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林方回自以為拿捏住了蕊娘,任自己要挾壓榨,心里究竟還有一些不足,那就是蕊娘深居秦府,若哪一日她實在忍不了了,對著主子告一狀,自己豈不是人財兩空?
且他每回來要錢,蕊娘總有東西給他。
或是銀兩,或是首飾,或是上好的尺頭,足見她在這府里過得富足。
天知道那賤娘們究竟還藏了多少錢,偏不能一次弄了來花。
若她出府了,好些好東西必是帶回家的,自己不就能拿來盡情花用了?
因此林方回便生出了這般歹毒的心思,讓蕊娘贖身出府。
屆時她一個弱女子,沒了秦家這棵大樹,只能任他捏圓搓扁。
看她長得好,身段又這般出眾,兩只奶子雖是包裹在厚厚的冬衣下,足見挺翹渾圓。
若是錢花完了,還能靠這娘們的身子來賺錢呢。反正她嫁給自己的時候也是個大肚子破鞋,林方回根本不在乎。
當下他便壓低聲音:“我不管你想什麼法子,趕緊贖身出來。否則,我明天就上大街小巷四處說去,讓滿京的人都知道你那乖兒子是個野種!”
蕊娘緊緊咬著牙,因是背對著他,寸許的指甲已是陷進了皮肉里。她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異樣:“……我會想法子的,但這事急不得。”
林方回冷哼:“辦不好你就先別回來,我可不想認個做奴才的媳婦。”
蕊娘無法,這晚回去後,幾乎一夜未睡。
她沒想到竟橫生如此枝節,她原本的計劃是麻痹林方回,讓那畜生以為自己已經被他完全要挾住了,趁他在家的時候,在他的酒里下毒藥,直接毒死他。
林方回的父母早已被他氣死,親戚也不與他來往,他若死了,不會有人尋根究底。
再加上他成日家不是賭博就是嫖妓,根基空虛,蕊娘只需說他是喝多了猝死,便可遮掩過去。
她並不想做此歹毒之事,奈何若不如此,就算她死了,這畜生也能要挾林燁。
她甚至做好了東窗事發,自己被抓住問罪的准備。所以這個決定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她也只有……對不起秦沄。
罷了,林方回若死了,她離開秦府也是好事。
以免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人人都知道秦家哥兒的奶娘是個毒殺親夫的蛇蠍婦人,那秦煜又如何自處,又會給秦家帶來多少指指點點?
她離開了,秦沄也能將她忘了,能與他相配的是那些高門大戶才貌皆備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一個為奴為婢的失貞乳娘。
這日秦沄下了朝,剛從外頭回來至秦母上房請安,忽聽兩個小丫頭在廊下閒話。
一個道:“老太太真真是慈善人,聽說連身價銀子都沒要呢。”
另一個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貪那幾兩銀子?老太太也是看在她伺候哥兒的情分上,否則怎會允她出去?”
秦沄聽到“哥兒”二字,心頭一動,不聲不響地站住了腳。
那兩個小丫頭沒瞧見他,自顧自說得高興:“若是我,死都不出去的,一兩銀子的月錢,日日又都有上頭的賞賜。哥兒也喜歡她,老太太也夸她,連大爺都還把她的兒子選進來做哥兒的伴讀呢!”
“若是離了這里,哪有這等好事?偏說什麼想夫妻團聚,一家人齊齊整整地過日子,可她不是個寡婦嗎?”
另一人道:“我聽大爺院里的宋媽說,原是她男人五年沒回京,都以為死了,方才做了寡婦,誰知竟沒死,且還回來了,還是個秀才老爺呢。”
“你想想,她怎麼還能留在這里做奴婢?自是出去舉案齊眉去了,出去了就是秀才娘子,這也是人家的福分。”
秦沄聽到這里,早已驚怒交加,手腳冰涼,渾身上下如同被浸入了一灘寒徹入骨的冷水里,那風也是刀割一般的刺人。
他以為她對自己不是毫無動容的,他以為至少她是在一點點軟化的……夫妻團聚,舉案齊眉,一家人齊齊整整地過日子……
原來她的世界里,從來都沒有他。
一時他無聲無息,在那花樹下站了許久,站到天上漸有片片雪花飄落,頃刻的功夫,就落了他滿肩。
蕊娘正在房中做針线,因秦母允了她贖身出去的事,正想著該如何告訴秦煜,忽聽簾子一響,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卻不是屋外的冷氣,而是男人身上裹著的寒意。
秦沄大步走過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誰許你出去的?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秦家的人,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