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和曦薇這短暫的相處之下,也明白了對方是個嘴硬心軟的女人,而且佛系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程度。
“外邊的魔族還在守著嗎?”陳容盤坐在地上卻發現修行起仙法來極其慢,一本正經道:“這里邊靈氣稀薄,我覺得影響了我的修行速度。”
曦薇饒有興趣地看著陳容:“我有些不明白,為何你一個魔族,會修行仙法。”
陳容這才恍然,故作茫然:“我已經忘記了修行方法了,人生好艱難,我還以為我是個凡人。”
曦薇看破不說破,站了起來,對陳容道:“那便走吧,不過打起來時你最好不要拖後腿哦。”她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我似乎很久沒有體會這種層次的打斗了。”
這回曦薇是直接破水而出的,回到了懸崖上果然驚動了魔族守在這里的人,尤其是當頭一個魔使,魔氣衝天的十分厲害。
魔使看向了陳容,皺著眉:“為何我族之人在妖族那邊?”
“興許是俘虜?”有人猜測。
曦薇聽到他們的對話,抬手抵著唇笑道:“你們猜錯的,她算是我……暖床的?”
陳容心尖兒發顫,她就算死,從這懸崖上跳下去,也不會做一個暖床的。
魔使哼了一聲,權當陳容是個叛徒:“連她一起殺。”
陳容委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曦薇嗤了一聲,已經動手了,身姿曼妙而輕盈,手里拿著一把白骨七弦琴,這才是她慣用的法器。
漂浮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魔族,修長漂亮的手在琴弦上劃拉了一下。
渾厚低啞的琴聲響起,靈力白光宛若實質一般飛向了魔族的人,破風之聲就像是刀刃劃開虛空。
陳容倒吸了一口冷氣,運轉靈力抵擋了琴聲,虧得她是在曦薇身後的,所以只是被波及到了一些罷了。
魔族的人揚著黑焰法器衝向了曦薇,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可是曦薇轉瞬之間已經躲開了攻擊,腳尖點在虛空之上,銀白色的裙擺帶著流光,長發飄揚著。
帶笑的眉眼間帶著凌厲和蔑視一切的自信。
不出半刻鍾,戰斗結束。魔族只有那個魔使活著離開。
曦薇落在地上,懷里還抱著琴,可憐陳容身上狼狽。
曦薇走近時,看到陳容的模樣笑了一聲,柔聲道:“你這樣在我們妖族連看門的樹妖都比不上呢。”
“如今我元氣大傷,想暗算我的只怕都會有所行動,這下回我可沒有靈力去對付了,所以……咱們還是感覺離開才是。”她摸了摸耳上的墜飾,嘖了一聲,“干脆去人間躲一躲吧。”
反正她也不想看到妖族的人,怕是會忍不住違背父親的遺願把宋清漣趕出妖族,重生的太過突然,她還沒想好這一世該怎麼過。
陳容也不想去妖族,在曦薇的要求下扮成了夫妻去了人界,其實她是想扮姐妹的。
可是曦薇卻嗤笑道:“就你這樣子和我一起頂多當個傭人,姐妹就太過了。”她一頓,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可是夫妻便不一樣了,別人只會覺得你很有錢。”
陳容一想,倒也是。
這個人界和她以往所經歷的人界不大一樣,紀律混亂,而且都崇尚修行,都把修仙當做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極端地崇拜天帝。
而修士在人間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國家的存在幾乎形同虛設。反而是山門之類的成為管理一方的官方機構。
“我們要兩間房。”陳容進了客棧,有些心累,一條街那麼多客棧竟然都沒了房了。這不算是什麼繁華的都城,怎麼就那麼多人?
“沒了,就一間。”掌櫃笑呵呵道:“你們看起來是夫妻吧?就一間也行。”
陳容轉頭看著稍作易容的曦薇,一頭如月華冷霜一般的銀發變成了黑緞一般的長發,容貌依舊是精致無比,身上穿著紅白交領長裙,裙擺很長,顯得她的身形愈發的修長纖細。
“你覺得如何?”
“都聽夫君的啊。”曦薇一挑眉,對她笑了笑。
掌櫃的只覺得鼻子有些熱熱的,下意識捂住了鼻子,把鑰匙給了陳容,幸虧自己是個良民,暗自里羨慕陳容的好運氣,低聲問了一句,“花了不少錢吧?”
陳容看他八卦的眼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沒有。”
曦薇走了過來,挽住了陳容的胳膊,替她開口:“我看上的可不是她的錢,是才華。”
陳容被曦薇拖著上樓了,留下了震驚地掌櫃,這年頭還真能憑才華找到漂亮媳婦兒?
“掌櫃的,你別羨慕,你看那男的一看就是妻管嚴,還不如你自由。”小二來奉承。
掌櫃翻了個白眼,實不相瞞,他也想體會一下這種級別的妻管嚴是什麼感覺。
曦薇推開了窗戶,懶洋洋靠著看著街道上的人,“你可知為何這里會這麼熱鬧?”
陳容實誠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九劍山門在招弟子。”曦薇回答,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眼里閃過一絲光芒,“這些日子在城中被發現的妖魔,多半會被那些初出茅廬的修道者殺了的。”
陳容捂著小心肝,她是認清了,這個世界除了天族,其他族都地位極低,其中魔族尤其低。
——她寧可做個人族啊。
突然曦薇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目光一動,對陳容招了招手,笑的有些意味深長,“你過來。”
“什麼?”
陳容湊了過去往窗外看去,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力氣把自己推了出去,她好恨啊!
“砰——”陳容極有准確地摔在了一個人腳邊,回頭看曦薇的窗戶已經關閉了,她咬牙抬起頭,對上一張輪廓分明,五官深邃的臉。
是個很貴氣的男人,而且還是個魔族。
“你……”斬天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陳容目光觸及到他脖子上的一枚梅花印的時候,聯想到了在劇情中未來的魔尊斬天。
這廝不僅殺人不眨眼,而且戰斗力極強,最後愛上了女主宋清漣,在求而不得後心灰意冷將魔界拱手相讓。
陳容不知道為何這都能遇到大boss,心里閃過一句吾命休矣,可是行為已經超出了她的大腦思索速度了,直接爬起來拉住了斬天的手,“大人,我已經崇拜你很久了,今天終於見到你本人了,果然比傳聞中還要帥!”
斬天琢磨著要不要剁了陳容的爪子,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麼低調了,竟然還是被認了出來,而且對方還是個同族之人。
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道:“這種時候來這里,你膽子倒是不小。”
陳容見他沒有別的行為在心底松了口氣,神經緊繃著,面上是受教的表情,“我就是想來碰碰運氣,看看你這麼風流俊逸的人會不會來,你看,我猜對了。”
陳容真摯又誠懇。
斬天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枚青玉珠丟給了陳容,“拿著掩蓋一下魔氣。”
“多謝大哥。”陳容十分珍視地捧著。
斬天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魔君之一了,早就聽厭了這種奉承的話,擺了擺手,翩然而去。
如果他知道後來的事情,一定會熱情地把陳容帶回家供著,每每想起都覺得懊悔不已。
陳容收好玉珠,正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聽到後邊有人叫自己,看過去正好看到曦薇靠在客棧外邊的桂花樹下,笑吟地對自己招手。
“夫君,你要去哪里?該不會又要背著我去找男人吧?”
曦薇往那里一站就已經招惹了不少視线,她此言一出,陳容只覺得無數道毒辣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真是不知妻美啊。”
“世風如下,竟然好男風,浪費資源。”
“這麼漂亮的女人是瞎了眼會看著這個矮子嗎?多半是錢多吧?”
……
陳容咬著牙,看了曦薇一眼,悶聲走了過去。
還未靠近,曦薇就走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比她還高上一個腦袋,卻硬生生做出了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你撒手。”陳容閉上了眼睛,心累的厲害。
第一面她以為曦薇是個女神,可是現在她只覺得曦薇是個戲精——不作不死的那種。
曦薇卻低頭在她耳邊道:“有人在看著我們,噓,別亂說話。”
陳容身子一僵:“是跟著你吧?”
曦薇嘖了一聲,似笑似嘆:“你別不信,真的有人在追蹤你。”
陳容覺得她相信曦薇的話不如相信鬼,直接離她遠了幾步,“既然我們已經安全了,那就分道揚鑣吧,我想以你的身份總不至於倒貼我吧?”
倒貼?
曦薇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陳容:“你信不信你一個人走,半天之後就會後悔沒有跟著我?”
陳容翻了個白眼轉身往城外走去,她寧去浪跡天涯四海漂泊,權當是異世界的旅行了。
不過這回曦薇倒是沒有挽留她。
“我是跟她一起才比較危險吧?”陳容出了城,走進了一片竹林子里,抬腳踢飛了一塊石子,“也不知道系統做什麼去了?”
她拿出這回的修煉心法,她還沒看過,功法名竟然叫做《滅世訣》,聽起來倒是霸氣。她點了點頭邊走路邊看,搖搖擺擺的倒是悠閒。
已經是下午了,竹林里有些清冷,影子搖曳著,樹葉發出颯颯的響聲,一片竹葉飄飄落下。
陳容突然心頭一跳,側過身子,“唰”一聲一個彎刀從她臉頰擦過,斬斷了她一縷青絲。
馬上又旋飛回來,她趕緊蹲下躲過了,而另外一把彎刀也破空而來。
陳容從地上彈跳起來,轉過身子,腳尖踢在彎刀的刀柄上,“砰”一聲彎刀改變了方向往一棵竹子掃了過去,竟然直接攔腰斬斷了一大片。
竹葉落的漫天都是。
隔著這落葉,有一個女子站在她的對面,一身黑色緊身裙,以紅綢束腰,黑色紗裙下一雙修長的腿,踩著長靴,靴上插著一把匕首。
頭發高高的扎著,被風吹拂起,巴掌大的小臉上有一道長長地疤痕,眼神冰冷。
“你跑不掉了。”女子開口,聲音嘶啞極了,就像是老人的聲音一般,和這幅年輕的面容對比起來實在是突兀。
“你為什麼要追殺我?”陳容皺了皺眉,看來之前她只是流血過多逃到了曦薇那邊,而非是埋伏曦薇而被反殺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她心頭有些涼,自己難道還被魔族追殺著?這麼慘的嗎?
“你一個邪物,潛藏了那麼久。”女子召回彎刀,兩只手持著,身上殺意凜然,“魔宮十六使,三個死在你手上,今日我已經不打算活著回去……所以,你可以撕下你的偽裝了。”
陳容:“???”
她能有什麼偽裝?
“我只是個普通魔族,絕對是打不過你,你不要汙蔑好人。”
魔宮正位十六使,是魔宮最優秀的刺客,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其上有四位魔君,三位魔尊,一位魔帝。
而陳容還是入門級,現在卻要直接對上魔使。對方還說她殺了三個魔使,這話說出去誰敢相信?
“呵呵。”女子直接動手了,動作如殘影一般。
陳容下意識地躲閃著,咬牙凝神看清對方的招式,可是她實在是太快了,陳容很快便力竭,身上也平添了大大小小的許多傷口,臉色慘白起來。
“這樣讓人打也不是辦法。”她心想著,召出了黑金大砍刀,運用了滅世訣的心法來抵抗,一時間力氣居然很快的恢復了過來,而且沉重的砍刀也能夠用的十分輕易。
“鏘”
“鏘”
“鏘”
幾招過後,陳容聞著鮮血味,心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在抵開女子的攻勢後往後一退跳上了樹,舔了舔唇上的鮮血,笑容逐漸的放大了。
“果然是邪物!”女子哼了一聲,再次攻擊。
陳容的眼睛由黑色變成了一抹詭異的紫,提著砍刀迎接上了女子,“砰——”直接把對方撞飛了,然後踏著輕易不可捉摸的步子,飛速地到達了對方面前,就像是抓老鼠一樣輕巧地捏住了女子那纖細的脖頸。
“咳咳……”女子掙扎著扒拉陳容的手,臉上帶著不甘心,可是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不上了,渾身的魔氣在慢慢地消散,轉移到陳容身上。
片刻之後,陳容把女子的屍體隨手丟掉,拿出一塊帕子擦拭著大砍刀,臉上帶著饜足的神色。
不遠處立在樹上目睹了一切的曦薇臉上難得有些凝重和嚴肅,陳容骨子里的魔性這麼重,只怕是現在的她都無法對付。
最可怕的是她魔性似乎還被什麼壓抑了。
可是這區區是半成不到的能力就已經足夠讓人忌憚了,那全盛時期該是有多強大?
她皺了皺眉,全然不記得前世三界有這等魔頭。難道是因為她的重生,某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嗎?
陳容此刻已經又恢復原樣了,揉了揉疼痛的腦袋,身體里是充盈的靈力,她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身子就不受控制了,而恐怖的是她卻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能感知道,這個身體里被封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
“真是奇了怪了,這身子難道還真是個邪物的?”陳容打量著自己瘦弱的雙手,想再次去調控那股力量,可是卻毫無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飛了過來,落在了她的面前,正是曦薇。
她手里捏著一把扇子,敲了敲手心,對陳容道:“你這回還敢說自己是失憶了,嗯?”
陳容茫然道:“我是真的失憶了。”
曦薇和陳容短短的相處,確實篤定陳容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然也只能說是裝的太好,況且她也沒有什麼動機去騙自己。
可是陳容現在在慢慢的找回自己,不是嗎?
“看樣子你以前惹過大麻煩呢。”曦薇看了眼那具干癟的屍體,笑了笑,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手指微微翹著,捏著扇柄的姿勢十分的賞心悅目。
陳容抿了抿嘴唇:“我的能力是時靈時不靈的。”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啊。”曦薇靠近陳容,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當然是擔心你,所以一直暗中保護你啊。”
陳容信了她的邪,頂多是暗中看戲吧?不過她也無所謂了,“你也看到了,我有自保能力,所以你可以放心走了。”
曦薇嘆了口氣,有些哀怨:“你這個負心人啊,我們好歹是夫妻呢。這婚書上明明白白,你占了我便宜,就要走人?”
“婚書只是一個碰巧。”
“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婚書定下之後若沒有完婚,雙方便不可以離開太遠,否則雙方都會靈力衰竭。”曦薇實話實說,揚起的眉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無奈,“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陳容眯了眯眼睛,妄圖從曦薇漂亮又危險的臉上看出半點端倪,最終還是妥協了,“行,那我們趕緊去妖族解除婚約。”
曦薇卻道:“你難道不想和我培養培養感情?興許我們會很情投意合。”
陳容干巴巴地笑了笑,她並不覺得會。
“回客棧吧,跑是跑不掉的。”曦薇轉身,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會陳容道:“我聽聞魔宮下鎮壓的邪獸逃了,十分的狡猾,幻化作魔族人殺害了三位魔使之後逃竄出了魔界。”
陳容抿了抿唇,對曦薇試探的話置之不理,“天快黑了。”
曦薇看著她臉上的坦然,笑著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發髻上插了一只紅珊瑚步搖,隨著步伐輕輕地搖動著,幻化的青絲垂在腰間,陳容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步步生蓮這四個字。
曦薇在還沒弄清楚陳容的出現和自己的重生之間有何聯系之前,都不可能放陳容走了。
“這里夜里確實不太平。”曦薇突然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麼一句。