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卷 第6章 戰千鈞
天地蒼茫,江水潺潺,一葉扁舟之上,慕竹手執一只竹蕭,輕輕吹奏,那小舟便有如船夫劃槳一般順水而行,穩穩向前。
及至江岸,漁船遍布,放眼江南,自是水鄉稻海,農耕百姓此起彼伏,再無亂世之景。
慕竹不禁回憶起昔日蕭燁在位之時,戰亂不休,賦稅沉重,百姓衣不蔽體,鮮有這般盛景,如今這幅局面,也不枉她煙波樓竭力出世這一回了。
念及煙波樓眾女,慕竹不禁心神黯然,她們四人均是與自己一起長大,雖是名為主仆,但實則卻是親密無間,毫無顧忌,慕竹了解她們,她們雖然心志不一,可每一個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奇女子,她們本是純淨無暇的人間仙子,各自心中有道,而今卻是淪落至如此地步,慕竹雖未見到素月琴樺會是何種模樣,可一想起壽春城中被萬人凌辱的驚雪,一想起被那夜八荒煉至獸心的驚雪,慕竹不由得雙拳緊握,芳心劇顫,那舟下平靜的江水似是有所感應一般,頃刻間發出一聲巨響——“轟隆!”水柱炸裂,水箭四溢,一時間嚇得江岸漁夫盡皆膽寒,紛紛側目。
慕竹深吸一氣,那江水才德漸漸平緩,輕輕一躍,便自舟上輕輕躍下,至那江岸之上,蓮步輕移,視周邊百姓如無物,而周邊百姓無不驚惶於這般奇景,但見那白衣女子宛若神明一般走過,卻無一人能真正瞧清這女子樣貌,而更有甚者,這江岸之上數千百姓,再無一人膽敢上前詢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仙女走過,曇花刹那,過眼雲煙。
南京行宮,吳越又一次的躺倒在蕭念的嬌軀之上,也不知在蕭念體內激射了多少輪,只覺那淺紅小穴之中滿是水漿一般的白灼濃精,可一日不將這蕭念肏得屈服,他倒是不介意繼續折騰。
如今吳府修葺還未完成,家中賓客應酬極多,加上府中還有祖父與那糊塗老爹管制著,還不如這宮中閒散自在,而更重要的,他的計劃還不允許他此刻回府。
便在吳越愜意的撫慰著蕭念光滑背膚之時,忽覺一股滔天氣海自心頭躍動,吳越連忙坐穩身姿,運轉真氣穩住自身,面色沉重而又帶著一絲狂野,忽然,他雙眼猛睜,惡狠狠的望著城北方向,輕嘯一聲:“慕竹,你終於來了!”
壽春後院,南宮迷離正抱著嬰兒端坐於外,沐浴著壽春城久違的陽光,壽春經青徐壩一事,雨水陰暗連連,陽光稀少,襁褓之中的南宮非一改往日哭鬧形象,此刻卻是安靜許多,伴隨著南方一陣黑雲聳動,南宮迷離心神一顫,卻是向著懷中孩兒溫柔笑道:“非兒,你知道嗎,這是你慕竹姑姑的氣息,你的慕竹姑姑啊,那可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人了,哦,不對,此刻的她,也許已經算是飛升了吧。”
慕竹雙目如炬,以怒火牽及自身心境,一向心境淡雅波瀾不驚的她卻是未曾想到,這股本應不該出現在她心中的怒火竟是令她一舉破境,若是讓她此刻再與那日的寧夜一戰,或許便又是另一種局面了。
“小姐!”慕竹正自冥思,卻聽得一聲熟悉的呼喚,周身氣海散開,果見是琴樺奔來。
“小姐,您……您終於來了!”琴樺一見慕竹,立即淚如雨下,長姐如母,對於她這煙波樓最小的一位而言,年歲稍長的小姐便猶如生母一般,琴樺撲至慕竹懷中,將頭埋在慕竹胸襟之地,輕簌道:“小姐,樺兒沒用……”
“是我來遲了。”慕竹打斷了琴樺的自責,煙波樓出世之際,她曾問天一卦,卻是卜得大凶之兆,如今一一應驗在她四位妹妹身上,慕竹不由更是心痛,連道:“素月她們何在?”
“那吳越機緣巧合得了楓姐一身修為,而後又施詭計擒了素月姐,我與驚雪回返,即便是二人合力,也終究不是其敵手,看他修為,如今已隱有風月二人之真氣,而觀其武學,卻已將我等四人乃至摩尼教、東瀛忍術等功法盡數掌握,素月姐唯恐小姐大意,特耗自身修為助我破穴解封,這才得以脫困,將南京城中之事悉數告知,而三位姐姐卻是被困於‘月字號’的密室之中。”
慕竹輕輕伸手,卻是將琴樺摟在懷里,緩緩撫慰,嘴邊沉聲道:“都無大礙便好,我此次來,定是要將她們救出來的。”
“嗯嗯……”琴樺在慕竹懷中稍稍點頭,旋即又道:“不過小姐且要小心,那吳越不但武功大進,這沿途來據我打聽,如今南京已經換了天,他利用驚雪姐姐的性命相協,連‘斬鬼’都已落入他手。”
慕竹旋即昂首,眼色決絕,於她而言,千軍萬馬不過是過眼雲煙,她心中想著素月她們,那便一定要將她們救出來,哪怕是刀劍加身,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將她們帶回來。
慕竹不禁想到懷中的琴樺這些日子應當也是受盡了苦難,心中難免惻隱,當即將琴樺抱得更緊了一些。
懷中的琴樺正自抽泣,忽然腦中一股暈眩之感奔騰涌來,琴樺猛然抬首,雙眼之中竟是露出一道赤紅光芒,那靠在慕竹胸懷之中的雙手立時化作掌態,雙掌齊出,瞬間便是全力一擊。
“嗯……”便在琴樺抬首之時,慕竹便已覺異樣,可琴樺雙掌離她太近,即便以她如今修為也著實未能避開琴樺這一全力之掌,慕竹身具一層白潔光盾,可琴樺一身修為卻也是驚世駭俗,掌風凌冽,光盾立時化作粉碎,一道黑色掌勁涌入直撲慕竹胸口。
慕竹受此一擊,倒也並不致命,鼻尖悶哼一聲便是橫袖一掃,卻是將琴樺甩開,正欲出掌相擊,卻見那琴樺已是體力不復,暈厥在地,慕竹不由得一陣心軟,當即將掌力壓下,穩住心神,盤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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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字號”曾經的密室此刻已是儼然成了一座監牢,一座將煙波樓眾女看押在底的監牢,空氣中彌漫著歡愛過後的淫靡氣息,距離送走琴樺已是過去了一天一夜,吳越依舊未歸,驚雪被一只精鐵項圈鎖在角落,雙手已折,除了不時發出嗷嗷亂叫,平日里也便安穩得不再有些微聲響,琴楓眼色迷離的望著頂上的天花,痴痴出神,劍心已毀,她便猶如一只行屍走肉一樣失去了方向,此刻惶惶度日,不知所措。
而素月卻是不然,自琴樺走後,她便靜靜的坐在那柄“拾月”之前一動不動,琴楓只道她是睹物思人又憶起了那商家公子,見她近乎一整日都是這般姿態,心中微微不忍,隔了許久方才喚道:“素月,你,還好吧?”
然而素月卻是並未理睬於她,琴楓正欲再問,忽然一陣陰風拂過,琴楓只覺軀體冰冷,地面涼意又多了幾分,然而當這陰風拂過素月臉頰之時,素月雙眼卻是驟然一亮,旋即坐起身來,雙手合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琴楓被她這突然舉得驚醒,素月本應穴道盡封,雙手應是無法動彈,可此刻見她雙手運展自如,絲毫未有受制之態,而她口中念著的咒語也並非尋常,那聲音,那音調,琴楓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那日她孤身前往東瀛的場景。
“不,你不是素月!”琴楓微微抬手,指著素月厲聲喊道。
而素月口中咒決念罷,露出一抹狡諧的笑容,站起身來笑道:“楓姑娘好眼力。”旋即素手一揮,自臉上撕下一塊人皮面具,面皮嫩薄無縫,露出的卻是一張與素月截然不同的面容,正是這幾日消失無蹤的女忍清子。
此刻她面帶詭譎笑容,面對此刻弱不禁風的琴楓,她可是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你,你對樺兒做了什麼?”琴楓雖然功力全失,可心智倒是尚存,見得這清子此刻既然冒充素月坐在這里,那必定是有所圖謀,聯想起昨日她將功法渡給琴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念頭。
“也沒什麼,不過是主人提前對我體內真氣做了些手腳,在替她解穴之時,順帶給她用了些幻忍之術,如今她已回到你家小姐身邊,想必好戲便要開始了。”
清子雖與煙波樓無甚恩怨,可自從跟了吳越,整個人也變得陰側起來,久聞煙波樓樓主武功不可一世,如今主人想出這等妙計,待得琴樺奇襲奏效,只怕便是那慕竹授首之時。
“卑鄙!”琴楓聞得此言,即便曾經心志散亂,可以禁不住怒斥起來,她平生修劍,出手迎敵莫不是正大光明,心中最為不恥的便是吳越這等卑鄙小人,而今他竟是利用樺兒來偷襲小姐,一旦小姐不防,那吳越必定趁虛而入。
琴楓越想越是懼怕,消磨無存的心氣竟是忍不住燃起一絲端倪,琴楓稍稍捏了捏拳頭,可是四肢依舊軟弱無力,她只恨自己此時再無劍意,不然,定要衝出此地,將那吳越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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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乍起,盤坐在地慕竹卻是依舊未曾動搖,一陣陰雲升起,自南城之中飛出一道黑色身影,正立於慕竹數步之前,陰風凜冽,聲勢不凡,慕竹雖未睜眼,但也能知道來者便是吳越無疑了。
“內相大人,煙波樓的小姐,吳越這廂有禮了。”吳越滿目欣喜,嘴角之處早已揚起得意微笑,見慕竹依舊盤坐在地,當下躬下身子,假模假樣的行氣禮來。
慕竹微微睜目,倒是並未對吳越惡語相加,雖是體內傷勢嚴峻,可此刻卻依然能鎮定如初:“兵家相爭,爾虞我詐倒也不算什麼,你吳越有此城府也不算什麼,可你,萬不該的,便是將她們幾個一並捉拿。”
吳越見慕竹此刻竟然還能計較他的得失過錯,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欽佩,輕咳一聲,正色道:“非是我要捉拿煙波樓眾女,只是吳某所謀之事,幾位小姐必定阻撓,如此一來,吳某便也不得不得罪一二。”
慕竹冷聲道:“便是如此,你因自己私志而禍亂天下,煙波樓自不會令你得逞,你選擇了煙波樓的對立面,那今日之戰,便在所難免。”慕竹一面沉聲說著,一面竟是自地上站了起來,伴著陰風吹拂,慕竹身前裙擺隨風飄散,說不出的清麗動人,可似吳越這等色中餓鬼此刻也絕不敢有非分之想:“你,你……”
慕竹沒有應他,卻是雙手負立,身軀微傾,靜靜的看著吳越。
慕竹眼神極為平淡,可越是平淡吳越便越是驚懼,如此短的時間,琴樺如此凌厲的一擊難道真的不值一提嗎?
吳越稍稍後退幾步,神色之間已是有些慌張,雙眼在慕竹周身來回逡巡,忽然,吳越眼前突然一亮,他強忍住心中的激動,一手指著慕竹的身後笑道:“哈哈,原來連慕竹小姐也會使這虛張聲勢之計!”吳越手指向的地方正是慕竹的背後,慕竹此刻雙手負立,背後卻是將手握緊,以兩根手指為引,卻是緩緩將體內淤血逼出,那手指向下緩緩滴落的血珠雖是不甚顯眼,卻終究是未能瞞過吳越的眼睛。
雖是被瞧出破綻,慕竹卻是未有絲毫異樣,面色依舊淡然,眼神依舊冷峻,雙手依舊負於身後緩緩運功,但語氣卻依舊是那般的盛氣凌人:“你既然瞧出了破綻,為何還不動手?”
“哼!你……”吳越怒哼一聲,可卻也當真被慕竹道破心事,慕竹,單憑這兩個字便足以令千軍膽寒,他見識過慕竹自燕京宮中如何從容走出,他見識過慕竹自鬼方萬軍叢中來去自如,他見識過慕竹身邊的四位侍女各個超凡脫俗,即便是慕竹此刻身受重傷,但他,卻依舊不敢妄動。
“葉清瀾,休要放肆!”便在吳越舉棋不定之時,卻聽得南面又是傳來一聲咆哮,吳越回身一望,卻見著自己的老祖父吳嵩卻是自一顛顛簸簸的車馬之上走出,拄著一只金玉拐杖,向著吳越喊道:“越兒讓開,看我來為你降妖除魔!”
吳嵩話音剛落,卻聽得地面一陣劇顫,忽然之間,自四面八方卻是圍來陣陣鐵蹄之聲,吳越與慕竹各自舉目四顧,卻是見得四周人潮洶涌,四面大軍人數幾近五萬,各自手持長弓,於慕竹所處之地四周散開,彎弓搭箭,蓄勢大發。
“放!”吳嵩大吼一聲,頃刻之間箭矢紛飛,劃破天穹,宛若疾風驟雨,直撲慕竹所在。
葉清瀾朝著吳嵩稍稍撇了一眼,旋即伸出雙手,卻是在空中敞開,雙手之間各自散出一道天藍色的氣盾,任那萬箭齊發,卻也只得在這氣盾之上紛紛頓足而落,不曾射入慕竹體內分毫。
“放箭!放箭!”一輪箭雨射罷,吳嵩眼見得慕竹依然完好如初,初時的信心不由得動搖幾分,拄著拐杖朝著身後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他一向信奉權力,只覺這世間最重要的莫過於那權勢二字,若是身具千軍萬馬,那便可以橫掃八荒,無往不利,盡管他一向覺著煙波樓中人乃人中龍鳳,自認那慕竹不過是山野臥龍一般的人物,雖是有些神技,但也未必能敵過軍馬,可如今見得此景,他才深深意識到自己的無知,慕竹站在那處高地,長袖翩翩,對那如流星蜂巢一般的箭矢視若無睹,此等氣魄,足可比肩那天上神明。
弓手激射三輪已是疲累,此刻更是見得慕竹這等神明之舉,心中不由膽寒生畏,忽然,一名軍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弓弩扔下,竟是對慕竹頂禮膜拜起來。
“撲通、撲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隨著第一名軍士的跪倒,無數的將士紛紛追隨,生而為軍,自是膜拜強者,慕竹雖是女流,可此刻展現出來的氣度與神通,那便是這世間最強之人。
“我不信!”吳越在一旁早已發怔多時,秉著對慕竹的敬畏之心,他一直未敢妄動,看著慕竹面對千軍箭矢的神通,看著慕竹那傲視蒼穹的氣度,吳越心中更是百轉千回,如今千軍臣服,難道真的大勢已去?
吳越暴喝一聲,盡管心中仍存懼意,但心志堅定如他也知此刻是決計不能再有退縮,“我蟄伏數載,如今才有機會得償所願,若是不戰而敗,就算是死,也會死不瞑目!”吳越大吼一聲,強壓住心中的胡思亂想,凌空躍起,自那空中幻化出四道人形,各自朝著慕竹奔去。
那四道人形不是別人,卻正是吳越本尊,他以幻忍之術將體內習得的風花雪月各自手段融於一身,幻化出四名分身之影,一人持槍,一人持劍,一人在外亂刃飛舞,一人在旁輕吟奏響,四道分影各得四女武學精髓,如今合力而擊,便只為這世間第一的煙波樓主。
葉清瀾雙手撤開氣盾,左右揮舞白袖,翻身避開了那一槍一劍,左袖一拂,散出一道金光,直將那亂刃擊落,右袖一揮,揮出一道清風,自與那琴音相觸,卻將琴音所蘊之真氣引向別處,立時濺起山石炸裂,沙土齊飛。
一槍一劍兩道身影猶不罷休,尤以那身具紫衣之黑影最是激進,紫衣劍縱橫半生,至始至終未逢敵手,琴楓劍意所及,自是目空一切,如今劍在吳越之手,一出手便是面對葉清瀾這等人物,紫衣劍仿佛心有所應一般,劍意高漲,全力施為。
“慕竹,你可曾記得,紫衣劍鋒鑽心之痛!”慕竹與四影激斗正酣,忽然遠處的吳越暴喝一聲,那紫衣劍登時散出一道黑光,吳越雙腳大張,身軀拉成一道烈弓之狀,紫衣劍立時從黑影之手脫出,飛至吳越真身之前,吳越手中不多時現出一柄長弓,這一弓一劍,就地鋪開拉滿,一時間電閃雷鳴,大地震顫。
原來這吳越身具那蒼生妒之修為,此刻弓劍加身,宛若那東海之濱射落葉清瀾破鏡之時的蒼生妒,紫衣劍出,一時間分影四散,獨留著慕竹一人不動如山,見那劍鋒襲來,慕竹雙眼現出一道紅光,周身氣盾再現,那一日,她破鏡未滿,遭蒼生妒暗箭所襲,險些丟了性命,如今她已入虛境,但受琴樺偷襲在先,遭萬箭耗擾在後,是否還能抵御吳越這幾近耗盡修為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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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驚雷不再,呼嘯已止,葉清瀾微微睜目,映入眼簾的除了琴樺那張關切的眼神之外,再無其他,葉清瀾微微舉目,但見四周流水潺潺,曠野無邊,葉清瀾一時只覺神識昏沉,稍稍撐起玉手扶住頭部,向著琴樺問道:“樺兒,這是哪里?”
琴樺一時間喜極而泣,見小姐醒來,當即跪倒在小姐跟前:“小姐,都怪樺兒不好,我,我也不知怎麼的?我……”
葉清瀾輕輕一笑,卻是伸手將琴樺扶起:“我們幾個,又何須如此,吳越有心算計,換做旁人也是避無可避。”
琴樺站起身來,語態依舊帶著絲絲哽咽:“小姐昨日受樺兒拖累,與吳越拼得個兩敗俱傷,樺兒擔心小姐安危,便先將小姐帶了出來,如今小姐醒轉,樺兒便也放心了,這便去南京救出姐姐她們。”
葉清瀾見她正欲轉身離去,立刻出言制止道:“且慢!”
琴樺稍稍頓足,對小姐的吩咐還是不敢有違。
“吳越身負六合長春功,有你幾位姐姐在手,功力修復不過早晚,而你此刻氣息不穩,功力不過十之八九,此去太過凶險。”
“小姐,樺兒非是魯莽之人,此去定當仔細思量,趁吳越傷勢未復,將幾位姐姐先救出再說。”
葉清瀾微微搖頭:“我們回壽春。”
“小姐?”琴樺有些不解道:“可是,可是姐姐她們……”
“我本不欲攜千軍一戰,不願見我大明軍民自相屠戮,奈何賊勢甚大,他有六合長春功在身,恢復修為不過旦夕之間,此一戰,終究還是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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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南京城中卻不復往日喧囂,今日城外一場大戰,吳越集數萬人之力卻終究是未能擒下慕竹,眾多軍士親眼目睹了這位煙波樓主的神通,對之敬若神明,若不是吳越後面舍命一箭擊傷慕竹,只怕這上萬軍士都得陣前倒戈,後果也將不堪設想。
南京城中靜謐非常,卻有一只小轎飛奔不止,八名轎夫火急火燎的向著城南而去。
“咚”的一聲,八名轎夫終是將小轎安放在地,停在了一處莊園附近,轎簾掀開,一名美艷女子自轎中走出,朝著這莊園的牌匾瞟了一眼,卻是上前喚道:“進去告之沉瓊,吳公子的好菜送到了。”
數息之後,伴著“咯吱”一聲輕響,那莊園大門盡數敞開,沉瓊親自行走在最前位置,朝著門口的美艷女子喚道:“清子小姐,有勞了。”
清子微微低頭道:“主人說,還望沉大人信守諾言。”言罷卻是不再滯留,朝著幾名轎夫使了個眼色便轉身而去,只留著那一柄花轎獨落門外,沉瓊淫笑一聲,卻是心急火燎的朝著花轎行去。
轎簾輕啟,映入眼簾的果然不負沉瓊所望,一襲青衫素衣的素月仙子便靜靜的坐在那里,許是吳越思慮周全,早已將素月的穴道禁制解除,只在素月身上圍了一圈錦繩,沉瓊當即鑽了進去,無視著素月那吃人的目光,將手伸至素月後背之處,在那花轎之後橫梁之上微微一扯,輕松便將那錦繩解開,用力一提,那素月吃痛之下卻也只得乖乖的順著錦繩而站起,雙目帶火的望著沉瓊。
沉瓊知她心事,即便她此刻如何怒火中燒,可也不過是虎落平陽,人在江湖,沉瓊也不知見過多少名門湮沒,英雄遲暮,當即調笑道:“素月小姐,我知你不願與我多費唇舌,可今夜咱們時間長得很,沉某還確實想聽一聽素月小姐那張玉唇除了會教導沉某如何不要肆意妄為之外,可還會在床上淺唱低吟?”
素月聽他所言,自是知曉他所提到的乃是昔日自己得“月牙”信報,知曉他與歷王府不清不楚,當下親自等門勸戒之事。
素月別過頭去,心中想著要是那日不多此一舉,直接令人將這沉家查抄了當,或許便沒有今日之恥了。
她這幾日被單獨囚禁在吳越府中,也不知其他姐妹消息如何,南京戰事也是了無音訊,一時間心中氣悶,更是不願搭理眼前這位淫邪小人。
“素月小姐倒是硬朗得緊,不過沉某早已備下薄酒,今夜定當與素月小姐酣暢共飲,保管叫你流連忘返。”沉瓊一番唇舌雖是未能撬開素月的嘴,但他但是毫不介懷,大手一攬,卻是自錦繩之處一繞,將素月繞至懷中,一手摟住素月纖細腰肢,大步流星的朝著園中走去。
這莊園正是當日沉瓊調教琴楓之地,此刻雖是深夜,但素月所過之處,卻也能感受到江南園林的雅致之美,奈何園中好景卻遇上了不良之人,這沉瓊雖是正值壯年,可久經商海縱情女色,早已不復當日江南沉家家主的威名,此刻他一幅老態龍鍾之象,滿臉盡顯淫欲之色,仿佛那色中餓鬼附體,令素月看得作嘔。
沉瓊便這樣摟著素月一路向前,直至入得那間燈火通明的寢居之中,沉瓊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卷細珠穿成的珠簾,透過那層珠簾,便可清晰瞧見後面擺著一張大床,足可容納十余人同寢的大床,素月登時心中氣苦,她知這江南富庶人家大多淫亂,可卻也沒想過沉瓊竟然能弄出這樣一張大床,也不知他曾經如何荒淫,一想到自己馬上也將被他肆意欺辱,素月更是心中酸楚,成王敗寇,古來莫過於此,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來,素月小姐,我們先滿飲此杯!”沉瓊並未急於床事,卻是將素月摟至那方桌之上,取過桌上酒壺倒了兩盞清酒,淫笑道:“我也不瞞素月小姐,這壺酒可是我遍訪名士所得的上等好物,號稱‘極樂酒’,男子微潤一口,便可虎虎生威,金槍不倒;若女子輕抿幾滴,便也能敞開心扉,縱情於情欲之中。”
素月聽得說得冠冕,哪里不知他所言之物便是江湖上那些下三濫的淫邪之物,當即怒斥道:“卑鄙。”
沉瓊當即搖頭道:“不不不,素月小姐誤會了,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小姐你想,你若不飲,沉某自然還是不會就此放過,無論是強逼著小姐飲下,或是索性繞過此酒動粗來降服小姐,細細想來均是不美,倒不如小姐自己飲下,你我二人忘卻所以歡愛一番,便可少受一些折磨,素月小姐以為如何?”
素月雙眼微眯,冷聲道:“任你巧舌如簧,我也不會從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若有朝一日素月得有復仇之機,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沉瓊見她如此剛烈卻也並不氣餒,笑道:“素月小姐倒是心志堅定得很呐……”
忽然,沉瓊卻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忽然想到一個好玩法,卻不知素月小姐可敢玩上一玩?”
素月知他定是有所引誘,索性別過頭去,也不出聲理睬,沉瓊自言自語道:“這位贈酒的高人曾言這‘極樂酒’如何了得,說若是有女子能飲上一杯,那便是再貞烈的處子,也得化作一灘騷水兒,一個勁兒的朝著男人身上撲,嘖嘖嘖,我可真相見識一下這幅場面,不如這樣,素月小姐你滿飲此杯,除非你軟語求肏,否則我絕不碰你,若是今夜你能守住心志,那便放你歸去,如何?”
素月雖是知他計謀,可是捫心一想,今夜受辱既是逃脫不了,按他此言或許還有一线生機,她雖修為被吳越所奪,可心志卻並未向琴楓一般消沉,她倒真的不信,區區一盞春酒而已,即便是能惑人心性,但也不至於令她性情大變,素月思慮既定,當即問道:“當真?”
沉瓊見她動搖,雙眼現出一道狡諧光芒,連忙道:“若違此言,叫吳某天誅地滅!”
素月微微挪了挪那弱不禁風的素手,這些時日全身禁制均被吳越所封,今日才得以自由,可因著修為盡失之故,素月全身血脈運轉極為不適,那雙手都是直打哆嗦,緩緩向著那盞春酒端去。
沉瓊見她手腳還不甚利索,當即殷勤的將那春酒端起,湊至素月唇邊,露出一臉邪笑:“請!”
素月稍稍一頓,但此刻也別無選擇,當即深吸一氣,便將那沉瓊端來的春酒一飲而盡,隨著“咣當”一聲杯盞摔落,素月已是推開上來攙扶的沉瓊,獨自向著珠簾之後的大床行去,這春酒雖是有些辛辣,可也並未有素月想象之中的異樣味道,素月一貫痴迷茶道,所飲濃茶清茗倒是不少,舌苔味蕾對這烈酒也不算排斥,此刻一飲而盡,倒是極為干練的爬上大床,鄭聲道:“願你信守諾言!”
沉瓊滿臉微笑的劃起珠簾,倒是真沒有向著大床撲去,而是慵懶的靠在床沿笑道:“素月小姐放下,沉某經營多年,自然知道無信不立,素月小姐好生歇息便是。”旋即退回方桌,將一只手撐在桌面,好整以暇的盯著素月觀摩。
素月被他瞧得發毛,可也不便呵斥,當即冥神閉目,只盼今夜早些過去,免得多生事端,可她稍一閉門,便覺那腹中一陣火辣,初時還道是烈酒後勁,可隨著那陣火辣之感越發強烈,素月便覺渾身燥熱起來,素月心中暗道:“看來這便是春酒的藥力了,無論如何,今夜都得捱住。”
素月本是慵懶的躺倒在床,可因著藥力緣故,此刻不得不正色以待,當即盤膝而坐,將手搭在腿彎之上,雖是著了一身青衫,可畢竟是素布而制,渾身燥熱之下自是香汗激涌,不到一會兒功夫便已開始浸透衣衫,先是粉背,再是腿彎,素月心知不妙,這才一會兒功夫便已是如此模樣,還不知接下來會有何等囧態,素月稍稍朝著沉瓊瞄了一眼,見他仍舊色眯眯的盯著自己,心中一陣煩悶,當即悄悄將玉腿伸開,以便讓那褲腰之間分離稍許,好讓汗漬不至於盡數涌至一團,可無論她伸得再開也是枉然,她輕啟雙腿,立時雖感到一陣清涼,可那陣清涼只一息之間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陣燥熱難當,再伸開稍許,又是一陣清涼,旋即,又是轉為燥熱,便如如此周而復始,素月雙腿已是大開,全無先前端坐盤膝之肅穆,素月面上一紅,微微搖頭,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啪啪啪!”便在素月迷惘難忍之時,沉瓊卻是輕輕拍了拍手掌三下,素月睜目看去,卻見沉瓊笑盈盈道:“沉某差點忘了,素月仙子這般仙人之姿豈可一眼弊之,沉某特地備下了十名畫師,今夜便要將素月仙子的美態記錄下來,此後日夜長伴,睹物思人。”沉瓊拍掌之間,素月猛然一驚,自那偏門左右兩側卻是走出十道身影,俱是身著文袍的畫師,這十人稍稍向著沉瓊行了一禮,便就著珠簾之前坐成一排,自有下人書童為其鋪好一字長桌,研好筆墨,再將一張一字長紙鋪開。
“嘩嘩嘩嘩……”長紙漸漸卷開,足有十余人之長,觀那十余人坐派,定是要十人分別作畫於紙上,匯成一幅。
沉瓊站起身來,向著那長紙前端走去,揚起長紙一角,素月這才看見那紙上竟是已畫好了兩幅,沉瓊笑道:“素月仙子有些不便,目下還欣賞不到這幅名畫,無妨無妨,沉某這便為仙子講解一二,這第一幅嘛,便是素月仙子來我沉府問罪,對沉某勸戒有佳,讓沉某知難而退,這第二幅嘛,便是沉某東窗事發,被您押進大牢之時,嘖嘖嘖,素月仙子那時可真是……嘖嘖,我倒是不知用什麼詞兒來形容了,說你趾高氣揚吧,可你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說你淡若幽菊嘛,可你卻偏偏神氣得很嘞,自那時起,沉某便讓畫師照著我的描述繪了這《臨素月圖》,不過既是《臨素月圖》,那這畫作成功與否,便要看素月仙子今夜的表現了。”
“呸!”素月輕呸一聲,身子稍稍扭動,可那扭動之間的摩擦立時便讓她心頭一激,連帶那吐出去的香津也是滾燙無比,素月心中焦切,下意識的再一次扭動了下身子,那股酥麻舒適之感復又襲來,不過一息之間又消失不見。
“素月小姐很熱吧,不若先將青衫褪下,或許會好受一些。”沉瓊在旁出聲蠱惑,素月卻是不願搭理,可那“褪下”二字卻是仿佛著了魔般不斷在她腦中呼喊,素月此番熱切不安,連帶呼吸也是有些不暢,小手微微扯開一邊衣角,仿佛稍許空隙都能令她舒適一時。
而觀那十名畫師,此刻盡是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坐在最左之人已是開始埋頭畫了起來,一想到自己此刻丑態百出卻要被人肆意勾勒,素月心中一軟,當即向著沉瓊喚道:“不要,別,別畫!”
沉瓊輕笑一聲:“沉某這可不違背你我約定,只要素月小姐肯邀沉某上床一敘,沉某保管這畫作完成之後絕不展露人前,只容我一人觀摩便好,素月小姐意下如何?”
素月一邊忍受著身子骨傳來的陣陣噬心之苦,一邊聽著沉瓊的淫語相逼,不由得語音不暢,語聲輕微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