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軟,你扶我起來。”
傅寒江一怔,雖覺不妥,還是只能俯身下去,解開她手腕上的衣帶,將少女半摟半抱著扶起。
那個柔若無骨的身子剛一落入臂彎中,兩條玉臂便纏上他的脖子,趁著他無暇他顧,秦露又在他喉結上飛快咬了一口:
“我的香袋兒上次找不著了,是不是被你偷偷拿走了?”
他心頭一動,只覺那股異樣的煩亂又涌了上來。少女的聲音嬌嬌怯怯,那樣一種鶯聲嫩語光只是聽了,尋常人便早不勝其情了:
“你可記好了,那香袋兒上……有我的名字。”
傅寒江腦中立時便浮出那句他曾在心頭輾轉良久的詩——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她的名字,難道竟是一個“露”字?
露……果然是人如其名,晶瑩剔透、清亮澄潔。
而這女子閨名,除了父母兄弟,外人是一概不可聞,也一概不可稱呼的,只除了待她出嫁之後,那個與她共伴一生的男人……
傅寒江直到此時,終於明白那股煩亂從何而來。她不要自己負荊請罪,她要的恐怕是上門提親,可是他……已經有妻室了。
雖然他與秦霜只是有名無實,而且恐怕這一輩子都會如此,但傅寒江自覺是傅家負了秦霜,既然是他縱容弟弟做出那等亂倫之事,只要秦霜不開口提和離,他亦絕不會休妻。
一旦如此,他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娶旁的女人——原本傅寒江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事,他於女色上向來就淡淡的,就是那一個妻子,也是因母命不可違方才娶的。
可是從那一日,他鬼使神差地留下那只香袋兒開始,不,或許是更早之前,早到他和“少年”在山洞中一同避雨的時候……他向來堅執的內心,便不知不覺動搖了。
一時他甚至想到,若她真是個男子倒也好了,至少他可以說服自己那些異樣的情緒都是錯覺,畢竟,他怎麼可能會對男人動心?
但此時想來,正是因為她原為女兒身,雖然當時傅寒江並未察覺,他的潛意識早就已經有所感知,所以才會耿耿於懷至今。
“……你怎麼,不說話?”
忽然,少女的聲音又打斷了他的思緒,傅寒江的唇動了動,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她正盯著自己。
她有一雙清凌凌的眼睛,澄澈得一眼便能看到底,察覺到男人的沉默,秦露心頭一沉,忽然想到,他的意思,莫非……莫非是不想?
是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願,是她先芳心暗許,又是她先主動撩撥,還大膽地開口,暗示他提親。
可秦露從來都沒想過,他對自己,又是有意還是無意?
如果他根本就是無意的…想到此處,她的身子也顫了起來,雖然竭力想表現得鎮定些,可驟然急促的呼吸無疑暴露了她的不安。
……傅寒江暗嘆一聲,從小到大,他為人行事但求無愧於心,而他也一直都以最嚴苛的標准來要求自己,從未行差踏錯過一步。
對弟弟的縱容,是第一次,而今日,他又要再次打破原則了。抬起手,他憑著感覺摸索上去,忽摸到一片濕熱。
少女的臉上還有方才未干的淚痕,此時又有一顆淚珠兒滾落下去,他心頭一緊,方才明白為何之前她一哭,自己就總是會妥協——
只是因他舍不得她哭罷了。
“我的表字,是伯宣二字。”他輕聲道,“待我至貴府提親那日,你莫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