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這秦露還未出閣,深居內宅之中,你道她為何會出現在傅寒江南下赴任的船上,且還躲在一口箱子里?
這就要說到半月之前,傅寒江被調任西南,出鎮西川、鎮南兩地的聖旨下來後,秦露自然也聽說了,心中卻十分焦慮。
其一,便是憂慮西南如今戰事正酣,即便秦露這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也知道那些土民十分不服教化,傅寒江既去往那里,如何不教人擔憂?
其二,卻是二人的婚事又不知要拖到幾時,日後分隔兩地、音信難通,又不知何時才能成就眷屬?
所幸就在她愁悶之際,秦母那邊傳出消息來——
秦母如今年紀愈大,性子也愈發和平,想到傅寒江與小孫女之事既木已成舟,也不必再故意難為他,干脆趁此機會,讓他二人完婚便是。
否則傅寒江一去三年五載,屆時秦露也是青春老大了。
況男人在外,也要有個知冷疼熱的女人,不然等他在外頭又有了二房三房的,吃虧的不也還是孫女兒?
當下秦母便叫了二老爺來,如此吩咐一番,二老爺雖老大不情願,礙於母親之命,也只得打發人遞話給傅寒江,說是算了下月便有一個大吉之日,可將婚期定在彼時。
誰知傅寒江原本為婚期一事不惜得罪岳丈,如今二老爺主動應允,他竟回絕了。
只說公務緊急,暫且不慮旁事,待一切妥當,定然盛禮迎娶秦露。
二老爺聽了,如何不氣惱?就是再緊急,難道連成個親的時間都沒有?
當下他便認定這是傅寒江因為之前自己的刁難懷恨在心,所以以牙還牙,唯有秦露知道,恐怕是那個男人自覺此去危險重重,所以不肯牽累她。
恐怕在他的心里,都做好了若他一旦遭遇不測,她還能另覓良緣的准備。秦露太了解他了……
為了不讓自己被家人責罰,他可以扛下所有不屬於自己的汙名。
擔心她年少衝動鑄成大錯,他寧願自己一無所得,也要教會她認清內心,不至於終身後悔。
如今他既深知危險,又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和秦露成親,帶她一道去西南?
可他不明白,她要的不是他的保護,她要的是哪怕再難再險,也能和他在一起。
那一晚,秦露輾轉反側了一夜,次早起來便給二姐姐去了一封信,請求秦霜能助她一臂之力,將她暗中送到傅寒江的船上。
她心里明白,若是求傅寒江將她一道帶上是不中用的,那個老古板的脾氣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為今之計,便是她悄悄上船,等船離了港,那時也生米煮成熟飯了。
至於家中親友,秦露也給父母和眾姊妹分別留了信,一是陳明自己的決心,二也是希望姊妹們能幫著勸一勸定然會大怒的父母。
一時秦霜聽了,自然不肯同意。
偷偷離家,而且還是為了追隨男子而去,這等近乎於私奔的荒唐之事,也只有她這個膽大包天的妹妹能想的出來。
奈何先是經不住秦露的軟磨硬泡,其後秦霜自己也有感同身受之心——
若此時離京的是傅重洲,恐怕自己也會不顧一切地隨他遠走罷。罷了罷了,就當成人之美,否則她真怕妹妹在家中愁悶出病來。
當下姊妹二人議定,秦霜又將此事告知了傅重洲。
傅重洲便趁著兄長收拾行裝的機會,將秦露藏進了一口箱子里,她只需在箱子里待到天黑,自然便有傅重洲事先安排的人帶她去艙房躲藏。
等躲上十天半個月,船行至西南邊境了,此時木已成舟,再讓傅寒江知道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