
T先生漫不經心地說道,但不論是方雪晴還是他身後的中年男人都不敢怠慢,一齊低頭回應。
方雪晴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由於被組織捕獲的時間尚短,針對她的洗腦改造還在持續進行,在沒有任務的時間她幾乎都被囚禁在組織的實驗室里。
“老板,那個臨時找來扮演國際刑警的棋子,您看應該怎麼處理?”
見到T先生沒有後續指示,只是按住胯下的女孩後腦一下一下地操著她的喉嚨,中年男人猶豫了片刻,低聲請示道。
“底子查清楚了嗎?”
T先生反問道。
“是的,關於他的資料已經附在這次行動報告里了。他是我們從隨機某個酒吧的顧客中抽取的,實習律師,對……”
“不用管他,用一次性的棋子引開那些獵狗的追蹤,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目的,呃哦——”
他忽然抓住女孩的長發,用力往下一按,原本還留有小半在外的分身全部消失在她的唇間,從方雪晴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女孩纖細的脖頸被撐起一道凸出的輪廓。
“咕、咕呃……”
女孩的小臉漲得發紫,喉頭拼命蠕動著,試圖把貫入嗓子眼的異物排擠出去,但一雙小手卻不敢推開男人的壓制,只能死死抓緊身下的地毯。
僵持了足有半分鍾功夫,方雪晴險些以為那個女孩會因此窒息的時候,青年拔出了自己的陽具,順勢一腳踢開了癱倒在他腳下、咳嗽得渾身發抖的女體。
“行了,這女人我用過了,你們拿去玩吧。”
青年擺了擺手,那些看守在房間角落里的保鏢們頓時面色一喜。
他斜靠在沙發上,表情戲謔地看著如狼似虎的健壯男人們把尚未喘勻氣息的女孩拖走,冰冷的視线落在方雪晴的裸體上,她的心髒立刻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凍結了。
“你也回去吧,今天沒興趣操你。”
“是,主人。”
方雪晴暗自松了一口氣,按照記憶里被植入的指令,恭敬地以額觸地、向青年男子叩頭行禮,然後挪動膝蓋一點點爬向電梯。
到了電梯門口,自然有保鏢過來解開她雙手的束縛。
她先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然後站起身接過保鏢遞來的風衣,重新把赤裸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干練凌厲的都市麗人形象。
目送方雪晴的背影消失在合攏的電梯門後,青年男子把視线轉回到房間的吧台方向,一連串急促的喘息混合了皮肉撞擊聲和女子柔媚的呻吟正從桌子後面傳來,兩只套在網襪里的白嫩赤足翹在半空無助地搖動著。
“處理掉游飛揚,這母狗女警也就沒什麼用了。之前不是有個中東的訂單嗎,聯系改造中心,就按照那個要求出貨吧。”
T先生輕描淡寫地說道,正在低頭品酒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抹不舍,不過他可沒打算為了方雪晴惹惱自己的頂頭上司,只是略有不甘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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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顧連正坐在警局詢問室里的鐵椅子上,刺眼的燈光迎面照射活在,讓他有些看不清坐在寫字桌對面的男人容貌。
“……我再確定一遍,關於你昨晚10點到今天上午9點20分之間去過什麼地方、遇到過哪些人以及發生過什麼事,你全部都記不起來了,是嗎?”
負責詢問顧連的年輕警官耐著性子核對了一遍筆錄內容,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跳動,強忍著掀桌的衝動沉聲問道。
“是的,警官。這是我第四次確認同樣的內容了。”
雖然知道這個回答很難讓人信服,但顧連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按照和方雪晴商定好的劇本繼續扮演一個被洗腦抹去記憶的工具人。
反正游飛揚是死於穿透窗戶的槍擊,再怎麼離譜也不會把罪名扣到顧連身上,頂多算是不配合調查取證。
“我提醒你,你現在涉及到一起命案。人命關天,你最好擺平心態,再仔細回想一遍。”
警察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視线下意識地瞟了詢問室的攝像頭一眼,又強忍著上頭的火氣,用食指關節叩了叩桌面。
“我……”
還沒等顧連回應,詢問室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女子手持一疊文件走進來,將手里的打印材料遞給男警察——後者本就緊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乎呈現出“川”字形。
“顧先生,請你核對筆錄材料並簽字,之後你就可以回去了。但請在一周內保持手機暢通,我們隨時有可能和你聯系。”
女人沒有理會男警察的不滿,語調平和地對顧連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
顧連沒想到詢問居然這麼輕易就結束了,頗有些虎頭蛇尾,他愣了一下才點點頭,然後利索地簽字走人。
出了警察局的大門,看著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他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就在不到十小時前,名叫游飛揚的男人在他面前遭到射殺。即便是現在,只要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會浮現出那個男人倒在血泊里的畫面。
誰能想到,以一次普通的酒吧玩樂為契機,他以往對世界的認知就被顛覆了——奴隸販賣?
洗腦?
反洗腦?
這些只會出現在四流網絡小說里的詞匯接二連三地衝擊著他的常識。
一個龐大到覆蓋全球的黑色貿易組織盯上了他,連追查案件的國際刑警都成了對方的性奴,光靠自己和一枚反洗腦戒指能做到什麼地步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想到這里,他又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各大新聞網站,發現今天發生在酒店的槍殺案仍然未見報道,不知道警方打算作何處理。
他正在思索,忽然看見一輛黑色越野車穩穩停在他面前的路邊,車窗玻璃搖下一线,露出一雙讓他此刻倍感親切的眼睛。
“上車吧。”
副駕駛側的車門彈開,顧連利索地開門上車。還不等他坐穩,方雪晴就一腳油門載著他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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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晴租住的落腳點是兩室一廳的小公寓,位於市中心新開發的居住區。
公寓的戶型都很緊湊,但勝在安全措施完善,從小區入口到公寓門前需要經過三道電子鎖和身份驗證。
直到打開公寓防盜門的時候,方雪晴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帶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回家——必須確保他不會被組織的殺手滅口——她只能如此說服自己,隨即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
“家里沒准備拖鞋,要不你直接光腳進來吧。”
她蹬掉腳上夸張的高跟鞋,招呼了顧連一聲,連外套都沒脫就閃身鑽進了臥室,啪嗒一聲關上了房門。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換件衣服。”
木地板下方安裝有地暖,即使脫了鞋踩在上面也不會覺得寒涼。
顧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屋中的家居陳設。
都雖然只是臨時租住的公寓,但各種布置細節都反映出女主人簡潔明了又不失精致的性格——客廳里正對沙發的牆壁上掛著一塊窗戶大小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用便利簽和紙膠帶貼著各種備忘內容;廚房整潔得一塵不染,比起清潔得當倒不如說幾乎沒有使用過的痕跡;空置的客臥里沒有擺放床鋪和其他家具,而是改造成了小小的健身房,在地板上鋪著淺綠色的瑜伽墊,還安置有啞鈴、健腹輪和動感單車等器材。
這時,換好衣服的方雪晴開門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彈性很好的運動上衣,托起胸口兩團飽滿誘人的乳峰,筆直的長腿則包裹在寬松的瑜伽褲里,赤裸的腳趾露出塗成黑色的指甲。
“我已經和上峰請示過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我這兒,我會負責你的安全。而且你手里的MIR-003是對抗殼組織的關鍵,我必須確保它萬無一失。”
女警官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柔聲解釋道,忽然臉色微微發紅,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你也看到了……這個,我平時是一個人住的,沒有多余的床鋪和被褥……嗯,所以只能委屈你晚上和我睡一張床了。”
不委屈,不委屈,正合我意。
顧連忍住心里的一陣暗喜,佯裝淡定地擺了擺手。
“不必在意,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趁這個機會,他向主臥室張望了一眼——臥室布置也同樣簡單,一個厚厚的乳膠床墊擺在金屬床架上,鋪著整潔的格子紋床單,靠近牆壁的位置還放有一個幼兒大小的白熊布偶,房間里剩下的空間勉強塞下了一張小書桌。
“哦,對了你吃些什麼嗎?我平時沒什麼時間做飯,都是隨便在外面吃點,家里只有吐司片和泡面。”
“不用了,我在警局里吃過豬扒飯了。”
顧連擺擺手,今天發生的各種事已經拖得他身心俱疲,現在只想爬上床好好睡一覺。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方雪晴沒有在這點上糾結,點頭道:“衛生間里有24小時熱水,隨時可以淋浴,電吹風在洗衣機旁邊的置物架上。”
道了聲謝之後,顧連直接走進了衛生間,里面用有機玻璃隔開了一間小小的浴室。
他關上門,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反復深呼吸了幾次,讓始終盤桓在腦海里的不真實感退去幾分,這才打開淋浴的水閥。
不得不說,半燙的熱水真是驅散疲勞的最好方法了,當他吹干頭發、腰間纏著浴巾走出衛生間時,身體灌鉛般的沉重已經消退了不少。
“今,呃……”
“我……”
正半跪在床上整理被褥的方雪晴抬起頭,兩人的視线剛好在半空中交匯,顧連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尬住,方雪晴則觸電般垂下了目光,但顧連仍然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那雙漆黑清冷的眼瞳中翻涌的一絲羞澀。
“我也去洗漱一下。”
她淡淡地說道,低著頭從顧連身邊擦肩而過,竟然有種落荒而逃的張皇感。
顧連也沒見到過這種陣仗,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直到他心跳稍微平復,躺進剛鋪好的被窩里時,聽見臥室外隱約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心里難免有些雀躍激動。
這是他第一次在陌生女孩子家里過夜,嗅到枕頭上殘留的淡淡清香,他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既期待又緊張。
不過激動歸激動,他還是沒忘記給父母發了一條報平安的信息,然後又斟酌著打了一通電話給實習的事務所前輩請假。
這份實習是他的導師介紹的,看在這層關系上,事務所的前輩沒怎麼為難他,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申請。
放下手機,他看向無名指上那枚時常彰顯存在感的鋼灰色戒指,猶豫著是不是要把它摘下來——他可沒忘記只要無保護地接觸戒指幾秒鍾,就會自動抹除一切洗腦指令,雖然不知道它自己設置的洗腦會不會包含在內,但這也不是可以現在輕易試驗嘗試的事情。
“這樣別說親密接觸了,連手都沒法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