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東方的曙光正如撥繭般一絲絲顯露出來。
這會兒沉默的當兒我心下細細思量了一番。
照目前已知情況來看,江如水是個性情堅定,鐵石心腸的人。
能夠在十幾年的時間里苟延殘喘,忍辱偷生,並能為仇人生下一個女兒來的人,可想而知,定非常人。
春秋戰國時,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三年方斬吳王夫差於劍下。
而現在在我面前的又何嘗不是現代版的“勾踐”呢?
這樣的一個人會被我這個屈屈“九尺淫魔”輕易地得逞麼?
更何況,名義上她還是當今權傾天下,手握重兵的寧王妃;更有甚者,若是幸運的話,她沒准會成為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呢!
對這樣的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有野心的“四有新時代女性”實施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談何容量啊!
可我徐正氣縱橫紅粉陣戰三年有余,豈會畏難而不前?
越有難度才越有挑戰性,勝利之時的那種心情更是令人期待啊。
一念至此,心下有了計較,對她道:“姐姐,不知小生可有資格助你一臂之力呀?”
江如水目中精光一閃,令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道:“弟弟身手不凡,武功蓋世。我寧王府中高手不少,可像弟弟這般的絕世高手卻是沒有,若得弟弟相助那正是如虎添翼。”
“那敢情好,不如這樣,我為姐姐報仇,姐姐只需許下弟弟一個承諾如何?”
“什麼承諾?”
“不急,不急。待得我為姐姐報了仇再說,眼下姐姐只需答應下來便是了。”
“哼,你年歲不大,鬼點子到不少。你若說個我做不到的要求來,讓我如何處之?”
“姐姐放心,此事姐姐一定能做得到。”
江如水疑惑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的表情推斷出我的心思。
隔了一會才斷然道:“你打的什麼花花腸子你道我不知道麼?要我家紗紗嫁給你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我心中一驚,差點就給她猜著了,道:“自古男歡女愛只需兩情相悅即可,令千金雖只十三歲,可任誰也看得出不出幾年定是個絕代佳人。不過我提出的這個要求卻並非如此,萬請姐姐不要做如此想。”
哼哼,江如水冷笑兩聲,輕蔑地對我說:“弟弟就別在給我打什麼啞迷了。不就是想要姐姐的身子麼,只要你為我報了仇,給你又何妨?”
她說的好像是別人一樣,全不拿自己當回事!
我愕然,萬萬沒有想到,三言兩語她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弟弟就別在裝了,看你那呆樣,姐姐我微微一詐就原形畢露了!”
江如水一陣“咯咯”亂笑,那笑聲在我耳里聽來卻如此刺耳,顯是在嘲笑我年輕識淺,為人處事經驗不足。
呆了一會後,我隨即釋然。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現在才十二歲,初出江湖不滿一月,社會經驗確實少得可憐。
“姐姐真聰明,小弟心中那點鬼心思哪能瞞得住您啊。”
笑過之後,江如水神色一正,冷冷地說:“我的心早在十幾年前就已死了,留下的不過只是一具臭皮囊罷了,無論是誰,只要能為我報仇雪恨,即便他只是個要飯的,我也會嫁給他。”
我一陣不爽,她這不擺明了是自暴自棄了麼,完全只拿自己當做貨物般交易麼。
心里想對她說些什麼,開導開導她,可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那種提條件的無恥之徒,一時之間哪里說得出話來。
“弟弟現今在哪里落腳?”
江如水見我尷尬,為了不使我太過難堪,轉移話題道。
“哦,小弟初來乍到,在城北悅來客棧落腳。”
“若是弟弟不嫌棄,不如到王府來一住。若有事可方便商量。”
江如水道。
“哦,還是免了吧。小弟尚有幾位朋友要來南昌,約好在客棧碰面的,就不打擾姐姐了。”
我推辭道。
“弟弟說的是什麼話。如今你我有約為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還是到王府來住吧,讓姐姐盡盡地主之誼。”
江如水客氣道。
“還是不用了……姐姐,小弟心中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想在這種事上多扯淡,另找話題道。
“這里也無外人,弟弟有話但說無妨。”
江如水坦然道。
我壓低聲音道:“姐姐的仇人不就只有周厚照、周宸濠、月春心區區三人麼?小弟別的不行,武藝卻是不弱,不如由我將他們三人……”
說著說右手斜斜一揮,做了一個砍的手勢。
江如水輕輕一笑,眼露寒光,說:“哪能如此便宜就這麼讓他們一死了之了。我要周厚照周宸濠兩兄弟自相殘殺,讓他們江山不保,兩頭落空,遺臭萬年;要月春心以及冷月庵名聲掃地,在江湖上就此除名!”
她那陰森森地話語說得我全身汗毛直豎,語氣中透露出的濃濃恨意幾乎能使地底的岩漿瞬間冰化。
此次夜探寧王府我完全沒有料道會是如此的結果。
不但驚到了寧王府中的諸多高手,還與寧王妃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議,趟進了天下爭霸這聲渾水。
我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對是錯,僅僅只為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就許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諾言。
是耶非耶,對耶錯耶,難道這就是江湖麼?
人在江湖上,真的是身不由己嗎?
在回客棧的路上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