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了個槍子兒,她就硬不下心繼續和他僵持。
他說幾句軟話,她就忍不住心甘情願的對他好。
桃蜜沉默不語,轉過身想要切菜,被他扳過肩,視线對上深邃的一雙眸。
觸上黑眸中濃烈又炙燙的情感,她指尖微顫,微微低頭眸光躲閃。
“我不知道你哪句話能信。”她微微垂眸切菜,聲音平靜,心情卻沒那麼糟。
他說過他沒有前女友,結果是冒出一個結婚四年的妻子。
他說只愛她,想和她過一輩子。
她信他的心,只是不知道,這話里又有多少哄她的成分。
欺瞞,誘哄,威逼,一直就是他對付她的方式和手段。
墨廷深神色晦暗莫測,看著她低頭切菜,嫩白細頸微微彎出纖柔弧度。
溫熱手臂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身後聲音低沉,“你給我機會證明我的信譽。”他眸色微柔,唇角帶著輕微弧度,像是半點也不擔心。
他知道這小東西心有多軟,她根本狠不下心來,更舍不得他。
她切菜動作微頓,聲音清淡平靜,“你不用跟我證明什麼,反正你也篤定了我跑不掉。”
她承認自己軟骨頭,沒出息。
可就算她骨頭再硬,他也有的是法子弄軟了,打碎了。
所有的一切,從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平等可言。
她就只能乖乖的聽他的話,不問不管,只等著他的臨幸。
被直截了當的戳中心思,墨廷深臉色有些僵硬。
“我的感受,好像從來都不在你的考慮范圍內。”她一下一下的切著菜,聲音輕輕淡淡。
或許他愛她,但他從沒尊重過她。
哪怕到現在,他道歉的方式也是最極端的,逼迫她不得不妥協,不得不退讓。
他習慣於用他的方式解決一切問題,只要能達到目的,卻從不去考慮她的感受。
她把切好的芹菜段放到盤里,轉頭看他,“我不是徐軼雪,扮演不了你要的角色。”
徐軼雪可以忽視自我,掩蓋脾性,只為扮演好他想要的妻子的角色。
可她不是她。
他想要她圓就圓,想要她扁就扁,她辦不到。
她話落,繞開他去掀鍋蓋,被有力的手臂箍住腰。
微燙的氣息就貼在耳後,他低音沉沉,“你不是別人,不用扮演任何角色。”
熱燙呼吸拂灑她頸間耳後,他手臂收攏,箍緊了她腰,低音暗啞,“你不喜歡的,我以後都不逼你。”
“你要尊重,我也能給……”他聲音沙啞,蘊著濃烈深情,低喃著許下承諾,“我盡量改。”
桃蜜伸手摸了一根胡蘿卜,聞言轉眸看他,有些詫異。
“那你會…”會考慮她的感受嗎,“會聽我的嗎?”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換了個口氣更強硬的說法。
“嗯。”他摟著人,低低應了一聲,“前提是你要聽話。”他低音寵溺卻藏不住強勢。
前提是她要聽話,乖乖和他在一起,別想有的沒的,更不用想著找野男人。
“……”
她就知道,她的那點兒感動是多余的。
“你乖乖聽話,別再想著和我分開,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他下巴抵在她肩頭,低音溫存蘊著寵溺。
權勢、地位、名利……他什麼都能給她,包括他這個人,他的心。
她小臉兒上的溫度降下來,唇角也沒了弧度。
他話里意思,就像是在說,我已經讓步了,你必須得聽話。
就差再加一句,你不要不識抬舉。
她轉過身,繼續切胡蘿卜。
他手臂摟著她腰,看著盤子里的芹菜段,皺了皺眉,瞟了一眼她刀下的胡蘿卜絲,眉頭擰的更緊。
“你回床上去吧。”桃蜜瞥他一眼。
他待在這也無所事事。
墨廷深唇角彎起曖昧弧度,眸中剛聚起深意,就聽她軟音淡淡,“好了我給你端過去。”
他唇角曖昧笑意斂去,眸底的光亮也暗下去,擰著眉,十分不滿,“我不愛吃芹菜。”
更不愛吃胡蘿卜!
“芹菜對傷口愈合好。”她把胡蘿卜切好,淡淡瞥他一眼。
芹菜、胡蘿卜都含大量的維生素,可以促進傷口愈合。
墨廷深一噎,看著盤子里的芹菜段和胡蘿卜絲,一臉的不情願,轉身回床上。
等她再出來,廚房里已經飄香四溢。
一碗黃澄澄的鴿子湯,湯面上飄著細碎誘人的油花,里頭冬蟲草、鴿子腿滿滿當當。
他唇角輕彎。
就說什麼來著,她舍不得,狠不下心。
野男人能有這待遇?
墨廷深心底嗤笑一聲,捏著勺子把,突然就想拿喬。
他黑眸深邃,唇角輕勾起,釋放魅力,“你……”喂我兩字還沒出口,就看她拿了件外套穿上。
“你去哪?”他眉心不自禁的就擰緊,眸中十分不悅。
他還沒吃飯!她要去哪?
桃蜜穿好衣服,轉身進了廚房,拎出一個不鏽鋼保溫桶,“去給仲麟送點兒飯。”語氣十分自然。
人家因為她被打進醫院,她怎麼也要去看一看。
他臉色驟沉,看著她拎著保溫桶就要出門,兩指死捏著勺把就要摔出去,又硬生生的壓下。
“我說沒說過,讓你和他斷干淨。”他眉目冷沉,出口就是威脅,大有她一出門他就要大開殺戒的架勢。
桃蜜拎著保溫桶,臉上一陣無語。
狗改不了吃屎,本性如此,指望他改真是難如登天。
“你還說了會聽我的。”
他說了會尊重她,會盡量改,才半天不到就翻臉不記得了。
墨廷深臉色鐵青,現在就是後悔!
他他媽抽風答應個屁!
不聽話就直接鎖起來關著!哪那麼多屁事!
現在慣的她要上天!當著他的面去會野男人!
墨廷深臉色臭到極點,陰沉著眼看著她又把保溫桶拎進廚房。
“不去了。”她從廚房出來,聲音淡淡,漂亮的臉蛋有些淡漠。
“我讓人送你。”他臉色依舊十分難看,捏著勺子,語氣不甘,帶著點兒狠意。
他媽的!
送自己女人去給野男人送飯。
他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操!
“?”桃蜜沒聽明白,疑惑看他。
“我讓你去!”他語氣硬生生的,十分蠻橫,薄唇抿緊。
省的再說他沒有信譽,說不知道他的話哪句能信。
桃蜜眸色疑惑又詫異,看了他幾眼,又拎起保溫桶,“那你好好吃,我很快就回來。”
很快就回來……
墨廷深沉著臉看著門從外面緩緩關上。
輕輕“啪”的一聲。
她真的去了?
不管他吃飯?去見野男人了!?
黑眸中狠意戾氣聚起,捏著勺子的指骨都泛起白,手背青筋暴突,他手動了一下,當即就想掀翻床上桌子。
到底捏著桌邊硬生生忍下來。
“我不知道你哪句話能信。”
“你不用跟我證明什麼,反正你也篤定了我跑不掉。”
“我的感受,好像從來都不在你的考慮范圍內。”
墨廷深低眸看著跟前清淡的小菜和鴿湯,神色晦暗又挫敗。
眸底戾氣褪去,浮上的是顯而易見的失落和委屈。
他夾了一大筷子胡蘿卜絲,送進嘴里,臉色就更加難看。
真他媽難吃!
一大團胡蘿卜絲被他隨意嚼兩下就囫圇咽下去,臉色依舊難看。
靳仲麟住的是軍醫大學的附屬醫院。
桃蜜到時,護士正數落他。
“歇一會兒能要你命啊?”
“就收個尾,很快。”
靳仲麟腿上攤開一部小巧的筆記本電腦,指尖快速的摁著鼠標。
他靠在床頭,抬眸看著來人,眸光帶笑,語氣輕快的和護士玩笑,“我說什麼?院還是不白住。”
護士視线落在她拎著的保溫桶上,打趣他兩句,就起身往外走。
病房門關上,屋內靜默下來。
陽光透進窗戶打在他身上,發絲被映出淡淡的淺色,靜謐美好。
“她是我奶奶的學生,老公也是這醫院的醫生。”他解釋著,像是怕她誤會他和護士。
桃蜜放下保溫桶,抿抿唇,輕輕開口,“……嚴重嗎……”
靳仲麟眸色淺淡,看著素面朝天也依舊十分漂亮的一張臉,視线凝在她唇上幾秒,又移開,唇角輕扯,“關心的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他並無一絲惡意,語氣也是打趣的玩笑味道。
卻勾起她濃濃的自責。
桃蜜抿緊唇,垂下眸。
靳仲麟有些慌,手握住她手背,又輕笑,“我逗你的,怎麼當真了?”眼中擔憂卻藏不住。
他指腹輕揉她臉蛋兒,眸中流淌過溫柔。
墨廷深若是在場,怕是會當場暴起殺人。
“對不起…我……”她微微低著頭,開口就有些哽咽。
“是我非要激怒他,和你沒關系。”他抬手想揉揉小腦袋,抬了一半就艱難的頓住,落下。
是他要惹怒那男人的,他被打,他住院,都和她沒有關系。
“這人很危險,”他看著她,神色有些嚴肅,“你擺脫不了,要不要我跟我爺爺去說一聲……”
這男人實在危險。
他上手奪槍也是頭腦一熱,拆了槍才知道里頭真的有子彈,只能強自鎮定和對方周旋。
只斷了幾根肋骨,真是算他命大。
“仲麟……謝謝不用了……他對我…挺好的……”她眼眶紅著,扯出個笑來。
他看著,就更擔憂。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對她挺好的”。
“你是變相拒絕我麼?”他輕松一笑,問。
她只淡淡一笑,默認。
他眉眼間有一抹淡淡的失落,看著她,神色關心,“他沒逼你?沒強迫你?”
那男人能拿槍懟著他,怎麼可能不強迫她。
說沒有他也不信。
桃蜜輕輕“嗯”了一聲,一層層的打開保溫桶,盛出兩小碟菜和一碗鴿子湯,“我過來還是他派人送我來的。”
靳仲麟視线落在鴿子湯上,眸中訝異。
派人送她來?
給他送湯?
怎麼看他也不像這樣的人。
“以後還來麼?”靳仲麟捧著湯碗喝了一口,從碗邊抬眸看她一眼。
這種待遇以後還能不能有?
“每天都有行不行?”
桃蜜剛答應了靳仲麟每天都會送飯,回去墨廷深一聽,就一臉暴躁的掀了湯碗。
“他家里人死絕了?!要你去當保姆!?”暴躁怒吼簡直能穿透整一層樓。
當他死了?!
讓他吃一頓已經是他格外恩賜!
野男人敢蹬鼻子上臉!?
他他媽再忍他就是綠毛王八!
去他媽的尊重!去他媽的信譽!
明明用他的方式就能解決,他瘋了要忍成忍者神龜!
開了一槍不就把她留住了?!不是很好?!
墨廷深氣的粗喘。
桃蜜蹙著眉看他,默默撿起碗。
幸好是不鏽鋼的。
“讓別人去送!”桃蜜彎著腰剛要起身,就聽見他生硬又氣敗的聲音。
“做好了讓人送去,沒聽見?”他擰眉斜她一眼,臉色難看,語氣不滿帶著斥責。
她不能親自去,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桃蜜唇角輕輕彎起一點弧度,眸中漠然散去,輕輕應聲,“聽見了。”
“……”
操!
給野男人做飯這麼開心!?
“你別生氣了,對傷口不好。”她聲音軟軟,他胸中幾欲暴走的躁怒輕而易舉就被撫平。
墨廷深斜她一眼,眸中依舊不滿。
她還知道對他傷口不好?!她還知道他有傷?!
他以為她生怕氣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