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眾人已大吃一驚,秦母更是猛然立起身來,忙道:
“當真?!他在哪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說樂氏私通所生的那個孩子,不正站在眾人眼前,不就是……
別說秦母,就是秦煜亦驚訝難言,下意識便覺爹爹是不是為了阻止他去金陵,所以才扯出了這麼一個謊。
他是親口聽那小廝說的,樂氏身邊的陪嫁丫鬟以性命擔保——
當年秦沄根本就沒有碰過樂氏一根指頭,她腹中的那個孩子,除了是和奸夫所生,還能有誰?
當下秦沄深深看了臉上猶帶淚痕的男孩一眼,方側過身,眾人這才看見,原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人,竟是個形容猥瑣衣衫破舊的陌生婦人。
這婦人一見了眾人,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哀告道:“老太太饒命,老太太饒命!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是奴婢糊塗了!求老太太饒了奴婢罷!”
秦母見狀,不免愈發糊塗,還是她身邊的一個婆子看了幾眼,方遲疑著道:
“老太太,這……這是不是先頭大奶奶的陪房蔡英家的嗎?”
原來這婦人正是當年樂氏的心腹,從樂家一道陪嫁過來,在秦家做了管事媳婦。
因她素來極得樂氏的心,在府中也有幾分體面,誰知樂氏生下哥兒不久後,也不知她犯了什麼錯,一家子就都被攆出去了,至今毫無音訊。
此時秦母仔細辨認,方才認出這蔡英家的來,只因她原本應該只有三十來歲,此時卻滿面風霜,連頭發竟都已花白了。
只是若說她是樂氏的心腹,所以知道當年那樁丑聞,但她又與所謂“樂氏私通所生的孩子”有什麼相干?
眾人滿腹疑竇間,只聽這蔡英家的哆哆嗦嗦,顛三倒四地才說出了一樁塵封多年的秘辛。
原來當年樂氏腹中懷的確實是那奸夫鄧書生的孩子,她偽裝早產順利將孩子生下來後,原本就覺得高枕無憂了,誰知孩子一日日長大,五官漸漸長開,卻是小眼塌鼻,黑粗肥壯,一點也不似秦家人的相貌。
這樂氏本就心內有鬼,見狀如何不提心吊膽?
雖說眾人都不理論——孩子還這樣小,現在不像,日後長開了也就像了——可她自己卻是清楚的,這孩子只會越長越像她表兄鄧書生,決計不會像秦沄,偏秦沄又是見過鄧書生的,日後難免不會起疑。
因而她思來想去,便想出了一招換子的計謀。
京中那麼多剛出生的嬰孩,多的是一生下來就被父母賣了或者遺棄的,不如買一個白嫩清秀的,和自己的孩子掉包。
即便日後長大了和秦沄生得不像,好歹也能混過去。
當下她便封了銀子,交給這蔡英家的。又借口說孩子身體弱,見不得風,成日只把孩子養在屋里,待過了幾個月後方才抱出來見人。
此時這孩子已經從此“秦煜”換成了彼“秦煜”,眾人一見襁褓里的嬰孩,數月不見,生得愈發玉雪可愛,倒更歡喜了。
秦母因此還賞了樂氏好幾套頭面衣裳,哪里知道自己的“曾孫”已經又換了一個人呢?
至於樂氏所生的那個孩子,卻是交由這蔡英家的抱出去撫養,所以日後樂氏才會找了個由頭把蔡英家的攆出去,暗地里卻每月都給她一筆極豐厚的銀錢,也經常偷偷去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聽到此處,眾人早已是呆怔住了,蔡英家的一面磕頭,一面哭哭啼啼道:
“後來,後來奴婢聽說大奶奶……”方一說完,又忙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奴婢該死!奴婢說錯話了!是那個女人,奴婢聽說那女人病死了,便知恐怕是東窗事發,更加不敢來見老太太和大爺……”
蔡英家的便只好自己撫養那孩子,只是從前還有樂氏的銀錢接濟,後來因他家中不事生產,又不敢去借秦家的勢,日子便越過越窮,如今已是家徒四壁,幾乎要靠乞討為生了。
這次秦沄之所以能找到她,便是因為蔡英家的也聽說了鄧書生和樂大少狀告秦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