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每一句話又讓自己無從反駁,沈妍玉這會兒只恨自己嘴拙,腦子里不停回想甘棠的話:“太太有意讓大爺停了妾侍的避子湯,就怕那些蹄子使手段先懷上……”
這個素衣昨晚伺候了一晚上,大爺行起事又如深海蛟龍,她會不會……
素衣見沈妍玉臉色慘白,心里泛起陣陣快意,她今天來東廂房挑釁確實是心有不忿,但並不是為了什麼沉香木雕四季屏風拈酸吃醋。
自她年初被納進來,曲意逢迎,顧青宴賞賜也不少,哪一件不比這個無寵的玉姨娘強?
只可惜自己命運不濟,流落風塵,太太一向不待見自己,上次中秋家宴,連柳枝都能去清秋閣伺候,偏獨獨落下她和霓裳,撒嬌賣憨地抱怨了幾句,卻惹得大爺勃然大怒,差點發落了她,那之後更是一連好久都沒有上自己居住的西苑。
她心里那個恨啊,卻又無能為力,心里殷切期盼著能早日懷上大爺的骨肉,在錦墨居占一席之地,到時候就算正兒八經的顧大奶奶進門,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昨晚特意打扮一番,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烏金雲袖衫領口低開,一只相思曲更是唱得百回千轉,余音裊裊,果然引得大爺意動,攜手入塌。
雲雨間男人甚為勇猛,精水卻持久不泄,她跟顧青宴時雖是清倌兒,但出身教坊早對男女之間的情事耳濡目染,猜出他此前和玉姨娘已成事過,更是小心曲意,使出各種風月手段盡力伺候,一夜男歡女愛酣暢淋漓……
今日清晨,廚房送來碗血燕,還有每次伺候後雷打不動的避子湯,她塞了些錢給送藥的劉嬤嬤打聽了幾句,得知大爺沒有安排給東廂房送藥,頓時怒不可遏,才會跑來撒氣。
現在看沈妍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很是精彩,心里郁氣頓時消散了不少,什麼玉姨娘,姨奶奶,不過是個橡皮人軟骨性,自己這一番夾槍帶棒的嘲諷,她也不敢回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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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待素衣離去,又狠狠瞪了眼那狐媚的身影,方湊上前說道:
“姨奶奶,昨兒我就說過,這些賤蹄子一天勾著大爺,仗著有幾分寵愛現在連您也不放在眼里,就是欺負姨奶奶好性兒,要我說何不稟了太太,讓她做主發落她們。”
“不可,”沈妍玉想著自己的心事,搖頭道,“那素衣正得寵,要是為後院這些事驚動太太,大爺臉上也不好看,怕以後連我們東廂房的門檻也不願意踏了。”
這話倒也不錯,以前打發走的兩個通房楊柳彩蝶就是愛拈酸吃醋,又仗著是顧家的家養丫頭,和新納的瓊脂不對付,很是鬧騰了一番,大爺回來後直接把楊柳彩蝶配了人,又把瓊脂送給立下軍功的部下劉利峰,後院才消停了下來。
就算今兒素衣上門,也不過是言語上夾槍帶棒懲口舌之快,態度倒讓人說不出好歹。
“姨奶奶還是得多用點心,只要早日懷上大爺骨肉,您可是太太做主正兒八經用轎子抬進來的良妾,不比那些勾欄出來的下賤東西,到時候生下一男半女,怎麼發落她們還不是您一句話?”
沈妍玉猶豫著:“可大爺不喜我……昨夜……”
“姨奶奶,我倒有一主意……”
甘棠見沈妍玉眉心緊鎖,知道自己今天的話她聽得頗有些入耳,翹了翹嘴角,低聲道:“二姑娘不是過段時間要進京看太太嗎?姨奶奶何不趁勢留在身邊,多個人籠絡住大爺。”
其實早先甘棠見顧青宴俊俏,也動了春心,奈何她姿色平平,每次顧青宴來東廂房,正眼也不瞧她,只使喚家養的小丫頭碧裳,加之甘棠又聽聞顧青宴的一些雷霆手段,才慢慢收了心為玉姨娘謀劃,也為自己搏一個前程。
沈妍玉唬得嚇了一跳,未料到甘棠竟是這般提議,她口里說的二姑娘是庶妹沈妍沁,容貌身段更甚一籌,當初沈氏給顧青宴選良妾,是看重了自已嫡出的身份,庶妹素來愛討乖賣巧,又仗著爹爹寵愛她姨娘,跋扈張揚慣了,要把她弄來伺候大爺,姐妹共夫,分走自己本就不多的恩愛,那才叫一個糟心。
“不可,此事莫要再提,我自有主張。”
甘棠就差一個白眼朝自己主子翻去,自有主張?你能有什麼主張?木頭一般遠不如二姑娘靈巧!
說是姨娘,吃穿用度還不如人家一個通房呢,那個素衣昨夜屋里可是通宵燈火通明,服侍得大爺十分盡興,今天又是曬被褥又是吃燕窩,還跑來東廂房下馬威,要是她早一步懷上了,以後這錦墨居可不止一位姨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