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亂倫 我和我的母親(寄印傳奇)

第62章

  李俊奇再次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喜劇天賦。

  他“聲淚俱下”地質問我:“打你電話也不接,是不是回了平海咱就不是老鄉了?”

  這句話很有味道,可以說頗具思辨意味。

  他老恐怕也這麼看,於是不容我回答便自顧自地大笑了一分鍾,嘹亮而不失生動,真是久違的驢鳴。

  好不容易在我的抱歉中止了笑,他才來了個新年問候,問我在哪兒浪呢,都這點兒了還沒睡。

  想了想我告訴他在家打游戲,原本我想說彈琴或看書來著,沒好意思。

  他表示不信,但也沒深究,而是問我假期里玩得是否盡興。

  這問題讓人為難,我說就那樣吧。

  可想而知,又是一陣驢鳴。

  完了,他感慨還是“咱平海”好,他這在外面轉了一圈兒,到頭來哪哪都不如家里。

  雖然不清楚“外面”指的是哪兒,我腦海中還是情不自禁地浮現出若干異域風情。

  沒由來地,我就嘆了口氣。

  李俊奇大概沒聽見,他興高采烈地說:“過兩天就要回平海了,到時候找你玩啊!”

  末了,李俊奇才提到陳晨,說這貨在意大利耍了一圈兒,現在人在澳洲,下學期估計就要留學了。

  我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他爹。

  不過可以想象,對此陳建軍或陳建業應該會很欣慰吧。

  掛了電話,繼續視頻,結果剩下的七八分鍾只是展現了一個中年男人喝酒和摳腳的全過程。

  非常行為藝術。

  待畫面陷入黑暗,我點上一支煙,慢吞吞地抽完,才起身出了書房。

  父母臥室黑燈瞎火,但不到門口便有一些細碎的言語爬了出來,毛茸茸的,像初春漫天飛舞無處不在的楊花柳絮。

  我只好挨牆駐足。

  父親在談豬,說老母豬奶水不足,兩茬豬崽得一個個喂豆奶粉,這科技進步了,養豬反倒越來越難了。

  說魚塘讓人鑿個窟窿,偷走了幾只王八,下次逮住這狗娘養的,可不能讓他好受了。

  母親始終沒有出聲。

  父親不依不饒,又說生豬不知能不能漲回四塊五,他琢磨著是不是在東側再盤兩個圈,“乘勝追擊”。

  “漲啥漲,”母親終於說,“這都到頂回落了還漲?”

  “咦,”一陣窸窸窣窣,父親壓低聲音,“那可難說!”緊跟著,他笑了笑,又是一陣窸窸窣窣,聲音更低了:“鳳蘭。”

  “不早了,”母親似乎咂了下嘴,“你路上不得倆仨鍾頭。”

  “可不,”父親嘆口氣,半晌又說,“這冰天雪地的,天天兩頭跑夠折騰人的。”

  “我讓你回來了?”母親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

  “是我想回來,”父親立馬笑了,嘿嘿嘿的,“是我想回來。”

  沒了言語。有人翻了個身。在我決定繼續向衛生間邁進時,父親又開腔了,調子拖得老長:“鳳蘭——”

  沒有回應。

  “都倆月了。”窸窸窣窣中伴著“嘿嘿嘿”。不知為何,我老想到父親那門牙洞開的嘴。羊駝。

  撒完尿回來,我越發謹慎小心。

  不想遠遠就聽到父母房間的腳步聲,門縫和窗簾間也溢出幾抹粉紅光线。

  不到客廳台階,母親就開門走了出來。

  兩人俱是一愣。

  母親甚至拍拍胸口說:“大晚上的,你也不帶個響,嚇人一跳!”

  她穿著身粉紅棉睡衣,通體清香。

  我想說點什麼,結果只是在擦肩而過時“嗯”了一聲。

  酒勁兒似乎下去了,但那種眩暈感卻奇怪地保留下來。

  我不由單手操兜,撓了撓頭,然後——回頭瞄了一眼。

  不料,母親壓根站著沒動。

  她雙臂抱胸,說:“還玩呢。”

  只覺面門一熱,我又是下意識地一聲“嗯”,與此同時擰開了書房門。

  “早點兒睡,也不看看幾點了,啥壞習慣一天。”等我關上門,客廳才響起腳步聲,母親又補充一句:“嗯嗯嗯,嗯個屁嗯。”

  母親應該去了趟衛生間,有個四五分鍾才回了房。

  我不知道父親能否如願,但說不上為什麼,心里總有些煩躁莫名。

  雪非但不見小,反而猛了幾分,在茫茫黑夜中鋪天蓋地,瞅著怪嚇人的。

  等周遭安靜下來,我才回到電腦前,戴上了耳機。

  想了想,又起身熄了燈。

  熒光刺目,我抿了口冷牛奶,打開了第六個視頻。

  黑咕隆咚中滲著一抹淡藍色的微光,或許是成像問題,氤氳得如一團薄霧。

  一條黑线自上而下把薄霧一分為二,接近底部時又隱隱開了個八字形的小岔。

  “捺”的右側立著半張屎黃色的桌子(也可能是棕褐色),近乎占去十分之一的畫面。

  桌子往上是一張單人床,朦朧的白色覆蓋著一具柔軟的胴體,青絲散在枕間,再融入那片黑咕隆咚。

  光源當然來自窗外,甭管原先是什麼顏色,透過一襲藍色窗簾後難免就沾染上了藍色,這種事毫無辦法。

  背景音有點大,說不好是雜音還是什麼在摩擦,倒是鼾聲和偶爾的汽車鳴笛清晰可辨。

  顯然此視頻之前看過,我還真是反應遲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畫面幾無變化,起碼肉眼難以捕捉。

  女人在酣睡,我試圖看清那張微側著的臉,卻徒勞無功。

  如此煎熬了七八分鍾,再也挨不下去,只好揉揉眼,拖起了進度條。

  反復拖拽和快進了了幾次,直到視頻的第三十一分鍾,耳機里才傳來了異常響動。

  窸窸窣窣,吱吱嘎嘎,“老牛!”

  近乎耳語。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後,周遭安靜下來。

  有個十幾秒,“老牛!”

  這次聲源稍微遠了些。

  很快,一抹白色鬼魅般打畫面的左下角閃現,快速飄至單人床前。

  這貨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真真嚇人一跳。

  緊跟著,他背對鏡頭俯下身去,靠近了床上的女人。

  於是淡藍色的薄霧輕輕撫起白襯衣,露出一對枯瘦的光屁股。

  我甚至覺得可以在那抹黑暗中辨認出他的蛋。

  這難免又嚇人一跳。

  陳建軍——如果真的是陳建軍的話,左手撫上那襲朦朧的白色,右手按在床頭,嘴里念咒般一陣嘀嘀咕咕,隨後整個人緩緩蹲下,那顆豬腦袋幾乎要消失在青絲間。

  清晰的吸氣聲打暗淡的畫面中升起,猥瑣、詭異而又夸張。

  邪教儀式以女人的彈起宣告結束,她一聲輕呼,隨即被男人捂住了嘴。

  白襯衣在笑,嘿嘿嘿的。

  女人挪了挪身子,似乎說了句什麼。

  白襯衣緩緩站起,甚至還扭了扭胯。

  有個一兩秒,女人才往床頭靠了靠,盡管被男的擋住,她還是撂出一句:“你瘋了!”

  白襯衣噓了聲,衝鏡頭方向擺了擺頭,然後一骨碌上了床。

  這貨好像連鞋都沒穿。

  女人埋在邊角的黑暗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下去。”

  白襯衣並沒有下去,而是仰身在床上躺了下來,一動不動。

  淡藍的的薄霧勾勒著他半勃起的老二,隱約像條豬尾巴。

  我突然就覺得陳建軍也是一位偉大的喜劇演員——如果真的是陳建軍的話。

  女人捅捅白襯衣,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後者無動於衷。

  就那麼在邊角縮了半晌,女人攏攏頭發,背著白襯衣躺了下去。

  她把薄被一直拖到肩頭。

  真的是薄被,光影中玲瓏的曲线一目了然。

  很快男人就側過身來,右手支著腦袋,左手撫上了薄被下的身體。

  女人立馬扭過臉來,向後來了一肘。

  白襯衣夸張地哼了聲。

  “……到底……干啥!”女人半撐起身子,幾乎是吼了一句。

  “怕啥,”白襯衣笑笑,聲音提高了幾分,“……洗不成,老牛早喝暈了。”這麼說著,他甚至扭過臉來,小聲叫了聲“老牛”。

  女人咂了下嘴,攏攏頭發,就那麼僵了好半晌。

  男的去捉她的手,被狠狠甩開。

  後來,她長吁口氣,又躺了下去。

  白襯衣的爪子條件反射般快速攀上圓弧。

  就在這時,伴著刺耳的噪音,鏡頭搖晃、移動,畫面也隨之翻轉,再翻轉。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一分鍾。

  等一切穩定下來,桌子只剩一角,整張床都出現在視野里,畫面也逆時針傾斜了三十度。

  這應該是很喜感的一個玩法,因為搞不懂為什麼,我甚至能從牛秀琴的鼾聲中聽到一絲笑意。

  “哎,”白襯衣的爪子不知何時探進了薄被里,“沒有?”

  “啥?”女人扭扭身子,沒好氣地哼了聲。

  “獎杯啊,還以為你會摟著獎杯睡嘞!”

  女人呸了聲,又向後來了一肘。

  相應地,白襯衣又夸張地哼了哼。

  與此同時,響起一聲沉悶的“啪”。

  我不由吸了吸鼻子,一種說不出的厭惡猛然涌上心頭,連自己都始料未及。

  緊跟著,白襯衣一把掀開了薄被,女人嘖一聲,迅速拽回,但還是有一絲肉光溜了出來。

  她扭臉掃了眼鏡頭,然後盯著男人看了好一會兒。

  白襯衣只是笑,等女人扭回臉,他又故技重施。

  這次女人沒動,只是固執地拽著薄被一角,半個後背和整個下半身卻無可避免地暴露在薄霧中。

  她應該穿著條睡裙,裙擺撩起,雙腿蜷縮,圓潤的輪廓在蒙蒙黑暗中閃著肉感的光。

  白襯衣喘口氣,整個人貼了上去,他一邊夸張地吸氣,一邊滑稽地挺胯,簡直像條蠕動的水蛭。

  女人咂咂嘴,卻一動不動。

  拱了將近兩分鍾,男人摩挲著拉住女人胳膊,笑著說:“……你摸摸……真受不了……”

  我隱隱期盼著結果會有所不同。

  然而,同上次看到的一樣,一番拉鋸戰後,女人終究是攥住了男人的老二。

  白襯衣愜意地蠕動,爪子攀過胯部,探入女人股間。

  兩人的喘息糾纏一起,滲入薄霧中,難分彼此。

  後來女人直起身來,再後來又拱拱屁股,跌回了床上。

  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那壓抑的喘息和悶哼中卻透著絲難言的愉悅。

  白襯衣一面摩挲著女人脖頸,一面把玩著肥臀,顯然對這一切,他充滿了成就感。

  女人卻再無反抗。

  直至白襯衣提出“進去弄弄”,兩人才像皮影戲般開始了又一輪無聲的爭斗。

  不可避免,白襯衣再次如願以償,他岔在女人兩腿間,一次次撞擊著肥臀,制造出刺耳的聲響。

  床也叫,更加刺耳。

  這些聲音過於響亮了。

  女人幾次掙扎,要求男人停下來。

  後者頗不服氣,試圖通過違背物理定律來進一步膨脹自己的成就感。

  當然,失敗教育了他。

  終於,白襯衣長喘口氣,說:“這啥破爛玩意兒,要不,咱下去?”

  說完,白襯衣在圓弧上來了一巴掌,作勢就要下床。

  女人半撐起身子,沒動。

  白襯衣扭過臉來,笑笑,拽住了女人的腿。

  後者開始掙扎,嘔著嗓子說了句什麼。

  她腳踝勾著件狹小的物事,在淡藍的光暈中薄紗般飄蕩,我也說不好那是不是內褲。

  “怕啥。”

  白襯衣笑得像塊橡皮糖。

  於是女人一腳踹了下去。

  橡皮糖一聲驚呼,接連揮舞了幾次胳膊,還是絕望地從畫面中消失了。

  一陣龐大而刺耳的噪音,與此同時牛秀琴停止了打鼾。

  我覺得老這麼下去,她指不定要憋出什麼內傷。

  畫面靜止了許久,女人如一尊雕塑,頭發漆黑發亮。

  但白襯衣終究要爬起來,有個半分鍾吧,窸窸窣窣地,他鬼魅般閃現在床的左側。

  這貨一面夸張地揉著屁股,一面念念有詞地向女人靠近。

  女人退往床頭,試圖掙扎,薄被似乎都滑到了地上。

  但白襯衣衝鏡頭揚揚下巴,大拇指一撇,噓了一聲。

  然後,他彎腰把薄被拎回了床上。

  毫無懸念,女人被抱了起來。

  公主抱。

  她右臂搭在白襯衣肩上,一頭長發垂下來,瀑布般流入漆黑的夜。

  白襯衣抱著她在淡藍色窗簾下兜了一圈兒,跳舞一樣,這個傻逼。

  在以上過程中,那個薄紗般的物事悄然從腳踝滑落,讓我忍無可忍地灌了一口冷牛奶。

  女人最終被放到了暖氣片上,可能是的。

  兩人縮在畫面的左上角,像一襲扭曲的剪影。

  白襯衣左手摟著細腰,右手撫上大腿,夸張地挺了挺胯。

  他邊喘邊笑,嘴里嘟囔些啥也聽不太清。

  女人背靠窗台,單手撐著暖氣片,不時往鏡頭方向撇過臉來。

  她作勢下跳,卻被男人緊緊擁住。

  “快點弄……”白襯衣貼上女人臉頰,“速戰速決。”

  這句語很清晰,特別是後一句,我敢保證是普通話。

  女人向後仰著脖子,小聲說了句什麼。

  “放心,”白襯衣不以為意,“一會兒……外頭。”

  女人嘖了聲,清亮的大腿在黑暗中晃了晃,讓人想起深潭中的大白魚。

  “再磨蹭老牛真該醒了!”白襯衣壓著嗓子吼了這麼一句,他甚至衝鏡頭瞅了一眼。

  男人掰起女人右腿,弓著背拱了好半晌,後來總算怪叫了一聲。

  隨著黑影的挺動,很快便有響聲傳來。

  一種輕微的拍擊聲,極其輕微,但說不上為什麼,在嘈雜的背景音下卻極為清晰。

  陳建軍的喘息一如既往地夸張——如果真的是陳建軍的話,邊喘,他還邊要湊近女人臉頰深深吸上一口。

  類似某種攝魂怪的變種。

  女人也是輕喘連連,起初她悶聲不響,後來便有悶哼從喉頭輕輕躍出,由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頭長發在淡藍色背景下無力地擺動,像一段蹩腳的剪貼動畫。

  大概有個四五分鍾,白襯衣停了下來,他抹抹汗,在女人耳畔小聲嘀咕了句什麼。

  後者仰仰臉,在他胳膊上來了一巴掌。

  白襯衣笑笑,長吁口氣後,索性把兩條腿都扛了起來。

  女人一聲輕呼,不得不扶住了男人肩頭。

  我以為他會把女人抱起來,結果這貨沉下腰,又開始挺胯。

  節奏慢了下來,但力度猛了許多。

  每次厚重的一聲“啪”,女人喉頭都會滾落一聲尖細的輕吟。

  她幾次示意輕點,白襯衣都無動於衷。

  大概為了遏制住喉頭的異常,不知何時起,她已將男人牢牢抱住。

  和視頻中的兩人一樣,我發現自己也有些喘不上氣來。

  “想我沒?”白襯衣突然說。他節奏越來越慢,近乎貼著女人臉頰。

  女人沒搭茬。

  “非要開三人間……”他喘著咬了咬牙。

  女人一聲悶哼。

  “嗯?”

  又是一聲。

  “……是不是,啊,早有盤算?”

  “說啥呢你!”

  “騷貨!”節奏開始加快。

  女人仰臉哼了一聲。

  “你說你騷不騷?”

  悶哼。

  “騷不騷?”

  “陳建軍!”女人終於擠出一句。

  “開玩笑,開玩笑。”白襯衣立馬笑笑,他甚至停下來,長喘了幾口氣。雖然早料到是陳建軍,我還是大吃一驚。

  女人沒吭聲。不知是不是刻意壓制,她的喘息幾不可聞。

  “明兒個要不……七里海耍耍?”陳建軍貼近女人,把她抱了個滿懷。

  女人不搭茬。

  “生氣了?”

  豬頭拱上女人臉頰,後者左右躲閃,但一番圍追堵截後,濕漉漉的聲音還是在微光中顫動開來。

  陳建軍半弓著身子,右手穿過腋下托著女人後腦勺,他大概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青絲流淌。

  女人呼吸越發急促,甚至輕輕哼出聲來,原本用於抵抗的左手也不經意地扶在男人腰間。

  這自然流淌的一切如撥動的琴弦,卻讓我心驚肉跳。

  “屁股……硌不?”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建軍才撤回豬嘴。他笑笑,喘得像個瀕死之人。

  “你以為呢?”女人仰起臉,哼了一聲。她的語氣我說不好。

  陳建軍大概不知說點什麼好,所以他悶吼了一句“騷貨”,便又挺動起來。

  女人一聲輕呼後戛然而止。

  但白襯衣沒有停下來,他一邊聳動屁股,一邊在女人臉頰摩挲著。

  這一波速度極快,乃至老二滑出去了兩次。

  女人摟著男人的腰,壓抑的呻吟散在淡藍色的薄霧中,像陽光下浮游的塵埃。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清亮的小腿似乎在黑暗中夾緊了陳建軍猥瑣的屁股。

  我清清嗓子,點上了一支煙。

  牛秀琴還在打鼾。

  “要來了……”可能有個兩三分鍾,陳建軍終於叫道,“鳳蘭。”

  他喘著粗氣,嗓子里金屬碰撞般咣當作響,我也說不好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黑暗中的光影抖動得越發歡快,白襯衣仿佛鼓起了一陣風,拂面而來。

  於是,母親的發絲便在淡藍色的薄霧中飛舞起來。

  視頻攏共五十七分鍾。

  我覺得有點喘不上氣來,只好猛抽幾口煙後,仰頭悶光了杯子里的涼牛奶。

  真的很涼,像刀片在剝離食道粘膜。

  毫無辦法,關上文件夾,我在屋里兜了幾圈兒,最後還是走出書房。

  除了呼吸燈,整個世界烏漆麻黑。

  在衛生間拉下褲子時,我才發現老二堅硬如鐵。

  如廁歸來,在父母房門口呆立好半晌,我終究還是回到了電腦前。

  零點出頭,盛夏般炎熱。

  第七個視頻,mini-DV-iplk-20021221003。

  “……她這個學校早不行了,啊,三年收不了這個數。”刺耳的噪音,朦朧的黑暗,遠處似乎有光。

  “不至於吧,一年十來個學生還是有的,好歹十來年的老學校了。”

  一番搖晃後,鏡頭總算穩定下來,撲面都是人腿。

  應該是在桌子底下,遠處是白色燈光下的一抹淺黃。

  “可不,八七年還是八八年,十四五年嘞!”張嶺口音的平海話。背景有些嘈雜,細碎的言語裹挾其間,像是八寶粥中的蓮子。

  “大家再來點啥?”熟悉而洪亮的嗓音,“常老?”

  “嘿,行了行了,陳書記……”

  “妥妥了,陳書記,這一大桌都吃不完,別給大伙兒撐著了!”女聲,未說先笑,邊說邊笑,說完還笑,這也需要功夫。

  哄堂大笑。其他人可以笑,但牛秀琴實在不應該笑,她這一笑起來就是一場大地震。

  “我想想啊,應該是八七年,莜老師當名譽會長的前一年。”

  “為咱們平海培養了多少人才!”張嶺口音。

  “那是以前,早兩三年,啊,莜老師還在,後操場都租給二職高了,我看再過兩年啊……”

  有人開始嘆氣。

  “就剩咱們這些老古董了,啊,哈哈哈。”

  “趙老師太悲觀,紅星劇場這兩年戲曲還是占大頭吧?”陳建軍笑呵呵的。

  “那是,那是。”

  “節目精彩,好看,自然就有市場嘛。”

  “那是,那是。”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評劇事業這幾年也多虧了陳書記的支持和指導啊!”又是那個女聲。

  一干人開始附和。亂哄哄的,感覺不是在飯店,而是在雞窩里。

  “不敢當不敢當,客套話就免嘍,這個於私,咱是票友,於公,繁榮文化市場也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責任嘛!”

  有人開始鼓掌,叫好。

  “真要說貢獻,還是我們的鳳舞劇團嘛,我們的張團長!”

  有人開始起哄。

  “哎哎,可別這麼說,”確實是母親,可不知為什麼,聽起來又不太像,“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又是哄堂大笑。

  飯局持續了好長時間,每隔幾分鍾就是一次哄堂大笑,真是一場歡樂的聚會。

  而充斥我視野的卻是些形態各異的黑影。

  我甚至分不清哪雙腿屬於我的母親。

  後來他們又談到紅星劇場,說這次裝修要配備什麼音響系統、要擴增多少觀眾席等等,對這個話題表現得最興奮的,當然還是小鄭。

  我發現很有意思的一點——一旦放松下來,他脫口而出的就是家鄉話。

  所以他用張嶺話說:“能在這樣的劇場安營扎寨,那才叫好嘞!”

  理所當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陳建軍很活躍,每個話題隨著他的加入都會步入高潮。

  或者換句話說,每個話題都在等待著他的加入,以便步入高潮。

  我多麼慶幸自己只是隔著屏幕的一個看客。

  母親話不多,只在他們談到沈陽評劇院的某個新劇時才發表了一下看法。

  她的嗓音在嘈雜的觥籌交錯和氤氳的歡樂氣流中說不出的怪異。

  牛秀琴話更少,只是附和地笑兩聲,每當這時,畫面就會夸張地顛動起來。

  其他一干人等我也說不好是誰,可能是劇團的,更可能是戲曲協會的,倒是那個說起話來像鼓掌一樣的女聲隱約有點耳熟。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干完最後一杯酒,陳建軍說:“要不是常老年齡大了,今兒晚上還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你們!”

  哄堂大笑。

  起身,寒暄,整理衣物,依依話別。

  大地震中,牛秀琴突然來了一句:“你倆等會兒,啊,我送完前輩們就回來。”

  雖然不清楚她說的“你倆”是誰,我心里還是一緊。

  “沒事兒,我打車就行。”不是母親又是誰呢?

  “就是,還送啥,我們打個的,一道就走了。”鄭向東打個酒嗝,他似乎就站在母親身側。

  “可不能耽擱陳書記的事兒,”有老頭附和,“哪能又接又……”

  “這時段,車可不好打,又冰天雪地的。”

  不等老頭說完,牛秀琴就笑了笑。

  突然而至的白光中,鏡頭有節奏地晃悠,不過巨大的摩擦聲總算是消失了。

  雕花木椅,雕花條幾,白色暖氣櫃,拉近又推遠。

  還有女性穿著皮褲的豐滿大腿,數次充滿了整個畫面。

  這條腿當然屬於牛秀琴。

  “對啊,客氣啥,都是老朋友,”陳建軍邊走邊說,“就是讓牛主任受累了。”

  “看看有車沒,要沒車再說。”母親笑著,噔噔噔的,似乎向門口走去。

  “把陳書記一個人撂到這兒哪行?”

  飽滿似鮑魚的中年女聲哈哈大笑起來,“鳳蘭啊,你不跟牛主任順路麼,就陪陳書記等會兒,要不——我留下來?”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真搞不懂有什麼好美的,我懷疑這幫人剛剛吃的是屎。

  但爭議就在這場大笑中歸於沉寂。

  熙熙攘攘的寒暄和腳步聲後,周遭安靜下來。

  “這個李素琴,就那一張嘴!”好半晌,陳建軍說。

  沒有母親的聲音。

  “回屋坐唄。”陳建軍走來,幾步後又停下,“鳳蘭?”

  母親似乎長吁口氣,一陣噔噔響。

  “你看你,門都不關!”

  陳建軍又走向門口。

  突然“啪”地一聲,他猥瑣地笑了笑,母親咂了下嘴。

  陳建軍關門很輕,只是咯噔一聲響,就像他的腳步聲。

  母親並沒有坐下,她打鏡頭前一閃而過,好像倚在了窗台。

  “再喝點兒?”

  陳建軍出現在鏡頭里,藍色牛仔褲。

  倒酒聲。

  “剩下也是浪費。”這麼說著,他走向窗台。“老拎著包干啥!放下——放下嘛!”

  “行了你!”窸窸窣窣中,母親突然說。

  “咋了嘛,”陳建軍聲音低緩,“我哪又惹姑奶奶生氣了?”

  “你真是……”話語變成了一口嘆出的氣。“啪”地一聲輕響,她應該把包放了下來。

  “真不喝?”牛仔褲也靠上窗台,他兩腿交叉,擺出一副休閒姿勢。

  母親沒音。

  “不喝我喝。”呵呵呵的。陳建軍發出夸張的嘆息。

  好半晌沒人說話。

  “干啥你!”母親冷不丁“嘖”了一聲。地板噔地一聲響。

  “沒啥,就是想你。”

  “嘖。”

  “倆月了。”

  “真不知道你腦子里整天都是些啥東西。”母親口氣有點急。

  “都是你啊,還能是啥。”

  這麼說著,陳建軍深吸口氣。

  伴著刺耳的一聲“吱嚀”,一對飽滿的大紅色屁股驟然出現在視野中。

  母親一聲輕呼。

  我不由靠上了椅背。

  母親難得有色彩鮮艷的衣服,這種大紅色褲子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那麼一條。

  那年正流行喇叭褲和寬腰帶,雖然欣賞不了花里胡哨的寬腰帶(她說跟山棗瓜一樣),但對喇叭褲母親算是情有獨鍾,一搞就是好幾條,這條大紅色喇叭褲應該是在天津買的。

  只是此刻,它被陳建軍攥在手里,肆意揉捏著。

  “咋跟老油條一樣!”咬牙切齒。母親掰住那只豬爪,試圖掙脫開來。

  “老油條就老油條吧,我黏糊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病豬發出招牌式的笑聲,右手靈活地躲閃。

  “陳建軍!”

  “到!”

  “啪”地,豬爪在屁股上來了一巴掌。

  接著,陳建軍把母親攬入懷中,索性兩只手都掰住了臀瓣,鬼知道他把酒杯放到了哪兒。

  母親叫了一聲。

  病豬掰開,合上,揉搓。

  夸張的吸氣聲。

  “你松不松開?”

  “放心吧,不是說了,照片都處理了。”

  “松開。”

  “怕啥,連相機都砸了!再說——”病豬直喘氣,“她能把老子咋樣?”

  “你饒了我好不好,陳建軍。”

  “老讓我饒你,”病豬笑呵呵的,“那就說點好聽的,嗯?”這麼說著,他右手在肥臀上拍了一掌。

  “嘖。”

  “屁股撅起來,求求我,我就饒你。”這傻逼真能入戲。

  母親沒吭聲。

  “鳳蘭。”

  陳建軍似乎貼近臉頰,甚至探上了母親的嘴。

  我也說不好。

  圓潤的曲线扭動著,像一團火,令我口干舌燥。

  而高跟鞋在地板上磨蹭著,偶爾吱地一聲響,仿佛什麼東西刺穿了耳膜。

  這種情況下,病豬的哀號當然是突如其來,不過一如既往地夸張。

  他松開手,單腳跳了一下。

  母親則走到桌旁,拉把椅子坐了下來。

  確實是那條喇叭褲,上身是件深綠色的短款羽絨服,去年都還在穿。

  陳建軍弓著背,裝模作樣地呻吟了好一會兒。

  母親端坐著,鼻息輕巧。

  “壞了,趾骨碎了!”終於,陳建軍擠出了一句話。

  “碎了好。”冷冰冰的。

  “媽呀,真的。”病豬又是一聲呻吟。

  母親切一聲,翹起了二郎腿。

  “鳳蘭。”病豬垂著頭,還在哼。

  “真的假的?”

  陳建軍只是哼。

  母親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向窗台。

  很遺憾,就在靠近的一刹那,陳建軍突然伸出豬爪,摟住了她的腰,與此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母親一個猛轉身,才得以甩開他的手,接著幾個碎步跳出了鏡頭外。

  半晌,她才又回到了椅面上。

  而陳建軍靠牆坐在地上,還在笑。

  牛秀琴捕捉到了他的半邊臉,說實話,眼淚都流了出來。

  “神經病。”

  好一陣,陳建軍才擦擦眼淚,戴上眼鏡,站起身來。他神經質地喘著氣,我估計是大笑的後遺症。

  “鳳蘭。”他輕笑著靠近。

  “沒人跟你開玩笑。”

  陳建軍立定,蹲下,手在母親腿上搓了一下。他就那麼抬頭盯著母親,一動不動。法令紋在鏡頭前無比清晰。

  好半會兒都沒人說話。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把戲,但肯定過於夸張了。

  終於,母親切了一聲。她扭了扭身子,於是在椅面上膨脹開來的肉屁股也扭了扭。

  “我就不信你不笑。”陳建軍發出勝利的笑聲,邊笑邊摩挲著母親的大腿。

  “行了行了,一邊去。”母親挪挪腿,試圖撥開陳建軍的手。但後者不依不饒,索性把臉壓了上去。

  “起開。”

  母親嘖了一聲。

  但也只是徒勞地嘖了一聲。

  豬腦袋在大腿上擱了好一會兒,起初還老實,後來就發出猥瑣的吸氣聲,豬爪也左右開工,在大腿邊緣和臀部摩挲起來。

  “行了,行了。”母親輕喘口氣,不易覺察地扭了扭屁股。她似乎想移開那個豬腦袋,卻苦於無從下手。最後,她擰住了豬耳朵。

  於是陳建軍就夸張地叫了起來。等站起身米,他笑笑說:“摸摸。”

  母親嘖一聲,又翹起了二郎腿。

  “摸摸嘛。”

  “你也不看這啥地方?”母親似乎扭過了臉,但並沒有起身離開。

  “沒人敢進來,老牛起碼還得一個鍾頭。”陳建軍聲音壓得很低,毛茸茸的,讓人嗓子發癢。

  “你能有點正……”母親話沒說完就被陳建軍拽住了手,他隆起的褲襠在鏡頭前一閃而過。

  “硬不硬?”聲音更低了。

  母親切了一聲。隨著陳建軍松開手,她立馬欠欠身,往後挪挪了椅子,雙臂抱胸。

  在此期間,陳建軍笑著褪下了褲子,條紋狀花內褲繃在大腿上。“嘿!”這貨衝母親打了個響指。

  母親長吁口氣,又挪了挪屁股。

  但很快被陳建軍捉住了手。

  “干啥啊你。”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聲音都有些發抖。

  陳建軍也不答,只是哼了一聲。

  於是在病豬的帶動下,那只深綠色的手臂在鏡頭前輕輕抖動起來。

  噪音輕微,母親的鼻息卻分外清晰。

  我銜上一支煙,卻四下找不著打火機。

  “看你一頭汗的,羽絨服脫了吧。”好一會兒,陳建軍說。

  “管得多。”母親翹了翹腳,聲音像蚊鳴。

  陳建軍笑笑,夸張地哼了一聲。

  “你倒是快點兒啊。”母親的臉似乎撇在另一邊。

  “這才剛開始,加油吧。”病豬笑著把花褲衩往下褪了褪。

  母親切了聲,手臂頓頓,又抖動起來。我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陳建軍已經移開了手。可說不好為什麼,對此我卻毫不驚訝。

  “元旦要是有活動啊,咱這幾天就得到鋼廠唱一出。”便秘一般,陳建軍邊哼邊說。

  母親不答。

  “鳳蘭?”

  “不用你說。”

  “咋,我還不許說了?”

  “說個屁,趕快完事兒。”母親放下二郎腿,換了只手。

  陳建軍夸張地哼了一聲。

  “真是難伺候。”母親輕喘了一口氣。我能聽到她越發粗重的鼻息。

  “老這樣,肯定不好出來。”陳建軍呵呵呵的。

  母親像是沒聽見,又翹起了二郎腿。

  有個一兩分鍾都沒人說話,那逐漸響起的嘰嘰咕咕聲讓人心里發毛。

  “鳳蘭,”

  沒音。

  “鳳蘭。”

  “咋?”

  “求求你,好鳳蘭。”這貨總有一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能力。

  “得寸進尺吧你。”

  病豬招牌式地笑了笑。半晌,他說:“那您忙著,啊,我呀,再喝點兒。”

  “美得你。”母親突然停了手。

  “哎呦,”陳建軍夸張地叫了一聲,“別看硬邦邦,它好夕也是肉啊,姑奶奶。”

  “啥人一天。”母親噗嗤一聲,又換了換手。我不由吸了吸鼻子。

  “鳳蘭。”陳建軍伸手過來,似乎摸住了母親的臉。

  “嘖。”

  “你真美。”

  母親喲了一聲,好一會兒又說:“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話雖如此,她的手並沒有停下來,所以即便陳建軍真想找個涼快地兒待著去只怕也有點困難。

  理所當然,病豬笑了笑。

  “你是不是故意憋著呢,”又是好半晌,母親靠回椅背,同時甩了甩兩只手,“手都酸了。”

  “能力是強了點兒,讓您受累了。”

  母親切了聲,挪挪椅子,又攥住了陳建軍的老二。

  然後,陳建軍叫了一聲。非常夸張,帶著詠嘆調。

  “呸,真臭。”

  母親彎腰垂下了頭。

  於是她烏黑發髻下的俏臉便出現在鏡頭里,不知是太熱還是其他原因,其上紅雲密布,像燃著一團火。

  我把煙捏到手里,又塞回去,卻還是找不到打火機。

  真他媽邪門了。

  “好鳳蘭。”陳建軍往前挺了挺胯,嗓音直打顫。

  “都什麼臭毛病,也不怕給你咬下來。”母親又直起腰來。

  “咬吧,真……咬下來,我也認了。”病豬哼哼唧唧。

  並沒有任何異常聲音,以至於有一刹那我以為剛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但眼前熟悉的身體卻在輕輕擺動。

  母親上身前傾,撅在椅面上的屁股繃出夸張的弧度,隨著莫名的節奏,它也不經意地扭動起來。

  還有後腰下的那抹肉,在大紅色的襯托下,在干冷堅硬的燈光中,白得刺目。

  “劇場啊,個把月……就能裝修好,過幾天……就把合同簽了啊?”

  “不用招標?”母親停止擺動,呸了一聲。

  陳建軍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母親接連呸幾聲,拿手背抹抹嘴,右手再次抖動起來。

  不一會兒,她左手扶住陳建軍的腿,身體又開始擺動。

  偉大的喜劇演員陳建軍哼起來簡直像個意識模糊的高燒病人。

  而母親的鼻息也越發急促。

  偶爾,伴著“卜”的一聲響,她甚至會輕輕地“啊”一聲。

  很輕,我從沒聽過這種聲音,讓人想起夏日荒野上氤氳的熱氣流。

  好半晌,陳建軍攥住母親左手,一聲鬼叫後說:“你要是……想,那咱就走個形式。”

  母親似乎抬頭瞅了他一眼,喘著氣,沒說話。

  “劇場要落其他人手里,可就沒評劇什麼事兒了。”陳建軍干巴巴地笑兩聲,有點語重心長的意思。

  母親還是沒吭聲。

  很快,熟悉的身體又擺動起來。

  幾縷發絲滑落在毛茸茸的帽檐,輕輕晃悠。

  被陳建軍攥著的左手也顯得格外白嫩嬌小,雖然後者的手並不算黑,更算不上大。

  連圓潤的大腿都在大紅喇叭褲的包裹下,顯現出異於往日的肉感。

  這眼前的一切,卻都奇怪地模糊起來,陌生得仿佛一場夢。

  只有母親的聲音在一片朦朧中真真切切。

  鼻息,輕喘,不時響起的一聲“咕唧”,甚至偶爾的一聲輕哼。

  但我無法將這些聲音擺放到准確的位置,我覺得自己喪失了這個功能。

  直到男人突然發出了一聲怪叫,他說:“鳳蘭!”

  像是被一根銀針刺中,我猛然驚醒。

  深綠色的手臂越抖越快,大紅色屁股在光滑的椅面上劇烈地扭動,愈加急促的鼻息中,母親甚至輕輕哼了起來。

  正是這時,耳畔傳來鞭炮聲,劈劈啪啪的,說不出的滑稽,只是我也搞不懂它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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