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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風起雲落 披荊斬棘

  黎明,日月交輝,萬里無雲,有風,吹得秦,韓兩字軍旗時卷時翻,獵獵作響!

  吳征與韓歸雁自營外十里處便被哨探的斥候攔住,韓歸雁手持將印,一路暢通無阻。入營時比起約定還早了一個時辰。

  即使駐留在成都城之外的絕對安全地帶,這支兵馬依然沒有絲毫的放松。待見了營中巡游的士兵有條不紊,吳征心中不由嘆服。韓家歷代將門,治軍沉謹,法度森嚴,韓鐵甲能帶著破虜軍在燕秦之戰立下大功自是有平日里無數積累而得,並非瞎貓碰上死耗子撞大運。只可惜這樣一員虎將,這樣一支鐵軍,如今依然吊在半空中,連前路如何,前途如何依然不知!

  從踏入軍營的第一刻起,吳征便感到一股沉濃的壓抑感。那種自上而下看誰都不順眼的憋悶與怨氣幾乎寫在了臉上!韓歸雁算是自家人,將士們對其恭敬有加。對吳征那便是赤裸裸的反感與白眼了!

  吳征並不埋怨他們!

  燕秦之戰中這干以生命為代價的將士們九死一生,至今猶如懸在高空不知命運前途。雖說聖上不時有賞賜下來,可並非所有人從軍都只是為了些錢財。

  吳征自問自己不過耍了些小聰明,出了些計策,最終所依賴者還是這些奮勇爭先的將士。可回京之後吳征升官發財,坐在府衙里樂得爽歪歪。

  破虜軍將士們並非整日羨慕與嫉妒他人的優渥,卻始終躺著睡懶覺的蠢貨,他們有著實打實地功勞,卻因他們無法左右的原因得不到兌現。兩相比較,人非聖賢,沒有點怨氣才怪了。

  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著韓歸雁步入大帳,便見到中軍將座上的韓鐵甲。巨塔般的大漢一簾燕須虎虎生威,一見吳征便是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射了過來,狀甚不善。

  “韓將軍!”吳征鄭重地施禮。兩個人上回見面著實不太愉快,吳征還著了頓好打。時過境遷,不知道這位未來的大舅子對自己的感官好些了沒有。

  “嘿嘿,當不得吳大人一禮。”韓鐵甲輕輕揚了揚下巴算是回禮,目光中的不爽之意益發濃烈。

  韓歸雁忙打了個圓場,奔向韓鐵甲下首位的儒雅公子喜道:“二哥,怎麼你也在這里?”

  儒雅公子與韓鐵甲幾是兩個極端!比起金剛怒目般的韓鐵甲,這位即使披著寒光閃閃的甲胄依然顯得風度翩翩,扣在肩頭的白色披風更襯一股淡定的,極富智慧氣質。

  不僅氣質不像,連外貌也有區別。韓家兄妹三人韓鐵甲粗豪威猛,放到哪里都是一副鐵漢的模樣;韓歸雁亦英武有加,只是身為女子平增了一份柔美;這位公子雖無普通世家公子塗脂抹粉的惡習,也未曾裝模作樣地拿柄折扇扇涼風,但飛眉大眼,模樣兒簡直比起吳征還要俊俏。

  憶及與韓歸雁定情之夜她對這位的評價,吳征也覺得怪怪的:這三兄妹一母同胞,雖是眉眼神情逃不出一家人的范疇,相貌卻有些不盡相同。在韓鐵甲處討了個沒趣,愛侶又給指了條康莊大道,吳征豈能不明?

  “建威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久仰久仰。”吳征偏轉了身,還是鄭重地一禮。

  韓鐵甲雖是一向待他不善,可吳征頗為明了這種心態,他自己要有個寶貝親妹妹,指不定態度比大漢還要差。至於這位一臉書生氣,卻敢在下卞關前帶著大軍橫插截斷,將自身置於死地換來一場大勝的儒將,則更是佩服之極。

  “跟我說話就要文縐縐地麼?吳大人的威名,本將亦是久仰!”韓鐵衣起身拍了拍以手拉住他胳膊,正隱晦求援的妹妹笑道:“你能來,二哥就不能來啦?

  也來沾一份功勞,就算蹭點喜氣不成麼?不過這里是破虜軍營,我說了不算,你找大哥去。”

  “切!”韓鐵甲冷笑著一擺手,一臉地痞氣道:“對老二就是久仰,對老子就是倒了血霉才撞上了是吧?”

  吳征朝焦急的韓歸雁使了個眼色,又朝韓鐵甲笑道:“不敢。”

  “嗯?”韓鐵甲臉色一沉,聲音低沉如悶鼓道:“嘴上說不敢?那就是心里敢了?是吳大人的膽子肥了,還是本將拿不動刀了?”

  韓鐵衣聞言倒是目光一亮,頗有興趣地掃了吳征兩眼,拍了拍韓歸雁的手稍作寬慰,笑著旁觀。

  “若是旁人這麼冷言冷語語帶譏諷待我,說不准已經交上了手,至不濟也是翻臉走人。”吳征平視韓鐵甲的目光道:“旁人對我有偏見,我又何須熱臉去貼個冷屁股?雁兒看上的人怎可是一個懦弱無用的軟蛋子?日後遭人戳脊梁骨可要連累韓家被指指點點!”

  旋即又哀嘆了一口氣道:“可將軍是雁兒的大哥,我能怎麼辦?再不好受也得受著,再大的氣也得忍著。”

  一句話簡直不卑不亢,既闡明了立場,順道還表露出討好之意,更妙的是討好得讓人很舒服。——我脾氣並不人人揉捏,可你是雁兒的兄長,那我忍一忍也行。

  “哈哈!”韓鐵衣忽然笑出了聲,回首向韓歸雁道:“好會說話!小妹的眼光還是有的!”

  吳征心頭雪亮!

  韓鐵甲看他不順眼是從第一次見面就表明了的,但這種不認可更多來自於對妹妹的不舍與擔心。例如家中的珍寶被人拿走,即使拿得名正言順不搶不騙,家人總有不舍之意,更擔憂新主人能不能妥善看顧所陷入的焦躁。

  外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何況是韓家上下都欠了一份永遠還不清巨債的小妹?一個要與她終生相伴的人兒,必然要引來諸多的懷疑,猜測,與強烈的不安感。

  而比起有些莽撞的大哥,韓鐵衣則沉著得多,或者說他更加信任韓歸雁的眼光與選擇。儒雅的將軍除了見禮之外也未搭理吳征,只是與韓歸雁敘話。他說話的技巧極高,也充分表現出對韓鐵甲的尊重,適時打些圓場也讓氣氛不那麼僵硬。

  韓歸雁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望向大哥的目光諸多幽怨。她當然知道大哥的疼愛之心,可讓吳征沒趣又大為不願,向來足智多謀的二哥袖手旁觀,眼下的局面一時間她也沒什麼好辦法。一雙靈動的鳳目左右游移,一面暗道大哥莽撞,連自家的面子都落下了;一面又好奇吳征要以什麼樣的方法啦化解當下的尷尬。

  “嘴皮子功夫頂個屁用?碰上敵軍用嘴巴殺了他們麼?”韓鐵甲虎目一瞪,然則這話說得自己也有些心虛,在亭城一役吳征還真是動了兩下嘴皮子,狄俊彥的幾萬大軍就這麼燒沒啦。

  “韓將軍是質疑我手底下沒點硬本事麼?”吳征也不動怒,微微一笑依然平視韓鐵甲道,頗有昆侖最優秀傳人的一派自信淡定風范。

  “好哇!”韓鐵甲咧開森森白牙起身,厚重的鎧甲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動:“本將親自來試一試!”

  “且慢!”吳征倒退兩步擺了擺手喝止。

  “怕了?還是不敢?”韓鐵甲凜若天神道:“再接老子三掌,有膽就別躲。”

  “上回我也沒躲。”吳征大言不慚,當時躲是沒躲,可著實吃不住韓鐵甲的巨力,多以巧勁卸力應對:“韓大哥身著戰甲,此非戰場箭雨紛飛,比拼拳腳內力戰甲也無用。在下不願占這便宜!”

  “咦?”韓鐵衣聞言也露出個意外的神情。韓家的武功雖多用於戰場殺敵,可近身搏擊也極具威力,韓歸雁就與天陰門高足冷月玦戰了個旗鼓相當。且韓鐵甲廝殺征戰多年,不說內力扎實深厚,經驗也無比豐富。吳征所依仗者原本就是極佳的身法輕功,聽他的口氣似乎要與韓鐵甲的巨力正面對決?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想來以他日常表現出的聰慧當不會做這種蠢事,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韓歸雁雖對吳征大有信心,可這句話也出乎意料之外,他深知大哥一身九品的內功與外門功夫的可怕破壞力,心中不免忐忑不安。幸而韓鐵衣又拍了拍她的手,向前踏上一步,示意真要出事不會袖手旁觀。

  “這里小了些,我在外面等。”吳征拱了拱手退出營帳,雙臂垂下半低著頭等候。

  韓鐵甲一邊解開身上的戰甲一邊朝韓歸雁呐呐道:“大哥再揍他一回,今後他若不欺負你,就不再揍他了。”不知怎地,每回看見吳征心中就有氣按捺不住,眼下吳征先走,多少對小妹有些愧疚。

  韓歸雁扁了扁嘴偏過頭去氣鼓鼓地不理,情知大哥不會因此就手下留情,吳征既已接下了這一場也不願意放水。可還是忍不住哼了一句暗做提醒:“待會兒還有要事,你們也不分些場合,一個比一個孩子氣。”

  韓鐵甲吃了一頓搶白,撓撓頭賠笑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兩人相繼離帳,韓鐵衣忍俊不禁道:“好啦,跟去看看。你還別說,大哥對你的吳郎越發有好感了。這小子關鍵時刻扛得住,的確還不錯。”

  軍營里自有大片的空地,韓鐵甲與吳征拉開了比武的架勢自然要引來圍觀,巡弋的軍士不敢違反軍規,可也忍不住探頭探腦。吳征在破虜軍里不太受到待見,心里指望將軍把他狠揍一頓的倒是占了大多數。

  “還是接本將三掌?你可想清楚了?”韓鐵甲向來是說到做到的脾氣,臨時改口留了一步余地可是極為罕見。

  吳征深吸了一口氣道:“韓將軍對在下向來有所偏見,三掌怕是不夠打消吧?

  不如不計招數分個勝敗如何?”

  “吳大人是活的不耐煩了?莫忘了今日還有要事。”韓鐵甲愕然後怒氣又爬上痕跡深刻的眉心,虎目射出凶光道:“你不怕死?”

  不想形勢忽然緊張得要爆炸一般,韓歸雁目瞪口呆,當即就要上前勸解。卻被韓鐵衣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額角輕聲道:“大哥這里可不笨。別急,你看看將士們!莫要關心則亂。”

  韓歸雁八面環顧,只見軍士們不少都頻頻點頭,似是對吳征的看法有了些改觀。軍中最盛的本就是血氣,被這一場即將爆發的激戰一點就著,不少兵士高聲大呼起來。韓歸雁看在眼里,忽然有了明悟!心中暗罵:這兩個家伙!

  “從來都怕死。可有些事情明明害怕還是要做的,這是勇氣!”吳征腳下不丁不八,雙臂一拳一掌拉開了勢子道:“至於我為了誰,將軍該當清楚。”

  “勇氣一說很好!本將在營中常說這句話,承你一份情!”韓鐵甲雙臂一錯,一身盤根錯節的遒勁肌肉幾乎撐爆了衣袍,似憑空起了個霹靂般爆吼一聲:“接招吧!”

  “原來這句話是他說的!”破虜軍沒少聽韓鐵甲以此勇氣一說激勵士氣,暗自感嘆中只見韓鐵甲虎步生風悠忽到了吳征跟前,蒲扇般的巨掌當胸猛擊。

  韓鐵甲的內外功均是剛猛一路,本身又是鐵塔般的身軀,勢如瘋虎般的撲擊硬接殊為不智。每個人都認為吳征需得暫行退讓,以出眾的輕功欺韓鐵甲轉折不靈,再尋他舊力已絕新力未生之時伺機進攻。

  可吳征只小退了半步,雙足一前一後像個支架在地上牢牢踏定,兩掌一抬掃向韓鐵甲臂彎。他曾親眼旁觀憂無患與祝雅瞳的激戰,祝雅瞳施展魔劫曇步時,曾數度擊其中流力道最弱之處,事半功倍。絕頂高手的對決難得一見,更有極大的開辟眼界作用,吳征也因此對這等打法領悟甚深。

  韓鐵甲面露獰笑,完全無視吳征的招法仍是雙掌猛擊。他力道巨大,吳征雙掌拂中他臂彎麻筋,仿佛打在一塊鐵板之上效用幾近於無。大漢的掌勢已幾近及身,打得實了非受內傷不可。

  吳征應變奇快,雙掌加力托舉讓身形向下一縮,於間不容發之際躲開猛擊。

  大漢順勢一個膝撞,招式簡單干淨又極為有效,每一下都是又准又狠。恰逢吳征正抬腳踢他膝彎,兩人狠狠正面對了一記。

  眾人皆以為吳征要借力後翻拉開距離以施展昆侖派武學,不想他只是稍退半步做了下調整,面對韓鐵甲的掌劈肘擊,雙臂如撥清池麗水般流暢自然地向左一劃。

  “咦!這是什麼功夫?”韓鐵衣見吳征懷中含著一股潛勁,似虛若實,竟帶得韓鐵甲攻勢偏移落了個空,不由大為驚異。

  “不知道。”韓歸雁大張明眸片刻不眨,也露出驚異之色道:“從沒見他用過。”

  韓鐵甲只覺吳征懷中虛抱著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攻入其間時像絞,如推,似送,每一下攻擊總是差之毫厘。那股怪異又神奇的內力極為渾厚,又飽含了陰陽兩股截然不同的勁道,其中有一股還十分熟悉,明顯是小妹韓歸雁的。

  又戰了十余個回合,吳征招式陡變,與此前看上去慢悠悠軟綿綿的動作大異。

  但聽風雷之聲驟然響起,“雷厲風行”,“平地驚雷”,“雷分雨落”三招迭出,攻勢凌厲的[天雷九段]突然使開,竟把此前的大劣勢隱隱扳成了均勢。

  韓鐵甲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略顯狼狽,心下卻喜。他對吳征的抱陰懷陽摸不出頭緒,打起來無比別扭,反倒是[天雷九段]這種應付起來更加酣暢淋漓。

  可吳征又怎會隨他心願?抱陰懷陽與天雷九段交錯使開,招招出其不意。旁觀者也沒人認為他投機取巧——能把將軍的巨力引偏,那得什麼樣的功夫才能辦到?你行你去試試!

  兩人越斗越急,掌影紛飛,轉眼翻翻滾滾斗了五十余個回合。韓鐵甲焦躁無倫,攻勢稍緩片刻,忽然凝盡全力一掌猛拍。

  掌勢的風聲比吳征使開[天雷九段]時還要迅猛強烈,吳征一見來勢猛惡,不敢再使抱陰懷陽唯恐牽引不動有失,也潛運內力大喝一聲揮掌相迎!

  吳征下山時不過六品修為,雖在同輩人之中已是難以企及的翹楚,比起成名高手來仍有天淵之別。江湖傳言他在出使燕國時進階七品,這一切都不負傳遍世間的天才之名,可潛力的完全兌現還需時間的積累,至少絕對不是現在!

  千軍萬馬襲來依然面不改色的韓歸雁發出罕見的失聲驚呼!兩個男人的手掌攜著劈波斬浪之勢拍在一起!

  本以為是一聲巨響,甚至可能發出金鐵交鳴聲。可韓鐵甲開碑裂石的一掌擊出,卻發出如中敗革的悶聲,這一掌仿佛擊在一團棉花里,受力之處輕飄飄地,令他幾乎產生一種未曾擊實的錯覺。

  吳征一身內力狂涌,即使使出了陸菲嫣傳授的陰陽勁,吃了韓鐵甲飽含巨力的一掌手臂仍退了三寸。可這三寸之後他緊咬牙關,韓鐵甲再不能前進半點。

  此前激烈比武所揚起的沙塵尚未消散,朦朧的視线里兩條人影凝立不動。韓鐵衣慢慢靠近,既擔心打擾了最後一搏的兩人,也便於隨時解救。

  吳征的面色一片赤紅,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豆大的汗珠在滾滾滑落。可功力更加精深的韓鐵甲卻知道自己占不到絲毫的便宜,他連連發力卻再也不能越過這道防线,而吳征與他對在一起的手臂繃得奇緊的肌肉上正迅速鼓蕩,肉眼可見,仿佛一股澎湃的力量正順著肌肉水波般向掌心聚集!

  “喝啊!”吳征陡然大吼一聲,掌心凝聚的氣勁發出爆炸性的力量,內力相撞,兩人同時再也無法穩住身形分別向後飛去。

  韓鐵甲甫一落地雙足便釘在了地面,上身晃了幾晃牢牢穩住。吳征則狼狽得多,落地之後連退兩步依然站不住,不得不足尖點地後躍化解跌勢,連連後躍了四回才勉力沒摔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這是什麼功夫?”韓鐵甲已然取勝,臉上的怒容混沒絲毫消散,仿佛大為不服。

  吳征使勁甩著右臂連連抽著“噝噝”的冷氣,似乎疼痛難減,索性將手腕夾在兩腿之間死命搓揉,眼角更是飆出幾點熱淚,丑態百出。

  韓鐵甲行至他跟前,虎目死死瞪牢。他不喜吳征這般惺惺作態,方才的氣勁爆發吳征不僅沒輸,甚至還贏了他半籌。那穩不住身形的後躍,裝腔作勢的疼痛,全他媽的是在演戲。那股內力猶如海上的怒濤般磅礴澎湃,更是高達四重地疊在一起,韓鐵甲甚至在懷疑吳征手下留情。

  這小子的內力修為明明不如自己,為何爆發出的力量卻又如此可怖!韓鐵甲也知吳征是在全軍將士面前給自己留足了面子,恨恨地一挫鋼牙恨道:“罷了!

  算平手!”

  破虜軍中發出驚疑不定的呼聲。這一場比試韓鐵甲始終居於上風,吳征的藝業已足夠驚人,可敗了就是敗了。將軍雖是憤憤不平的模樣,可向來言出如山,說是平手就是平手,有些腦子活泛的軍士已隱隱猜出韓鐵甲話中的意思:他已認可了吳征!

  韓歸雁小鹿般奔來一把扶住吳征關切道:“你沒事吧?”

  “疼疼疼……”吳征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暗暗挑了挑眉頭示意無妨。

  這一戰堪稱他近來修煉之大成。無論是與百媚之體的合體雙修功力大漲,還是陸菲嫣獨創的陰陽勁。最後這一手則是在陸菲嫣紅繩縛身以開辟新的內力運行路线悟得。她不明人體細胞神經之說,吳征再怎麼解釋也只是有個簡單的概念,衝破經脈時曾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因此內力無處可以宣泄,在一處大量地堆積,直到衝破玄關後才一路暢通無阻。

  也正因如此,陸菲嫣靈光一閃又自創了這一招“洪濤無盡”!堆疊內力,一次爆發!以吳征現下的修為最高可疊上四重,比起陸菲嫣的七重那是差得遠了,兩人對練時常被打得找不著北。不過這一招極顯奇效,吳征使出氣恃風雷這等講究爆發力的殺招時憑空多出許多變化。原本搏命般的招式也可不慌不忙堆疊內力,不僅爆發力更足,也讓威力倍增!

  “以後教你!這招很厲害。”吳征演完了戲,大喇喇拉起韓歸雁並肩而行,那昂首挺胸的模樣好似比武的勝者是他。韓歸雁抽了抽手掌,只是被牢牢握住抽不回來,無奈皺眉低頭不敢看邊上玩味揶揄的重重目光,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壓抑不住。那偷笑竊喜的模樣固然美不勝收,可也要兵丁們驚掉了下巴,英氣勃勃,威風凜凜的小韓將軍幾是有過這樣的嬌羞?

  韓鐵甲升帳,破虜軍中的將官們依次到齊。韓鐵衣,韓歸雁,吳征作為“外人”在營帳外等候召見,這也是軍中的規矩。韓鐵甲雷震般的聲音自營帳里傳出,氣勢十足,統兵的大將有了這一特質,不僅極能聚集人心,提振士氣起來更是效果顯著。

  “三位,將軍有請!”傳令兵引著等候的三人入帳,分列兩邊的十二位將官身姿如龍,個個站得筆挺如槍,凜然的殺氣幾乎要透到營帳外頭去。

  “諸軍依令行事!”韓鐵甲虎著臉發下令箭又喝道:“吳征,韓鐵雁!”

  “末將(下官)在!”

  “你二人雖非破虜軍中人,但既來參戰,同樣需受破虜軍號令節制。兵發之時,違令者斬!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當依令行事。”兩人異口同聲一字不差,心中難免一蕩泛起柔情蜜意。

  “好!吳征,韓鐵雁隨本將為先鋒。”韓鐵甲又擲出兩根令箭後喝令道:“韓鐵衣!”

  “末將在。”

  韓鐵甲捧起豹符將印道:“你代本將執掌中軍。兵出大營起,一切將令依你!”

  “得令!”韓鐵衣鄭重接過將印,當先走出營帳。

  這位儒將的風范吳征見識了,他的足智多謀,英勇果敢也聽說過不少,今日要在他麾下效命,親身感受名將之風,吳征也不由心潮起伏。他曾見過韓歸雁的用兵犀利,韓鐵甲本身也是名將。可在一場重要的戰斗前指揮權落在韓鐵衣身上,無一人有反對之意,足以證明眾人對他的絕對信任,認可度甚至還在韓鐵甲與韓歸雁之上!

  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戰甲披好,吳征躍上奔宵跟在一馬當先的韓鐵甲身後,引著五百騎軍,一千五步軍魚貫而出,向著紅日升起的方向進發。

  ……

  顧盼抱著支烤得焦黃的兔腿兒大快朵頤,兔肉散發著噴香的滋味,更潤得她的兩片唇瓣油光發亮,益發顯得艷麗可人。

  “想看你就大大方方地看,老是偷瞧做什麼?我不讓你看了麼?”祝雅瞳展顏一笑,翻了翻火堆讓火焰燒得更旺,簡易搭起的烤架上一只野雞正嘩嘩地滴著油脂:“那麼多話想問?想問就問,別憋著。”

  “祝夫人,您真好看!”顧盼年紀尚幼一臉天真浪漫,本是恭維的話在她口中卻似從心而發,很難不讓人生起快意。

  “是呀,我是好看!可你一直看我,不會僅僅是因為好看吧?”祝雅瞳忍俊不禁。愛子在昆侖派里青梅竹馬的小丫頭她早有耳聞,見面至今也一直在看,頗有婆婆看兒媳婦的意思。

  小丫頭尚未到及笄之年,正是豆蔻般鮮潤的年紀,身子骨卻發育得健康結實。

  奶大臀圓,一看就是好生又好養,加之貌美可愛,當真是滿意得緊。韓歸雁當然也不錯,可名聲不好,怎及得上眼前的小丫頭。只是一念起吳征與陸菲嫣之間令人頭疼的關系,又不由俏臉一紅。

  “嘻嘻,人家想問問大師兄准備怎地安置人家呀?他什麼時候知道人家要來的?又怎麼知道人家在這里?”顧盼臉上涌起紅暈,當真如春花之艷。

  一連數問,句句不離吳征,祝雅瞳笑意妍妍,眼珠子一轉,肮髒的衣角,略帶風塵的面色,獨行的姑娘,一只幼雕兒,各種莽莽撞撞無一不淨收眼底:“你呀,偷偷跑下昆侖山也不說一聲,若是出了事情怎麼辦?征……你師兄能有什麼辦法?等到了成都城修養幾日,老老實實把你送回去唄。”

  “啊?那怎麼成?”顧盼大急,嘴角高高嘟了起來:“人家不想回去,在山上悶也悶死啦。”

  一雙點漆般的眼眸滴溜溜地直轉,鬼頭鬼腦小機靈的模樣兒實在太過可愛。

  祝雅瞳強忍著笑,險些一把將顧盼摟過來香上一口,乜目道:“又想逃跑呀?你的雕兒可飛不過我的梟鳥。”

  顧盼小心思被戳穿,眼見這位漂亮夫人如此難纏知道逃跑無望,索性沉下臉直接亮出了不高興,小嘴一扁一扁地泫然欲泣,連啃了一半的兔腿兒也不吃了。

  祝雅瞳撕下兩條雞腿,剝去烤焦的部分塞在顧盼手里,又接過兔腿撕去些肉掐爛隨意丟在火堆旁,道:“快吃。雞腿兒更嫩,看你那個饞壞餓扁的樣子。”

  “不吃!”顧盼賭氣別過臉去,好看的鼻翼抽了抽,似是強忍香味的誘惑有些難熬。

  “不吃飽了,待會兒打起來哪有力氣?”

  “不吃……啊?還要打架?”顧盼瞪著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師兄將來是要接掌昆侖派大業的,沒有來頭門規不可犯。你這麼去了成都城,不把你送回去還有什麼辦法?不過若是有了功勞,可就有說辭了。”祝雅瞳一臉莫測高深,又朝顧盼眨了眨眼睛。

  “真的!什麼功勞?祝夫人,您真好看!”顧盼的心情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噗嗤!你能不能換一句!”祝雅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快吃快吃,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二女填飽了肚子,日頭也跳出了山尖。祝雅瞳忽然抬頭,顧盼隨著她視线望去,只見雲霧之中一個黑點正不住盤旋卻不降落,若不是經由祝雅瞳指引極難發覺。

  顧盼只覺眼前一花,騰雲駕霧般已被祝雅瞳摟住腰肢,落在一處枝葉茂盛的樹梢上隱去身形。祝雅瞳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屏息凝神莫要暴露身形。

  朱舵主等四人早已被料理了性命藏在草叢里,兩名被他們擄來的女子仍昏迷不醒,此刻正靠在一棵大樹上猶在夢中。雖對即將發生的凶險尚一無所知,但顧盼初次涉足江湖,只覺一切都那麼新鮮,倒大有興奮之感。那尚冒著青煙的火堆余燼,沒吃干淨散落火堆周圍一地的殘渣碎骨,還有故意不清理干淨的血跡,祝雅瞳隨手的布置她雖不明,卻知處處透著深意。青春少女的心性本就活潑,倒有種巴不得早些見識一番的好奇。

  樹林里不住有晨風送過,吹得枝葉嘩嘩作響。兩炷香時分過去,祝雅瞳螓首一偏打量著左側某處,顧盼小心翼翼順著密林的縫隙望去,卻一無所覺。又過了一炷香時分,四條人影忽地跳了出來,一名額頭上猶如用刻刀劃下無數皺紋,面容愁苦偏又一頭黑發的中年男子繞著火堆余燼轉了一圈,嘟囔著罵道:“在這里享清福?媽的,讓老子好找!”

  “余舵主,這里有血跡!”另一名瘦小男子提醒道。

  “老子看見了!你們四處找找看。”余舵主一邊發號施令,一邊走向昏迷的兩名女子查看了一番後道:“就帶了這麼兩個貨色?”

  “舵主,兄弟們正悶得慌,您看……”另兩名跟隨來的男子結束了四周的搜尋,一見女人便挨了上來怯生生問道,一邊卻迫不及待地伸手在兩名女子身上摸摸索索,大施淫爪。

  “干什麼?”余舵主眼一瞪,卻沒阻止他們的動作。不一會兒瘦小男子驚呼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余舵主快來,朱舵主他們幾個都死了!”

  “他娘的停手!看看去!”余舵主出聲喝止,兩名男子也吃了一驚,顧不得占便宜向呼聲處一掠而去。

  雖素不相識,但同為女子受到欺凌,顧盼仍是憤憤不平。她還不明這幫粗魯男子的意思,只覺得若有陌生人的髒手摸在自己身上分外惡心。

  祝雅瞳朝她打了個手勢示意稍安勿躁,見機才要動手。

  不多時四人折而復返,余舵主又在火堆旁細細查看了一圈,搓著手掌有些心神不寧。他走近兩名昏迷女子身旁抽了抽鼻子道:“不是她們。這倆身上沒那麼好聞!”

  做出了判斷,余舵主吩咐瘦小男子道:“朱舵主他們死在這里,你牢記此地的情況速速回去復命,沿途不可耽擱!”

  “朱舵主等攜帶兩名女子回程途中,猜測生火打獵,進食過半時遇襲,力戰後不敵身亡。凶手未知,疑有不明女子,余舵主等尚在探查中。”瘦小男子將現場情形復述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急速離去。

  顧盼恍然大悟,原來未撲滅的火堆,殘渣凌亂的地面,甚至是啃了一半的骨頭都有誘導的作用。平日里偶爾下山見到些粗豪漢子,吃起東西來可不就是這般粗魯的模樣麼!只是這幫人的鼻子是屬狗的麼?怎麼連女兒家身上的香味都辨別得出來。

  瘦小男子離去,余舵主道:“近來香堂附近頗有異樣,咱們再查一查我們就回,此地不可久留!”

  過了一炷香時分,祝雅瞳估摸瘦小男子去得遠了才攜起顧盼的手從樹上飄飄蕩蕩落下道:“大清早的,什麼人在這里吵吵嚷嚷擾人清夢。”

  一名熟透了的美婦人,一名花骨朵兒般的少女,俱都漂亮得生平難得一見,隨意一個眼神都能將魂兒勾了去。可余舵主等三人卻都大驚失色!只因祝雅瞳這一手輕功太過驚世駭俗,宛如憑虛御風一般仙子臨凡。

  “你們……是什麼人?”余舵主咽了口唾沫,額頭上的皺紋俱都擠在了一塊。

  “你不認得我?憂無患沒告訴你們祝雅瞳來了大秦麼?”祝雅瞳笑意妍妍,心中卻又疑惑。

  “祝雅瞳?”余舵主失聲驚呼,迷蛇夢眼的名號實在太過響亮。原本能見上一眼堪稱三生有幸,可看對方來者不善,又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連喝問她直呼尊主名諱都不敢了。

  “真的不知道?”祝雅瞳隨手彈出兩枚石子,余舵主身旁兩名男子應聲而倒!

  祝雅瞳抬臂屈指,扣著的石子仿佛吃人的猛獸:“說實話!”

  “不……不知道!”余舵主亡魂直冒,冷汗難以控制地濕透重衣。所謂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話說說便罷,沒幾個人真的願意。何況莫說親近祝雅瞳,便是多看一眼恐怕都會慘遭非人的折磨。

  “那行,你可以去死了。”祝雅瞳曲起的手指彈出,石子破空而發。

  余舵主早已全神貫注,並非他不貪戀令人垂涎欲滴的美色,實在是性命比之欲望要重要許多。他武功與此前的朱舵主平齊,此刻又有了防備,石子飛出時便大吼一聲向左躍起。當呼嘯的風聲擦著耳邊飛過,只刮去了一片油皮,他幾乎有在地獄里走了一遭,險死還生之感。

  祝雅瞳抬手又是一石擊他左肩,這一記直接封住了去路,余舵主足底連踢地面飛速折返,竟又奇跡般地躲過。

  他的心髒已撲騰得仿佛跳出胸腔,只覺面前的絕色美婦簡直和尊主一樣令人發憷,絲毫提不起反擊的心思。

  此刻祝雅瞳也不再停步不動,她彎腰一撈和著沙土抄起一把石子,胸乳處因彎腰而撐出那一抹驚心動魄的彎弧,余舵主已無暇貪看一眼。美婦蓮足紛飛繞著余舵主轉圈,手中的石子連珠價般彈射而出。

  顧盼亦看得心驚膽跳,美婦出神入化的武功見所未見,手中的石子原本該早已彈完,可不知她怎生變戲法一般仿佛手里藏著個百寶囊,石子彈之不盡!再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她隨手搓揉,松散的沙土瞬間便在她手中凝結成不遜於石子的堅硬彈丸。每一記彈丸飛出,破空的銳嘯聲依然可怖至極。

  余舵主哇哇怪叫東躲西藏,此刻他已明白至今性命沒丟絕不是什麼面臨死亡的潛能爆發,或是老天看顧,完全是祝雅瞳如貓捉老鼠般逗著他玩。可他根本停不下來,祝雅瞳隨手輕彈,既准又狠,挨上了只怕能在身體打個透光的窟窿。他只能像美婦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任由她擺步操弄。

  祝雅瞳忽然停步!余舵主陡然間面如死灰,並非氣力已耗盡,而是他知道美婦玩得夠了倦了,現下就要取他性命。果然祝雅瞳再發一石,無論速度與破空聲與此前均不可同日而語。

  余舵主雖心喪如死,多年的凶性仍在,見狀咬緊牙關將手中大刀瘋狂亂舞得潑水不進。可咣當一聲大響,輕巧的彈丸擊得他渾身大震,身體麻木了半邊。那彈丸在大刀上一撞碎了一半,剩余的半顆余勁不息,正中他咽喉。

  余舵主狂吼著捂住咽喉,可破開的大洞里連連噴出血箭,血流如注中他抽搐著身體一點一點失去了力氣慢慢軟倒。至於那枚彈丸被溫熱的血液泡開一衝,盡數融於腳下的土地。

  祝雅瞳等余舵主死得透了,回身向顧盼招了招手,又點著一處地面道:“來,用輕功跳到這里,跳得准些。”

  昆侖弟子的輕功就沒一個弱的。顧盼向以吳征為榜樣,輕功更是門中翹楚。

  少女依言輕飄飄地躍起,准確地落在祝雅瞳所指點的位置。

  “甚好!”祝雅瞳笑眯眯地點點頭道:“繞著他轉圈,多留些腳印,越亂越好。”

  顧盼只覺短短的幾個時辰里所經歷的一切比此前十余年還要精彩得多,眼前雖是死屍與腥臭的血液,可也興致勃勃。到了此時她哪還不明白這些都是用作迷惑敵人之用?當下繞著余舵主的屍首飛奔,將地面踩得七零八落,直跑得小臉蛋兒都紅撲撲的。

  “好啦,我們跳到那兒去。”祝雅瞳指了指另一處枝葉茂密的樹杈道。

  “啊?”顧盼有些為難。那樹杈所在之處四面無所憑依,她輕功固然不錯,可要一舉跳上非得盡全力不可,必然導致這最後一道足印要深得多。若是先躍出圈子落在樹下的地面,又難免留下腳印露出破綻。

  “跳吧。”祝雅瞳揮了揮右手道:“我幫你。”

  顧盼輕輕點地躍起半空,便見祝雅瞳鳥兒般起飛上升,一把攜住她手臂飄蕩蕩落在樹杈上。

  顧盼敬佩得五體投地,一雙美眸盯著祝雅瞳柔和又優美的側顏贊道:“祝夫人,您真好看。”

  “嘻嘻!等你長大啦一定更好看!”祝雅瞳捏了捏顧盼肉呼呼的臉頰笑道:“下一場料想沒那麼簡單,務必小心在意才行。”

  “還會有惡人來麼?”

  “會的!”祝雅瞳給了個肯定的答復,心中暗道:孟永淑對賊黨的了解當真深得很!當年她為何沒死?賊黨也真是古怪!

  “祝夫人,咱們立的是什麼功勞?”顧盼見祝雅瞳武功智慧無一不是絕頂,信心爆棚,一心想著多立功勞好不回昆侖山去。

  “你的大師兄帶著兵馬從那邊來,要搗毀這幫惡人的巢穴。”祝雅瞳點了點東方道:“咱們在這里牽引,賊黨得了消息摸不著頭腦必然猜忌,多疑則亂。你的大師兄他們呀便有便宜可占了。”

  “大師兄知道我們在這里幫襯麼?”顧盼喜上眉梢,想事情也沒失了周全,足見聰明伶俐。

  “不知道。”

  “啊?那要趕緊聯絡他,否則他不知咱們在這里幫忙,一頭撞了進去可沾不著這邊的便宜。賊黨這般凶狠,萬一受了傷怎麼辦?”

  “來不及啦!不過他身邊能人不少,自會發現異狀。若是這點事情都不能做出反應,那也別去找賊黨麻煩,趁早回家睡覺了事。”祝雅瞳愛憐地撫了撫顧盼的腦門寬慰道:“安心,他沒那麼笨。”

  “呼!”顧盼吐了口長氣,拍了拍鮮嫩又飽滿的胸脯,一臉開懷贊道:“祝夫人,您真好看!”

  ……

  破虜軍行程未半,韓家的血衣寒便遞來了消息:賊黨四人結伴出行,趕得甚急!賊黨向來晝伏夜出,孟永淑推測有所變故,現下仍緊盯巢穴,有新的發現再報。

  吳征並不認為賊黨出行有什麼特殊,或許臨時有什麼任務呢?只是孟永淑對暗香零落的了解實在太深太細,連祝家的情報網都自嘆弗如,祝雅瞳在探查時都要尊重她的意見。這一份奏報足以引起足夠的重視。

  “將軍,孟前輩的話,要聽!”吳征及時向韓鐵甲諫言。

  韓鐵甲點了點頭向傳令官道:“速速報去中軍!”

  韓鐵衣接到奏報通覽一遍,片刻便下了決斷:“傳本將軍令,令先鋒放慢一半的腳程。若半個時辰內無有新的奏報送來,無須稟報,恢復現下的腳程!”

  ……

  奇羅山地處荒僻,卻是一處天然的賊巢。不僅山石林立又堅硬,導致上山的道路又窄又繞,易守難攻!更是四面曠野,視线一覽無余長達十余里之外。自古便是山賊聚集之所!

  所幸山並不大,立在曠野里孤零零的一座,四周又太過荒僻無有村落,十年前一股山賊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之後,匪患倒是再沒發生過。世人所未知的是,暗香零落三百余人趁夜摸上了山,將一干山賊斬盡殺絕,從此占山為王。

  比之靠著打家劫舍勉強度日的山賊們,暗香零落的組織顯然嚴密得多。憂無患更是在山上找出了一處地宮,不僅可作為棲身之所,更發現其中囤積了銀錢珍寶無數,三百余人便是吃上二十年也吃不完。自此暗香零落晝伏夜出,對於這干凶神惡煞般的江湖寇匪而言,有了錢便不擔心生活問題,也懶得去村落里劫些貧苦百姓的糙米爛菜葉子。

  暗香零落里雖多高手,可幫規極為嚴厲,誰也不敢觸犯。依著宗主的嚴令安生在地宮里呆著,除了不時有女子被秘密送來此地慘遭凌辱,或者數月外出一次劫掠些女子,倒不太主動外出。偶爾有行人路過或者游人山上一去無回之後,奇羅山鬧鬼的傳聞人人都信。

  即使孟永淑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聯合祝,韓,胡三家高手盯了許久,才摸清了此地是賊黨的一處巢穴。也幸虧有這干高手在,否則怎能瞞過山上賊黨的耳目?

  地宮里一位面目蒼白仍英俊不凡,手持折扇的貴公子正中危坐,敲著案台面無表情地看著往來穿梭的人影。自他到來起,看著這些人都像看著死人。

  “浮旗使,兩位香主與六位舵主已前往西北密林查探。”

  浮流雲懶洋洋地一揮手,有氣無力道:“回來了再說。只是奇羅山近來有些古怪,讓暗樁的兄弟們招子放亮些,有發現速速報來。”

  打發了人走,浮流雲哂笑一聲暗道:都是要死的人了還不自知!蠢貨就是蠢貨。只是尊主的安排好生古怪,祝雅瞳來大秦的事情原本好做文章,不知為何只讓幾個旗使知曉。在燕秦邊界剛送了千余個笨蛋出去,這里還要再搭上三百號。

  嘖嘖,猜不透,猜不透!得嘞,待打起來時老子順著暗道走人便是!

  ◇◇◇

  祝雅瞳與顧盼隱在樹梢內,正等得百無聊賴,祝雅瞳忽然又警覺地盯向東面。

  她側耳傾聽了一陣,向顧盼比了個“八”的手勢。

  顧盼始終運起內力平復著呼吸心跳,以免暴露出身形誤事,見了提點也不由緊張起來。惡人來得多了一倍,且猜測武功只會比先前的更高,指不定還全是大高手。即使有祝雅瞳在此押陣,要面對這等大陣仗對於經驗見識俱都淺薄的她來說,亦感壓力深沉。

  兩條人影從林中穿過落一地死屍的空地上,顧盼直至看到他們的身形才察覺,不唯來者武功高強,更因他們已是小心謹慎。——朱,余兩位舵主久久不歸,料想是出了意外。

  祝雅瞳點著一人比了個八,又點另一人比了個七,示意這兩人一人八品功力,一人七品功力。又擺了擺手示意無妨,安心。

  來人一步一步緩緩靠近余舵主身邊,那八品修為身著青衣的男子朗聲道:

  “女子的腳印!一人會發暗器,余舵主在圍攻之下被暗器擊中咽喉而死。看余舵主的身法腳印,該當堅持了兩炷香時分。”

  分析得絲絲入扣,眼力界著實不凡。可聽在顧盼耳里只想發笑!

  祝雅瞳忽然偏頭,向顧盼做了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的示意,像一抹煙塵般溜了出去。莫說不發出半點聲響,連腳下踏的樹枝都沒動彈半點。

  青衣男子朗聲說話,若是對身邊人顯然不需如此。顧盼得了祝雅瞳提點,心下明了這定是說給藏身不見的六人聽的。只不知絕世美婦又發現了甚麼忽然離去?

  林中山風拂過,樹葉不停沙沙作響。祝雅瞳單臂掛在一根樹杈子上,她選位極佳,樹林的陰影將她的身形完全埋沒,倒像只與周圍環境融於一體的變色龍。

  沙沙的輕響不僅是風過樹林的聲音,更因有人在隱秘穿行。一名肥頭大耳,身形像一座肉山,頭上還點著九點戒疤,輕功卻著實不錯的胖大和尚像只大猩猩般躍來。茂密的樹葉影子里忽然伸出一只玉手,五指嫩白如春蔥,修長纖細,卻是一只奪命的鬼爪。

  距離極近,來得又突兀,即便胖大和尚身負不凡的藝業也來不及反應便被扼住了咽喉。那玉手的威力如此可怖,狂涌的內力不僅瞬間將胖大和尚的五髒六腑全都震碎,牢牢掐緊的勁道連他狂噴的鮮血與慘呼聲一同扼在了咽喉里。

  胖大和尚足有二百來斤重,祝雅瞳奪命一擊後提著他混若無物。順手將屍體掛在藏身的樹杈上,又煙塵般回到顧盼身邊。

  顧盼尚不知那消失的六人正在暗中探查樹林且死得不明不白,只是緊盯著青衣男子在翻看余舵主等人的屍體。

  此後祝雅瞳再未出手,又過了三炷香時分,樹林里才紛紛躍出五人的身影落在青衣男子身旁。

  “這是霹靂子還是煞血錐打出來的傷口?”青衣男子雙眉緊鎖喃喃自語道:

  “余舵主在圍攻下堅持了許久,來人的武功不算太高。這傷口如此可怖,想來便只有這兩種暗器了。”

  祝雅瞳不理他們,朝顧盼示意道:“跟在我背後。”

  幾在同一時刻,地上的七人同時回身連珠價般灑出一派寒光,棱,梭,鏢等等不一而足幾乎將祝顧藏身的樹林覆蓋。

  祝雅瞳拉著顧盼急速墜落,大片的暗器落了個空。剩余的少部分被祝雅瞳抖開衣袖隨手撥打,紛紛偏離。

  顧盼被滿目的銀光燦燦驚得再也控制不住發出聲驚呼,眼見祝雅瞳安之若素地化險為夷,小心肝還沒放回肚子里,六根銀梭忽然爆開,炸的粉塵彌漫。

  祝雅瞳暗罵一聲“無恥”!衣袖再展,袖口里仿佛吹出一陣狂風,將粉塵遠遠吹了出去。

  “什麼人膽敢偷襲聖教教眾?”青衣男子一聲大喝,亮出根齊眉短棍當先撲上。

  祝雅瞳飄然若仙地飛起,隱在袖中的玉手完全無視短棍敲擊的大力一把拿住,順勢踢得邊上的兩人口中狂噴鮮血,倒在地上沒了聲息。她兀自好整以暇地嬌笑道:“祝雅瞳呀!什麼時候本夫人的名氣變得這般小了?”

  顧盼心中狂跳,只見祝雅瞳一把奪下了齊眉棍,雙足連踏裙裾紛飛,一雙勻稱圓潤的美腿不住點在交加的兵刃上借力飛起。“祝夫人的武功原來高到了這種地步?若是她一人在此根本不需故布疑陣,她……她是在教我?”

  祝雅瞳施展[魔劫曇步],如凌波仙子一般閒庭信步,仿佛腳下的不是殺人奪命的兵刃,而是一片松軟的芳草地。來人中瞬間倒地兩人生死不知,胖大和尚早已一命嗚呼,剩余的五人里青衣男子與另一名身著皂衣者俱有八品修為,另三人則是七品。

  五人已使開渾身解數,不僅傷不到祝雅瞳,若不是她還需借力躍起,簡直連衣角都沾不到。

  美婦內里身著勁裝包裹嚴實,原本看不見裙下春光,可這等級數的美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誘惑,千嬌之體更是美人中的極致,光是那視线中渾圓的美腿與豐隆的臀股便讓人骨酥身麻。

  可五人再也無心他顧,祝雅瞳犀利的攻勢無孔不入,仿佛在他們頂門上飛騰的不是一位絕色美婦,而是一座大山正在沉沉落下。

  不過十余個回合,祝雅瞳前躍中忽然足底一側斜踏在一柄大刀刀面上。身子一頓,猶如黏在上頭一般。持刀者仿佛被千鈞重力壓身,剛想棄了兵刃,美婦已倒飛而出一足點中追擊之人心口,登時又要了他性命。

  再踢倒了一人,祝雅瞳更加輕松自如,不過十招,剩余兩名七品高手又倒在她腳下。

  祝雅瞳輕輕落地,嫻雅笑著對大汗淋漓的青衣與皂衣男子道:“你們倆修為有八品,該是什麼香主罷?”

  青衣男子梗著喉嚨啞聲道:“祝家主,本教與您秋毫無犯,不知為何下此狠手?”

  “秋毫無犯?”祝雅瞳失聲而笑:“你們想要本夫人家小……財神爺的性命,這仇海了去啦!怎麼?你們也不知道?”

  “不……不知!”青衣男子因恐懼而顫聲道:“在下不知祝家主所言何意。”

  “唔……既然是香主,那倒值得問一問了!”祝雅瞳步步逼近,微笑時如花瓣般的香唇之上,一對眼眸光芒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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