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4章 事情發生後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廢話
雖然欒嫣跟欒然說過很多次,讓她近期別上網,言語是利刃,在男女關系上,旁人的羞辱會有想象不到的惡毒,用最齷齪的字眼攻擊,這些欒嫣都經歷過,她不太希望妹妹也經歷。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會覺得一兩句話算得了什麼,但這就好比拳頭,不打在自己身上時,永遠不疼。
但欒然管不住自己,還是會去看,她知道他們都是想保護她,可她的承受能力沒那麼差,怎麼說也是被欒女士丟到一群老狐狸里教育出來的。
她看了,感覺還好。
席商沉要送她去欒山集團,她坐在車里,翻了一條又一條評論,這些人講的話都挺不堪入目的,有的說席商沉是性無能,她不甘寂寞,包養了多少個小白臉,還有人說他們是形婚,甚至連多人淫亂這種話都說了,其中還包括說她父不詳,母親被人拋棄等等。
席商沉開著車,目光瞥見了她的手機屏幕,想緩和下氣氛,用輕松的語氣道:“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難道他們說我性無能就是真的?席某的能力,欒小姐清楚就行。”
這些話席商沉是沒當回事的,他父母雙亡,從富二代一下成了破落戶,有多少人看笑話,明里暗里奚落他,遠的不說,最近的就是黎家那兩位。
剛開始會憤憤不平,想著發憤圖強,後來讀的書越多,見的人越多,席商沉就不會把這些人說的話放在心上了,他要真那麼在意,每天都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愁苦中,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席商沉了。
他的對手,絕不是眼前的跳梁小丑。
欒然聽不得他一本正經的耍流氓,道:“有個人說,蘇漣清長得比你好看,而且比你年輕,比你鮮嫩,所以我跟他去酒店‘幽會’是正常的。”
席商沉眉頭挑了一下,這條評論比前面那些話給他的刺激大多了,拈酸吃醋道:“欒小姐喜歡的類型,可不是這樣的。”
“那我應該喜歡什麼類型?”
席商沉揚了揚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欒然不想看他那麼得意,可他說的又實在是對,她反駁都反駁不了,索性不理他了,把手機一關,不吭聲,也算是一種默認。
十分鍾後車開到了欒山集團地下停車場。
席商沉道:“我陪你上去。”
欒然一愣,閃躲他的眼神,搖了搖頭道:“你上去干嘛,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玩,這個點你也該上班了。”
她知道欒蘇青會勃然大怒,發生這種事,那是給她們欒家丟臉了,母親一定會嚴厲地責怪她,所以欒嫣問她的第一句話也是母親有沒有罵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不管女兒有沒有做對事情,只要是她覺得給她的臉上抹黑了,那就必須受到最重的懲罰。
欒然都習慣了,欒蘇青會說什麼她都能猜到,可她的驕傲不允許讓席商沉看到,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有多怯懦,多難堪,那種喪失勇氣與個性的樣子,委曲求全的樣子,連她自己都厭惡。
所以她要對席商沉裝出只是小事。
但席商沉已經能看穿她的外表了,她逃避的時候,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而且欒嫣給他發過信息,要求他這段時間陪著欒然,尤其是在去見欒蘇青的時候,欒嫣多了解,欒家會發生什麼她太清楚了,如果欒然有一點損失,她找他問罪,誰讓他要當她准妹夫呢。
“我陪你上去。”席商沉又重復了一遍,這次更加堅定。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去幫欒然開車門,牽著欒然一步步走到電梯,欒然怔怔地看他,也就不再說了,手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緊扣,她都被他看過那麼多次丟臉的畫面了,再糟糕好像也糟糕不到哪去了,這次是不是也不算什麼?
兩人搭著電梯到欒蘇青的辦公室,門口站著欒蘇青的特助,顯然是在等欒然。
辦公室里會出現什麼情況,這個助理也見識過幾次,打心眼里他還是向著欒然的,嘆息道:“欒董讓小欒總一個人進去。”
腳指頭想也知道,欒然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正要松開手,席商沉又將她捉住,拽到懷里來,撫平她眉頭的皺,溫柔道:“我就在外面,你叫我,我就進來,隨時都在,別怕。”
欒然點點頭,安心多了。
她一個人走進欒蘇青的辦公室,一走進來就深感壓迫,在這間辦公室里欒然沒少被訓斥,別的父母怎麼培養孩子欒然不知道,反正欒蘇青對她不像母親,只是純粹的上司,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蛋,這是欒蘇青說的話。
欒蘇青坐在辦公椅上,聽到腳步聲,冷漠地抬了下眼,陰陽怪氣道:“我以為我的女兒是打算一輩子不從男人身上下來了,連來公司都要男人陪著,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網上的評論再惡毒也是陌生人說的,真正的切膚之痛是親人,有些侮辱的話從自己母親的嘴里說出來,欒然接受不了。
欒蘇青的心理狀態一直都很扭曲,她幼時被父親貶低,就因為是女孩,得不到重視,懷孕後被他人輕蔑羞辱,一路走過來,這些事給她很大的傷害,在她心里有很深的陰影,她痛苦,但她發泄痛苦的方式,是把這些東西加倍放在自己女兒身上。
欒然全都清楚,她以為母親找了心理醫生,會比從前好一點,可是沒有,再來一百萬個心理醫生也沒用。
“昨晚的事情……”
欒蘇青厲聲打斷道:“事情發生後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廢話,我不想聽你講廢話,欒然,我對你很失望!我想不通,我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廢物……”
欒然聽到失望兩個字情緒就繃不住了:“你會有我失望嗎?這麼多年你有關心我管過我?你看見那些人說你被拋棄,說你不要臉,說你沒道德,你覺得丟面子了,所以你生氣了,而你生氣的結果就是來怪我!你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你只關心你自己的臉面,你可憐脆弱的自尊心!”
欒然說的每個字都對,欒蘇青以為自己有好轉,可看見那些人把她的事翻出來,用肮髒的字眼羞辱她,她就受不了了,就好像當年懷孕,她認為是肚子里的孩子讓她那麼痛苦,卻忘了小孩子不是自願投胎的。
很多事情,其實是咎由自取。
說得對欒蘇青也不會認的,在她眼里那是頂撞,她一時怒火攻心,抄起手邊的鋼筆朝女兒扔了過去。
鋼筆從欒然的脖子擦過,劃出一條血紅的痕跡,掉在地上,應聲斷裂。
席商沉聽到聲音進去,看到的,是欒然受傷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